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明月灣
吳斌抓起鈴鐺，重返明月灣。
明月灣位於蘇州西山島南端，據《蘇州府志》記載：「明月灣，吳王玩月於此。」2500多年前，吳王跟誰玩月於此呢？民間傳言：美女西施。
這輪古明月，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存在，隱匿在太湖深處，西山幽深蔥鬱的蒼莽之間。村口植於唐代的千年古樟，猶如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依水靜坐，向遊客們娓娓講訴1200多年來的世事滄桑。
鈴鐺家就在此處，一家集餐飲、娛樂、住宿為一體的農家小院。
前幾日，也就是國慶節的時候，吳斌和朋友們來西山遊玩，就住在她家。為了不堵車，吳斌9.30日20點就從洛陽出發，10.1日早晨8點多抵達民宿。他是第一個到的，當天風很大，島上人很少，湖邊不時有浪花拍打過來，濺濕一片馬路。
「這裡人不多啊！」辦理住宿的時候，吳斌不禁感慨。
「是的，一般從10.2後，進島的人才會多起來……第一天多在城裡過節……」微胖的老闆娘眉眼含笑。
幾個不靠譜的朋友都堵在路上，吳斌放好行李，閒來無事，四處轉悠。
民宿有兩排房間，下沉式客廳，疊層錯落的小院，院中有不少樹，吳斌被碩大的柚子和橙黃的石榴吸引了：「這麼大落下來，不會砸到頭嗎？」
「不會的，還沒熟透呢！」一個7-8歲的小男孩，突然冒出來。
「你是老闆家的嗎？」吳斌問。
「嗯，叔叔你想吃的話，可以摘一個大一點的石榴，我媽說小的還沒熟，太酸不能吃。」小孩好心提醒。
吳斌有點尷尬，竟被小孩看透自己還未察覺的心思。「額，那我摘一個？你要不要，給你也來一個？」墊起腳尖的事，他伸手毫不費力地拽下2個大石榴。
皮很薄，石榴籽是微黃透明的，不過蠻甜，味挺正，好吃！
吳斌站在樹下邊剝邊嚼，南方空氣濕潤，何況還在島上。太湖環繞，群山疊嶂，仙氣氤氳，仿佛整個人都浸潤在氧氣Spa中，江南是好啊！
院子東側有幾間偏房，是棋牌室、撞球室兼桌球室；南側沿石階上去是幾棵桂樹，桂樹下掛著鞦韆，鞦韆旁是一個蹦蹦床，桂樹東南側有一間玻璃房，像是餐廳；沿石階再上去是一方沒有注水的泳池，大概夏天才會開放吧。泳池旁邊安放一套嶄新的戶外桌椅，坐在上面，左可俯瞰太湖島嶼，右可將小院盡收眼底。
院兒的西側是一襲白色蘇式圍牆，高大的石榴樹椏連同果實，恰如其分地點綴在粉牆黛瓦之間，古典之美躍然紙上。北陲玻璃窗內，影影綽綽，男男女女，幾個孩童的喧囂聲，把吳斌從一院子的意境拉回現實，朋友幾家應該到了。
室內歡聲笑語，一個穿漢服的小女孩跑來跑去：一會兒讓徐叔叔抱，一會兒撲進黃阿姨的懷裡……搖曳的輕紗，在初秋的光影里旋轉，輕盈的身姿，猶如小小的精靈。這便是鈴鐺——民宿老闆的女兒。
「都幼兒園了，還不會說話……我們帶醫院看過，聽力沒有問題……老師說什麼都懂……自來熟……就是不說話……急死人……」微胖的老闆娘熟絡地跟客人介紹自己的孩子。
「你不是不會說話嗎？」吳斌盯著後視鏡里的鈴鐺，突然問。
「嗯，當初轉世的時候，樹靈老祖封印了我的舌慧。免得我泄露天機……」小女孩一本正經地回答。
「現在不怕泄漏天機了？」吳斌歪著頭，笑問。
「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你現在……即使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吧？」鈴鐺說完，轉頭望向窗外。吳斌長大嘴巴，獨自凌亂。
「怎麼沒人信？你活生生的在我車裡，醫院還躺一個你，怎麼解釋？」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掏出手機，對著后座的鈴鐺一通亂拍。
「我把你照片發群里，嚇死他們……」吳斌突然像個惡作劇男孩。
「幼稚！」鈴鐺不屑。
「吱嘎……」鈴鐺身體猛地前傾，一陣急剎車，差點把小巧的她甩出去。
吳斌臉色慘白，血紅的雙眼盯著她，抽搐般地迸出幾個字：「你……你是鬼……是人？咋……咋沒拍出來……啊？」
哈哈，咯咯……
