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1章 夢境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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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1章 夢境和過去

  她躺在柔軟的床墊上,黑暗籠罩整個房間,只有走廊外的小夜燈散發的微光從門縫裡擠進來。別墅里很安靜,薩洛蒙沒有在這裡過夜。他不在這座別墅里過夜,娜塔莎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每次歡愛之後他都會離開,黛娜會進來收拾被沾濕的床單和被褥。

  她感覺自己渾身酸痛,昏昏欲睡,襯托著身體的床墊幾乎要把她吞進去。

  她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向下墜落。

  墜落幾乎沒有盡頭,意識在無窮無盡的記憶碎片裡翻湧,年少時的陽光再次穿透樹葉落入眼眶。娜塔莎在黑暗中墜落,無法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直到熟悉的槍聲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

  槍聲,娜塔莎聽見了槍聲。

  她下意識一躍而起,緊接著她發現自己正赤腳站在滾燙的砂礫上。槍聲從遠處傳來,仿佛她正身處戰場,眼前的景象仿佛被夏日水泥道路上方蒸騰而起的熱空氣扭曲,她只能看到一個金色的身影在赤紅的荒漠上衝鋒。在那個巨大的金色半神身旁,烈焰包裹的重裝巨人與他一同沖向地平線盡頭如山般巨大的物體。

  怪異的形體密密麻麻地填滿了視線,試圖阻攔金甲半神的道路,但無一例外都被擊倒、切碎、撞扁。她試圖看清那些怪異形體的外貌,但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警告讓她挪開視線。娜塔莎發現這裡沒有太陽,但毒辣的熱量仍然從皮膚滲透進來,與之相對的是來自靈魂的寒冷。

  她看不清地平線盡頭那個巨大物體的樣貌,只聽到如同摩天大樓般高聳的鐘樓上的黃銅大鐘瘋了似的咣咣作響,如同衝鋒的號角。槍聲刺激著她的神經,如同心跳。她意識到自己什麼也沒穿,沒有衣物為她遮蔽寒冷和視線。

  她下意識掃視四周試圖尋找掩體,卻發現這片荒漠中所謂的岩石,其實是畸形的骸骨與紅色砂岩熔融成的怪異石碓。無知庇護了她的理智,當她挪開視線的時候,她立刻遺忘了自己看到的東西。某個東西、某個無形之物通過她的靈魂滲出的恐懼塑造成型,那個東西有著雌雄莫辨的美麗臉頰,淫靡之舞和濃郁到令人作嘔的麝香從思想流淌出來,在無知、恐懼和渴望中形成肉體。

  「你熱衷於歡愉,對嗎?」那個東西不斷擺出下流的姿態,它用她的聲音說道,「為什麼不好好享受呢?」

  娜塔莎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沒法拒絕。她的欲望因為超自然力量點燃,無窮無盡的饑渴和瘙癢從骨髓深處向外蔓延,她迫不及待想要把什麼東西揉進身體裡。沒等她做出反應,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她耳邊響起,那個怪異畸形但又充滿黑暗性吸引力身軀被打碎碎片。

  她轉過頭,發現自己的視線正在被燃燒,頭頂環繞著火焰光環的黑甲巨人踩著深紅色的砂礫經過她身邊,恐怖的熱量點燃空氣和她的肺。她因為恐懼挪開視線,立刻遺忘了那個燃燒的身影。記憶形成空洞,思想的邊緣正在陰燃,娜塔莎幾乎能聞到大腦皮層燒焦的氣味從鼻腔里冒出來。

  「別看。」一雙粗糙的手捂住她的眼睛,那個人的語氣和肢體接觸令她感到熟悉,「別聽。」

  當她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

  她能聽到身邊人類的呼吸聲,聞到他們的汗水味,在這個狹小閉塞的空間裡,只有一些微小縫隙送來的涼風讓她不至於窒息。伴隨著腳底三聲沉悶的撞擊,她眼前亮起一束渺小的火光。她看到面前密密麻麻地擠滿了穿著閃亮青銅盔甲的人,這些男人用都看著她。

  娜塔莎意識到,她只是在透過這個人的眼睛,看著他曾經看過的東西。她發現這些人身上的盔甲有著累累傷痕,即便是最強壯的那個人,眼神里也充斥著疲憊。

  「兄弟們,用心聽我說。」手裡抓著火把的人說,「今晚我們要讓特洛伊人血債血償,今晚我們將掌握殺戮的權柄。想想你們的妻兒,十年血戰,她們每天都因為我們的生死無法安眠,她們已經不再年輕,但我們卻還在這裡。按照我說的做,你們還能再次重逢。」

