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飄渺轉化術
清晨。
李默悠悠醒來後，來到了神樹廣場，失神地看向遠方天際。
原本蔚藍色的天空，還是蔚藍色的天空，可是在李默如今的眼中，卻似乎有所不同了。
他陷入到了莫名的惶恐不安之中。
「這個世界，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在現實世界中感應不到具體的變化，在飄渺夢境中也感應不到特別的東西，但當他將兩者參照對比後，卻敏銳地覺察到一絲異常。
現實世界似乎正在不斷發生著某種變化，而飄渺夢境中則有一個讓他倍感壓抑的異物。
「山海界怎麼了？」
「飄渺夢境的那個異物是什麼？」
李默不由得想到了每當夕陽、夕月忌時來臨，他在山門外的天空，所能夠看到的那些不可名狀的巨物。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
自從自己能夠看到它們以後，它們也能夠看到自己了。
從這一刻起，他在山海界中的生活，就像是展開了一場末日求生的捉迷藏遊戲。
它們高高在上，俯瞰凡間，只要被它們看到，就將死路一條。
從這些年的狀況看來。
似乎即使是嘗試發現、觀察、認知它們的這種行為，也是一種詛咒，如果嘗試深入觀察，詛咒一定會隨之加深，使觀察者更容易被它們察覺，更容易受到某種深層次的莫名傷害。
這種傷害是李默所無法抵抗、無法理解的。
或者說是低階修士無法抵抗、無法理解的。
李默甚至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它們，僅僅只是感覺山海界所謂的邪祟，似乎與它們息息相關。
「難道上古修士們的衰落與消失，便與它們有關？」
如今的山海界，化神後期境界，便是修士的極限。
在此之上的煉虛、合體、大乘期境界，只存在於一些古老典籍的記載中，這個世界似乎被設定了某種屏障，一旦突破化神後期這個上限，便會觸發某種未知的領域。
在這個宏觀背景下。
元嬰期修士便是這個世界的主力，只有幾個大國才會有化神期修士坐鎮，並且都表現出一副畏首畏尾的姿態。
李默的心情有些壓抑。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螞蟻，突然有一天學會了仰頭，看到了天空的存在，他充滿了彷徨、迷茫、無助，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其他螞蟻訴說。
似乎將這個秘密告知他人，讓他人了解到那些東西真實存在的消息，本身也是一種可怕的詛咒。
「《飄渺盒》到底是什麼？」
李默進入飄渺夢境後，與山海界做參照對比。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飄渺夢境中存在著某種東西，某種極其龐大可怕的東西，就像湖水裡不斷泛起的層層漣漪，他雖然不知道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那個東西一定很龐大，非常巨大。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
隨著他不斷感悟現實世界，那麼他對於飄渺世界那個東西的認知，也將會越來越清晰，一種他無法言明的力量，似乎正在不斷蠱惑誘導他，讓他不斷撕扯開陰陽兩面之間的隔閡，解開這個秘密。
他不知道這樣做的最終後果會是什麼。
是放走飄渺夢境中那個被封印的東西嗎？
「不對。」
李默皺起了眉頭，回憶著他在飄渺夢境中的感悟。
「那個東西……它好像死了，或者說它就是飄渺盒本身，也許形容它成為了飄渺盒的一種規則更好，就像太陽、月亮、星星之於山海界的關係，非常奇怪的感覺……」
「李默？」
就在李默坐在清靈神樹下胡思亂想期間，他的身後傳來詫異的聲音。
待李默回過神後，轉頭向聲音處望去，竟是呂翠翠也來到了神樹廣場。
