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找上門了
「咳咳咳……」
一輛車自身邊駛過，帶起來的風將煙霧吹回尹曇的臉上，嗆得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忽然感覺這支煙抽得索然無味，他索性掐滅了煙，將剩下的半截煙彈進垃圾桶。
說起來他重新撿起煙還是在三年前，因為老伯討厭煙味，在他身邊十年尹曇都沒有抽過煙，以至於老伯和哥姐都以為他不會抽菸。
直到老伯住進 ICU，哥姐偶然看到他沉默地坐在醫院樓下的花壇上，腳下一地的菸頭，才知道他是會抽菸的。
其實作為礦區出身的孩子，在年少的日子如若對學習不太上心，那一定是流連於撞球廳、遊戲廳等小混混聚集的場所或者是裝酷耍帥跑去和小姑娘早戀，尹曇凡心動的晚，小的時候就喜歡打遊戲、戳撞球，因此也早早學會了吸菸。
遇到老伯後，他的寬厚仁愛逐漸感化了尹曇，他收斂起自己幼稚的鋒芒，改掉了所有的不良嗜好，踏踏實實地學著做一個像老伯一樣術業有專攻的匠人。
可老伯突然的生病去世，讓他這個人格還沒有真正完善起來的、還需要依賴別人的大男孩直接陷入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因此在經歷了被混蛋哥們張與倫坑騙，接手養老院遇到萬秋紅夫婦，他對待周圍人的態度讓他自己都很迷惑，始終是一種矛盾複雜的心理。他時而以萬秋紅或者其他員工對他的照顧而包容他們的過錯，時而又想到朝衛東詐騙的事實，還有護工之間的勾心鬥角而無比厭惡他們，反反覆覆，給自己造成極大的精神內耗。
於是他再一次撿起了煙。
然而遇到朝嵐之後，他又有點介意，幾乎沒有當著她的面兒抽過煙。
他潛意識裡還是認為抽菸讓人討厭，而他有點不太想讓小姑娘討厭他，因此有時候高英傑遞過來煙，他都直接拒絕掉，一整天不吸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這兩天因為朝嵐離開了養老院，他又開始抽起煙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裡的焦急不安。
此時此刻，心裡頭無比踏實。
陣陣微風吹來，吹散了一直瀰漫在尹曇心頭的薄煙。
他站在垃圾桶邊，掏出口袋裡的煙盒，又看著上面寫著的那行字：吸菸有害健康。
突然有了愛惜身體的理由。
轉身離開，留下沒吸完的半盒香菸靜靜躺在垃圾桶里。
……
走回養老院的時候，尹曇看到幾個人影在大門口徘徊，看到他走過來，迅速的離開了。
這種情況最近也是司空見慣，多數是附近來好奇打聽八卦的居民，年紀長的居多，偶爾也有搞自媒體的過來踩點，但因養老院大門一般情況下都是鎖著的，他們也沒機會隨意進入。
夜色昏暗，影影綽綽間，尹曇通過他們的動作和移動速度判斷應該是年輕人，他擔心又是什麼自媒體想要偷拍，於是叮囑出來給他開門的小保安李萌宇一定要鎖好門，如果發現有誰瞎拍攝，一律攆走。
李萌宇下午才睡醒，這會兒正一身力氣沒處使，聽到指令，瞪大眼睛就去巡邏了。
尹曇放下心來，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又洗了個澡，隨手套上一件衣服，但看著鏡子裡洗的掉色發白，領口松垮的黑色T恤時，突然有些看不順眼了。
左右側了側臉，鏡子裡的那張臉比當初滄桑了許多，眼神里滿是厭世和疲憊，下巴上還殘留著沒刮淨的胡茬……
這不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喪」字嗎？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身上穿著的這件破T恤，連自己都厭惡。