  男人們戴上有著深紅色鬃毛的科林斯式頭盔,僅有的光芒不足以照亮他們的雙眼。他們握緊磨得發亮的短劍,手裡提著盾牌。他們只有幾個人,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擁有驚人的勇氣和力量。

  「狄俄墨得斯,墨涅拉奧斯,阿伽門農。」他一個接一個地說出勇士們的名字。當說道最後一個人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這是個眼睛裡燃燒著復仇之火的男孩,長相像極了那位著名的英雄。「涅俄普托勒摩斯,阿喀琉斯的兒子。赫克托爾的兄弟們是你的,為你的父親、我的摯友復仇。不要因為疼痛而停止戰鬥,不要畏懼即將獲得的榮譽。記住我們為何而活,記住我們要去何處,記住我們渴望何物,記住我們為何而戰。」


  「我們聽你的,奧德修斯。」

  說話的人低下頭,看著膝蓋上的青銅頭盔。

  火光照亮了頭盔,透過青銅頭盔的反射,娜塔莎看到一雙熟悉的黑色眼睛。

  「我有資格自私一次,看在我將要付出一切的份上,雅典娜。」那雙眼睛的主人凝視著頭盔,仿佛看著躲藏在無窮時光之後的娜塔莎。這種感覺到娜塔莎感到驚恐,她試圖把自己藏起來。她聽見那個人悄聲說道,「我有資格為自己活一次。為了佩涅洛佩,為了特勒馬科斯,我的妻子和兒子。」

  ————————————

  娜塔莎·羅曼諾夫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可怖的夢境糾纏了她一整晚,她親眼看到正在發生的屠殺,但卻無力阻止。她看到超自然現象伴隨著那些戰士,看到一個嬰兒從城牆上扔下來,砸在地上變成肉泥,但她什麼也做不了。當她清醒的時候,昨晚的夢境只剩下殘骸,如同平靜湖水上逐漸減弱的漣漪,如果不刻意去想,她幾乎記不起自己看過什麼。

  這只是一個夢,她對自己說道。不,你知道這不是所謂的夢,夢境是虛假的,但有些事真正發生過。她看見他坐在餐桌旁邊,翻看一本用老舊皮革封裝的書籍,散發著霉味的書頁發黃髮黑,仿佛隨便一翻就會有灰塵和碎屑落下來。

  薩洛蒙抬起頭,黑曜石般雙眼看著娜塔莎。

  「早上好,羅曼諾夫女士。」老管家朗聲說道,「看來您的睡眠質量很不錯。」

  娜塔莎下意識拉進身上單薄的絲綢睡衣,略帶尷尬地說道,「有什麼食物嗎?」

  她感覺自己已經有幾年沒有享受過這麼舒適的睡眠了。

  沒有壓力,只有柔軟的床鋪和寧靜的黑暗,她忽然想起來黛娜昨天說過的話。這個家族的一切都是為她準備的,準確來說是為她的孩子。她一直覺得黛娜給出的那個名字非常耳熟,但是連續兩天的放縱歡愉讓她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思考,直到昨晚的夢境,她再次聽到那個名字。

  「當然。」老管家笑著點頭,「想要來點煎培根嗎,主人?馬上就到午餐時間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一定沒有吃早餐。」

  「你猜對了,老傢伙。」薩洛蒙合上書本,「現在我想要熱乎乎的糖和油脂。」

  老管家伸手從自動餐車上拿下兩個裝滿食物的盤子以及兩瓶裝滿冰涼橙汁的玻璃瓶,放在薩洛蒙和娜塔莎面前。他朝娜塔莎露出和善的笑容,如同祖父在面對一位孩子。「黛娜女士會照顧好你,羅曼諾夫女士。你需要能量。」

  娜塔莎插起一片薄薄的煎培根塞進嘴裡,咬得咔滋咔滋響。

  「很美味,謝謝。」看到娜塔莎開始進餐,老管家禮貌地朝主人點頭。他把餐車留在這裡,帶著厚厚的文件離開了餐廳。清晨微涼的風穿過後院的綠蔭和陽光,湧進這座別墅,吹起白色絲綢帷幔。娜塔莎滿意地嘆了口氣,全身心地放鬆倚靠在椅子上,好讓酸痛的肌肉得到放鬆。

