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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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子忙說:「你剛不是還說可能在第一撥死了的人手中,咱們的人將他們埋了,自然沒有找到了。」

  賈川扭頭看向順子問:「你覺得就咱們那些兄弟們,他們在埋那些人的時候,能不掏兜?」

  順子眨了眨眼,看向董樹本。

  董樹本輕咳了一身。

  賈川接著說:「我也是剛想到的,高捕頭命人去屋裡找破衣做面巾,我見到高捕頭和幾人戴的是白色細麻的,咱們的人可沒有這樣的裡衣,哪來的?」

  順子嘆了口氣說:「咱們遇到的是死了多時的,他們埋的的時候,人不過剛死沒多久,自然是有膽量摸一摸,脫一脫,說到底也是窮鬧的,那麼多巡檢司,偏就咱們黃蘆嶺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換個暗甲都是最後一撥……」

  賈川看向董樹本說:「睡一覺轉性的是他,之前屁都沒一個,現在說了就止不住。」

  老鄭頭突然開口說:「我聽你這意思,裡面這位怕不是漢王府的人吧?」

  「嗯?」賈川頓時來了興許,忙說:「為何這般說?」

  賈川話音剛落,院門口傳來讓他討厭的聲音:「老鄭頭,紫石街有案子,跟我走一趟!那個姓賈的,你也跟著,好叫你知道知道啥叫查案!」

  賈川聽到前半句的時候,腦中閃過的是早晨躺過的床,他以為可以再補一覺了,可聽完後半句,他不由得冷哼一聲,扭頭對董樹本和順子說:「走,咱們跟去學一學。」

  ……

  高雲天帶著幾名捕快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邊走邊向身邊的人說著這案子是誰報的,一會兒要有樂子看了等等閒言。

  賈川覺著這些話應是說給他聽的,算是鋪墊吧,他也算是知道怎麼個事兒,正在議親的兩個人提前洞房了,昨夜那女人沒有回家,女方家裡找到男方家中,卻沒能把人要過來,雙方爭執起來,於是女方的人跑到縣衙報了案。

  賈川很納悶,他問老鄭頭:「這種案子為何要叫你跟著?」

  老鄭頭呵呵一笑低聲說:「帶著我便不會有命案,他這是嚇的。」

  「嗯?」賈川沒聽懂。

  老鄭頭又解釋道:

  「平日裡雞毛蒜皮的案子頗多,哪裡用我跟著,有一次一戶人家招了賊,高中以為他去了三言兩語便能指認出賊人是誰……」

  「高中?」賈川納悶是誰。

  「哦,我們這位捕頭,日日都像是高中了進士一般的派頭,我們私下裡便這般戲稱。」

  「哦。」

  「那次誰是賊人還真讓他猜對了,沒想到找去一看,已是沒氣了,後來又有一次鄰裡間因口舌之爭動了手,他去了,結果在屋內發現了死了多日的老人,正是鄰居與他人閒話說是這戶人家的老人早就死了,他們兩家才打起來。」

  「所以,他再有這種案子便會叫著你一起,本想著省去麻煩,誰知只要你跟著便再沒有過命案?」

  老鄭頭笑著點頭,說:「我便成了他的門神,你就當跟著去看熱鬧了。」

  果然,拐進一處巷子後,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婆子的叫罵聲,前面的捕快加快了步伐,賈川腳下也跟著快了起來。

  走到近處一看,一名打扮的五彩繽紛的中年婦人,正叉著腰站在院門外指著院子裡怒罵:

  「……你這個天殺的浪蹄子!我千防萬防啊,你竟這般氣我!他是哪塊兒地里長出來的倭瓜?你就這麼著急跟他睡?你這個殺千刀沒天良的,我算是白養了你!現如今連面兒你都不願意露,這門親事我可還沒點頭呢!」

  高雲天帶著眾捕快站在圍觀人群中,倒是沒著急進去,賈川便也只能站住腳往院子裡張望。

  那婆子罵得興起,竟是沒發現衙差到了。

  賈川看向院內,日影里垂頭站著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躲在一名中年人身後。

  那中年人陪著笑臉對那婆子說:「哎呦我的祖宗,這破了身子的事,原本咱們自己不張揚,誰能知道?可如今,唉,生米煮成熟飯了,這親事不成也得成啊……」

  「你白日做夢!」

  「你若非是不肯,來日與他人成婚時,一床錦被遮著些,便也能糊弄過去……」

  那婆子被這話氣得更惱,抬腿進了院子,指著中年人,先是啐了一口,而後罵道「你回去問問你娘,成婚頭夜可有矇混過去?!」


  院外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賈川看向眾人,心裡琢磨著這吃瓜的事兒,真是古今相同。