鈴鐺笑得前仰後合。
「你不是醫生嗎？怎麼就怕了？」小女孩竭力止住笑，繼續說：「肉身在醫院啊，你車裡的是個阿飄……相機是拍不出我們飄族的，哈哈」，說完，鈴鐺不忘對他扮了個鬼臉。
「科學無法解釋啊……」吳斌緩緩鎮靜下來，仍覺後背發涼。
那去醫院看看吧。
幾個小時後，他們趕到蘇州兒童醫學中心。
吳斌有個師姐是這家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也是腦科。借著這層關係，他拿到了鈴鐺的病例。
「說來奇怪，小孩送來的時候，頭部只是輕微擦傷，做完腦部CT，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就是昏迷不醒。ICU觀察20多個小時了，腦電圖檢測不到曲線，心跳正常，像是腦死亡」，師姐困惑不已，繼續道：「正常腦死亡，心跳頂多堅持1個小時，人就沒了，但這小姑娘已經躺一天了，心臟似乎還能繼續跳下去……真是奇怪……我們在想要不要打開顱骨看看……」
「不不不，師姐，既然CT沒問題，心跳正常，建議繼續觀察吧……也許過幾天自己就醒過來了……開顱太傷孩子了……」吳斌磕磕巴巴地勸阻。
「你認識這個孩子？」師姐見他這麼緊張，不解地問。
「對，遠方親戚，麻煩師姐多照應，先別動手術……」吳斌交代完，一頭汗水鑽進車裡，氣呼呼地問：「你到底要幹什麼？鈴鐺都被你害慘了！」
車裡的小女孩眨巴著眼睛，詼諧一笑：「昨天就跟你說過啊，你帶我去邙山找我雙親，等我全家團圓，鈴鐺自會甦醒。」
「你找父母，為什麼要附在鈴鐺身上呢？有啥宿怨？」吳斌一臉真誠，試探地問。
「嗯……故事很長，你準備要聽了嗎？」小女孩捋捋頭髮，挺直肩膀。
話說1500年前，北魏王朝開始走向衰落，自魏孝文帝拓跋宏去世後，胡太后臨朝聽政，王公貴族窮奢極欲，連年饑荒，作死的官吏不肯放糧，各地揭竿而起，南梁蕭衍乘機頻頻北伐，內憂外患，北魏岌岌可危。
同年，北魏權臣爾朱榮發動河陰之變，溺死胡太后和幼帝元釗，縱兵圍殺宗室權貴兩千餘人，朝局震盪，百官嚇得紛紛潛逃，舉州以降南梁，洛陽城一片混亂。
鈴鐺家便在這場浩劫中，慘遭塗炭。舅舅駕著馬車，在火光劍影中飛馳，姨娘緊緊抱著她微顫的身軀掩面低泣。那一天是她的生辰，剛滿四歲，父親王熙、母親白氏，姐姐青桐、弟弟昭兒……王家十幾口人命，灰飛煙滅。
明月灣位於蘇州西山島南端，據《蘇州府志》記載：「明月灣，吳王玩月於此。」2500多年前，吳王跟誰玩月於此呢？民間傳言：美女西施。
這輪古明月，仿佛是被時光遺忘的存在，隱匿在太湖深處，西山幽深蔥鬱的蒼莽之間。村口植於唐代的千年古樟，猶如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依水靜坐，向遊客們娓娓講訴1200多年來的世事滄桑。
鈴鐺家就在此處，一家集餐飲、娛樂、住宿為一體的農家小院。
前幾日，也就是國慶節的時候，吳斌和朋友們來西山遊玩，就住在她家。為了不堵車，吳斌9.30日20點就從洛陽出發，10.1日早晨8點多抵達民宿。他是第一個到的，當天風很大，島上人很少，湖邊不時有浪花拍打過來，濺濕一片馬路。
「這裡人不多啊！」辦理住宿的時候，吳斌不禁感慨。
「是的，一般從10.2後，進島的人才會多起來……第一天多在城裡過節……」微胖的老闆娘眉眼含笑。
幾個不靠譜的朋友都堵在路上，吳斌放好行李，閒來無事，四處轉悠。
民宿有兩排房間，下沉式客廳，疊層錯落的小院，院中有不少樹，吳斌被碩大的柚子和橙黃的石榴吸引了：「這麼大落下來，不會砸到頭嗎？」
「不會的，還沒熟透呢！」一個7-8歲的小男孩，突然冒出來。
「你是老闆家的嗎？」吳斌問。
「嗯，叔叔你想吃的話，可以摘一個大一點的石榴，我媽說小的還沒熟，太酸不能吃。」小孩好心提醒。
吳斌有點尷尬，竟被小孩看透自己還未察覺的心思。「額，那我摘一個？你要不要，給你也來一個？」墊起腳尖的事，他伸手毫不費力地拽下2個大石榴。
皮很薄，石榴籽是微黃透明的，不過蠻甜，味挺正，好吃！
吳斌站在樹下邊剝邊嚼，南方空氣濕潤，何況還在島上。太湖環繞，群山疊嶂，仙氣氤氳，仿佛整個人都浸潤在氧氣Spa中，江南是好啊！
