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換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鐘鳴鄉是個山區村莊,中間一條河流貫穿村鎮的頭尾,河頭連接接本縣鄰鎮,河尾流到鄰縣村鎮。河兩岸是低矮的山包,村民依河岸而居,也有部分喜歡住高山的,大多是苗族同胞,這是個苗族聚居的鄉鎮。鐘鳴本地種些玉米、土豆、也種植蕎麥。氣候陰冷,常年多陰雨。這裡每年會舉辦一次苗族同胞的「花山節」,這些年更是把幾個存著打造成了民族村子,每年的花山節吸引了附近不少來客。

  琪琪將倆孩子的上學問題解決後,便把家裡的必需用品搬到鄉政府所在地。她居住的是文化站的閒置中轉房,房子不大,但她和倆孩子足夠。這房子窗戶密封不太好,夏天蚊蟲很容易進入。一到冬天,風到處灌進來,整個屋子都是冷氣。琪琪一直懼冷,體溫常不足37°,她自己戲稱「冷血」。她像是從熱帶遷徙到寒帶的動物,整個春秋冬季都被迫蜷縮著,只在夏季能伸展自己的身軀。冬天她把能穿的衣服都加在身上,依舊四肢冰冷。如今年近30的她,身體顯得臃腫,但臉上依然青春,一副可近可親的模樣。本就臃腫的她,在加厚衣服的包裹下,更加笨重。如果有不太沉重又暖和的衣服,她看上去會更加有韻味,但這類衣服一件好的羽絨服,琪琪是無法消費的。生完二孩後,她有想過減減肥,而時間全耗在工作和孩、倆孩子身上的她,連半小時的時光都沒有屬於自己的。

  琪琪的工作是在民政所,這項工作很適合她。接窮濟貧本就是她的本心,更何況她自己如今就生活在底層。對一切特殊人群扶貧、照顧、撫恤,她深得人心,也常常無能為力。貧困是個社會的傷疤,來得千奇百怪,始料不及。而救助大多杯水車薪,只能撫慰人心。她一面理解透政策,精準按照政策給弱勢群里辦理各種申請;一面講解安慰,讓他們對生活樹立信心。最難以解決的是贍養老人問題,尤其是七八十歲老年人的贍養問題。贍養是兒女的天職,但一旦他是去天職,就難以平衡。或者他已「泥菩薩過河」又怎樣去保證對父母的贍養。兄弟姐妹剪因贍養父母,鬧得不可開交,大打出手,遭殃的還是晾在一邊年老體衰的父母。琪琪在心裡呼喚農村社會養老的出現,讓每一個人能老有所養。她了解到,即使是在市里養老院的贍養,也無力承擔。每月只養老費就得三四千,她的工資還不足以繳納養老費。即使農村有了養老院,如果還是昂貴的吃住護理費用,也無人入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養兒防老,這一古老的主題,在這裡在山區何時能走出新路子,她在苦苦思索。然而,她一合同工,位卑言輕,能說什麼?她能做的更多是對政策的解讀,和給予特殊人群的無限慰藉!

  再前依然保持一年回家兩次的規律,一次是沿海城市酷熱夏季,一次是春節前。他依然保持著兩個習慣:回家時身上工資所剩無幾,足夠給倆孩子買買小玩意;對琪琪大呼小叫,處處顯示他男人的本色,如今已對琪琪無法離他而去勝券在握。琪琪對此默默承受著,她早已習慣一個人拉扯倆孩子的生活。如果命運無法改變,就去用堅韌與淡定適應它,沒有適應不了的生活。

  琪琪在青雲進城任教兩年後,突然給他QQ發了信息。這是青雲第一次接收到琪琪的信息,他頓感為時太晚。是呀,幾年來他忙著適應成立的額教育教學,險些把琪琪給忘了。琪琪在他離開新化前,離開學校沒在代課,聽說她在村上做事。青雲對琪琪的生活一無所知。琪琪在與青雲聯繫上之後,就知曉他是個值得交託心事的人,她當初在新化代課的時光就讓她全心相信。對比再前的跋扈無禮,青雲是如此彬彬有禮。他傾聽著琪琪的前因後果,現在和以前,發出一聲聲感嘆,扼腕嘆息。他當初第一次看見琪琪走進學校辦公室的一聲「可惜了」如今看來,多想一句無情的詛咒!青雲像大多數新化村民一樣,質疑琪琪為何如此傻愣,竟嫁給一個這種地方的人,一個近乎大老粗的男人!

  如今他什麼都知道了,琪琪把什麼都告知了他。錯愛,彌補,陷入底層,威逼,結婚生女,無法離去……青雲又一次發出「可惜了!」琪琪聽後頓時痛哭不止。她知道自己無意跌入深淵,無力自拔,未來無路可尋。

  琪琪一次次地是訴說著自己的愚昧和不幸,青雲一次次回應著讓她離去,離開如今的生活才能新的生活。琪琪是猶豫的,她害怕再前真的會魚死網破對她下黑手。她恐懼,恐懼不只是自己慘遭不幸,更不可預想的是孩子。一個男友如果遭到妻子的嫌棄,很容易失去理智。再前本就是簡單粗暴的男人,他無法覺知放手。他就像天上掉下一直天鵝在手上一樣,欣喜若狂,眩暈得沒了理智。這天鵝要是不翼而飛,他定會拼命追擊,將其毀滅。青雲也害怕了,他不再激勵琪琪離去,他不想琪琪有不測。他說:「如果不能離開,不要太委屈自己,儘可能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他最擔心的還是琪琪因此而放棄考試入職的路徑,這是一條唯一改造自己的路。她是大學生,可以通過考試進入公職人員,有自己的正式工作的,絕不是被迫帶孩子,在鄉下做著低微的事,不屬於自己領域的事,領著難於餬口的薪資。