呂翠翠注意到李默眼神中閃爍的彷徨、不安、迷茫，她臉上的笑容表情僵住，她還從未見過李默如此無助，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她沉吟片刻後，靜靜地坐在了李默身邊。
「發生了什麼事嗎？」
呂翠翠的聲音很溫柔，似乎想要傾聽李默的心事。
李默沉默許久，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卻只能嘆了一口氣。
「沒事兒，只是修煉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問題。」
呂翠翠知道李默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但出於某些原因不願意訴說，她沒有逼迫李默，只是靜靜地陪伴在李默的身邊，嘗試為李默排憂解難。
她雖然感覺這樣做很幼稚，但不知為何，卻還是心甘情願如此。
呂翠翠努力控制自己的忐忑激動情緒，手心裡全都是汗水，正考慮自己是不是要做點兒什麼的時候，遠處的叫聲讓她觸電般站了起來。
竟是呂順在遠處惱怒擦汗。
「不是說好午時，我在後山陪你測試改造的傀儡嗎，我都等你兩刻鐘了！」
「啊？啊！」
呂翠翠面露慌亂。
「我這就來。」
她的心裡一陣懊惱自責，為什麼偏偏要挑選今天測試傀儡，隨即她看向了一臉憂鬱的李默，面露不舍之色。
「李默，那我先過去了，有空再來找你。」
「恩，好。」
隨著呂翠翠的快步離去，似乎受到她的影響，李默原本抑鬱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他決定不再多想。
從離開華安鎮的那一刻，他在心中便已經立下誓言。
不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會大步繼續前進，他將無所畏懼！
當初他之所以能為趙思蔓報仇，並取得了如今的成績，多虧了《飄渺盒》的幫助。
這條路是他選擇的，他絕不會退縮！
他要變得更強，掌握自己的命運，實現自己的理想，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讓自己因為美好的生活而獲得快樂滿足，所以這條路上不論會有怎樣的危險、未知、危險，他都會繼續堅持下去。
李默的眼神再次恢復堅毅，大步向煉丹堂走去。
關好煉丹房的密室大門後，李默吞服了一顆黃元歸氣丹，開始運轉大周天修行。
在丹藥之力的加持下，他的法力修為迅速提升，直到外面再次打雷下雨，他才暫時停下了修行，開始以神遊之術感悟天威。
靈魂出竅後依舊是無比恐懼，看起來仍舊是畏畏縮縮、木訥呆滯。
但是這次李默卻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始終飄浮在軀殼的正上方。
夜晚。
李默進入到飄渺夢境，在飄渺夢境中運轉大周天修行，通過與現實世界相對比，並猶如投石問路一般，努力地想要通過飄渺夢境中的漣漪波紋，體悟那個『異物』的基本形體。
就這般。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在李默不斷的感悟修行下，他的《悟念訣》逐漸趨於大成，神念因此獲得了不小的提升，同時對於飄渺夢境中隱藏的那個不可名狀之物的感觸，也隨之越來越深。
他每天都能夠聽到飄渺夢境中無數的獸吼嘶鳴、喃喃囈語。
直至這天。
進入到飄渺夢境中的李默，再次運轉大周天修行，依舊是投石問路一般的嘗試感悟那個東西，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似乎什麼東西破碎了。
他似乎有所察覺，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原本的滾滾烏雲，電閃雷鳴，竟是頃刻間消散，歸為虛無。
那是一隻無比巨大的眼睛，比山嶽還要巨大的眼睛，它遮蔽了天空，一眼看不到盡頭，隨著它不斷向大地逼近，黑暗的陰影不斷壓迫而來，李默感覺自己的思緒頃刻間變得一片空白。
