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米明考軍校
軍校考試的日子又到了。
米明即緊張又興奮,給爸爸、媽媽打了電話。
媽媽說:「放心考,考不上也無所謂,考不上今年就復員回家,媽媽也不想讓你在外邊離媽媽太遠。」
她也想給木子君打電話,但一想他以前說過,不讓她通過部隊內線打電話找他,還是算了吧,她自言自語的說。
木子君也關注軍校考試的日子,跟汪指導員說:「我有個姐姐在濱江市的部隊,今年考軍校,我想去看看她。」
汪指導員拿起電話給團軍務股打了過去,軍務股的同志聽說是木子君請假,什麼也沒說就批了三天假。他當時在團里也算是個小名人,團里各部門都知道他。
木子君在九月十五日米明考試這天,坐半夜的火車上午十點就趕到了濱江市,因他在師醫院培訓過,很容易找到了設在師部的考場,在考場邊上的大樹底下坐著等她考試。
部隊軍校考試考五科,第一天上午考兩科、下午考兩科,第二天上午考一科。
上午考完試木子君看到米明出來了,他沒有去見她,怕影響她下午考試,而是躲到了大樹背後。
下午一點半,他看見她走進了考場,四點半,他看見她走出考場。
她若有所思的四處張望著,並沒馬上返回宿舍,就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朝木子君呆著的地方走來。當她發現木子君時,就像瘋了一樣跑過來,雙手一下子就摟住了他的脖子,不管旁邊有沒有人。
他趕緊說:「姐,旁邊有人呢。」
她說:「我不管。」
木子君用力才把她雙手解開。
她笑著閃著淚花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他問:「姐,你怎麼知道我會來的。」
她說:「因為你是姐的小長工啊。」
說完,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他,那幸福、那深情在溫柔的眼光里火辣辣的燙人。
木子君關切的問:「姐,考的怎樣?」
米明道:「應該行吧,我說不準,我把每個題的分數都抄回來了,去宿舍幫我看看吧。」
木子君說:「我去宿舍合適嗎。」
米明說:「沒事,我跟王姐在一個宿舍,王姐對我可好了。」
他跟她回到了宿舍,聽她逐個類型題進行描述,他認真的核對答案,對照答案計算分數。
這一年軍校文化課考試滿分是五百分。語文、數學兩科各一百五十分,物理、化學兩科各六十分,政治八十分。今天考的是語文、數學、物理、化學。
木子君核對完題說:「姐,今天你考的四科至少能得三百三十分至三百四十分,你明天政治能考六十分左右,就一定能考上。」
米明驚喜的說:「真的,子君,我能考上,太好了.」
高興的在宿舍里蹦了起來,趁木子君不注意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
王美娟惦記著米明考試的事,下班就早早趕回宿舍,進門一看有個男兵在房間,馬上意識到是誰。
米明見狀臉一紅剛想介紹,王美娟笑著說:「不用你介紹我就知道是誰,是不是你的子君。」
木子君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向王美娟敬了一個標準軍禮說:「王姐好,我過來看一下米明姐。」
王美娟仔細打量了一下木子君,心裡說這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小瘋丫頭看上了呢。開玩笑瞅著木子君說:「這個小瘋丫頭能當你姐。」
木子君說:「她比我大我也沒辦法。」
「考的怎麼樣啊。」王美娟問道。
米明說:「王姐,子君剛才核對了一下答案,說我今天的四科能考三百三十分左右,明天政治再考六十分左右我就能考上。」
王美娟驚訝的說:「行啊,小瘋丫頭,不簡單,如果是這個分肯定能考上了,還不抓緊給你爸爸、媽媽打個電話提前報一下喜。」
米明高興說道:「嗯,姐我這就去打。」又對木子君說,「你在房間等我,我去打電話,一會就回來。」
木子君說:「我到操場去等你吧,你去打電話。」
米明看了一下王美娟,她理解木子君的意思,笑著點點頭說:「你們去吧,就讓子君住醫院招待所,我去打招呼。」
米明說謝謝王姐。
木子君來到醫院院裡等著米明,考出這個成績他心裡異常的高興。
為了聯繫業務方便,米明他們的辦公室最近醫院給裝了外線電話。米明來到辦公室給家裡打電話,電話是爸爸的接的,媽媽出去散步了。
米明說:「爸,我今天考完四科了。」
爸爸趕緊問道:「考的怎麼啊。」
米明調皮的說:「爸,你猜我四科能考多少分?」
