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在清明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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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代辦點買票的時候,李越覺得不是急事,所以選擇的第一原則是一周之內最便宜的那天,結果正好選了清明節。

  那時候清明節還不放假,不光是清明節,中秋節和端午節也都不放假,甚至連五一勞動節和十一國慶節的黃金周也都還沒出現。

  商奇文看了機票還曾提醒過李越:「那天是清明節哦,反正也不急在一兩天,能不能換個時間?」

  李越笑了笑:「算啦,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商奇文也笑了:「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兩人相視一笑,繼而又哈哈大笑起來。

  走的那天,商奇文專門調了班,來給李越送行,打了一輛計程車送李越去機場。

  兩個人的脾氣秉性過於相似,在一起的時候往往話不多,也幾乎從未爭論過什麼。

  看著車窗外形形色色的車輛和行人,想著自己一走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再回來,李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唉!走咯!」

  「是啊,對於這座城市來說,我們倆都是過客,呆的時間長短不一樣而已。」商奇文已經跟山東的一家三甲醫院簽了意向協議,再過兩個月也要走了。「其實,就算當地人也同樣是過客,儘管他們生於斯、長於斯,只是比我們多呆了幾十年、吃的東西、說的話跟我們不一樣而已。

  百年之後,大家都長眠於地下,如若靈魂有知,在另一個世界裡相遇,說的也許不再是普通話或者粵語,也不再有南北東西的地域區分了。

  管他呢,過好這一世,來世自然更好,不把希望寄託於虛無,不在這一世虛度,就夠了。」

  其實仔細想想,人在不同的年齡有不同的使命,本來就應該有不同的活法,年輕人為什麼一定要按照父母設計的路去走呢?照此下去,豈不是一代一代走的都是同一條路?

  山東人在教育孩子的時候,從小就要求他們要「聽話」、要做「老實人」,上了學還是聽話的好學生,長大了、工作了,又是一個聽領導話的好員工,從不主動想事情,習慣於被安排、被指揮,離開了安排和指揮就不知道幹什麼、該怎麼幹了,這樣的「聽話」和「老實」,其實是一種慣性、甚至奴性的體現。

  人類從其誕生的那一天開始,就是一種群居性動物,因而也是一種社會性動物,除非迫不得已,都會結成一定的社會群體生活。

  社會群體的組織形式既可以是一個家庭,一個家族,也可以是一個村落、單位、機構、社區,甚至是一個國家。

  「吃飯睡覺打豆豆」,無論在哪裡,無論什麼樣的群體,總會有一個豆豆。當然,也總會有一個領袖。

  不同的個體在群體中會自覺不自覺地、主動或被動地形成和擁有自己的地位,這種地位差異的形成既與群體的屬性有關,也與個體的特性有關。

  無論是一個家庭,一個單位,還是整個社會,只知道聽話和老實是不夠的,必須要有創新的意識,要不斷地學習和引進新的思維模式和組織結構、工作方法,以及新的技術、設備與協作方式,才能進步,也才能夠發展和壯大。

  只知道守著祖上傳下來的東西不敢做絲毫的改變,動輒就是「老輩子說」,時時處處都要請示匯報,也是很難做成事的。

  中西部差異和南北差異的形成,既具有歷史原因,也具有現實意義。齊頭並進很難,但改變要從自身開始,不能等到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

  其實就算在同一個地方,人們的認識、思維方式、工作習慣和目標的差異也是很明顯的,作為孔孟之鄉的山東,人們更喜歡和習慣的是安於現狀,墨守成規。對一件事情的判斷標準也常常是參照以前的例子,因此往往形成一些「慣例」。

  時代在改變,生活、學習、工作的方式、方法以及對於人生目標更現實、更具體和更有操作性和實用性的思維方式都要改變。

  李越覺得自己雖然在這裡呆的時間不算長,但還是很有收穫的,至少在做事的思路和方式方法上有了一些不同的見解。

  車子在機場路上飛奔,有一陣子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為了不顯得那麼沉重,李越問起了其他幾個熟悉的研究生的去向。

  「男的動動,女的動動」的研究生會女宣傳委員要出國了;老曹兩口子不用說,肯定要回河北;老周雖然是院領導的研究生,還是沒能留下,去了佛山;老馬倒是留下了,東哥要去山東……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機場。李越讓商奇文就坐這個車回去,商奇文說:「算了,我一個人,空著手,又不著急,花那個錢幹什麼,坐公交車就行了。省下的錢還可以買好幾包煙。」


  「好吧,抽完了這根煙就回吧。」李越遞給商奇文一根煙,用手擋著風幫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根。

  兩個人站在候機樓一個門口外的吸菸處,一邊吸菸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上上下下的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陣。

  等到煙抽完了,商奇文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說是給孩子準備的一個利市。

  「你怎麼還搞這個,真跟廣東人一樣了,你看,我都沒有給你孩子準備一個,還是算了。」李越確實沒有準備,他越是對親近的人越是不會講究和客套,但任何事情需要時都會毫不猶豫地第一時間到場,他就是這麼一種人。

  「哎,我既然準備了,你就拿著吧,你總不能讓我再拿回去的嘛。」商奇文把紅包塞到李越手裡,李越沒再說什麼,眼圈一紅,接過來裝進了口袋。

  兩個人用力握了一下手,又擁抱了一下。「走啦!你回吧!」

  「平安!保重!」「保重!」

  李越背起背包、拉起拉杆箱向大門走去。商奇文看著李越進了大廳,也轉身走了。

  李越站在大廳的窗戶前,看著商奇文消失在轉角。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說謝謝確實會見外,像你這樣的人,上天一定會特別眷顧的。未來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交給時間就好了。」

  飛機躍升的失重感讓李越的心也「忽悠」地升了起來,彷佛一下子變空了。離別的愁緒陡然湧上了心頭,複雜的難以言表。

  李越沒有想到,他當醫藥代表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一生的軌跡卻從此發生了改變。

  再見了,廣州!再見了,熟悉或陌生的親人們!

  飛機穿過白雲的那一刻,天空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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