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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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方余恨的盛怒出手,夜廿九冷笑一聲,當下也是舉掌相迎。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四下氣息翻卷。兩人雙掌相交,都因對方掌間猛烈的氣勁一陣心驚,知道是自己小覷了對方的實力。

  然而此時的方余恨正值悲憤當頭,哪裡理會這些?眼見雙方的掌力僵持不下,他的左手隨之攻出一拳,直取對方胸口。拳頭未至,洶湧的內力已化為無形氣勁生出,所到之處,頓時便將夜廿九的上半身盡數籠罩其中。

  不料夜廿九毫不理會方余恨攻向自己胸口的這一拳,同樣也是用另一隻空著的手出招,徑直穿過方余恨強勁的拳風,以五指扣向他的咽喉要害,竟是絲毫不受方余恨這一拳生出的氣勁所阻。

  眼見夜廿九的這一出手居然能無視自己用內力生出的氣勁,方余恨驚訝之餘,一時間不禁回想起當夜白教頭與那個中原高人少陽子的一戰。

  要知道那位白教頭乃是【煉意】一路的高手,他那套【血濺八荒】的絕學,便是由意念之力催動,與內功深淺並無直接關係。只要意念足夠強大,堅信自己攻出的每一招都能命中,那麼便是無所不往,甚至能夠無堅不摧。任憑對方通過真氣內力形成的無形氣勁有多猛烈,同樣也能做到視若無睹,從而令自己的招式不受絲毫影響。

  而此刻這個夜廿九手上的招式,同樣能夠輕鬆突破方余恨這一拳的無形氣勁,只此一招,方余恨便知此人原來竟是同時身兼【鍊氣】、【煉意】兩境的高手。難怪地界教眾一聽到此人的名頭,都是深感頭痛,無論他這件黑袍背面收集的夜之星是二十之數還是三十之數,都已認定此人必將是冬雪堂下一任雪之祭師的不二人選。

  儘管方余恨此時滿腔怒火,但也還不至於自尋死路,任由自己的咽喉要害落入對方手中。百忙中他只能放棄這一拳的攻勢,就此化拳為掌,徑直施展出地界最強的掌法【長天雪亂飄】,及時擋下了夜廿九的這一記殺招。

  隨後兩人的雙掌繼續膠著,只用另一隻手相互拆解攻守,轉眼間便用極快的速度交手了七八招,到最後竟是誰都沒能占到半點優勢。

  但方余恨卻已有些力不從心。這倒不是他如今的內力不及對方,而是剛剛歷經極樂神域之中的這數日遭遇,早已是身心俱疲,精血兩空,全靠經脈中深厚的內力強撐至今。他深知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自是不敢戀戰,只得將第五重【冰河入夢】的心法催發到極致,調動全身內力從掌間噴涌而出,全力攻向夜廿九正在與自己抗衡的掌心。

  他這一發力,對面的夜廿九立刻便已察覺,當即也是調運功力對抗。兩股巨力自雙方掌間生出,兩人的雙掌隨之分開,各自被震退了七八步,各自怒目相視。

  顯然,兩人這一番短促的交手,竟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不止是廣場當中對峙的兩人,就連早已聽令前來的那一干地界教眾,也是對此驚駭不小。

  緊接著人群中便有人跳出來勸架,說道:「本教明令禁止,嚴禁教眾私下鬥毆。那夜……夜多少的,你都快要當上本堂的祭師了,怎能明知故犯?」卻是同為冬雪堂教眾的小帥站了出來。

  緊隨小帥其後的,還有面色陰鷙的喪彪。兩人早已隨眾至此,不料方余恨和夜廿九隻因一言不合,便當眾大打出手,其餘眾人哪裡來得及勸阻?眼見場中雙方暫時罷手,喪彪和小帥這才急忙出列,搶入場中勸阻。

  那邊小帥去和夜廿九說理,這邊喪彪則是攔住一臉激憤的方余恨,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界因你專程傳下號令,讓地界四堂所有教眾嚴加看管,絕不能讓你離開這神寂山半步。你……你是要走?」

  方余恨目光不離對面的夜廿九,口中回答道:「正是!」

  喪彪臉色微變,問道:「為什麼?」

  不等方余恨回答,便聽一個女子聲音說道:「他決定要走,自然是有他的理由,而且一定是非走不可的理由。」

  話音落處,一個黑袍女子也孤身搶入場中,正是阿玲也聞訊趕來了。

  她徑直來到方余恨身旁,低聲說道:「裴副堂主私底下同大家說了,春花堂里都是女子,向來人微言輕,這一次天界的號令,春花堂上下不必理會。也就是說春花堂今夜不會有人阻攔於你。」