爸爸說:「憑你的文化底子二百四五就不錯了。」
米明嬌嗔的說道:「爸,你太小瞧你姑娘了,我進步快著呢,子君說我能考三百三十分以上,明天政治再考六十分左右,我一定能考上。」
「多少分?三百三十分以上,真的呀。」爸爸高興的重複問道。
「那還能假,子君這還是保守估計。」米明說道。
「太好了,要是真能考三百八十分左右肯定能走上,我姑娘也是大學生啦。」爸爸在電話里自豪的說。
隔了能有幾十秒,爸爸緩過神來問道:「誰給你估的分?」
米明不加思索的說:「是子君啊,他把答案都給我核對了一遍計算出來的分,肯定差不了。」
爸爸說:「就是那個木子君,考試他去了。」
米明順嘴就說:「對呀,他坐半夜火車過來的。」
爸爸噢了一說沒有說什麼。
米明這時才發現自己光顧高興說走嘴了。
爸爸說:「別瞎高興,看到分數通知單才是準確的。」接著又說道,「你讓爸爸打聽木子君沒有被錄取的事,我找了68師你董叔給問了一下,年輕人太衝動了,這不耽誤了自己的一生嗎,教訓深刻啊。」
米明聽完大腦一片空白,爸爸後面說什麼根本沒聽清,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爸爸問她怎麼啦才緩過勁,趕忙故作鎮靜的說:「爸,沒事,我知道了,你跟我媽說一下我撂了。」沒等爸爸說話就掛斷了電話。
米明掛斷電話呆呆坐了好一會,才走出辦公室來到醫院院裡找到了木子君。
看見木子君她的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雙手不停的在他身上亂打著。
「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說完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陣勢可把木子君嚇壞了,剛才還好好的,這一會是怎麼了,他趕緊拽住她的雙手問:「姐,你是怎麼啦,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她沒有回答,又繼續哭了一會說,我們去吃飯吧。
木子君不敢多問,倆人又來到衛訓隊結業時他們吃飯的醫院對外餐廳,找了一個靠邊的小包間,這次是木子君點的菜,點了四個菜,兩盤餃子,兩瓶汽水。
米明雙手柱著下巴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他不知道怎麼是好,緊張的給她到完汽水,說:「姐,你先喝一口吧。」
她喝了一口汽水後還是默默的看著他,這時菜和餃子都上來了,她看了一眼上來的菜,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走過來一下子把他的頭攬進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擁抱著,邊流淚邊說道:「我的傻弟弟,是姐耽誤了你。」
木子君不能動、也不敢動,帶著體香的柔軟胸部壓迫著他,猜不透她究竟是怎麼啦。
過了好一會她才放開他的頭,回到座位上,歪著腦袋眯縫著鳳眼問:「你跟姐說實話,你沒被錄取究竟是怎麼回事?」
木子君從心裡就怕她這種眼神。聽她這麼一問,就判斷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不再隱瞞,把自己所知道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跟她說了一遍,
米明說:「子君,是姐姐耽誤了你。」
木子君說:「姐,跟你沒關係,遇到別人我也會那麼做的。」
米明說:「你不用騙我。那才不是呢。」
說著給木子君夾了幾個餃子放在他的碗裡,又夾起一個讓他張開嘴放了進去。他沒有拒絕,乖乖的吃了下去,這時她才抿著嘴笑了。
他還是老規矩,逐個菜夾到她的碗裡。
米明邊吃邊問木子君:「弟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姐姐,都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
她說著說著眼淚又了流下來。
木子君說:「姐,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挺好嗎。」
米明說:「那能一樣嗎,考軍校是你的夢想。」
木子君說:「姐,你不考上了嗎,你考上就跟我考上一樣。」
米明說:「還沒考完呢,接到分數通知單才算準。」