這就仿佛一頭巨鯨，俯瞰著一隻螞蟻，並不斷地貼近，想要觀察更多細節。
李默一動不動，呆滯仰望。
他的身體在本能地顫抖，思緒正在逐漸陷入失智、錯亂、癲狂。
「啊！！」
隨著一種無法言明的痛苦鋪天蓋地襲來，李默感覺仿佛整個飄渺夢境都在被撕裂，忍不住地發出了痛苦哀嚎，靈魂就像在墜入深淵，陷入到無盡的黑暗。
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猶如漆黑大海上飄浮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周圍無窮的黑暗撕碎。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默發出歇斯底里地吶喊。
不可名狀之物沒有回答他，李默感覺自己似乎與之建立了某種莫名的聯繫，並察覺到它身上的死亡氣息。
這種死亡很奇怪，也許用失去動力更適合。
就像是沒了靈石支撐的傀儡，非常奇怪的感覺。
「造化丹的丹方，竟然是因為你！」
逐漸恢復理智的李默，仍舊保持著半跪姿態，因為剛剛的失智瘋癲，他的舉止仍舊怪誕。
「所以，你便是這個飄渺盒的核心中樞？」
巨眼只是一具屍體，或者說飄渺夢境中的太陽，它越飛越高，越來越遠。
李默頭頂上的天空，很快便重新被烏雲所覆蓋，他慢慢地恢復了全部理性，各種無法名狀的歇斯底里痛苦也隨之慢慢消失，只殘留了一小部分變化保持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個漩渦，出現在他的右手手心。
「這是什麼？」
李默抬起手臂，看向自己的右手。
緊接著他竟然通過這個漩渦，看到了現實世界中寢室內的擺設，這個漩渦似乎一個裂縫，貫穿了飄渺夢境的與現實世界！
李默驚異於這種詭異的變化。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於是仔細地研究起來。
漸漸的。
李默掌握了一些訣竅。
他驅動神念將現實世界的一個茶杯覆蓋，隨即他的神念拉扯，竟是將這個茶杯拉進了飄渺夢境，出現在他的手心。
「這？」
李默看著手中本該在現實世界寢室里的茶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緊接著這個茶杯，竟是在李默的手心不斷震動起來！
四面八方不斷有飄渺夢境的靈氣向它匯聚過去，就在李默一臉疑惑之際，這個茶杯上赫然睜開了一隻眼睛，張開了嘴巴。
「什麼鬼東西！」
李默嚇了一跳，本能地把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落地後摔碎，正在逐漸延伸出的小手、小腳、尾巴，做出了痛苦掙扎的姿態後，隨即竟是漸漸消散了，重新恢復為普通的茶杯。
只是茶杯已經徹底破碎。
「這，這……」
李默呆滯許久後，認清了一個現實。
「死了？」
緊接著李默又嘗試從現實世界中攝入了茶壺、茶杯、花盆、鞋子、衣服、水果、藥材……
每個被它攝入到飄渺夢境的死物，都會被賦予詭異的生命力。
它們猶如忠實的僕從，但卻都不堪重用。
「這些東西看起來怎麼像是一種邪祟？」
李默有些無法理解。
他若有所思後，竟是把自己儲物袋裡的人形傀儡攝入到了飄渺夢境。
以李默如今的傀儡造詣，雖然仍然無法獨立設計機關傀儡，但在向呂翠翠請教了一番後，修復人形傀儡在年終考核時受到的損傷，卻不是太大的問題了。
隨著人形傀儡進入飄渺夢境，李默突然感覺自己神念耗盡。
準確的說是悟念訣的額外神念耗盡，或者說飄渺夢境「滿了」。
這個人形傀儡的質量，顯然要比那些瓶瓶罐罐高出太多，當他把人形傀儡攝進來後，額外神念就無法再攝入其他的東西了。
人形傀儡在進入飄渺夢境後，也同樣開始了變化。
它的雙眼不斷眨動，身體皮膚也隨之變得細膩起來，只是形態漸漸從人形變得有些不受控制，多出了第三隻手和尾巴，並且還在不斷增生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扭曲畸形。