  看到昔日一同加入夜神殿的三位夥伴全都來了,而且自己的事還牽扯上了整個地界四堂的所有教眾,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方余恨難免也是吃驚不小,不知自己和萍姑娘兩人今夜是否當真能走得了。

  就在這時,忽聽對面的夜廿九揚聲說道:「小子,你以為自己在那【龍城演武】中拿了個第一名的頭銜,便能回這神寂山上逞威風了?笑話!一群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亂打一通,分出勝敗排名也能當真?今夜你敢向我出手,可知道在整個地界四堂之中,你要是能打贏我,那便等於是能打下整個地界了。就你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豈非荒謬?」


  說著,他雙掌一揚,一股凌冽的寒意隨之生出,頃刻間便已瀰漫於整個廣場,仿佛是有一場風雪憑空生出。小帥還在同他講理,頓時打了一個寒顫,被夜廿九的氣勢逼得連連後退,顫聲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只聽夜廿九厲聲說道:「大家都聽到了,夏風堂教眾方余,罔顧天界號令,意欲私自下山;不僅如此,大家也都看到了,今夜乃是他先行向我出手,已然觸犯了本教教眾私下鬥毆的禁令!其行其舉,與叛教何異?既然他執意不肯隨我上摘星台受罰,那我夜卅四便只好在此與他決一生死了!」

  話音落處,夜廿九再次飛身上前,一掌直取對面的方余恨,口中喝道:「小子,今夜便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長天雪亂飄】!」

  要知道夜廿九之所以要向方余恨狠下殺手,除了他本就殘暴好殺的天性,以及這個夏風堂少年幾次三番帶給他的驚怒,更多的則是因為對方不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今夜這一出手,其修為之強,竟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已在地界各堂的祭師、堂主之上。若是再讓他練上幾年,那還了得?

  更何況兩人方才那一番短暫交手,夜廿九見對方的內力雖然深厚,但整個人卻是萎靡虛弱,分明是少年人風流成性,被女色掏空了身子,豈不是正是自己下手的最佳時機?若不趁此機會剷除掉這個極具威脅少年,待到他體力恢復,恐怕往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正因如此,夜廿九才會徑直施展出【長天雪亂飄】的絕學,以叛教的罪名向方余恨猛下殺手。而這一套地界至高掌法在他的手中施展出來,與方余恨通過【融香決】拼湊出來的招式路數相比,威力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伴隨著夜廿九的掌勢攻至,勢如飛雪降臨,攔在兩人當中的喪彪也和小帥一樣無法抗衡,頓時便被震退一旁。

  只可惜這位冬雪堂的下一任祭師千萬萬算,到底還是算錯了一件事。那便是此時的方余恨雖然的確身子虛弱,渾身乏力,但今晚這個皓月繁星之夜,卻是他一生之中最為悲憤的時刻!

  正所謂哀兵必勝,夜廿九此刻將要面對的,不止是方余恨滿腔的悲憤,更有他過去這一十六年來所積攢的、對於命運的不甘和反抗!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夜廿九一掌攻至,正中方余恨右胸,當中隱隱還夾雜著肋骨斷裂聲響。儘管【長天雪亂飄】的威力盡出,但畢竟只是他出手的第一招,多少有些試探之意,並未用盡全力。而且這套掌法之中的各種精妙變化,更是一點也沒能用上。

  趁此機會,方余恨雙手齊出,已緊緊扣住了對方攻來的整條右臂。

  夜廿九一驚之下,這才陡然醒悟過來,明白這小子竟是要和自己拼命?

  情急之下,他急忙將功力灌注於整條右臂,想要掙脫對方雙手的控制,同時左掌飛擊而出,又是結結實實一掌打中方余恨左肩。

  但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方余恨一聲大喝,用盡全力抓住夜廿九的右臂一扭,立刻便聽骨骼碎裂的「咔嚓」聲響,當場便將夜廿九這一整條右臂扭斷成了麻花。

  劇痛之下,夜廿九眼前頓時金星亂冒,險些疼得暈死過去。慌亂中他只能奮力一腳踹出,再次命中方余恨胸口。

  而方余恨此時正好也是一腳踹出,正中夜廿九小腹。兩人同時硬受對方一腳,雙雙往後倒飛出去。但方余恨依然扣住對方的斷臂不放,伴隨著一陣毛骨悚然的動靜,血肉隨之飛濺,居然將夜廿九的整條右臂從他身子上硬生生扯了下來!