木子君說:「姐,你一定能考上,我有感知。」
米明嗔怒道:「你還沒說為啥不告訴我?」
木子君笑著說:「姐,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是想幹嘛一個人的煩惱讓兩個人承擔呢,向姐姐考上軍校的喜悅讓兩個人分享多好啊。」
米明心裡又酸楚又高興,這個萍水相逢的弟弟,被自己有意無意的給影響了,他純真、善良、聰明、細心、執著,自己將來可咋對他啊。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媽媽……。
木子君第二天陪米明考完試,倆個人又估了一下分。
他說:「姐,至少你能考三百七十分以上,你就放心等著走吧。」
倆個人吃完中午飯,木子君就返回了油城。
米明的分數通知單下來了,考了388分,這個分數對照往年的錄取分數線,肯定是能走上的。
張曉丹惦記著米明考試的事,聽說軍校考試的分數都出來了,晚上便通過部隊內線打來電詢問。
米明告訴她自己考了388分,她十分高興,說道:「這愛情的力量就是偉大,連不願學習的大小姐都給改造成了大學生了,哎,我咋沒攤上呢。」接著又開玩笑說道,「大小姐,不行把子君換給我得啦。」
米明生氣的說道:「滾一邊去,我才不換呢,看好你自己的吧。」
張曉丹笑道:「還生氣了,開玩笑咋還當真,感覺你有點不開心吶。」
米明嚴肅的對張曉丹說:「我跟你說,子君考軍校沒走上的事,我爸給問清楚了,就是那次為咱倆的事。」
張曉丹聽完懊悔的說:「那是咱倆給子君耽誤了。」
米明嘆了一口氣說:「咋辦,涼辦唄,啥都晚了。」
張曉丹說:「將來你可得對你家小長工好一些,把我那份也帶上,咱們得對得起他。」
米明說:「我考試那天子君來看我了。」
張曉丹說:「你上軍校走了,看你們倆今後可咋整,你心裡能放下他嗎。」
米明說:「人家就是放不下,這兩天都鬧死心了,一閉上眼睛全是他。」
張曉丹說:「就你們倆這事,你媽打死也不會同意的。」
米明說:「子君十月底也要復員了,我想在我上學走之前領他回家見見我爸媽。」
張曉丹說:「那能行嗎,你可的考慮好。」
米明說:「我爸不同意也不會說什麼,關鍵我媽究竟是什麼態度。」
張曉丹說:「子君能跟你去嗎。」
米明得意的說:「能跟我去,他不敢不去,他怕我。」
張曉丹說:「人家子君那是讓著你,現在你就欺負人家,將來結婚真變成你家小長工了。」
米明說:「先別說別的了,我這個主意行不行。」
張曉丹說:「不行也的行啊,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你可得考慮好,別讓你媽給子君下不來台,子君自尊心極強。」
米明說:「我媽厲害歸厲害,但面上基本禮節還是有的。」
木子君這幾天也牽掛著米明的考試分數,沒有收到米明的來信,本想打個電話問一下,又一想她肯定能考上,大魔頭說不準那天心血來潮又想出一個什麼鬼主意,給自己一個驚喜。
還有一個多月就到退伍季了,老兵們都在做各自的打算。木子君也在想自己未來發展問題,同時也考慮和米明的關係。工作上的事他倒是不怎麼憂慮,不管回家當農民還是到工廠上班,有部隊這幾年的底子,他堅信自己都能幹好。
倒是跟米明的關係,他想的很多。這麼長時間的交往,米明的聰慧、調皮、古怪精靈勁他從心裡往外喜歡,他知道米明也是喜歡自己。但米明家地位高、條件好,跟自己的家庭差距太大了,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天上、地下的結合有可能嗎?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來不向米明主動表白自己的真實感情。
木子君真愛米明,這種愛是埋在他心裡最深處的那顆從未發芽但卻永恒生長的種子,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他愛護她、尊重她,他不能傷害她,未來怎麼樣他不知道,他想只要這個姐姐好就行。
這天,團總機室轉過來一個電話,通信員喊道:「子君你的電話,是你姐打來的。」
木子君接過電話:「子君,我是你姐,我後天中午一點到你那裡,在油城火車站會齊,你把探親假休了,我要跟你出趟門,就這麼定啦。「說完電話就掛斷了,他一句話也沒說上。
他坐在那裡愣了一會,沒有明白她這又耍的是啥花招。
米明知道木子君有探親假,他跟她說過,他當兵四年沒有休過探親假。