  那中年人還是不惱,又笑呵呵的問:「若晴兒是你親生的閨女,你還會這般鬧嗎?」

  「你莫管我親的舊的,你先將人交出來,咱們再說旁的事。」

  「交給你?哼,晴兒還有活路嗎?你想要的聘禮我家拿不出來,豈不是耽誤了你賺鈔銀?」

  「臭賊肉,莫扯閒的!劉海兒報官可回來了?」那婆子扭頭看了眼身邊人。

  高雲天大步走進院子:「哪個報的官?」

  那中年人頓時有些驚慌,忍不住指著婆子罵道:「真真是個爛了心腸的!你當真是不給晴兒留活路啊!」

  「你侄兒睡了我家女兒,這是通姦!」

  高雲天鼻孔朝天,看向婆子問:「縣衙何時換你這個婆娘主事了?你說通姦便通姦?所謂通姦之罪乃是私刑,被官府知道了誰動用私刑可是要治罪的!大明律:凡合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刁奸,杖一百。強姦者,絞。」

  賈川前面沒聽懂,可聽到最後挑了挑眉,他沒想到明朝強姦竟是死刑,可轉頭一想,這罪名是那麼好定的?

  「你與她家女兒是否有婚約?」高雲天看向躲在中年人身後的書生大聲的問。

  中年人忙說:「他二人早就私定了終身,是她這個後娘想拿閨女做搖錢樹,婚期才遲遲未定……」

  「不可聽你一面之詞,那女子現在何處?」

  「躲在後院,他二人並未做苟且之事,只是這婆娘太過狠毒,常常將晴兒打的遍體鱗傷,晴兒不過是到我家避一避,再打下去怕是命都要沒了……」

  中年人邊說邊在前面帶路,高雲天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跟在後面。

  那婆子也想跟著去,被一名捕快攔住,說:「你先別去了,你若是在,我們聽不到實話。」

  婆子登時就急了:「這是什麼話?她可是我閨女……」

  「省省吧,你家的驢怕是都比她過的好。」賈川忍不住插了一句,而後快走幾步,跟上高雲天。

  老鄭頭沒跟著,董樹本和順子也沒跟著,他們二人眼下對這種事沒有半分興趣,只想著早知道是這般,應該留在吏舍里補覺。

  老鄭頭笑呵呵的看著那婆子在原地轉圈,剛要開口嘲諷兩句,便聽到後院傳來一陣驚慌的叫聲,老鄭頭一驚,嘟囔著:「不會吧!」腳下快步朝後院跑去。

  那婆子也跟著跑去後院,後面是反應過來的董樹本和順子,董樹本只跑了兩步,便回身跑到院門口,將圍觀的人清理出院子,而後關上了大門,上了門栓。

  ……

  後院一間廂房中,一名粗布女子懸掛在半空……

  高雲天見到跑來的老鄭頭,即刻埋怨道:「誰讓你不跟著的?」

  老鄭頭看到那女子,深吸一口氣說:「先將她放下來。」

  誰上前?高雲天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賈川說:「你與老鄭頭一同將死者放下來。」

  賈川問:「你怕?」

  「我乃捕頭……」

  「此時與豬頭無異,怕就是怕,有何不敢承認的,沒事,我不怕!」

  賈川和老鄭頭進屋,嚇得跌坐在地的叔侄二人,這時候見到那婆子衝到後院,那書生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起身衝上去狠狠推了一下那婆子嘶吼道:「最終,她還是讓你逼死了!」

  高雲天本來是想要與賈川爭辯幾句,沒想到突然上演這麼一出,他趕緊命人將兩人拉開。

  那婆子也是嚇了著了,只是她腦子裡的那根筋與旁人不同,死人這事兒她不介意,她介意的是將要到手的鈔銀沒了,她腦中換算過來之後,便如瘋了的野豬,探著腦袋朝書生撞去,口中還喊著:「她死在你家中,我跟你拼了!」