於是又認認真真洗了把臉，拿起刮鬍刀仔仔細細把臉上的雜亂修整了一番，想想今天大哥鼓勵的話，以及朝嵐「和好」的愉悅，努力調整了一下眼神，再看向鏡子——
唔，看上去好像好點了。
心情好了一點的尹曇又翻箱倒櫃的找了幾件前幾年風光時買的奢品，都是經典款，談不上過時，穿出去也算體面。
他將它們仔細熨好掛進衣櫃裡，腦子裡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白天那個穿制服的男人，那個朝嵐的老同學。
有點生氣。
以往的他自認雖然有上進心，卻從不與人攀比，不管是樣貌還是際遇，覺得老天給他的已經比多數人好太多了，他懂得知足和感恩。
但是那個男人的出現，讓他突然產生了鬥志，無關乎那個男人的職業，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很為自己所從事的工作自豪甚至優越感，身上散發出來的蓬勃氣質讓尹曇覺得很無地自容。
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怎麼我就活的邋邋遢遢、老氣橫秋呢？
於是他又坐下來回憶往昔：當年的我也是這樣的風光啊。
可是回不去了。
所以就……放棄了嗎？
想想命運的安排真是有趣，因著對老伯的遺憾，他兜兜轉轉了三年多，躲避了三年多，始終不願真正融入這裡，不願正視自己所接觸的住養人，在這個以往對他來說猶如桎梏一般的地方，他第一次強烈升起一種想要重新振作的力量。
命運對我還不賴。
因為他內心深處的痛苦與遺憾，一點點，一步步，製造了各種機緣，讓他以這樣的方式讓他開啟自我救贖。
……
收拾的差不多了，尹曇從書架上找出一本老年病護理指南，打算睡前看看，但奈何這幾天的疲勞堆積，只看了兩行，他便沉沉睡去。
意外的，一夜好夢。
尹曇一覺睡到自然醒，心想著上網搜點什麼滋補的湯水，給朝嵐補補身子，卻見手機提示數條未讀信息。
全都來自朝嵐，來自她分享的各大吃瓜APP或者網頁連結。
朝嵐不知道哪兒來的精神頭，在聽說他被追捧成網紅之後，好奇心大起，連夜翻出來好多當年關於他的帖子和照片。
連結和轉發之間，間或有朝嵐的留言。
迷霧：昊哥，哈哈哈。你的粉絲到現在還拿你當年的照片和新生代網紅口水戰呢。
朝嵐的微信名字叫迷霧，尹曇的微信名字單字一個「昊」。倆人互加微信時問過都是什麼意思，朝嵐說自己出生在一個大霧的清晨，「朝」就是早晨的意思，「嵐」就是山裡的霧氣。
尹曇被人家這有文化有內涵的名字給搞的抓耳撓腮，但還是實話實說了：我爸本來給我起名叫尹昊，上戶口時填表嘛，寫錯了字，寫成了「曇」。不過老伯誇他的名字好聽，粉絲也喜歡這個名字覺得特別特別符合他乾淨清冷的氣質，但是他心裡一直就很介懷那個寫錯的字，於是把自己的微信名叫做「昊」。
在微信上，朝嵐就喊他昊哥。
迷霧：論顏值，昊哥真的贏過太多網紅，我勉為其難站你個路人粉吧。
迷霧：好奇怪啊，你突然神隱，你的粉絲就真的找不到你了嗎？
迷霧：你每天大搖大擺的出門，不怕粉絲找上你？
昊：（攤手）出事之前，我不怎麼出門。都隔了這麼多年了，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也不是當年那個小白臉了，估計她們找來也不見得能認出我。
迷霧：你醒了？我有一條爆炸消息！
朝嵐幾乎是秒回，緊接著咻的一聲，一條連結分享過來，是某音的一個個人用戶，封面上是昨夜的尹曇，標題是：xx街頭驚現某古早網紅！
尹曇一下就想起昨晚那幾個在門口徘徊的人，打開連結點進去一看，那拍攝角度可不就是自己昨晚回來時的看到的那個方向？