想著米明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木子君第一個感覺是她接到錄取通知書了,想到自己復員後再跟她見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決定還是按她要求去辦。
他第一次跟汪指導員撒謊說:「家裡來信讓回去一下,聯繫退伍後工作的事,看看能不能休一下探親假。」
汪指導員知道木子君四年來未休過探親假,這次是回家聯繫安排工作的事,就親自到團軍務股給他批了七天探親假。
十月十三日中午,木子君和米明在油城火車站會齊,登上了開往大連的火車。
他們倆的座位是過道左邊倆人排位置,這是米明特意選的。坐下來之後,米明告訴他要帶他回家見父母。
米明很興奮,讓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己挨著他坐了下來,並把頭靠在他肩上,仰著臉對他說:「姐就知道你會來的。」
木子君說:「那我要不來你該怎麼辦呀。」
米明瞪著鳳眼說:「你敢,曉丹都說了你是我的小長工,敢不聽地主家大小姐的話。」
她從自己的跨包里拿出一個大信封,在大信封裡邊又拿出了一個小信封,是帶著解放軍軍事經濟學院標識的,從裡邊拿出了錄取通知書遞給木子君,笑眯眯說這是我的,想了想又說也是你的。
木子君拿著錄取通知書,認真仔細的看著,心裡別提多高興,羨慕又自豪的說道:「姐,你真厲害,我說你能考上就能考上,應驗了吧。」
米明說:「那是啊,我弟是誰呀,金口玉牙能不准嗎。」
木子君和米明對面坐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看著對面坐著穿軍裝姐弟倆高興談論著上軍校的事,就笑著接過話題:「你們姐弟倆是誰考上了軍校啊?」
木子君看了一眼米明說:「是我姐。」
說著就把錄取通知書遞給了那位叔叔,叔叔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對木子君說:「你姐真優秀,考了這麼好的軍事院校。」
木子君轉過頭來,親昵的看了米明一眼,她臉紅紅的,握住他的手使勁的撓著他的手心。
叔叔邊上的阿姨也接過錄取通知書仔細看了起來,說道:「你看人家這姐弟倆多好。」又問道,「小伙子,多大了?」
木子君說:「今年22歲。」
阿姨說:「小伙子長的好帥氣呀,你怎麼沒考啊。」
木子君說:「我學習不好,考不上。」
阿姨說:「那你可得向姐姐學習,爭取也考上軍校。」
木子君說:「我是得像我姐學習,我姐姐聰明。」
此時米明的心裡別提多幸福了,緊緊依偎在木子君的身旁,靜靜的聽著木子君和對面夫婦倆對話。
對面的叔叔又說道:「你們的父母應該都是當兵的吧。」
木子君沒有接話,米明接話說道:「是的,我們回去看爸爸媽媽。」
叔叔點頭說:「有你們這樣一雙兒女真好。」
米明仰著臉深情的看著木子君,他也笑著看著她,拍了拍她手背說,姐你休息一下吧。
她進入了幻想中,如果以後真這樣和他一起回家看望爸爸媽媽多好啊,拉著他的的手,自己可以任性的撒著嬌……。
想著想著不由的又有些傷心,眼睛潮濕了,用手偷偷掐著他的胳膊小聲說道:「弟,如果媽媽不同意可咋辦啊。」
他對著她耳邊說:「只要姐好就行啊。」
不用多說什麼,他們心裡都知道這次回去幹什麼。
這一路上,米明高興中也有憂傷,木子君倒是平靜得很,細心的照顧她,她是一步也不離開他,她把這次回家的旅程看得十分珍貴。
晚上車燈關了,只有夜燈開著。
米明枕著木子君的腿彎曲著身子睡著了。
他調整一下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些,並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握著她的手,隨著列車有節奏的震動,輕輕的拍著、拍著,她的眼睛似有淚霧卻睡的很香甜。
米明早上醒來,看著木子君眼睛略紅,手還在輕輕握著自己的手,知道他是一夜沒睡,心裡暖暖的,但還不忍心起來,又閉上眼睛,就想多待一會,享受著這無聲的愛。
列車員賣盒飯的叫聲,使她馬上意識到他沒吃早飯呢,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說道:「來三份盒飯。」
列車員問道:「兩個人要三份嗎?」
「對,就要三份。」她怕他一份吃不飽。
她拿出毛巾,到洗漱池洗幾遍之後回來給他擦著臉。
木子君說我自己去來吧,米明說不行我給你擦。
對面的阿姨羨慕的對叔叔說,看這姐姐對弟弟多好。
米明心裡美滋滋的。
下午三點,列車到達了大連站,米明把木子君安排在離家不遠的賓館,給他買了水果和食品,讓他在賓館先好好休息一下,她明天早上來接他去家裡。
