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糾纏不休
把三名村幹部剔除初選名單後，還有三百九十四戶，與鄉里下達的指導性計劃還超出不少。
余荷說，能不能再審核一道，儘可能把不符合條件的篩選出來，再把各組初選名單排出來，交給各個村民小組，提交群眾大會進行評議。
按照鄉里培訓時的口徑，對照負面清單，比如有車有商品房的，開店辦企業的，在入戶調查和公示期間，只要能核實清楚的，都已經篩查掉了。
但是還有一些無法核實，比如在外地是不是買房買車，或者開店辦企業了，村里不知情，搞不好會出現錯評。
最讓人頭痛的是對家庭收入的核實，村兩委和扶貧工作隊沒有手段，只能由農戶個人報，有的明明在外面打工，卻說沒有收入，村幹部和工作隊員沒有權力去銀行查帳。
更可氣的是，村里幾個年輕人，前幾年在煤礦當了小包工頭，掙了不少錢，每年回家過年，抽的中華煙，喝的梨花村酒，牛皮哄哄的，典型的暴發戶派頭。
可是在調查摸底時，這些戶攆前攆後叫窮，恨不得說連褲子穿都沒有。
情況五花八門，村里只能在知曉的範圍內進行審核。
商議後，村黨支部特地邀請了村裡的黨員、老幹部、群眾代表、人大代表參與篩查會審。
在會審過程中，有一名老黨員提出賈仁賜家不符合貧困戶條件，應該拿下來。
賈仁賜這戶是余荷去調查摸底的，她在入戶調查時，賈仁賜反映家庭生活困難，要求納入建檔立卡貧困戶。
余荷按照調查表的內容逐項詢問，逐項核實。
她先圍著他家住房，四下看了看，住房是土坯房，牆皮剝落，後牆體有三處裂縫，疑似危房。
他屋裡的家具也陳舊，除了一台老款21吋國產彩色電視機，沒有別的家用電器；幾件家具，有一個大衣櫃，是當地木匠做的，刷的白色油漆，已經多處開裂，還有兩個糧食柜子，油漆斑斑駁駁，看來也有些年頭了。
賈仁賜夫婦的穿著很普通，他平時幹活時，穿著一件已經洗的發白的褂子，褲子上兩個膝蓋和屁股蛋子處，還補著顏色不一致的補丁。
乍一看，這一家人吃穿都有問題。
余荷按照調查表內容，記下有關情況，逐項打了分數。
在公示期間，曾經有人提出異議，說他兩個兒子在外地搞建築，收入高，可是這些都是群眾道聽途說和猜測，沒有真憑實據。
後來入戶覆核，他兩個兒子的電話打不通，也沒有把他們的務工情況核實清楚。
余荷問老黨員，他家不符合條件有什麼理由，老黨員反映，賈仁賜的兩個兒子在城裡打工，當了包工頭，前幾年都聽說他們在城裡買了商品房，還買了小轎車。
余荷又問，是不是親眼所見。
老黨員說，商品房在城裡，住在村裡的人怎麼見得著？是不是有小轎車，村里不通路，車子也開不回來。
只是聽說。
老黨員說，有不少群眾反映，如果他能當貧困戶，全村所有人一戶不落都能當貧困戶，是比他們更窮的貧困戶。
老黨員還說，要是賈仁賜能當貧困戶，那就說明我們不是扶貧，那是糞堆上上糞，成了「扶富」了，這不符合中央的政策，千萬搞不得！
梁鑄成認為老黨員說得有道理，他對賈仁賜家的情況也略知一二，前幾年賈仁賜兩個兒子在外地打工時，他還在部隊當兵，退伍回家後，他聽村裡的群眾說，賈家現在是玉皇山村的有錢人了，兩個兒子有出息，都在外面掙了大錢。
可是，這些年來，賈仁賜家的房子沒有翻修，也沒有新蓋，家裡也沒有添置像樣的新家具，老兩口的穿著還是以前那樣，衣服穿爛了也捨不得丟，補補再穿。
村里知情人說，他想把舊房子拆了重新蓋，兩個兒子不同意，說不必要在窮山溝花錢蓋房子，讓他們老兩口進城享福去。
賈仁賜在村里住習慣了，不想進城，一心想著蓋房子。
他家房子沒有蓋起來，一方面是兩個兒子不支持，他沒有資金來源，另一方面，由於不通路，水泥、鋼材、磚瓦等材料進不來，蓋房困難大，因此就把蓋房子的事情擱置下來，等路修通了再說。
這一等，就等來了精準扶貧政策。
