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前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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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刷到一半,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最近幾天有出差的打算嗎?」

  「沒有啊,怎麼了?」高木公子隨口迎著。

  「沒事,話說你老家哪裡的?」

  「神奈川,藤澤市。」

  旬光對照著腦子裡昨天剛背下來的地圖想了想,旋即又問:「親朋都在?」

  「家人的話倒是都在,怎麼了?」高木公子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總覺得這一刻的小伙透著些不自然,雖然像平常那樣用清澈的眼睛直視著自己,但眸子卻微微有些躲閃,像藏著什麼心事。

  「沒什麼。」旬光低頭繼續洗刷,不再言語。

  高木公子細細品著最後一口透著茉莉茶香的啤酒,想著自己應不應該主動詢問對方發生了什麼。

  但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因為她剛才注意到了男人低頭時臉上隱約閃過一絲慶幸。

  應該沒什麼事,麗人心說。

  ……

  「咖啡。」

  「謝謝。」

  電腦前的麗人道了聲謝,接過咖啡小品一口便又繼續埋頭工作中了。

  「工作還沒結束?那我先去洗咯。」

  剛開始高木公子還沒什麼反應,直到不經意間瞥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軸才感覺到一種違和感。

  21:29

  2011/3月9日,水曜日。

  她回頭看了眼餐廳餐桌上擺放整齊的日語學習資料,又看向剛剛被關上的衛浴門。

  今天怎麼這麼早?平時的話不是學習到十點半左右才去洗漱準備睡覺的嗎?

  ……

  「給。」

  早上七點,餐廳。

  望著打著哈欠端來早餐的少年,剛剛就坐的高木公子愈發懷疑起來。

  昨晚明明比平時還要早睡一個小時,為什麼他看上去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要知道,平時的他每天早上都是精神煥發的!

  女人都是天生的偵探,高木公子也不例外,美眸隱藏在加了紅棗的黑米甜粥的熱氣後,暗暗觀察著小伙的一舉一動,腦子裡抽絲剝繭,企圖從中尋找到有用線索。

  「我開動了。」旬光合手低頭,正準備開吃卻察覺到對面的窺伺。

  「怎麼了?」

  「我知道十八歲是個什麼樣的年紀,但是,要節制。」高木公子用過來人的口氣諄諄道,然後移開視線,低頭默默喝粥。

  其實這些都是她昨晚在網上查到的,她搜的是:十八歲的男孩突發異常,睡得也比平時早是怎麼回事?

  然後她搜到了一位媽媽分享的文章,其中詳情描述了她青春期兒子的各種異常以及應對方案。

  其中就有類似的情況,那位媽媽還詳細寫明了她的應對方案。

  「……啊?」旬光愣了小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就有些哭笑不得。

  「不不不,我就是昨晚有些失眠而已。」

  「我懂,來,多吃些青菜,白天沒事的時候多運動,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看著盤子裡的西藍花,以及又縮回甜粥後低下頭默默喝粥俏臉微紅的高木公子,旬光知道這誤會要是不解開的話麻煩會很大。

  至少在這間2LDK里,自己會社死。

  定了定神,整理了下思路,旬光開口了。

  「高木姐,其實我這些天總是做同一個噩夢。」

  「什麼噩夢?」高木公子好奇地問。

  「塔伊·阿穆依在東方海底醒來。」

  (塔伊·阿穆依:阿伊努人神話中的地震之神。)

  「?」高木公子云里霧裡,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一旁一本小伙買來不久的關於阿伊努人習俗與神話的書籍。

  她翻過幾頁,覺得無聊就沒有再看了,但她知道對方全看完了,並且還知道對方就是阿伊努族。

  小伙輕嘆了聲,終是道出「實情」:「就是夢到關東發生了大地震,山海傾塌,無數人流離失所,哀嚎慟哭。」

  「地震?那算什麼噩夢?」高木公子不解,島國人對於地震這種事確實比小伙這種外來客要淡定的多。


  畢竟這種事發生的實在是太多了,甚至就連昨天也震了不止一次,中午那次就連東京亦有三級震感,不過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淡定,況且就只是個夢而已。」

  「總之我感覺很不好,所以,最近幾日不要去東邊,以千葉為分界線,尤其是沿海地帶。」

  旬光說完,高木公子意識到了什麼。

  「哦,你昨天問我最近有沒有出差計劃,還有老家是哪兒的就是因為這個啊!」

  旬光輕輕點頭,算是默認。

  其他人他不熟,但這位畢竟對他有恩,還是提醒下為妙,不然真發生意外,他多少還是會受些良心譴責,至少也會感到不自在。

  高木公子本想說笑調侃,但見對方眸子又垂了下去並露出幾分深沉,又想到對方只是關心自己,心裡一暖。

  她想起剛工作那會兒,尚在的母親偶爾會打電話來,說哪天夜裡做了個噩夢,憂心東京的女兒發生了什麼。

  「放心吧,我沒有出差的需求,我家人也都在騰澤,至於好友,我其實就只有一位好友,也在東京。」

  說起那位好友,高木公子臉色微妙了一瞬。

  那位「好友」已經快半個月沒在公司露過面了!