走的時候翹起腳在他的腦門上使勁的親了一口。
米明即緊張又興奮,給爸爸、媽媽打了電話。
媽媽說:「放心考,考不上也無所謂,考不上今年就復員回家,媽媽也不想讓你在外邊離媽媽太遠。」
她也想給木子君打電話,但一想他以前說過,不讓她通過部隊內線打電話找他,還是算了吧,她自言自語的說。
木子君也關注軍校考試的日子,跟汪指導員說:「我有個姐姐在濱江市的部隊,今年考軍校,我想去看看她。」
汪指導員拿起電話給團軍務股打了過去,軍務股的同志聽說是木子君請假,什麼也沒說就批了三天假。他當時在團里也算是個小名人,團里各部門都知道他。
木子君在九月十五日米明考試這天,坐半夜的火車上午十點就趕到了濱江市,因他在師醫院培訓過,很容易找到了設在師部的考場,在考場邊上的大樹底下坐著等她考試。
部隊軍校考試考五科,第一天上午考兩科、下午考兩科,第二天上午考一科。
上午考完試木子君看到米明出來了,他沒有去見她,怕影響她下午考試,而是躲到了大樹背後。
下午一點半,他看見她走進了考場,四點半,他看見她走出考場。
她若有所思的四處張望著,並沒馬上返回宿舍,就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朝木子君呆著的地方走來。當她發現木子君時,就像瘋了一樣跑過來,雙手一下子就摟住了他的脖子,不管旁邊有沒有人。
他趕緊說:「姐,旁邊有人呢。」
她說:「我不管。」
木子君用力才把她雙手解開。
她笑著閃著淚花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他問:「姐,你怎麼知道我會來的。」
她說:「因為你是姐的小長工啊。」
說完,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他,那幸福、那深情在溫柔的眼光里火辣辣的燙人。
木子君關切的問:「姐,考的怎樣?」
米明道:「應該行吧,我說不準,我把每個題的分數都抄回來了,去宿舍幫我看看吧。」
木子君說:「我去宿舍合適嗎。」
米明說:「沒事,我跟王姐在一個宿舍,王姐對我可好了。」
他跟她回到了宿舍,聽她逐個類型題進行描述,他認真的核對答案,對照答案計算分數。
這一年軍校文化課考試滿分是五百分。語文、數學兩科各一百五十分,物理、化學兩科各六十分,政治八十分。今天考的是語文、數學、物理、化學。
木子君核對完題說:「姐,今天你考的四科至少能得三百三十分至三百四十分,你明天政治能考六十分左右,就一定能考上。」
米明驚喜的說:「真的,子君,我能考上,太好了.」
高興的在宿舍里蹦了起來,趁木子君不注意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
王美娟惦記著米明考試的事,下班就早早趕回宿舍,進門一看有個男兵在房間,馬上意識到是誰。
米明見狀臉一紅剛想介紹,王美娟笑著說:「不用你介紹我就知道是誰,是不是你的子君。」
木子君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向王美娟敬了一個標準軍禮說:「王姐好,我過來看一下米明姐。」
王美娟仔細打量了一下木子君,心裡說這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小瘋丫頭看上了呢。開玩笑瞅著木子君說:「這個小瘋丫頭能當你姐。」
木子君說:「她比我大我也沒辦法。」
「考的怎麼樣啊。」王美娟問道。
米明說:「王姐,子君剛才核對了一下答案,說我今天的四科能考三百三十分左右,明天政治再考六十分左右我就能考上。」
王美娟驚訝的說:「行啊,小瘋丫頭,不簡單,如果是這個分肯定能考上了,還不抓緊給你爸爸、媽媽打個電話提前報一下喜。」
米明高興說道:「嗯,姐我這就去打。」又對木子君說,「你在房間等我,我去打電話,一會就回來。」
木子君說:「我到操場去等你吧,你去打電話。」
米明看了一下王美娟,她理解木子君的意思,笑著點點頭說:「你們去吧,就讓子君住醫院招待所,我去打招呼。」
米明說謝謝王姐。
木子君來到醫院院裡等著米明,考出這個成績他心裡異常的高興。
為了聯繫業務方便,米明他們的辦公室最近醫院給裝了外線電話。米明來到辦公室給家裡打電話,電話是爸爸的接的,媽媽出去散步了。
米明說:「爸,我今天考完四科了。」
爸爸趕緊問道:「考的怎麼啊。」
米明調皮的說:「爸,你猜我四科能考多少分?」
爸爸說:「憑你的文化底子二百四五就不錯了。」