  這若是讓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這位繼母是傷心過度,想為死去的繼女討個公道。

  高雲天高大威猛,比那婆子高處一頭,伸手便攔住婆子,順手一推,那婆子便坐到地上,高雲天呵斥道:「之前你未曾將她打死,是因為你不想讓她死在自家家中?你這般欺辱她,她遲早是個死!你怨得誰來?」

  婆子被高雲天的氣勢震的,一時間竟是沒敢出聲。

  屋內,老鄭頭將隨身的木箱放在屋內的桌上,將死者腳下倒著的凳子扶起來,剛要踩上去,賈川拉住他,問:「你說她是怎麼上去的?」


  老鄭頭指了指身前的凳子,而後反應過來,凳子與死者的腳之間還有點距離,老鄭頭試著踮起腳尖感受了一下,應該也是不夠的。

  賈川指了指死者的雙腳,老鄭頭點點頭。

  這時候地上那婆子又通過另一根筋反應過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挨千刀的!你們還我閨女來!」

  高雲天爆喝:「你給我閉嘴!若說論罪,你必定逃脫不掉!」

  這話讓賈川聽得心裡舒服了些,他環顧四周,這間屋子不大,很是簡陋,除了一張木床外,便只剩一張圓桌和兩個木凳,連盆架,箱櫃這種東西都沒有,床上也只有一層薄薄的床褥,沒有被子,賈川上前拍了拍褥子,頓時塵起。

  可見這裡平日並不住人。

  賈川走到門口喊了一聲:「高中!進來。」

  高雲天大怒,衝進屋內即刻被仍舊懸掛在半空中的屍體嚇得又退了出去,前後不過兩秒。

  「為何還未將死者弄下來?!」高雲天側身站在門口喝問。

  「你先看一下,不然我將屍體放下來再說與你知,你又要叫喚,喊著不信。」

  「看啥?」

  「你順著我的手看過來。」

  高雲天聽話的扭頭看向賈川的手。

  賈川的手高高舉起,直指死者的臉,定了一會兒這才徐徐落下,落到死者腳與凳子上。

  高雲天被死者青紫色的面容和突出的雙眼嚇得長大嘴巴,而後跟著賈川落下的手才看到腳下,他完全沒能反應過來看這個有何用?

  「看到了?死者的腳尖與凳子之間還有這麼一大塊兒,她吊不死自己,且你要記住她的雙足是什麼樣子。」

  賈川說完踩凳子,老鄭頭扶著他,二人合力將死者放到地上。

  高雲天深吸一口氣,退了兩步,貌似陷入沉思。

  老鄭頭打開箱子,賈川看了過去,只見箱子內分出很多隔斷,老鄭頭得意的介紹了起來:裡面有鑷子,銀針,剪刀,鉤等金屬器物,布袋,手套,竹架,大的夾子,還有木炭,醋,白酒,酒糟,更有筆墨,罩服等。

  「這瓶中裝的是什麼?」賈川指著最低層一個瓶子問。

  「草木灰。那日去巡檢司,眼見屍體太多,但好在是山林間,微風不斷,不然少不得口含草木灰,以防屍毒。」

  賈川哦了一聲,心說又學到了。

  高雲天這時醒過神來,呵斥道:「讓你們倆來交流經驗了?趕緊驗屍!」

  老鄭頭將手套遞給賈川,那意思是:你來!

  「高捕頭,我說你記。」

  賈川不客氣的將箱中筆墨紙張拿出來放到桌上,而後與老鄭頭穿戴整齊,便開始驗屍。

  「先做屍表檢驗,記:死者顏面發紺,腫脹,面部和眼睛有點狀出血,口唇、指甲紫紺,有流涎,脖頸處有掐痕和勒痕……」

  「這是何意?」高雲天人剛到門口,還沒有進屋握筆,卻聽出來不對勁。

  賈川沒理高雲天,繼續說到:「四肢末端沒有屍斑,死狀並非垂足,背部有屍斑……」

  老鄭頭跟著賈川翻動著屍體,偶然抬頭一看,高雲天還站在那裡根本沒有記,他嘆了口氣,說:「還是我來記,高捕頭留著一肚子學文等著科考,萬不可用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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