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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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出現,像煙花般璀璨,像煙花般轉瞬即逝,又像煙花般最後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題記

  家鄉的冬天寒冰徹骨,冷風狂吼著,卷集著地上的雪,向遠方刮去。冷酷的像一把刀子,吹過行人的臉上,讓人感到生疼!

  大地上到處是皚皚白雪,天上地下,田間山頭,一片白茫茫。除了時不時的狂風大作的怒號,剩下的唯有寂靜,偶爾會有一兩隻覓食的麻雀匆匆飛過,四處尋找著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空氣中都散發著一片肅殺之氣。

  不過,從車流不息的國道望去,有一條直通兩山之間的水泥路。顯然,這是一處藏在群山之中的小村子,一輛來自縣城的班車晃晃悠悠行駛在國道上,最後慢慢的停在這條水泥路口,從班車上下來一個人,大包小包,拖著行李箱,拿著手提袋,最後停在了路口一扇巨大的GG牌下,那牌子上寫著幾個大字:

  「三岔口蔬菜大棚生產基地」

  孤單行人的大包小包,更把這種荒涼蕭瑟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不過,這個處在大山深處的「三岔口」確是另一番景象。

  年關將至,家家戶戶都開始,炸油條,做豆腐,粘米磨麵,炸制年貨。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春節。

  臘月三十這一天,村里人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掛上燈籠,貼上春聯,有趕時髦的人家還圍著房子一周掛上了彩燈。

  偶爾空中傳來一兩聲二踢腳的爆炸聲。

  奶奶在年根子住進醫院,儘管過年是家家團圓的日子。母親卻告訴父親,年過不過,沒什麼!老人的命要緊。並斬釘截鐵的對父親說:

  「你做好準備在醫院過年吧。丫頭一家三口都回來了,家裡挺熱鬧的,你甭擔心了。媽要是為了過這個年你把她弄過來,沒有機器撐著,弄不好,過年就要出喪!你讓村里人怎麼過這個年,不讓人覺得晦氣嗎。」

  母親說罷,果斷的把電話掛了。隨後自己擦擦眼淚,又忙著準備年夜飯。

  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裡。母親何嘗不想把奶奶接過來,大家過個團圓年,誰想讓大家分散兩地啊。

  我拿起漿糊(一種用麵粉做成的糊狀粘稠的膠體,常用來粘春聯),自己和姐姐去了爺爺和大爺的故居,這些年,每每春節,都是我家給貼春聯。

  姐姐也感嘆,現在過春節沒之前熱鬧了,之前孩子多,滿村跑,挨家挨戶找糖吃。

  「這會條件好了,糖都估計沒人吃了。」

  「孩子也大了,這會人都在麻將場鬥地主呢!」我回答姐姐說。

  我們貼完春聯,便回到了家。

  母親廚藝好,中午吃米飯,加上母親精心燉了一晚上的大肘子做壓軸菜,色澤誘人,軟爛爽口,旁邊放的是清蒸鯽魚,紅燒排骨,燒雞,清蒸大蝦,用來做襯。醬牛肉,豬頭肉,熟切的豬肘子,做冷盤熟食。花生米,炒雞蛋,做下酒菜。木耳,拌黃瓜,生菜做素盤爽口。炸過的麻團春卷更是必不可少的。酒水飲料,放在周圍的小桌子上,供大家取用。

  晚上便清一色的吃酸菜餡的餃子。

  這個傳統我家已經持續很多年了,今年也依舊不變,還是這些菜,只不過,少了奶奶和父親。

  過年不易走動。大家便聚集在臥室里看春晚,待到十點多鐘,家裡人便紛紛睡去。

  母親交代我,要守歲,等到午夜十二點,記得把炮放了,來年圖個好彩頭,往年這個活都是父親做,今年就得我來了。

  今年炮也買的少,就買了一掛鞭炮。母親的意思是聽個響就行了。

  母親還讓我拆成兩掛,留起來一卦到元宵節放。

  到了午夜十一點左右,我便熬不住,春晚也沒看頭,我一個人來到客廳。

  家人都睡著了,我便把燈關了,自己一個人靜悄悄的走到窗戶前。突發奇想,像個小孩子一樣,在窗戶上哈了一口氣,準備拿起手指頭畫個鬼臉。

  只不過,伸出手的那一刻。我又把手收回去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過年了,親人團圓了!這是個多麼喜慶的節日啊!