李默已經不像最初時那麼驚訝了，他逐漸適應了這種詭異。
他隱隱感覺這種力量的確與邪祟有某種關聯，但卻不完全都是那種充滿扭曲、驚悚、怪誕的性質，似乎還包含了一部分類似於造化丹的美妙、奇幻、夢想的性質。
「莫非這裡的靈氣性質，乃是受到了兩種污染導致？」
而李默之所以會從身體裡吐出造化丹方，正是因為偏向於邪祟的那一部分靈力污染導致！
李默思索片刻後，看向了面前的畸形傀儡。
緊接著他打開了能源裝置，注意到畸形傀儡體內的靈石，此刻竟然變成了一隻詭異的血色眼睛，這隻眼睛不斷地眨動，吸收飄渺夢境內的詭異靈力，並延伸出了絲絲縷縷血管，不斷蔓延開來，進而導致畸形傀儡不斷畸變。
「也許，這仍然不是這種能力的正確應用方式。」
李默能夠感受到，這個人形傀儡正在緩慢地變強。
一切原因都是它體內那隻詭異的眼睛。
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才剛剛跨入進修堂的弟子，他並未因此再恐懼，也未因此沾沾自喜。
「將現實世界的物質吸入飄渺夢境後，將會得到某種意義上的復活變異，這看起來就像是一種特殊的屍傀儡之術，這種力量的源頭，乃是那隻巨大的眼睛，那具巨大的屍體，但這種屍傀術的完美應用方式，卻絕非只是如此。」
李默似乎受到這種詭異的環境影響，眼神中充斥著陰鬱、邪意的氣息。
「只有攝入屍體，肉身強橫的屍體，那種剛死不久、靈味未散的屍體，才能最大限度發揮出這種詭異的能力，而自己能夠將現實世界物質吸入飄渺夢境的極限，則取決於自己額外的神念強度，類似於《悟念訣》所提升的神念強度。」
清晨。
李默悠悠醒來，他看向自己的手心。
但即使是將靈眼激活至極限，他仍然看不見那個無形的漩渦，但他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右手，的確存在著一個漩渦。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感覺，李默輕輕抬起右手，做出召喚姿態。
原本應該在飄渺夢境中的畸形傀儡，此刻竟是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如果如此。」
李默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了畸形傀儡的動力裝置。
詭異的眼睛長出了無數根血管，血管不斷地蠕動，蔓延至傀儡的各處，讓李默感到詭異的是，他竟然對這隻眼睛產生了無比親切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後，他關閉了畸形傀儡的動力裝置。
同時李默也能夠感覺到，畸形傀儡進入到現實世界後，那隻詭異的眼睛便開始不斷消耗自身的靈力，似乎停留在現實世界會讓它不斷衰弱，最終徹底消散，現實世界中有某種可怕的規則在限制著它。
難道……
李默想起了當初他在十八山進入夕月的夜晚，所看到的莫名畫面，天地之間無數銀色符文湧向了那些正在孕育的邪祟，將它們撕碎。
而這個畸形傀儡之所以能夠存在，乃是因為體內還包含了另一種氣息，並有自己這個現實世界的坐標定位。
「不論怎麼說，這也算是自己的獨家秘術了。」
李默看著面前的畸形傀儡若有所思。
「就叫……飄渺轉化術吧。」
畸形傀儡被他隨手收回到飄渺夢境後，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但他絕不想自己變成一個不斷殺人，不斷發動飄渺轉化術的邪修，成為大乾國天命司巡查使們通緝的要犯。
似乎是因為心中行俠救世的理想，李默眼中的一絲扭曲邪氣，竟是逐漸被輕靈之氣取代，在他完全無知的情況下重新恢復了清澈理性。
「自己怎會如此愚蠢！」
李默愣了一下後，猶如撥雲見日，愣了一下後竟是突然大笑起來。
「人類的屍體，又怎會比得上妖獸的屍體，自己完全可以在獵殺妖獸後，發動飄渺轉化術製作成屍傀儡啊。」
