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中二病是這樣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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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涵一頓。

  她不是一個健談的女孩,但很擅長傾聽。雖然這個青年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淡得像清酒,但說到家人時還是有那麼一瞬間的蕭瑟。

  同樣是把淚蓄在心口的人。

  「好了,姑娘,你該離開了。」源稚生提醒,「在我的國家有專門處理遺物的職業,他把遺物交給了你,不管裡面是中二漫畫還是神經病的囈語,處理權都在你手上。」

  源稚生確實不在乎楚子涵手裡的筆記本。那小冊子從外觀上來看也就是十幾年的老印刷品,真正的古龍遺物都是按千年為單位計算的,上面就算記載了龍文也必然是已經發現的龍文。而這種資料他的家族裡有神社那麼大的博物館供他取閱。

  至於本部的專員怎麼想,他就更不在乎了。實際上,這次任務由於某不知名廢狗的關係,他對本部專員的業務能力和職業水平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嗯。」楚子涵應了一聲,飄然而去。其實就算源稚生向她要,她也不打算給就是了。

  「少主,」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孩款款而來,穿著和年齡不匹配的黑色OL裝,「烏鴉找到了,沒有背叛,他是喝太多了誤入了蛇人船(偷渡船),一路從日本海運到了這裡,只是……」

  「只是什麼?」源稚生眉鋒一挑。這個OL裝的女孩叫做櫻,是他十七歲那年親自委任的助手。那時候櫻還只是個在倉庫里擦武器的渾身煤油味的傻妞,連上衣扣子都會扣錯位,現在櫻的換衣頻率就像跑酷的變色龍,甚至還學會了用強壓力筒襪將自己訓練過度長了肌肉的腿壓得細瘦。

  源稚生從不擔心櫻會對自己說謊。

  「只是他說的很多醉話被家族的人聽到了,您再不發話,下次再見他可能就是只烤鳥了。」

  「好吧,烤鳥說了什麼?」源稚生之前還在心裡鄙視了卡塞爾本科部廢柴扎堆,後腳他自己的手下也在犯蠢,他一邊問一邊掏出手機來編輯信息。不同分部的負責範圍不同,作為日本分部執法人的他本來就不該參與中國的混血種犯罪案件,自己的手下越界到了這裡才是他會出現的主要原因,至於解決邵八和牙人,可能只是看不過去順手幫了。

  也有可能是黑道少主源稚生實在看不下去這幫小混混敗壞黑道名聲……而更深的原因是源稚生喜歡小小的海濱城市,他曾經想過去法國的蒙塔利維過一陣子。

  「他說烏鴉這種生物不近活人近死人,報喪不報喜,天高海闊任他飛……」櫻以前是阿富汗戰場的小女孩,近兩年才開始苦學外語,所以說得磕磕絆絆,更顯得這些台詞有病。

  「那也只是有點中二吧?除了我以外,家族裡的人都犯過中二吧,有必要把他烤了麼?」

  「他還說,現在的老大有點娘炮,婆婆媽媽的。」櫻一邊說,一邊打量源稚生的神色。

  源稚生的手指頓住了,「告訴這個死中二病,我剛在中國處理了另一個外號烏鴉的傢伙。不想殊途同歸就說話吉利點,什麼不近活人近死人,櫻?」

  櫻當年被找到時已經九歲,又在日本渾渾噩噩地長到十六。沒有童年的孩子當然不算長大,所以源稚生很多時候覺得她有點笨比,讓她做助手時,就會保持一步的距離跟在身後,不靠近也不遠離,像只跟屁蟲。