  「我不明白。」

  「什麼?」

  「你為什麼會選擇躲在這裡?」

  娜塔莎給自己和薩洛蒙倒了杯橙汁,寬鬆的絲綢睡衣自然垂落,美好的肉體暴露在空氣里。「除了皇帝,你還有別的身份。你可以躲在牛津郡的莊園裡,看著維克多·馮·杜姆面對來自北約和國內的挑戰,然後在合適的時機出現。但是現在你卻選擇躲在德克薩斯州,使用這個偽裝了一百多年的身份。這很不合理。」

  「我的敵人不是人類,準確來說,人類並不是最大的威脅。帷幕之後還有東西正在尋找我,祂們畏懼我將要做的事。」薩洛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他假裝沒有看到娜塔莎投向那本書的目光,自顧自地把那本書推得遠遠的。等到黛娜處理完這座別墅的生活瑣事之後,她會帶走這本書。

  「我相信貝優妮塔和貞德。但無論是皇帝,復仇者亞瑟王還是薩洛蒙,都不可能不使用來自外維度的力量。現在我躲藏在這裡,與外維度隔絕就能躲開祂們的視線,祂們無法知道我正在做的事,但我可以監控祂們撬動物質宇宙的陰謀。」

  「八千年,你都是這樣小心翼翼嗎?作為一個凡人,而不是擁有超凡力量的神?」

  薩洛蒙用一個眼神作為肯定的回答。

  「如果你戴著頂錫紙帽,這些話就更有說服力了。」娜塔莎笑著說道,「是小灰人還是蜥蜴人?我總覺得蜥蜴人說的是斯庫魯人,這應該不是陰謀論。」

  「尼克·弗瑞曾經以為人類最大的威脅是恐怖組織,後來他以為人類最大的威脅是來自太空的外星艦隊。但這都不是真相,人類最大的威脅是跟隨薩諾斯的艦隊來到地球的東西——那是所有智慧種族的災難,現在祂們從永恆血戰中抽出一小部分注意力關注人類——無限寶石出現在地球上並不是巧合,而是無數陰謀堆積的結果。祂們拋出誘餌引導薩諾斯進攻地球,,祂們知道人類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寶物,祂們也知道我會站出來抵抗。然後,祂們就能找到我,然後殺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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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莎沒有再說出什麼懷疑的話。

  關於薩諾斯的外星艦隊,自從皇帝通過攝政維克多·馮·杜姆私底下向世界各國發出警告之後,全世界政府都有自己的看法。即便是具備深空觀測能力的機構也不能確定,皇帝給出的資料上那一列勻速運動的反光物體到底是隕石還是外星艦隊。

  但是因為皇帝在外太空擁有的力量,又沒有人敢於徹底否定皇帝的言論。

  在「保證相互毀滅」的思想指導下,五常國家都擁有搭載核彈頭潛艇的「死手」系統,皇帝同樣擁有「死手」,那就是高懸在地球軌道上的核彈頭。按照軍事專家的估計,從外太空發射的巨型分布式核彈在現有技術上很難攔截,而且誰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擁有多少核彈頭。擁有核武器的情況下,皇帝的話就相當有分量。

  這導致一些國家在對待南斯拉夫的問題上相當尷尬,因為他們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這個威脅。贊同皇帝的話,導致他們在政治和貿易上處於被動,否認將會導致他們被排除出南斯拉夫的合作名單,錯失皇帝願意分享的科學技術。

  「奧丁快死了,他活了超過五十萬年,曾經被他鎮壓的黑暗勢力即將崛起。」薩洛蒙頭也不抬,仿佛對這個問題早有答案。「阿斯加德帝國對抗外維度的計劃即將失敗,這場失敗導致的餘波都有可能毀滅地球和人類。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然後從這場失敗中汲取教訓和力量。」

  「告訴我,你有個計劃。」

  「我有個計劃,而且關鍵棋子已經落下。」

  「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娜塔莎歪著腦袋,重新拿起餐叉,「你總有辦法,不是嗎?」

  「你太信任我了,娜塔莎。我不是神,我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

  「目前為止,你還沒有失敗過。不想托尼,他的計劃總是惹出麻煩,就像奧創。」娜塔莎手裡的餐叉,對著薩洛蒙指指點點,「你知道為什麼你一直無法融入斯塔克和羅傑斯他們的小團體嗎?相比你的能力,你的思想更加危險。旺達和皮特羅即便加入復仇者聯盟,他們身上的氣質仍然顯得格格不入——托尼還以為這是因為他們沒有放下仇恨——馬克西莫夫已經不需要從仇恨中汲取力量了,只有尼克·弗瑞意識到,旺達和皮特羅在心理層面接受的改造,並不比他們身體上的改造要少。」