米明嬌嗔的說道:「爸,你太小瞧你姑娘了,我進步快著呢,子君說我能考三百三十分以上,明天政治再考六十分左右,我一定能考上。」
「多少分?三百三十分以上,真的呀。」爸爸高興的重複問道。
「那還能假,子君這還是保守估計。」米明說道。
「太好了,要是真能考三百八十分左右肯定能走上,我姑娘也是大學生啦。」爸爸在電話里自豪的說。
隔了能有幾十秒,爸爸緩過神來問道:「誰給你估的分?」
米明不加思索的說:「是子君啊,他把答案都給我核對了一遍計算出來的分,肯定差不了。」
爸爸說:「就是那個木子君,考試他去了。」
米明順嘴就說:「對呀,他坐半夜火車過來的。」
爸爸噢了一說沒有說什麼。
米明這時才發現自己光顧高興說走嘴了。
爸爸說:「別瞎高興,看到分數通知單才是準確的。」接著又說道,「你讓爸爸打聽木子君沒有被錄取的事,我找了68師你董叔給問了一下,年輕人太衝動了,這不耽誤了自己的一生嗎,教訓深刻啊。」
米明聽完大腦一片空白,爸爸後面說什麼根本沒聽清,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爸爸問她怎麼啦才緩過勁,趕忙故作鎮靜的說:「爸,沒事,我知道了,你跟我媽說一下我撂了。」沒等爸爸說話就掛斷了電話。
米明掛斷電話呆呆坐了好一會,才走出辦公室來到醫院院裡找到了木子君。
看見木子君她的淚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雙手不停的在他身上亂打著。
「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說完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陣勢可把木子君嚇壞了,剛才還好好的,這一會是怎麼了,他趕緊拽住她的雙手問:「姐,你是怎麼啦,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她沒有回答,又繼續哭了一會說,我們去吃飯吧。
木子君不敢多問,倆人又來到衛訓隊結業時他們吃飯的醫院對外餐廳,找了一個靠邊的小包間,這次是木子君點的菜,點了四個菜,兩盤餃子,兩瓶汽水。
米明雙手柱著下巴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他不知道怎麼是好,緊張的給她到完汽水,說:「姐,你先喝一口吧。」
她喝了一口汽水後還是默默的看著他,這時菜和餃子都上來了,她看了一眼上來的菜,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走過來一下子把他的頭攬進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擁抱著,邊流淚邊說道:「我的傻弟弟,是姐耽誤了你。」
木子君不能動、也不敢動,帶著體香的柔軟胸部壓迫著他,猜不透她究竟是怎麼啦。
過了好一會她才放開他的頭,回到座位上,歪著腦袋眯縫著鳳眼問:「你跟姐說實話,你沒被錄取究竟是怎麼回事?」
木子君從心裡就怕她這種眼神。聽她這麼一問,就判斷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不再隱瞞,把自己所知道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跟她說了一遍,
米明說:「子君,是姐姐耽誤了你。」
木子君說:「姐,跟你沒關係,遇到別人我也會那麼做的。」
米明說:「你不用騙我。那才不是呢。」
說著給木子君夾了幾個餃子放在他的碗裡,又夾起一個讓他張開嘴放了進去。他沒有拒絕,乖乖的吃了下去,這時她才抿著嘴笑了。
他還是老規矩,逐個菜夾到她的碗裡。
米明邊吃邊問木子君:「弟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姐姐,都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
她說著說著眼淚又了流下來。
木子君說:「姐,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挺好嗎。」
米明說:「那能一樣嗎,考軍校是你的夢想。」
木子君說:「姐,你不考上了嗎,你考上就跟我考上一樣。」
米明說:「還沒考完呢,接到分數通知單才算準。」
木子君說:「姐,你一定能考上,我有感知。」