上一刻他還在糾結於以後自己會不會成利益薰心的邪修，下一刻他便一掃心中陰霾，氣惱於自己之前的愚蠢。
自己怎會去想用人類屍體製作傀儡這種蠢事。
李默悠悠醒來後，來到了神樹廣場，失神地看向遠方天際。
原本蔚藍色的天空，還是蔚藍色的天空，可是在李默如今的眼中，卻似乎有所不同了。
他陷入到了莫名的惶恐不安之中。
「這個世界，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在現實世界中感應不到具體的變化，在飄渺夢境中也感應不到特別的東西，但當他將兩者參照對比後，卻敏銳地覺察到一絲異常。
現實世界似乎正在不斷發生著某種變化，而飄渺夢境中則有一個讓他倍感壓抑的異物。
「山海界怎麼了？」
「飄渺夢境的那個異物是什麼？」
李默不由得想到了每當夕陽、夕月忌時來臨，他在山門外的天空，所能夠看到的那些不可名狀的巨物。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
自從自己能夠看到它們以後，它們也能夠看到自己了。
從這一刻起，他在山海界中的生活，就像是展開了一場末日求生的捉迷藏遊戲。
它們高高在上，俯瞰凡間，只要被它們看到，就將死路一條。
從這些年的狀況看來。
似乎即使是嘗試發現、觀察、認知它們的這種行為，也是一種詛咒，如果嘗試深入觀察，詛咒一定會隨之加深，使觀察者更容易被它們察覺，更容易受到某種深層次的莫名傷害。
這種傷害是李默所無法抵抗、無法理解的。
或者說是低階修士無法抵抗、無法理解的。
李默甚至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它們，僅僅只是感覺山海界所謂的邪祟，似乎與它們息息相關。
「難道上古修士們的衰落與消失，便與它們有關？」
如今的山海界，化神後期境界，便是修士的極限。
在此之上的煉虛、合體、大乘期境界，只存在於一些古老典籍的記載中，這個世界似乎被設定了某種屏障，一旦突破化神後期這個上限，便會觸發某種未知的領域。
在這個宏觀背景下。
元嬰期修士便是這個世界的主力，只有幾個大國才會有化神期修士坐鎮，並且都表現出一副畏首畏尾的姿態。
李默的心情有些壓抑。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螞蟻，突然有一天學會了仰頭，看到了天空的存在，他充滿了彷徨、迷茫、無助，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其他螞蟻訴說。
似乎將這個秘密告知他人，讓他人了解到那些東西真實存在的消息，本身也是一種可怕的詛咒。
「《飄渺盒》到底是什麼？」
李默進入飄渺夢境後，與山海界做參照對比。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飄渺夢境中存在著某種東西，某種極其龐大可怕的東西，就像湖水裡不斷泛起的層層漣漪，他雖然不知道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那個東西一定很龐大，非常巨大。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
隨著他不斷感悟現實世界，那麼他對於飄渺世界那個東西的認知，也將會越來越清晰，一種他無法言明的力量，似乎正在不斷蠱惑誘導他，讓他不斷撕扯開陰陽兩面之間的隔閡，解開這個秘密。
他不知道這樣做的最終後果會是什麼。
是放走飄渺夢境中那個被封印的東西嗎？
「不對。」
李默皺起了眉頭，回憶著他在飄渺夢境中的感悟。
「那個東西……它好像死了，或者說它就是飄渺盒本身，也許形容它成為了飄渺盒的一種規則更好，就像太陽、月亮、星星之於山海界的關係，非常奇怪的感覺……」
「李默？」
就在李默坐在清靈神樹下胡思亂想期間，他的身後傳來詫異的聲音。
待李默回過神後，轉頭向聲音處望去，竟是呂翠翠也來到了神樹廣場。