  娜塔莎想起尼克·弗瑞曾經對自己的隱瞞,不由得發出一聲冷笑。神盾局的覆滅是所有人的決定,除了尼克·弗瑞本人,沒有人願意看到和九頭蛇沒有區別的神盾局延續下去,或許現在科爾森特工主導的神盾局才是佩姬·卡特建立的最純潔的神盾局。

  「尼克·弗瑞意識到他應該阻止你和羅傑斯的社交的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那個淳樸的布魯克林男孩知道些不該知道的知識。」

  「羅傑斯隊長只不過是知道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真正起因,不是啤酒館的演講而是來自紐約證券交易所的大蕭條的連鎖反應,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徹底崩潰。他現在知道了大蕭條的真正原因是就是失業和通脹,失業和通脹是的原因是貨幣工資與實際工資倒掛,導致的流動性不足,流動性不足是因為百分之一的人占據了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財富。」

  薩洛蒙聳聳肩,「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停止生產,也就是失業,然後增發貨幣增加流動性,用印刷機換取具備勞動價值的商品。緊接著富人們再次攫取所有財富,讓窮人們享用的殘羹剩飯,當這些殘渣被吃完的時候就會產生流動性危機。失業,增發貨幣,循環往復,直到所有勞動價值都被榨乾,這個體系就會崩潰。」

  娜塔莎知道薩洛蒙說的是對的,這個悲觀的世界就是那麼糟糕。

  「你讓一個小學肄業的布魯克林男孩學習這些知識?」娜塔莎挑起眉毛。她知道史蒂夫·羅傑斯曾經被推薦去看喬治·歐威爾的《1984》,那個喜歡用鉛筆的布魯克林男孩,一定會認認真真閱讀那本書——尼克·弗瑞不至於連史蒂夫·羅傑斯閱讀哪本書都要管——然後糟糕的事發生了,向史蒂夫·羅傑斯講解那本書的人就坐在她面前,復仇者聯盟內部唯一有能力撇去複雜政治思想的浮沫,從人類社會這鍋熱湯里精確地撈出一塊肉的人。

  「難怪他對托尼·斯塔克總有不滿。」

  「托尼·斯塔克並沒有背叛軍工複合體,他只是放棄了低端的武器生產,波音和洛克希德·馬丁每年都要向斯塔克集團繳納專利費。即便斯塔克集團的武器生產車間一年不通電,斯塔克集團的股票依然能不斷走高,員工福利依舊令人羨慕,斯塔克集團的股票波動只不過是金融投機客的做空手段而已。」

  薩洛蒙不滿地說道,「你是來向我打聽這些被美國和歐洲通緝的復仇者同事的消息嗎,娜塔莎?」

  「我有理由關心,不是嗎?」

  「我已經與羅傑斯隊長分道揚鑣了,因為他不接受砸碎舊世界要付出鮮血這個慘痛的現實。在思想上,他只是個小學肄業的普通美國人,不具備看到未來的智慧。在政治上,他只能面對看得見的槍林彈雨,沒有做出殘忍決定的勇氣——我承認他擁有善良的勇氣,但是這份勇氣除了對抗神盾局善惡二元光譜另一邊的九頭蛇,什麼用處都沒有。除非他能作出決定,就像當初去營救詹姆·巴恩斯那樣,拋棄幼稚的幻想,選擇踏上救世的道路,否則他只能充當一名義警,一個公眾的吉祥物——幸好,瓦坎達的特查拉國王很喜歡擁有幼稚思想的羅傑斯,否則我只能殺死他以免惹出什麼麻煩。」

  「班納博士呢?」

  「班納博士活得很開心,只要他願意,我隨時可以把貝蒂·羅斯送到瓦坎達。前提是她不會在意自己的父親還泡在罐子裡。」薩洛蒙放下餐具。這個時候,處理完瑣事的黛娜終於來到了餐廳。她手裡擰著一套剪裁精緻的手工西裝,身後的自動推車上還放著一個鞋盒。「這裡不是審訊現場,特工小姐。」薩洛蒙說,「你還有很多時間。德克薩斯州越來越熱了,我們要去蘇黎世度假,你和我們一起。」

  新年快樂!感謝你們又一年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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