米明嗔怒道:「你還沒說為啥不告訴我?」
木子君笑著說:「姐,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是想幹嘛一個人的煩惱讓兩個人承擔呢,向姐姐考上軍校的喜悅讓兩個人分享多好啊。」
米明心裡又酸楚又高興,這個萍水相逢的弟弟,被自己有意無意的給影響了,他純真、善良、聰明、細心、執著,自己將來可咋對他啊。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媽媽……。
木子君第二天陪米明考完試,倆個人又估了一下分。
他說:「姐,至少你能考三百七十分以上,你就放心等著走吧。」
倆個人吃完中午飯,木子君就返回了油城。
米明的分數通知單下來了,考了388分,這個分數對照往年的錄取分數線,肯定是能走上的。
張曉丹惦記著米明考試的事,聽說軍校考試的分數都出來了,晚上便通過部隊內線打來電詢問。
米明告訴她自己考了388分,她十分高興,說道:「這愛情的力量就是偉大,連不願學習的大小姐都給改造成了大學生了,哎,我咋沒攤上呢。」接著又開玩笑說道,「大小姐,不行把子君換給我得啦。」
米明生氣的說道:「滾一邊去,我才不換呢,看好你自己的吧。」
張曉丹笑道:「還生氣了,開玩笑咋還當真,感覺你有點不開心吶。」
米明嚴肅的對張曉丹說:「我跟你說,子君考軍校沒走上的事,我爸給問清楚了,就是那次為咱倆的事。」
張曉丹聽完懊悔的說:「那是咱倆給子君耽誤了。」
米明嘆了一口氣說:「咋辦,涼辦唄,啥都晚了。」
張曉丹說:「將來你可得對你家小長工好一些,把我那份也帶上,咱們得對得起他。」
米明說:「我考試那天子君來看我了。」
張曉丹說:「你上軍校走了,看你們倆今後可咋整,你心裡能放下他嗎。」
米明說:「人家就是放不下,這兩天都鬧死心了,一閉上眼睛全是他。」
張曉丹說:「就你們倆這事,你媽打死也不會同意的。」
米明說:「子君十月底也要復員了,我想在我上學走之前領他回家見見我爸媽。」
張曉丹說:「那能行嗎,你可的考慮好。」
米明說:「我爸不同意也不會說什麼,關鍵我媽究竟是什麼態度。」
張曉丹說:「子君能跟你去嗎。」
米明得意的說:「能跟我去,他不敢不去,他怕我。」
張曉丹說:「人家子君那是讓著你,現在你就欺負人家,將來結婚真變成你家小長工了。」
米明說:「先別說別的了,我這個主意行不行。」
張曉丹說:「不行也的行啊,醜媳婦總得見公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你可得考慮好,別讓你媽給子君下不來台,子君自尊心極強。」
米明說:「我媽厲害歸厲害,但面上基本禮節還是有的。」
木子君這幾天也牽掛著米明的考試分數,沒有收到米明的來信,本想打個電話問一下,又一想她肯定能考上,大魔頭說不準那天心血來潮又想出一個什麼鬼主意,給自己一個驚喜。
還有一個多月就到退伍季了,老兵們都在做各自的打算。木子君也在想自己未來發展問題,同時也考慮和米明的關係。工作上的事他倒是不怎麼憂慮,不管回家當農民還是到工廠上班,有部隊這幾年的底子,他堅信自己都能幹好。
倒是跟米明的關係,他想的很多。這麼長時間的交往,米明的聰慧、調皮、古怪精靈勁他從心裡往外喜歡,他知道米明也是喜歡自己。但米明家地位高、條件好,跟自己的家庭差距太大了,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天上、地下的結合有可能嗎?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來不向米明主動表白自己的真實感情。
木子君真愛米明,這種愛是埋在他心裡最深處的那顆從未發芽但卻永恒生長的種子,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他愛護她、尊重她,他不能傷害她,未來怎麼樣他不知道,他想只要這個姐姐好就行。
這天,團總機室轉過來一個電話,通信員喊道:「子君你的電話,是你姐打來的。」
木子君接過電話:「子君,我是你姐,我後天中午一點到你那裡,在油城火車站會齊,你把探親假休了,我要跟你出趟門,就這麼定啦。「說完電話就掛斷了,他一句話也沒說上。
他坐在那裡愣了一會,沒有明白她這又耍的是啥花招。
米明知道木子君有探親假,他跟她說過,他當兵四年沒有休過探親假。