呂翠翠注意到李默眼神中閃爍的彷徨、不安、迷茫，她臉上的笑容表情僵住，她還從未見過李默如此無助，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她沉吟片刻後，靜靜地坐在了李默身邊。
「發生了什麼事嗎？」
呂翠翠的聲音很溫柔，似乎想要傾聽李默的心事。
李默沉默許久，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卻只能嘆了一口氣。
「沒事兒，只是修煉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問題。」
呂翠翠知道李默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但出於某些原因不願意訴說，她沒有逼迫李默，只是靜靜地陪伴在李默的身邊，嘗試為李默排憂解難。
她雖然感覺這樣做很幼稚，但不知為何，卻還是心甘情願如此。
呂翠翠努力控制自己的忐忑激動情緒，手心裡全都是汗水，正考慮自己是不是要做點兒什麼的時候，遠處的叫聲讓她觸電般站了起來。
竟是呂順在遠處惱怒擦汗。
「不是說好午時，我在後山陪你測試改造的傀儡嗎，我都等你兩刻鐘了！」
「啊？啊！」
呂翠翠面露慌亂。
「我這就來。」
她的心裡一陣懊惱自責，為什麼偏偏要挑選今天測試傀儡，隨即她看向了一臉憂鬱的李默，面露不舍之色。
「李默，那我先過去了，有空再來找你。」
「恩，好。」
隨著呂翠翠的快步離去，似乎受到她的影響，李默原本抑鬱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他決定不再多想。
從離開華安鎮的那一刻，他在心中便已經立下誓言。
不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會大步繼續前進，他將無所畏懼！
當初他之所以能為趙思蔓報仇，並取得了如今的成績，多虧了《飄渺盒》的幫助。
這條路是他選擇的，他絕不會退縮！
他要變得更強，掌握自己的命運，實現自己的理想，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讓自己因為美好的生活而獲得快樂滿足，所以這條路上不論會有怎樣的危險、未知、危險，他都會繼續堅持下去。
李默的眼神再次恢復堅毅，大步向煉丹堂走去。
關好煉丹房的密室大門後，李默吞服了一顆黃元歸氣丹，開始運轉大周天修行。
在丹藥之力的加持下，他的法力修為迅速提升，直到外面再次打雷下雨，他才暫時停下了修行，開始以神遊之術感悟天威。
靈魂出竅後依舊是無比恐懼，看起來仍舊是畏畏縮縮、木訥呆滯。
但是這次李默卻保持了基本的理智，始終飄浮在軀殼的正上方。
夜晚。
李默進入到飄渺夢境，在飄渺夢境中運轉大周天修行，通過與現實世界相對比，並猶如投石問路一般，努力地想要通過飄渺夢境中的漣漪波紋，體悟那個『異物』的基本形體。
就這般。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在李默不斷的感悟修行下，他的《悟念訣》逐漸趨於大成，神念因此獲得了不小的提升，同時對於飄渺夢境中隱藏的那個不可名狀之物的感觸，也隨之越來越深。
他每天都能夠聽到飄渺夢境中無數的獸吼嘶鳴、喃喃囈語。
直至這天。
進入到飄渺夢境中的李默，再次運轉大周天修行，依舊是投石問路一般的嘗試感悟那個東西，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似乎什麼東西破碎了。
他似乎有所察覺，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原本的滾滾烏雲，電閃雷鳴，竟是頃刻間消散，歸為虛無。
那是一隻無比巨大的眼睛，比山嶽還要巨大的眼睛，它遮蔽了天空，一眼看不到盡頭，隨著它不斷向大地逼近，黑暗的陰影不斷壓迫而來，李默感覺自己的思緒頃刻間變得一片空白。
這就仿佛一頭巨鯨，俯瞰著一隻螞蟻，並不斷地貼近，想要觀察更多細節。