一輛車自身邊駛過，帶起來的風將煙霧吹回尹曇的臉上，嗆得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忽然感覺這支煙抽得索然無味，他索性掐滅了煙，將剩下的半截煙彈進垃圾桶。
說起來他重新撿起煙還是在三年前，因為老伯討厭煙味，在他身邊十年尹曇都沒有抽過煙，以至於老伯和哥姐都以為他不會抽菸。
直到老伯住進 ICU，哥姐偶然看到他沉默地坐在醫院樓下的花壇上，腳下一地的菸頭，才知道他是會抽菸的。
其實作為礦區出身的孩子，在年少的日子如若對學習不太上心，那一定是流連於撞球廳、遊戲廳等小混混聚集的場所或者是裝酷耍帥跑去和小姑娘早戀，尹曇凡心動的晚，小的時候就喜歡打遊戲、戳撞球，因此也早早學會了吸菸。
遇到老伯後，他的寬厚仁愛逐漸感化了尹曇，他收斂起自己幼稚的鋒芒，改掉了所有的不良嗜好，踏踏實實地學著做一個像老伯一樣術業有專攻的匠人。
可老伯突然的生病去世，讓他這個人格還沒有真正完善起來的、還需要依賴別人的大男孩直接陷入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因此在經歷了被混蛋哥們張與倫坑騙，接手養老院遇到萬秋紅夫婦，他對待周圍人的態度讓他自己都很迷惑，始終是一種矛盾複雜的心理。他時而以萬秋紅或者其他員工對他的照顧而包容他們的過錯，時而又想到朝衛東詐騙的事實，還有護工之間的勾心鬥角而無比厭惡他們，反反覆覆，給自己造成極大的精神內耗。
於是他再一次撿起了煙。
然而遇到朝嵐之後，他又有點介意，幾乎沒有當著她的面兒抽過煙。
他潛意識裡還是認為抽菸讓人討厭，而他有點不太想讓小姑娘討厭他，因此有時候高英傑遞過來煙，他都直接拒絕掉，一整天不吸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這兩天因為朝嵐離開了養老院，他又開始抽起煙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裡的焦急不安。
此時此刻，心裡頭無比踏實。
陣陣微風吹來，吹散了一直瀰漫在尹曇心頭的薄煙。
他站在垃圾桶邊，掏出口袋裡的煙盒，又看著上面寫著的那行字：吸菸有害健康。
突然有了愛惜身體的理由。
轉身離開，留下沒吸完的半盒香菸靜靜躺在垃圾桶里。
……
走回養老院的時候，尹曇看到幾個人影在大門口徘徊，看到他走過來，迅速的離開了。
這種情況最近也是司空見慣，多數是附近來好奇打聽八卦的居民，年紀長的居多，偶爾也有搞自媒體的過來踩點，但因養老院大門一般情況下都是鎖著的，他們也沒機會隨意進入。
夜色昏暗，影影綽綽間，尹曇通過他們的動作和移動速度判斷應該是年輕人，他擔心又是什麼自媒體想要偷拍，於是叮囑出來給他開門的小保安李萌宇一定要鎖好門，如果發現有誰瞎拍攝，一律攆走。
李萌宇下午才睡醒，這會兒正一身力氣沒處使，聽到指令，瞪大眼睛就去巡邏了。
尹曇放下心來，回到房間換了衣服，又洗了個澡，隨手套上一件衣服，但看著鏡子裡洗的掉色發白，領口松垮的黑色T恤時，突然有些看不順眼了。
左右側了側臉，鏡子裡的那張臉比當初滄桑了許多，眼神里滿是厭世和疲憊，下巴上還殘留著沒刮淨的胡茬……
這不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喪」字嗎？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身上穿著的這件破T恤，連自己都厭惡。
於是又認認真真洗了把臉，拿起刮鬍刀仔仔細細把臉上的雜亂修整了一番，想想今天大哥鼓勵的話，以及朝嵐「和好」的愉悅，努力調整了一下眼神，再看向鏡子——
唔，看上去好像好點了。
心情好了一點的尹曇又翻箱倒櫃的找了幾件前幾年風光時買的奢品，都是經典款，談不上過時，穿出去也算體面。