  就是與小伙吐槽過執著於追尋自我的公司年輕社長,整日不見蹤影遊戲人間四處遊蕩,是導致高木公子工作繁忙的主要原因之一。

  「那就好。」小伙徹底鬆了口氣,又專心致志地看起電視上的早間新聞。

  沒有字幕,算是鍛鍊聽力。

  「咦?是這個主播來著?」高木公子疑惑,雖然很少看電視,但她印象中這個台的早間女主播並不是正在播報的這位。

  「這個月初就換了,聽說原來那個訂婚了還是怎麼著。」旬光隨口答著,他也有些可惜,這位新主播確實比不上原來那位,無論是氣質樣貌亦或是吐字斷句。

  「原來如此,我記得原來那個好像還被評了個最美女主播什麼的。」

  「這營銷也太直白了,還不如改叫幾千年一遇的美女主播。」旬光嘴角微抽,邊剝雞蛋邊吐槽。

  「恕我直言,你那個也很直白。」高木公子說,然後趁小伙不備,將其剛剝好的雞蛋奪了過來。

  「嘿!你這傢伙!你搶我雞蛋幹嘛?又不是沒有!」旬光氣急敗壞。

  「剝蛋之恩,永生難忘!」高木公子含糊不清道,雞蛋已經被她塞進了嘴裡。

  然後低頭,將自己盤子裡還沒剝的雞蛋雙手奉上。

  「一蛋還一蛋,請!」

  「不是,你特麼!」

  「我這不是為了趕早上班節約時間嘛,下次休息的時候幫你剝。」高木公子擠弄眉眼,狡黠一笑,無恥之尤。

  這是她的本性。

  「忘了說,我早上去完廁所沒洗手。」旬光接過雞蛋,故意說道。

  高木公子知道對方在說笑,不以為然。

  「沒事,我也沒洗。」

  「那完了,就這衛生意識以後找男朋友夠嗆。」

  「那倒沒事,我更煩惱的是公司里男同事擅自結成的後援會,每天煩都煩死了。」麗人嘆氣,開始凡爾賽。

  「你們這兒的反詐工作這麼不到位的嗎?」男人愕然,驚得手中的雞蛋都掉進了盤子裡,而後更是義憤填膺,「不行,我得去警局反應舉報!這可不是一般的詐騙!」

  「貧嘴!」

  餐桌上的兩人經過一周多時間,已經可以坦率交流,至少不會在對方面前搞表里不一的那套,彼此埋汰吐槽已成家常便飯。

  高木公子並不討厭這種。

  門外社交多是場面客套話,是八面玲瓏,是見人下菜碟,是建前,但門內還是多份真誠,多份本性,多些本音的好。

  此時,早間新聞正在播報關於昨天的幾次地震。

  方位與震級已經大致確定,都是本州島東部海域,其中震感最強的是中午就連東京都也有震感的那次,估計在七級左右。

  雖然也在部分海岸引起了海嘯,但幸運的是距離海岸較遠,引起的海嘯不大,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與經濟損失。

  「看吧,什麼事都沒有。」


  「如果再大點呢?」旬光問,雙眸認真起來,「1960年的智利大地震前幾天也曾有過相似的前震,那麼昨天的幾次地震就沒可能是一次大地震前的前震嗎?」

  高木公子想否定,但看著少年認真的雙眼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些天會老老實實留在東京,並且讓家人朋友也做好防震準備的,哦,還有提醒他們別去海邊晃悠。」

  旬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隨即低下頭繼續剝雞蛋。

  「話說你做的麵包跟蛋糕還有嗎?」想到什麼的高木公子又問。

  「還剩一點兒,怎麼了?」

  ……

  企業年度稅款申報要趕在三月十五號之前,在高木公子這些天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財務部總算是將報表交了上來。

  雖然那位財務部長信誓旦旦的說絕對沒有問題,但高木公子還是不放心,對照著去年的財政年度一筆筆的核對著。

  按理來說,作為本部長的高木公子根本不用管這些,但因為社長不在,以及社長將自己不在時的職權強硬的委託給高木公子,她不管也得管。

  感覺有人來到了自己的工位前,高木公子頭也不抬地道。

  「忙著呢,沒事不要打攪我。」

  「忙到連公司聚會都缺席了兩次,忙到昨天早早下班回家,你忙什麼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高木公子這才抬起頭,然後沒好氣地將手中的報表往桌子上一拍。

  「你還好意思擠兌我?這些工作明明都是你的!鈴村社長!」

  工位前是一位身著白色機車服,一隻手抱著摩托車頭盔,身形高挑,凹凸有致,束著長長的單馬尾,幹練而又嫵媚的年輕女子。

  也是公司的社長兼會長,鈴村真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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