李默一動不動，呆滯仰望。
他的身體在本能地顫抖，思緒正在逐漸陷入失智、錯亂、癲狂。
「啊！！」
隨著一種無法言明的痛苦鋪天蓋地襲來，李默感覺仿佛整個飄渺夢境都在被撕裂，忍不住地發出了痛苦哀嚎，靈魂就像在墜入深淵，陷入到無盡的黑暗。
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猶如漆黑大海上飄浮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周圍無窮的黑暗撕碎。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默發出歇斯底里地吶喊。
不可名狀之物沒有回答他，李默感覺自己似乎與之建立了某種莫名的聯繫，並察覺到它身上的死亡氣息。
這種死亡很奇怪，也許用失去動力更適合。
就像是沒了靈石支撐的傀儡，非常奇怪的感覺。
「造化丹的丹方，竟然是因為你！」
逐漸恢復理智的李默，仍舊保持著半跪姿態，因為剛剛的失智瘋癲，他的舉止仍舊怪誕。
「所以，你便是這個飄渺盒的核心中樞？」
巨眼只是一具屍體，或者說飄渺夢境中的太陽，它越飛越高，越來越遠。
李默頭頂上的天空，很快便重新被烏雲所覆蓋，他慢慢地恢復了全部理性，各種無法名狀的歇斯底里痛苦也隨之慢慢消失，只殘留了一小部分變化保持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個漩渦，出現在他的右手手心。
「這是什麼？」
李默抬起手臂，看向自己的右手。
緊接著他竟然通過這個漩渦，看到了現實世界中寢室內的擺設，這個漩渦似乎一個裂縫，貫穿了飄渺夢境的與現實世界！
李默驚異於這種詭異的變化。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於是仔細地研究起來。
漸漸的。
李默掌握了一些訣竅。
他驅動神念將現實世界的一個茶杯覆蓋，隨即他的神念拉扯，竟是將這個茶杯拉進了飄渺夢境，出現在他的手心。
「這？」
李默看著手中本該在現實世界寢室里的茶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緊接著這個茶杯，竟是在李默的手心不斷震動起來！
四面八方不斷有飄渺夢境的靈氣向它匯聚過去，就在李默一臉疑惑之際，這個茶杯上赫然睜開了一隻眼睛，張開了嘴巴。
「什麼鬼東西！」
李默嚇了一跳，本能地把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落地後摔碎，正在逐漸延伸出的小手、小腳、尾巴，做出了痛苦掙扎的姿態後，隨即竟是漸漸消散了，重新恢復為普通的茶杯。
只是茶杯已經徹底破碎。
「這，這……」
李默呆滯許久後，認清了一個現實。
「死了？」
緊接著李默又嘗試從現實世界中攝入了茶壺、茶杯、花盆、鞋子、衣服、水果、藥材……
每個被它攝入到飄渺夢境的死物，都會被賦予詭異的生命力。
它們猶如忠實的僕從，但卻都不堪重用。
「這些東西看起來怎麼像是一種邪祟？」
李默有些無法理解。
他若有所思後，竟是把自己儲物袋裡的人形傀儡攝入到了飄渺夢境。
以李默如今的傀儡造詣，雖然仍然無法獨立設計機關傀儡，但在向呂翠翠請教了一番後，修復人形傀儡在年終考核時受到的損傷，卻不是太大的問題了。
隨著人形傀儡進入飄渺夢境，李默突然感覺自己神念耗盡。
準確的說是悟念訣的額外神念耗盡，或者說飄渺夢境「滿了」。
這個人形傀儡的質量，顯然要比那些瓶瓶罐罐高出太多，當他把人形傀儡攝進來後，額外神念就無法再攝入其他的東西了。
人形傀儡在進入飄渺夢境後，也同樣開始了變化。
它的雙眼不斷眨動，身體皮膚也隨之變得細膩起來，只是形態漸漸從人形變得有些不受控制，多出了第三隻手和尾巴，並且還在不斷增生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扭曲畸形。
李默已經不像最初時那麼驚訝了，他逐漸適應了這種詭異。