  我們忙忙碌碌一整年,不就是為了過這一天,吃這一頓飯,見這一面嗎?

  過了今天,明天我們肯定又要背井離鄉,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算了,早放早結束。

  我打定主意,便走出門去,把母親買的那掛鞭炮拆開,一半放在月台上,一半放在遠處。

  我拿著打火機,小心翼翼的點燃了鞭炮。隨後便急急忙忙的跑回屋裡,噼里啪啦的聲音頓時在月台上響起來。

  我看著空中升起一陣炮仗產生的煙霧,緊接著是濃重的硫磺味道,伴隨著紅紙屑滿天飛。

  我轉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看了看手機。

  不對!半掛鞭炮咋能持續這麼長時間,不好!

  我心裡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不過月台上還是噼里啪啦的,我只能等著鞭炮放沒了,我才出去。

  我出門一看,月台原本天青色的地磚已經被鞭炮崩成黑色。我急忙尋找剩下的那掛鞭炮,卻發現那掛鞭炮被點燃的那掛鞭炮飛出的一個小炮仗給點燃了。

  不過問題不大。我正要回屋,心裡想著:「大不了到時候再買一掛鞭炮罷了」,卻突然感覺身後不對勁,我看向月台裝柴火的水桶發出光亮——著火了!

  我便急忙擔水救火,幸好天氣冷,水剛到地上就成冰了,我一桶水澆下去,火就被澆滅了,不過我不放心,又澆了一桶水。直到等著澆下去的水凍成冰,我才放心,隨後轉頭看向月台的其他地方,查看有沒有安全隱患。

  經過我仔細的排查之後,發現沒有問題,便心安理得的準備回屋,豈料,我剛一轉頭,發現門帘子又著火了,我又趕忙擔水,又是一桶水下去,火滅了,正當我鬆了一口氣,門帘子的另一邊又著火了。我又是一桶水下去,不料,澆的不全面,火星子已經點燃了門帘子的中間,我還是一桶水下去,總算是滅了火,我也累的氣喘吁吁。

  不過,門帘子被燒出了幾個大洞,又因為我澆的水,現在又凍的邦邦硬。整個月台也都凍上成了一層冰面,我便又拿起鏟子,開始了「破冰行動」。

  這個年過的,真是悲催!

  正當我長吁短嘆之際,只聽得背後傳來一聲「砰」。

  我先是一怔,而後慢慢轉過頭去,只看得一束絢麗多彩,五顏六色的煙花綻放在天空中。

  這束煙花好像是個號令槍一般,接著便是噼里啪啦,砰砰,磅磅,各種各樣煙花炮仗的聲音,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交響樂。

  這交響樂的背後,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個盛大的,奢靡的景象,盛大絢爛的煙花,開始像一粒種子一般,直衝雲霄,隨後便普通花朵般綻放,形成一朵朵五顏六色的火樹銀花,打破了夜晚的寂靜,煙火在寂靜中爆發,把黑暗的天空映照成白晝一般。隨後又轉瞬即逝,猶如泡沫幻影般紛紛落下,最後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我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住,這就是我小時候心心念念要看的煙花!

  隨著電視中,李谷一的難忘今宵的聲音傳出來,我才意識到,過去的一年結束了,新的一年開始了。

  我看著眼前這,眼花繚亂又美不勝收的場景,悲傷逐漸湧上心頭,我不由自主的說道:

  「新年快樂……任可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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