二龍山上題詩,三鳳閣中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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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姬》

  多少古今絕唱,幾般兒女情長。當時閣外正花香,如火如風如浪。

  說盡心中壯志,不堪身世茫茫。一朝洗淨舊時妝,涅槃身心兩忘。

  書接上回,沈瀾已然答應教山姬寫詩。

  「這個寫詩呢,其實我也寫得不算太好,只有文化底蘊是不夠的,還要有發自心肝脾肺腎的情緒來賦予詩歌。」沈瀾侃侃而談,「學寫字要寫字帖,學跑步先學走路,你現在先去找一位詩人詩歌去模仿,不要盲目的去寫詩。」

  山姬聽的仔細又認真,眼神中全是欽佩。「好,那我就選杜甫吧。」山姬笑著回答道。

  「杜甫?哈哈哈哈,你學杜甫幹什麼。你的心事能和杜甫憂國憂民的心事一樣嗎?」沈瀾笑著說道,但語氣中並無嘲諷之意。

  「可我就是喜歡杜甫的詩嘛,不管了,就學他的了。」山姬解釋著。

  「可以,那你就學杜甫的詩吧。」沈瀾點點頭。

  咚!咚!咚!三聲急促而重的敲門聲傳來。

  「四頭領,大頭領要見你。」屋外一位侍衛的聲音傳來。

  詩歌的話題暫且告一段落。沈瀾跟著侍衛去大堂會見大頭領。

  「沈瀾,再過一個月會有一趟鏢從這裡經過,他們押送著一千五百兩黃金,五千兩白銀,這是自你上山來的第一個任務,明白嗎?」大頭領指著地圖,娓娓道來。

  「明白了。」沈瀾嘴上答應,心裡卻時刻想著如何逃出二龍山去京城赴考。

  大頭領赤瞳閃爍,瞥見了沈瀾垂首時的眼神。「只要是身上紋上了二龍印,就是朝廷的通緝犯,無論如何這輩子是考不了試的,四弟。」

  「什麼?四弟。」沈瀾被這一句結尾的「四弟」震驚到,身體連帶著繃帶一齊顫抖,皮膚上烙下的痕跡愈發得疼痛,後退了半步。

  何一城走上來冷冰冰地補充道:「實在是太天真了。有聰明的腦子還得有足夠的見識才行。」

  沈瀾亮晶晶的瞳孔劇烈顫抖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了。顫顫巍巍地走出堂外,看著沈瀾的背影,三位頭領都笑了。

  走到堂外,後山上一座小樓上儼然寫著「三鳳閣」三個大字。沈瀾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起家鄉的親友、老師,他就不由地落下淚來,他身上帶著關於父母的期待、關於老師的希望在這一瞬間都化作了泡影。

  咚、咚、咚,三聲輕響。「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三頭領易天命的聲音。

  「請進。」沈瀾回答。

  一個溫柔俊朗的男人,輕輕地走了進來,合上了門,他看見了呆坐在椅子上淚眼朦朧的沈瀾。「四弟,既來之則安之。我看這二龍山也沒什麼不好,吃喝不愁、占山為王,比那宮殿裡的皇帝還要快活。」三頭領張開雙臂,笑著說道。

  「你們不會明白的,我的家鄉等著我歸來,我的父母和老師等著我學有所成,我怎麼能把我的青春拋之於此呢。」說罷,情緒激動地沈瀾又掉下淚來。

  「我也是名門望族出身,我也曾高中榜眼,進士及第。可是在官場上,很多事情卻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易天命起身抬頭仰望。

  「不管官場上的事情怎樣,我得先考上進士,不然這十多年來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沈瀾極力地辯駁著。

  易天命戲謔的看了一眼沈瀾:「你考不上的,家裡沒背景,手裡無巨資,想考進士?你太天真了。」

  「什麼?」沈瀾詫異。

  「你以為你有知識,你有一個聰明的腦子你就可以考上進士嗎?你能二十歲中舉人就已經是你祖墳冒煙了。沒錢沒背景想中進士,別天真了。」易天命說罷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了呆坐著的沈瀾。

  片刻。

  沈瀾衝到門口,對著三頭領的背影喊道:「即便如此你們也不該把我劫上山來、改變我的命運。」

  易天命不語,在一個轉角消失在沈瀾的視野里。

  沈瀾回到屋子裡,坐在床上,發起呆來,埋頭睡起悶覺。

  傍晚醒來,沈瀾喝了幾口水,起身出門。屋外紅霞漫天,火燒雲波浪起伏,月稍出於東山。

  沈瀾提筆在牆上賦詩。

  「人生堪問幾時來,涼熱心中何事哀?十載空空無所託,百年不過一俗才。」沈瀾提筆在屋子外提筆寫下了這首詩。


  「嗯,好詩。只是和現在的風景沒有一點關係。」一個俏皮地聲音從沈瀾的耳邊傳來。

  沈瀾轉頭看去,原來是是山姬在旁邊。

  山姬抬頭看著沈瀾,沈瀾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皮膚被霞光照的通紅,萬分憂鬱。

  「看來沈舉人和我一樣都是有心事的人。」山姬說道。提筆在牆上寫下:「碧天秋雨夜,落日海棠開。一旦身心墮,繁花不再來。」

  「這一點也不是杜甫的風格。」沈瀾說道。「不過,這詩歌中的情緒,我似乎感同身受。」

  「四年前在我十六歲的時候,我就被二龍山上的二頭領劫到了山上,我原姓陳,之前是江蘇富貴人家的小姐。因為父親與山東楊家在朝堂之上同朝為臣,故而與楊家的長子指腹為婚。在去往楊家的路上被劫到了這二龍山三鳳閣上。」山姬姑娘淡然地說著,四年以來她的淚已經流盡。

  沈瀾同情地看著這個女孩,轉換了話題。「你別看我是個舉人,其實我的詩寫的也不好。」

  「只要有情緒有感情的詩就是好詩啊。」山姬回答道,「就算你教不了我,你也可以做我的詩友啊,我很愛寫詩的。」

  「好啊。」沈瀾回答道。

  天上的月亮越升越高,太陽藏在了西山之下,漫天的星星在天上閃爍著。

  「我曾經是河南洛陽的一個普通農民家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黃河泛濫成災,暴雨連綿。在我出生以後黃河就再也沒有泛濫過,家裡人把我視作祥瑞,辛苦耕耘供我讀書。我遇見了恩師呂洛邦先生,呂先生對我寄予厚望。後來我果然不負所托,考上了舉人,當時可真是輝煌萬分,所有人都把我看作全村的希望。可就在今年正要更進一步考取進士的時候…」沈瀾語氣停頓,「唉,我卻被劫上這二龍山上來。」

  「原來是這樣。」山姬低下頭說道。

  「這四年來,三鳳閣中的日子不好過吧,二龍山這片地方我才呆了幾日我就深感人生無望,鬱悶至極。」沈瀾悵然地說道。

  「三鳳閣中原先還有五個姑娘,當初她們是我的丫鬟。跟著我也是讓她們受苦了。如今只剩下兩個了。」山姬看著月亮說道。

  「另外三個呢?」沈瀾問道。

  「先後都自殺了。」山姬回答道。

  沈瀾聽後也轉首看向月亮,他沒有問為什麼。潔白的月光照在了兩個人面容上。二人不語,腳下的影子越拉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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