想著米明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氣,木子君第一個感覺是她接到錄取通知書了,想到自己復員後再跟她見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決定還是按她要求去辦。
他第一次跟汪指導員撒謊說:「家裡來信讓回去一下,聯繫退伍後工作的事,看看能不能休一下探親假。」
汪指導員知道木子君四年來未休過探親假,這次是回家聯繫安排工作的事,就親自到團軍務股給他批了七天探親假。
十月十三日中午,木子君和米明在油城火車站會齊,登上了開往大連的火車。
他們倆的座位是過道左邊倆人排位置,這是米明特意選的。坐下來之後,米明告訴他要帶他回家見父母。
米明很興奮,讓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己挨著他坐了下來,並把頭靠在他肩上,仰著臉對他說:「姐就知道你會來的。」
木子君說:「那我要不來你該怎麼辦呀。」
米明瞪著鳳眼說:「你敢,曉丹都說了你是我的小長工,敢不聽地主家大小姐的話。」
她從自己的跨包里拿出一個大信封,在大信封裡邊又拿出了一個小信封,是帶著解放軍軍事經濟學院標識的,從裡邊拿出了錄取通知書遞給木子君,笑眯眯說這是我的,想了想又說也是你的。
木子君拿著錄取通知書,認真仔細的看著,心裡別提多高興,羨慕又自豪的說道:「姐,你真厲害,我說你能考上就能考上,應驗了吧。」
米明說:「那是啊,我弟是誰呀,金口玉牙能不准嗎。」
木子君和米明對面坐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看著對面坐著穿軍裝姐弟倆高興談論著上軍校的事,就笑著接過話題:「你們姐弟倆是誰考上了軍校啊?」
木子君看了一眼米明說:「是我姐。」
說著就把錄取通知書遞給了那位叔叔,叔叔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對木子君說:「你姐真優秀,考了這麼好的軍事院校。」
木子君轉過頭來,親昵的看了米明一眼,她臉紅紅的,握住他的手使勁的撓著他的手心。
叔叔邊上的阿姨也接過錄取通知書仔細看了起來,說道:「你看人家這姐弟倆多好。」又問道,「小伙子,多大了?」
木子君說:「今年22歲。」
阿姨說:「小伙子長的好帥氣呀,你怎麼沒考啊。」
木子君說:「我學習不好,考不上。」
阿姨說:「那你可得向姐姐學習,爭取也考上軍校。」
木子君說:「我是得像我姐學習,我姐姐聰明。」
此時米明的心裡別提多幸福了,緊緊依偎在木子君的身旁,靜靜的聽著木子君和對面夫婦倆對話。
對面的叔叔又說道:「你們的父母應該都是當兵的吧。」
木子君沒有接話,米明接話說道:「是的,我們回去看爸爸媽媽。」
叔叔點頭說:「有你們這樣一雙兒女真好。」
米明仰著臉深情的看著木子君,他也笑著看著她,拍了拍她手背說,姐你休息一下吧。
她進入了幻想中,如果以後真這樣和他一起回家看望爸爸媽媽多好啊,拉著他的的手,自己可以任性的撒著嬌……。
想著想著不由的又有些傷心,眼睛潮濕了,用手偷偷掐著他的胳膊小聲說道:「弟,如果媽媽不同意可咋辦啊。」
他對著她耳邊說:「只要姐好就行啊。」
不用多說什麼,他們心裡都知道這次回去幹什麼。
這一路上,米明高興中也有憂傷,木子君倒是平靜得很,細心的照顧她,她是一步也不離開他,她把這次回家的旅程看得十分珍貴。
晚上車燈關了,只有夜燈開著。
米明枕著木子君的腿彎曲著身子睡著了。
他調整一下姿勢讓她睡得舒服些,並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握著她的手,隨著列車有節奏的震動,輕輕的拍著、拍著,她的眼睛似有淚霧卻睡的很香甜。
米明早上醒來,看著木子君眼睛略紅,手還在輕輕握著自己的手,知道他是一夜沒睡,心裡暖暖的,但還不忍心起來,又閉上眼睛,就想多待一會,享受著這無聲的愛。
列車員賣盒飯的叫聲,使她馬上意識到他沒吃早飯呢,一下子就坐了起來說道:「來三份盒飯。」
列車員問道:「兩個人要三份嗎?」
「對,就要三份。」她怕他一份吃不飽。
她拿出毛巾,到洗漱池洗幾遍之後回來給他擦著臉。
木子君說我自己去來吧,米明說不行我給你擦。
對面的阿姨羨慕的對叔叔說,看這姐姐對弟弟多好。
米明心裡美滋滋的。
下午三點,列車到達了大連站,米明把木子君安排在離家不遠的賓館,給他買了水果和食品,讓他在賓館先好好休息一下,她明天早上來接他去家裡。
走的時候翹起腳在他的腦門上使勁的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