他將它們仔細熨好掛進衣櫃裡，腦子裡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起白天那個穿制服的男人，那個朝嵐的老同學。
有點生氣。
以往的他自認雖然有上進心，卻從不與人攀比，不管是樣貌還是際遇，覺得老天給他的已經比多數人好太多了，他懂得知足和感恩。
但是那個男人的出現，讓他突然產生了鬥志，無關乎那個男人的職業，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很為自己所從事的工作自豪甚至優越感，身上散發出來的蓬勃氣質讓尹曇覺得很無地自容。
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怎麼我就活的邋邋遢遢、老氣橫秋呢？
於是他又坐下來回憶往昔：當年的我也是這樣的風光啊。
可是回不去了。
所以就……放棄了嗎？
想想命運的安排真是有趣，因著對老伯的遺憾，他兜兜轉轉了三年多，躲避了三年多，始終不願真正融入這裡，不願正視自己所接觸的住養人，在這個以往對他來說猶如桎梏一般的地方，他第一次強烈升起一種想要重新振作的力量。
命運對我還不賴。
因為他內心深處的痛苦與遺憾，一點點，一步步，製造了各種機緣，讓他以這樣的方式讓他開啟自我救贖。
……
收拾的差不多了，尹曇從書架上找出一本老年病護理指南，打算睡前看看，但奈何這幾天的疲勞堆積，只看了兩行，他便沉沉睡去。
意外的，一夜好夢。
尹曇一覺睡到自然醒，心想著上網搜點什麼滋補的湯水，給朝嵐補補身子，卻見手機提示數條未讀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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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嵐不知道哪兒來的精神頭，在聽說他被追捧成網紅之後，好奇心大起，連夜翻出來好多當年關於他的帖子和照片。
連結和轉發之間，間或有朝嵐的留言。
迷霧：昊哥，哈哈哈。你的粉絲到現在還拿你當年的照片和新生代網紅口水戰呢。
朝嵐的微信名字叫迷霧，尹曇的微信名字單字一個「昊」。倆人互加微信時問過都是什麼意思，朝嵐說自己出生在一個大霧的清晨，「朝」就是早晨的意思，「嵐」就是山裡的霧氣。
尹曇被人家這有文化有內涵的名字給搞的抓耳撓腮，但還是實話實說了：我爸本來給我起名叫尹昊，上戶口時填表嘛，寫錯了字，寫成了「曇」。不過老伯誇他的名字好聽，粉絲也喜歡這個名字覺得特別特別符合他乾淨清冷的氣質，但是他心裡一直就很介懷那個寫錯的字，於是把自己的微信名叫做「昊」。
在微信上，朝嵐就喊他昊哥。
迷霧：論顏值，昊哥真的贏過太多網紅，我勉為其難站你個路人粉吧。
迷霧：好奇怪啊，你突然神隱，你的粉絲就真的找不到你了嗎？
迷霧：你每天大搖大擺的出門，不怕粉絲找上你？
昊：（攤手）出事之前，我不怎麼出門。都隔了這麼多年了，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也不是當年那個小白臉了，估計她們找來也不見得能認出我。
迷霧：你醒了？我有一條爆炸消息！
朝嵐幾乎是秒回，緊接著咻的一聲，一條連結分享過來，是某音的一個個人用戶，封面上是昨夜的尹曇，標題是：xx街頭驚現某古早網紅！
尹曇一下就想起昨晚那幾個在門口徘徊的人，打開連結點進去一看，那拍攝角度可不就是自己昨晚回來時的看到的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