入戶調查時，賈仁賜領著余荷，屋裡屋外看，喋喋不休地向余荷訴說家裡的困難，憑這破破爛爛的房子，家裡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還有那些有補丁的衣裳，咋看都不像有錢的家庭。
雷作田根據平時自己掌握的情況，也認為他家不符合評選貧困戶的條件，建議把他家拿下來。
余荷來村里時間不長，對村民家裡的情況了解不多，調查時主要看家裡的住房、家具和穿著，這些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很直觀，其他的內容主要是村民自己說，真實性無法判斷。
她見梁鑄成、雷作田和老黨員都反對把賈仁賜納入評議範圍，自有他們的道理，也同意了他們的意見。
沒想到消息傳的很快，當天晚上賈仁賜就知道了，到工作隊找余荷，質問她，憑什麼把他家貧困戶取消了。
余荷給他解釋，現在還沒有評選貧困戶，只是先對農戶調查摸底情況進行初步審核，發現他家不符合條件，所以就拿下來了。
賈仁賜不聽解釋，一再質問余荷，憑什麼他家不能當貧困戶。
余荷只好實話實說，有群眾反映，他家兩個兒子在外面搞建築，收入高，在城裡買了商品房，還買了小汽車。
賈仁賜火了，破口大罵：「放他媽的屁！誰看見我兒子掙錢了？哪個看見他們買了樓房，開了小汽車？」
余荷被賈仁賜一番臭罵搞懵了，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
周泉、劉文毅兩名隊員一起阻攔他，勸他有話好好說，批評他不能罵人。
賈仁賜氣咻咻地說：「我就罵了，你能把我球啃了！」
劉文毅年輕氣盛，見他越罵越難聽，氣呼呼地走上前，指著他說：「你不要倚老賣老，你再罵一句，別怪我不客氣！」
賈仁賜見劉文毅紅著眼，氣勢洶洶的樣子，怕吃現虧，指著梁鑄成和幾個黨員代表說：「我是罵那些黑良心的人，罵那些說我壞話的人，玉皇山村不是他們一手遮天。」
余荷義正辭嚴地說：「不管是誰，你都不能罵。你家兒子在外地打工是眾所周知，有房有車也不是一個人反映，如果是真的，你沒有必要隱瞞，也隱瞞不了。」
余荷說，能不能再審核一道，儘可能把不符合條件的篩選出來，再把各組初選名單排出來，交給各個村民小組，提交群眾大會進行評議。
按照鄉里培訓時的口徑，對照負面清單，比如有車有商品房的，開店辦企業的，在入戶調查和公示期間，只要能核實清楚的，都已經篩查掉了。
但是還有一些無法核實，比如在外地是不是買房買車，或者開店辦企業了，村里不知情，搞不好會出現錯評。
最讓人頭痛的是對家庭收入的核實，村兩委和扶貧工作隊沒有手段，只能由農戶個人報，有的明明在外面打工，卻說沒有收入，村幹部和工作隊員沒有權力去銀行查帳。
更可氣的是，村里幾個年輕人，前幾年在煤礦當了小包工頭，掙了不少錢，每年回家過年，抽的中華煙，喝的梨花村酒，牛皮哄哄的，典型的暴發戶派頭。
可是在調查摸底時，這些戶攆前攆後叫窮，恨不得說連褲子穿都沒有。
情況五花八門，村里只能在知曉的範圍內進行審核。
商議後，村黨支部特地邀請了村裡的黨員、老幹部、群眾代表、人大代表參與篩查會審。
在會審過程中，有一名老黨員提出賈仁賜家不符合貧困戶條件，應該拿下來。
賈仁賜這戶是余荷去調查摸底的，她在入戶調查時，賈仁賜反映家庭生活困難，要求納入建檔立卡貧困戶。
余荷按照調查表的內容逐項詢問，逐項核實。
她先圍著他家住房，四下看了看，住房是土坯房，牆皮剝落，後牆體有三處裂縫，疑似危房。
他屋裡的家具也陳舊，除了一台老款21吋國產彩色電視機，沒有別的家用電器；幾件家具，有一個大衣櫃，是當地木匠做的，刷的白色油漆，已經多處開裂，還有兩個糧食柜子，油漆斑斑駁駁，看來也有些年頭了。
賈仁賜夫婦的穿著很普通，他平時幹活時，穿著一件已經洗的發白的褂子，褲子上兩個膝蓋和屁股蛋子處，還補著顏色不一致的補丁。
乍一看，這一家人吃穿都有問題。
余荷按照調查表內容，記下有關情況，逐項打了分數。
