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毫無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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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柏桐終於辦完了離職手續,當把車鑰匙交回給夏荷的時候,夏荷嘆了一口氣說:「真想不到我會有一天給你辦理離職,最不想讓你走。」

  楊柏桐微微一笑,說:「有你這句話,我也沒白在這個公司待這麼多年。」

  一般資歷比較老的員工,辦完離職,公司都會有一個歡送儀式,夏荷還沒開口,楊柏桐說:「不要驚動任何人。」

  夏荷明白,老闆還在氣頭上,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好不容易升職,顧總也待你不薄,為什麼突然辭職?」

  楊柏桐最後將工牌交給她說:「有些事,就是很莫名其妙。」說著透過玻璃窗眺望著遠處的江景,「我們來這個城市,想證明自己,想把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裡,可好像忘記了什麼,我們的命,或許由不得我們自己。」

  夏荷不明白她的意思,見她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也就不追問了。

  楊柏桐非常低調的離開公司,八年努力的爭啊,到頭來依然是一介草民,而且還有病,這一切不公平,她不知道該問誰,為什麼一個人那麼努力的想過好一生,想熱愛生活,沒做過惡事,到頭來卻是這個結局。

  手機在手裡滋滋的震動,她看到一串熟悉的號碼,猶豫了片刻走到江邊人少的地方,接起。

  「姐,我下個月十八號結婚,咱媽有沒有跟你講?」

  楊柏桐頓了頓說:「錢我已經轉過去了,十萬夠你在老家開啟一個穩定的生活,不過後邊房貸你要自己還,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你今年二十五了,該想著怎麼去承擔一個家的責任。」

  「姐,我不是問你要錢,用你的錢我一定會努力還你,我雖然沒你有本事,但不糊塗,咱媽那人就那樣,我也挺煩的,你五年沒回家了,我結婚你一定回來啊。」

  「柏林……那不是我家……」

  「你姓楊,在這裡生的,怎麼就不是你家,你一定要回來啊。」

  楊柏桐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著,她多麼厭惡自己這個名字,想想人也挺可悲的,決定不了自己生在哪裡,現在什麼時候死也決定不了。

  弟弟又說:「家裡有我呢,只要有我在,你永遠有家可回。」

  楊柏桐眼眶紅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弟弟會給自己說這些,在她印象中,弟弟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每次她在家裡挨打,弟弟也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用一種可憐巴巴又委屈的眼神,也不太合群,別人都說是她命硬克的,不光剋死了自己同胞胎的哥哥,還把弟弟克傻。

  「工作不一定能走開,我先掛了,現在忙著呢。」楊柏桐連忙按掉電話,但卻隨手買了一張明天回老家的臥鋪票,迅速的做出這個決定她自己也感到意外,都說落葉歸根,看來她也不能免俗,她也想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死了,恨她的人就能開心。

  晚上,她躺在酒店,還在糾結要不要退票,自己不能因為弟弟幾句話,就心軟,她曾發誓轉了十萬後,就和那個家斷了,顧峰突然發了一條微信,說:「有沒有時間喝一杯?」

  楊柏桐心裡一緊,在考慮的時候,顧峰又發來:「你真的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嗎?」

  楊柏桐猶豫了好久,才回了個「好」字,隨後顧峰發了Mo某酒吧的定位,他還記得自己常去的酒吧。

  楊柏桐穿了身便裝,牛仔褲,格子襯衫,沒綁頭髮,沒化妝,當清湯寡水的站在顧峰面前,顧峰一時沒反應過來,酒吧人格外多,聽說都等晚十點的脫口秀演出,楊柏桐捏一把汗,生怕見到不該見的人。

  「你真的想好了?」顧峰給她倒上酒,楊柏桐點點頭說:「三十了,突然想換種活法,對不起啊。」

  「我最怕你給我說對不起三個字,我確實很失望,失望透頂,不過我覺得你在掩飾,你還記得我給你說光景傳媒的周年慶時,你的反應嗎?你說一定會超預期完成,僅僅兩天時間,你就要辭職,太突然。」

  楊柏桐玩著手上的酒杯說:「您真是觀察入微,顧總,我不想騙你,希望你也不要逼我回答,我真的有我自己非走不可的原因,但請你相信我不是跳槽,我沒有背叛你。」

  顧峰舉起酒杯說:「來,喝酒,本來計劃慶祝你升職,現在……這算離別酒吧。」

  楊柏桐將一杯酒一飲而下,全身熱烘烘得,眼睛也開始發脹,她不知道腦袋那顆定時炸彈什麼時候爆,如果要爆現在也可以。

  楊柏桐看著顧峰說:「從八年前認識你開始,你就繃著個臉,這還是第一次見你有些放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挺怕你的,怕工作沒做好,怕你失望,公司不少人都是海歸博士,名校畢業,而我只是執行部門擺道具的,你對我恩重如山,這杯我敬你。」楊柏桐給顧峰倒上酒,也給自己倒上。


  顧峰說:「今天來這裡不是和你說客套話的,柏桐,你真的能放下在江海的一切過一種根本不屬於你的生活嗎?以你的能力,以後遲早要單幹的,到時候你想要的一切都會得到。」

  楊柏桐揮揮手,苦笑道:「我想要的……」只兩杯酒下肚,她仿佛已經醉了,「我想要幸福,想要不死,想要愛,想要一個家……請問我要奮鬥多久才能得到?」

  顧峰喝了一口酒,沉吟了一會兒說:「你聽說了吧,我離婚了,我已經能買的起我想要的一切,但我離婚了,這個世界不可能完美。」

  楊柏桐笑道:「我從沒有過高的奢求,我只想在三十五歲能在這個城市穩定下來,然後有一個家,再生個孩子,這要求過分嗎?為什麼這麼難。」說完沒多久,她意識到不小心說漏了嘴。

  顧峰抓住話柄,「就說你不是因為慫所以走,楊柏桐,就算你以後不做這行,不在這個城市,我也不希望你慫。」

  楊柏桐忽然哇一聲哭出來,她怎麼能不慫,這是癌,幾乎治不好的病,她哽咽著說:「你的目的達成了,幾杯酒就把我心裡話套出來了。」

  顧峰看她哭,有些手足無措,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而楊柏桐像個溺水人逮到一根浮木似的,順勢倒在顧峰懷裡,顧峰任由她抱著,順著她的背說:「我不逼問你為什麼離開,你要記著,我顧峰看好的人,沒一個孬的。」

  楊柏桐覺得多日的壓抑終於得到釋放,但沒多久她就在酒吧的反光銅鏡里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張是黎望,一張是劉貝貝。

  情緒平復下來,她去衛生間洗臉,劉貝貝堵住她,上來就給了她結結實實一巴掌說:「你是為了錢對不對?你想跟那個大老闆對不對?賤人!」說完揚長而去。

  楊柏桐忽然間像醒了,酒也醒了,世界也更開闊起來,她得感謝劉貝貝那巴掌,她終於可以毫無留戀的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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