院子東側有幾間偏房，是棋牌室、撞球室兼桌球室；南側沿石階上去是幾棵桂樹，桂樹下掛著鞦韆，鞦韆旁是一個蹦蹦床，桂樹東南側有一間玻璃房，像是餐廳；沿石階再上去是一方沒有注水的泳池，大概夏天才會開放吧。泳池旁邊安放一套嶄新的戶外桌椅，坐在上面，左可俯瞰太湖島嶼，右可將小院盡收眼底。
院兒的西側是一襲白色蘇式圍牆，高大的石榴樹椏連同果實，恰如其分地點綴在粉牆黛瓦之間，古典之美躍然紙上。北陲玻璃窗內，影影綽綽，男男女女，幾個孩童的喧囂聲，把吳斌從一院子的意境拉回現實，朋友幾家應該到了。
室內歡聲笑語，一個穿漢服的小女孩跑來跑去：一會兒讓徐叔叔抱，一會兒撲進黃阿姨的懷裡……搖曳的輕紗，在初秋的光影里旋轉，輕盈的身姿，猶如小小的精靈。這便是鈴鐺——民宿老闆的女兒。
「都幼兒園了，還不會說話……我們帶醫院看過，聽力沒有問題……老師說什麼都懂……自來熟……就是不說話……急死人……」微胖的老闆娘熟絡地跟客人介紹自己的孩子。
「你不是不會說話嗎？」吳斌盯著後視鏡里的鈴鐺，突然問。
「嗯，當初轉世的時候，樹靈老祖封印了我的舌慧。免得我泄露天機……」小女孩一本正經地回答。
「現在不怕泄漏天機了？」吳斌歪著頭，笑問。
「我只跟你一個人說過，你現在……即使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吧？」鈴鐺說完，轉頭望向窗外。吳斌長大嘴巴，獨自凌亂。
「怎麼沒人信？你活生生的在我車裡，醫院還躺一個你，怎麼解釋？」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掏出手機，對著后座的鈴鐺一通亂拍。
「我把你照片發群里，嚇死他們……」吳斌突然像個惡作劇男孩。
「幼稚！」鈴鐺不屑。
「吱嘎……」鈴鐺身體猛地前傾，一陣急剎車，差點把小巧的她甩出去。
吳斌臉色慘白，血紅的雙眼盯著她，抽搐般地迸出幾個字：「你……你是鬼……是人？咋……咋沒拍出來……啊？」
哈哈，咯咯……
鈴鐺笑得前仰後合。
「你不是醫生嗎？怎麼就怕了？」小女孩竭力止住笑，繼續說：「肉身在醫院啊，你車裡的是個阿飄……相機是拍不出我們飄族的，哈哈」，說完，鈴鐺不忘對他扮了個鬼臉。
「科學無法解釋啊……」吳斌緩緩鎮靜下來，仍覺後背發涼。
那去醫院看看吧。
幾個小時後，他們趕到蘇州兒童醫學中心。
吳斌有個師姐是這家醫院的副主任醫師，也是腦科。借著這層關係，他拿到了鈴鐺的病例。
「說來奇怪，小孩送來的時候，頭部只是輕微擦傷，做完腦部CT，並未發現什麼異常，就是昏迷不醒。ICU觀察20多個小時了，腦電圖檢測不到曲線，心跳正常，像是腦死亡」，師姐困惑不已，繼續道：「正常腦死亡，心跳頂多堅持1個小時，人就沒了，但這小姑娘已經躺一天了，心臟似乎還能繼續跳下去……真是奇怪……我們在想要不要打開顱骨看看……」
「不不不，師姐，既然CT沒問題，心跳正常，建議繼續觀察吧……也許過幾天自己就醒過來了……開顱太傷孩子了……」吳斌磕磕巴巴地勸阻。
「你認識這個孩子？」師姐見他這麼緊張，不解地問。
「對，遠方親戚，麻煩師姐多照應，先別動手術……」吳斌交代完，一頭汗水鑽進車裡，氣呼呼地問：「你到底要幹什麼？鈴鐺都被你害慘了！」
車裡的小女孩眨巴著眼睛，詼諧一笑：「昨天就跟你說過啊，你帶我去邙山找我雙親，等我全家團圓，鈴鐺自會甦醒。」
「你找父母，為什麼要附在鈴鐺身上呢？有啥宿怨？」吳斌一臉真誠，試探地問。
「嗯……故事很長，你準備要聽了嗎？」小女孩捋捋頭髮，挺直肩膀。
話說1500年前，北魏王朝開始走向衰落，自魏孝文帝拓跋宏去世後，胡太后臨朝聽政，王公貴族窮奢極欲，連年饑荒，作死的官吏不肯放糧，各地揭竿而起，南梁蕭衍乘機頻頻北伐，內憂外患，北魏岌岌可危。
同年，北魏權臣爾朱榮發動河陰之變，溺死胡太后和幼帝元釗，縱兵圍殺宗室權貴兩千餘人，朝局震盪，百官嚇得紛紛潛逃，舉州以降南梁，洛陽城一片混亂。
鈴鐺家便在這場浩劫中，慘遭塗炭。舅舅駕著馬車，在火光劍影中飛馳，姨娘緊緊抱著她微顫的身軀掩面低泣。那一天是她的生辰，剛滿四歲，父親王熙、母親白氏，姐姐青桐、弟弟昭兒……王家十幾口人命，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