他隱隱感覺這種力量的確與邪祟有某種關聯，但卻不完全都是那種充滿扭曲、驚悚、怪誕的性質，似乎還包含了一部分類似於造化丹的美妙、奇幻、夢想的性質。
「莫非這裡的靈氣性質，乃是受到了兩種污染導致？」
而李默之所以會從身體裡吐出造化丹方，正是因為偏向於邪祟的那一部分靈力污染導致！
李默思索片刻後，看向了面前的畸形傀儡。
緊接著他打開了能源裝置，注意到畸形傀儡體內的靈石，此刻竟然變成了一隻詭異的血色眼睛，這隻眼睛不斷地眨動，吸收飄渺夢境內的詭異靈力，並延伸出了絲絲縷縷血管，不斷蔓延開來，進而導致畸形傀儡不斷畸變。
「也許，這仍然不是這種能力的正確應用方式。」
李默能夠感受到，這個人形傀儡正在緩慢地變強。
一切原因都是它體內那隻詭異的眼睛。
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才剛剛跨入進修堂的弟子，他並未因此再恐懼，也未因此沾沾自喜。
「將現實世界的物質吸入飄渺夢境後，將會得到某種意義上的復活變異，這看起來就像是一種特殊的屍傀儡之術，這種力量的源頭，乃是那隻巨大的眼睛，那具巨大的屍體，但這種屍傀術的完美應用方式，卻絕非只是如此。」
李默似乎受到這種詭異的環境影響，眼神中充斥著陰鬱、邪意的氣息。
「只有攝入屍體，肉身強橫的屍體，那種剛死不久、靈味未散的屍體，才能最大限度發揮出這種詭異的能力，而自己能夠將現實世界物質吸入飄渺夢境的極限，則取決於自己額外的神念強度，類似於《悟念訣》所提升的神念強度。」
清晨。
李默悠悠醒來，他看向自己的手心。
但即使是將靈眼激活至極限，他仍然看不見那個無形的漩渦，但他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右手，的確存在著一個漩渦。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感覺，李默輕輕抬起右手，做出召喚姿態。
原本應該在飄渺夢境中的畸形傀儡，此刻竟是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如果如此。」
李默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了畸形傀儡的動力裝置。
詭異的眼睛長出了無數根血管，血管不斷地蠕動，蔓延至傀儡的各處，讓李默感到詭異的是，他竟然對這隻眼睛產生了無比親切的感覺。
深吸一口氣後，他關閉了畸形傀儡的動力裝置。
同時李默也能夠感覺到，畸形傀儡進入到現實世界後，那隻詭異的眼睛便開始不斷消耗自身的靈力，似乎停留在現實世界會讓它不斷衰弱，最終徹底消散，現實世界中有某種可怕的規則在限制著它。
難道……
李默想起了當初他在十八山進入夕月的夜晚，所看到的莫名畫面，天地之間無數銀色符文湧向了那些正在孕育的邪祟，將它們撕碎。
而這個畸形傀儡之所以能夠存在，乃是因為體內還包含了另一種氣息，並有自己這個現實世界的坐標定位。
「不論怎麼說，這也算是自己的獨家秘術了。」
李默看著面前的畸形傀儡若有所思。
「就叫……飄渺轉化術吧。」
畸形傀儡被他隨手收回到飄渺夢境後，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但他絕不想自己變成一個不斷殺人，不斷發動飄渺轉化術的邪修，成為大乾國天命司巡查使們通緝的要犯。
似乎是因為心中行俠救世的理想，李默眼中的一絲扭曲邪氣，竟是逐漸被輕靈之氣取代，在他完全無知的情況下重新恢復了清澈理性。
「自己怎會如此愚蠢！」
李默愣了一下後，猶如撥雲見日，愣了一下後竟是突然大笑起來。
「人類的屍體，又怎會比得上妖獸的屍體，自己完全可以在獵殺妖獸後，發動飄渺轉化術製作成屍傀儡啊。」
上一刻他還在糾結於以後自己會不會成利益薰心的邪修，下一刻他便一掃心中陰霾，氣惱於自己之前的愚蠢。
自己怎會去想用人類屍體製作傀儡這種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