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這是一種恐懼感。艾基的詩。「與其四周飄散。倒不如所到之處均一個人留下。」
仿佛，一群人遭遇海難流落到一座荒島上，找到了一處洞穴作為落腳點。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求生所需的物品。他們出於某種原因共同愛護我。照顧我。非常年幼的我。血緣，荷爾蒙，英雄主義，或是單純憐憫弱小。他們出去打獵，捕魚，製作各類工具，我們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著，慢慢忘記了被困的痛苦。直到有一天一位同伴突然罹病死去，才喚醒了大家以往的惶恐，和對回到城市生活的嚮往。他們開始蠢蠢欲動，一個接一個出海，不畏艱險，分頭尋找救援，卻不約而同地把絕大部分的物資留給了我。囑咐我要耐心等待，照看好火苗。不要讓洞中好不容易生起的火焰熄滅。適時往裡頭添柴。所有人很快都會望著火光回來。
我把一切可燃燒的東西都丟進去了。起初是大夥附近收集來的枯枝爛葉，它們畢剝作響，燃燒得特別旺，特別快。然後我試著把吃剩下的食物往裡扔。脫掉身上的衣服褲子往裡扔。同伴那具未安葬的屍體往裡扔。他們還是沒有回來。我只剩一條褲衩，等到再沒什麼可燒的時候，就抽出那根最後燃著的木頭，踉踉蹌蹌地走到洞外。海邊的岸灘上有被風浪帶回的一隻同伴製作的木筏。沒有見到一個人。
去過許多城市旅行。換過許多份工作。把青春和錢財耗盡，也就漸漸厭倦漂泊的狀態。開始試著在一座城市裡做一份安穩的工作。宇宙還在不停地生長，擴大，膨脹，而我已經回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回到一個城市的一個轄區。回到一個小區。一間房。一張床。回到自己渺小的身體裡面。仍在不停收縮。相信總有一天我將會化成分子。原子。質子。組成微觀世界的基本粒子。回到一個故事，一句話。
他們要我耐心等待。火焰持續燃燒著。
日復一日疲憊地癱倒床上，以嬰兒在子宮裡的姿勢蜷縮起來。外面下起大雨。於昏暗中失眠。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羊水。霧蒙蒙。一葉扁舟，逐流。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停止了，海面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漣漪。宛在水中央。手中緊握的火把燃到了僅有一根火柴的大小。
我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手護著它，燒掉了自己的名字。
仿佛，一群人遭遇海難流落到一座荒島上，找到了一處洞穴作為落腳點。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求生所需的物品。他們出於某種原因共同愛護我。照顧我。非常年幼的我。血緣，荷爾蒙，英雄主義，或是單純憐憫弱小。他們出去打獵，捕魚，製作各類工具，我們相安無事地一起生活著，慢慢忘記了被困的痛苦。直到有一天一位同伴突然罹病死去，才喚醒了大家以往的惶恐，和對回到城市生活的嚮往。他們開始蠢蠢欲動，一個接一個出海，不畏艱險，分頭尋找救援，卻不約而同地把絕大部分的物資留給了我。囑咐我要耐心等待，照看好火苗。不要讓洞中好不容易生起的火焰熄滅。適時往裡頭添柴。所有人很快都會望著火光回來。
我把一切可燃燒的東西都丟進去了。起初是大夥附近收集來的枯枝爛葉，它們畢剝作響，燃燒得特別旺，特別快。然後我試著把吃剩下的食物往裡扔。脫掉身上的衣服褲子往裡扔。同伴那具未安葬的屍體往裡扔。他們還是沒有回來。我只剩一條褲衩，等到再沒什麼可燒的時候，就抽出那根最後燃著的木頭，踉踉蹌蹌地走到洞外。海邊的岸灘上有被風浪帶回的一隻同伴製作的木筏。沒有見到一個人。
去過許多城市旅行。換過許多份工作。把青春和錢財耗盡，也就漸漸厭倦漂泊的狀態。開始試著在一座城市裡做一份安穩的工作。宇宙還在不停地生長，擴大，膨脹，而我已經回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回到一個城市的一個轄區。回到一個小區。一間房。一張床。回到自己渺小的身體裡面。仍在不停收縮。相信總有一天我將會化成分子。原子。質子。組成微觀世界的基本粒子。回到一個故事，一句話。
他們要我耐心等待。火焰持續燃燒著。
日復一日疲憊地癱倒床上，以嬰兒在子宮裡的姿勢蜷縮起來。外面下起大雨。於昏暗中失眠。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羊水。霧蒙蒙。一葉扁舟，逐流。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停止了，海面平靜得泛不起一絲漣漪。宛在水中央。手中緊握的火把燃到了僅有一根火柴的大小。
我小心翼翼地用另一隻手護著它，燒掉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