在公示期間，曾經有人提出異議，說他兩個兒子在外地搞建築，收入高，可是這些都是群眾道聽途說和猜測，沒有真憑實據。
後來入戶覆核，他兩個兒子的電話打不通，也沒有把他們的務工情況核實清楚。
余荷問老黨員，他家不符合條件有什麼理由，老黨員反映，賈仁賜的兩個兒子在城裡打工，當了包工頭，前幾年都聽說他們在城裡買了商品房，還買了小轎車。
余荷又問，是不是親眼所見。
老黨員說，商品房在城裡，住在村裡的人怎麼見得著？是不是有小轎車，村里不通路，車子也開不回來。
只是聽說。
老黨員說，有不少群眾反映，如果他能當貧困戶，全村所有人一戶不落都能當貧困戶，是比他們更窮的貧困戶。
老黨員還說，要是賈仁賜能當貧困戶，那就說明我們不是扶貧，那是糞堆上上糞，成了「扶富」了，這不符合中央的政策，千萬搞不得！
梁鑄成認為老黨員說得有道理，他對賈仁賜家的情況也略知一二，前幾年賈仁賜兩個兒子在外地打工時，他還在部隊當兵，退伍回家後，他聽村裡的群眾說，賈家現在是玉皇山村的有錢人了，兩個兒子有出息，都在外面掙了大錢。
可是，這些年來，賈仁賜家的房子沒有翻修，也沒有新蓋，家裡也沒有添置像樣的新家具，老兩口的穿著還是以前那樣，衣服穿爛了也捨不得丟，補補再穿。
村里知情人說，他想把舊房子拆了重新蓋，兩個兒子不同意，說不必要在窮山溝花錢蓋房子，讓他們老兩口進城享福去。
賈仁賜在村里住習慣了，不想進城，一心想著蓋房子。
他家房子沒有蓋起來，一方面是兩個兒子不支持，他沒有資金來源，另一方面，由於不通路，水泥、鋼材、磚瓦等材料進不來，蓋房困難大，因此就把蓋房子的事情擱置下來，等路修通了再說。
這一等，就等來了精準扶貧政策。
入戶調查時，賈仁賜領著余荷，屋裡屋外看，喋喋不休地向余荷訴說家裡的困難，憑這破破爛爛的房子，家裡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還有那些有補丁的衣裳，咋看都不像有錢的家庭。
雷作田根據平時自己掌握的情況，也認為他家不符合評選貧困戶的條件，建議把他家拿下來。
余荷來村里時間不長，對村民家裡的情況了解不多，調查時主要看家裡的住房、家具和穿著，這些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很直觀，其他的內容主要是村民自己說，真實性無法判斷。
她見梁鑄成、雷作田和老黨員都反對把賈仁賜納入評議範圍，自有他們的道理，也同意了他們的意見。
沒想到消息傳的很快，當天晚上賈仁賜就知道了，到工作隊找余荷，質問她，憑什麼把他家貧困戶取消了。
余荷給他解釋，現在還沒有評選貧困戶，只是先對農戶調查摸底情況進行初步審核，發現他家不符合條件，所以就拿下來了。
賈仁賜不聽解釋，一再質問余荷，憑什麼他家不能當貧困戶。
余荷只好實話實說，有群眾反映，他家兩個兒子在外面搞建築，收入高，在城裡買了商品房，還買了小汽車。
賈仁賜火了，破口大罵：「放他媽的屁！誰看見我兒子掙錢了？哪個看見他們買了樓房，開了小汽車？」
余荷被賈仁賜一番臭罵搞懵了，一時不知道怎麼應對。
周泉、劉文毅兩名隊員一起阻攔他，勸他有話好好說，批評他不能罵人。
賈仁賜氣咻咻地說：「我就罵了，你能把我球啃了！」
劉文毅年輕氣盛，見他越罵越難聽，氣呼呼地走上前，指著他說：「你不要倚老賣老，你再罵一句，別怪我不客氣！」
賈仁賜見劉文毅紅著眼，氣勢洶洶的樣子，怕吃現虧，指著梁鑄成和幾個黨員代表說：「我是罵那些黑良心的人，罵那些說我壞話的人，玉皇山村不是他們一手遮天。」
余荷義正辭嚴地說：「不管是誰，你都不能罵。你家兒子在外地打工是眾所周知，有房有車也不是一個人反映，如果是真的，你沒有必要隱瞞，也隱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