  可現在的櫻站在玻璃店的門口,貌似在發呆,直到源稚生喚了她兩聲,才回過神來。

  「啊,抱歉,少主,剛才有人站在這裡麼?」

  「唔,一個路過的女孩。」

  「很漂亮麼?」

  櫻在原地站著,她嗅到身邊有股味道,淡淡的,像是某種木香,一絲一縷繚過鼻尖,叫人胸口有點癢。

  「挺漂亮的,真想邀請她加入黑道啊。」源稚生實話實說,只是漏了半句——有種和我家裡人如出一轍的,擅長打家劫舍的美。

  「嘖。」

  源稚生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笨比女孩發出了不禮貌的小聲響,無視自家少主這仿佛犯罪一樣的危險發言。一找到出處,櫻也不癢了,也不覺得好聞了,她只打算等回去換個同款香水。

  楚子涵還不知道她留下的這瓶「醋」會讓某人一直吃到三年後。

  ……

  經過一周的發酵,心笑會邪教縱火案和邵八涉黑案在七月末如同爆炸一般地沸反盈天起來。市局不得不成立聯合調查組,民警們加班加點地開始掃黑除惡。

  葉勝十分慶幸自己的警察身份只是學院臨時安插的,否則他就得像面前這貨一樣「加班」。


  「這不公平!我都沒畢業,憑什麼讓我幹活!」

  芬格爾的大腿在電腦屏幕一邊一條搭著,鍵盤往裡一推,一副牛馬罷工的欠揍模樣。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個大劈叉的姿勢?」葉勝瞅著屋裡的芬格爾。這貨的腿還挺長,往桌上一撂都踢到對面的電腦了,「有礙觀瞻。」

  「你管我,」芬格爾又把鍵盤拉回來,認命地敲打著,「這樣我感覺這些文章都是我一個屁一個屁嘣出來的,反正我在守夜人論壇上寫的小說也被評價為屎。」

  「你還寫小說?叫什麼名字?」葉勝愣住了,他是來道別的。這個世界太大,為了能及時觀察到龍類或者混血種的活動,很多時候也會需要用到他這種血統穩定的在校生,比如萬博倩由於言靈是血繫結羅的緣故,經常被派遣去當檢票員守地鐵口……

  現在這個任務結束了,他也該卸下偽裝回去了。

  「北冰洋屠龍傳。」

  「額,那本太監書?」

  饒是芬格爾臉皮再厚也頂不住這個對男性侮辱極大的稱號,他扭扭捏捏地說:「沒太監,等我以後找到個好地方取完材,會重啟的。」

  「好地方?比如說?」

  「比如日本之類的地方。」

  葉勝掉頭就走,留下芬格爾繼續和新聞奮鬥——去日本取材的小說能是什么正經小說嗎?

  近幾十年來,新聞學已經完全墮落了。有效利用新聞媒體來掩蓋秘密也是學院的慣用手段,芬格爾若是願意放棄加入執行部,安安心心當個小狗仔,以他在學院裡掌握的八卦消息以及和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的好人緣,畢個業應該問題不大。

  可他到底在死乞白賴些什麼呢?

  這是七月份的尾巴。

  當黑幫的在蛇人船上用皮帶抽打不聽話的手下,當狗仔的繼續為自己的廢柴買單,用形形色色的垃圾文章污染網際網路。

  路明非穿了一件透明的雨衣坐在腳踏車上面,一隻腳撐在地上,在路燈下淋著細雨,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他想起早上的新聞,看見自己討厭的嬸嬸披頭散髮地從醫院裡被接出來。既沒有「惡人自有天磨」的解氣,也沒有「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的擔憂。

  只是感覺:啊,原來離開我,你們也過不好啊。

  他抬起頭,看著那扇曾經屬於自己的窗口,那裡孤零零地亮著燈。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當初為什麼總在妥協,因為這個普通小區裡的三居室就像他的家。他沒有接觸過其他家庭,所以他就以為每個人都得有個家回去——其實重要的根本不是家,是願意等你回去的人。

  撫養費已經發到手裡了,買了兩輛自行車,一輛還給了看門大爺。

  人生第一部手機是快樂大本營天天打GG的諾基亞1100。

  「學姐,打擾了。沒什麼事,只是想起這麼久了從沒和你說過謝謝。」

  「你在看雨麼,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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