  琪琪將自己的來去和盤托出,毫無保留。除了兩個場景她無法道出,她怎樣和再前相識的過程,她如今和再前生活的i現狀。相識是偶然,是錯覺,是失意後的匆匆追尋,不值再提。若再提豈不是傷口撒鹽,連她自己都要深深自責。她和再前的婚後生活是刻板而無聊的,沒有共同的語言。只要上床睡覺和對孩子教育無休止的拉鋸戰。對此,她說不出一句話。一次她說:「我不想讓他碰我!」青雲弱弱一句:「不能接受強迫!任何時候,一定要讓他戴套!」琪琪點頭記住。

  琪琪每一次進城都是「陳煥生進城」,她匆匆購買點便宜的日用品,又匆匆離去。兩三個月一次進城,琪琪告訴青雲。青雲邀她見面,他想看看她如今的模樣。琪琪代課離去到如今,琪琪在新化又歷經三五年。琪琪沒有絲毫猶豫,回了句:「大師傅,你在哪裡,我來找你!」青雲細思後找了家小小的旅館,他們不適合在開放場所見面。他考慮到了琪琪的處境,假若有認識她的人瞥見,告知再前,後果都是琪琪遭受。旅館隱蔽,但他依然緊張。相見如故的欲望驅使著他,琪琪毫無顧慮的赴約鼓舞著他。青雲將旅館的地址發給琪琪,他們在一狹小僻靜的旅館相見。像久別重逢的愛人一樣,他們緊緊相擁。兩情相悅,只有信任和心悅!

  琪琪匆匆離開,她感受到了青雲溫柔的愛撫「清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在離開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到了就此了結,不再睜開眼去面對低廉的工作、孩子的操勞、無知的在前!就在感受到美好的時候,結束或許是最好的歸宿。她看不到未來,孩子,孩子還有未來!她為了孩子還能撐下去,何況「大師傅還在」我們還能再聚。琪琪回到民政所上班,每天接送孩子,下班後趕回家給孩子做飯。她發信息給青云:「我的生活一片暗淡,我快要窒息。有一段時間我很多天沒有說一句話,失語。大師傅,你就是一道光,讓我看到了希望!」青云:「琪兒,還有希望,我會和你一起走向未來!」

  琪琪差不多兩三個月進城一次,現在進城都是為了能與青雲相聚。青雲每周四下午沒有課,很長時間便把琪琪要來的周四下午打理乾淨,只等琪琪到來。琪琪如約而至,兩小時後匆忙離去,她得趕回去看孩子。他們相聚如火,在最短的時間說最多的事。琪琪把一兩個月無法對人說的的話,都一下子說出來,青雲把學校的事與琪琪分享。沒有停頓,沒有拖延,沒有半推半就。

  琪琪在又一次到來後,說出了自己的憂慮,她覺得愧對青雲的妻子。她說:「我見過她,她人挺好的!這樣對不起她!」青雲低語:「琪兒,你自己做主!我沒覺得!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讓他們知道,不知道就不會有傷害!」琪琪喃喃自語」:「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們並未不歡而散,兩顆靠得很近的心,不會輕易揣測!兩個月後琪琪依然赴約,相見如故。

  青雲第一次來到鐘鳴,一路導航探路。他從城裡開車出發,路經一埡口穿山隧道後,一出隧道便立即右轉進入鐘鳴的公路。公路是前兩年新修的,順河而下,彎曲平整。出城四十多分鐘即到了集市,琪琪的住所在集市旁。臨近集市,天氣轉涼,落下似霧非雨的毛毛雨,細雨霏霏能見度降低。河道兩旁山色蒼茫,陰冷的天底下,河岸上的房屋三五相聚,單門獨戶,依次錯落。集市不大,就在公路的兩邊寬闊的地上擺攤設點。攤位多有大紅傘,雨天避雨,熱天遮陽。也有蓋大塊塑料布的,擋灰塵防常年多見的小雨。趕集天人並不多,所見多是婦女和上年紀的老人。這地方沒有什麼能留住年青人的產業,走進存在依然顯得冷清。年青人沒把精力傾注在讀書教育上,初中畢業即外出打工。街道人不多,村子裡多留守兒童和老人。青雲見狀即理解琪琪工作的難處,她打交道的除了布置工作任務的就是留守人員家庭。

  琪琪是來這裡度人的,在這裡鐘鳴度一切她所遇之人。她用忍讓和錯愛度在前的無知與不可理喻;她養育孩子,用微弱的身軀度他們成長;她善解人意度著這裡遇見她的留守老人、弱勢群體;她還將度青雲於浮沉,度自己於塵世……

  青雲走進琪琪的住所,孩子還沒放學。琪琪住在一小區模樣的樓棟五樓。簡易的鐵皮大門,樓下橫七豎八停擺著麵包車、轎車。幾輛車面掛滿泥水晾乾後留下的污跡,一些泥水潮濕,像是剛濺上去的。擋風玻璃,雨刷處能見玻璃的本色。青雲沿樓道往上爬,樓道灰塵積累很厚,很久沒人打掃。都關門閉戶,異常冷清,房屋大多沒人居住。青雲剛敲門即開了,琪琪等候多時。入戶門正對後面小太陽窗戶,一眼便可見屋後的小山綠樹。雖是細雨,矮小的樹木也在雨中瑟瑟發抖,不敢伸展枝葉。青雲環顧房屋,然後坐在窗邊沙發上。沙發前的方桌上擺著琪琪的筆記本電腦,像是在處理上報表冊。琪琪今下午請假在家,卻將工作帶了回來。他倆坐在沙發上,緊緊挨著,手兒合在一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