  在場所有人誰都不曾料到,場中雙方這第二次交手,同樣只在轉眼之間便已結束,而且還是以如此慘烈的結局收尾,一時間全都被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再看同時身受重創的方余恨和夜廿九兩人,此刻都為對方的勁力傷及五臟六腑,受了不輕的內傷,以至周身經脈閉塞,真氣流轉不通。只能各自站定原地,抓緊時間運功調息,爭取儘快恢復行動,以便再次出手。

  相比起來,方余恨先後受了兩掌一腿,就連肋骨也被打斷兩根,單以內傷而論,無疑受傷更重,一團淤血更是堆積於胸腹間,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以至呼吸不暢。只能奮力調動體內真氣,想要先將這一大團淤血逼出體外。

  而夜廿九的一條右臂被活生生扯去,則是就此殘廢的外傷。但他一時卻顧不得止血,任由斷臂處血流不止,只管拼命調動全身功力,想要搶先一步打通體內被方余恨一腳踹得閉塞的經脈。

  眼見對面的喪彪、小帥、阿玲和萍姑娘四人都已相繼上前,前去救治方余恨的傷勢,夜廿九又急又怒,竟是非要報了自己的斷臂之仇不可。他當即將心一橫,伴隨著一聲長嘯聲起,斷臂處鮮血噴涌,竟是拼著周身經脈盡斷、徹底淪為廢人的風險,強行衝破了自己閉塞的經脈。


  緊接著夜廿九第三次猛衝上前,用自己僅剩的一條左臂全力拍向對面的方余恨,發瘋似地大喝道:「小子受死!」

  此時喪彪正好搶入場中,眼見方余恨重傷之際動彈不得,一時也來不及細想,只得雙掌齊出,用自己的【赤影手】去硬接夜廿九的這一掌之力。

  只可惜喪彪如今修為雖已算得上冬雪堂年輕一輩當中的第一高手,但卻哪裡抵擋得了夜廿九這個下一任雪之祭師的全力一擊?攻出的雙掌當場就被夜廿九的單掌推回自己胸前,整個人也被夜廿九這一掌打得橫飛出去,許久都沒能緩過氣來。好在他的黑袍裡面穿著【龍城演武】獎勵的那件【南海蛟皇衣】,這才不至身受重創。

  有了喪彪的這一耽擱,這邊的方余恨立刻回過神來,也急忙全力突破閉塞的經脈,想要拼死逼出胸腹之中的大團淤血。但他修煉內功到底時日尚淺,難免經驗不足,再加上受傷更重,短時間內竟然無法像夜廿九一樣拼著傷殘自身為代價,就此恢復行動。

  而那夜廿九一掌擊飛喪彪,竟不做絲毫停留,又是一聲大喝,抬腳踢向方余恨。這一次卻是輪到小帥挺身而出,用雙手去擋夜廿九這一腳。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小帥裝在右腕上的鐵鉤當場便被夜廿九這一腳踢得脫落飛出。而夜廿九的這一腳去勢不停,一舉突破小帥雙手的阻攔,「噗」的一聲,正中小帥胯下的要害所在。

  一時間只聽小帥悽厲的慘叫聲起,整個人都被夜廿九這一腳踢得竄上半空,繼而滾落在地,捂住自己的傷處連聲哀嚎。

  眼見夜廿九還要上前出手,一旁的阿玲和萍姑娘也緊隨其後,同時攔在方余恨身前,想要替他擋住這個近乎瘋癲的夜廿九。

  但是以夜廿九的修為,又豈是這兩個年輕女子所能抗衡?伴隨著他僅剩的一條左臂再次出掌,兩人被他掌力一激,立刻雙雙摔倒在旁,只能眼睜睜看著夜廿九的這一掌徑直印上方余恨的胸口。

  幸好有了喪彪和小帥兩人的拼死阻擋,這位冬雪堂下一任祭師強行打通周身經脈,重傷之下的第三次出手,未免已有些強弩之末。其力道雖能再次重創方余恨,但卻還不足以致命。

  方余恨受此一掌,只覺眼前一黑,體內紊亂的真氣再也不受他的控制,繼續流轉於修煉內力的十二條經脈之中,而是自行湧入天竺【三脈七輪】的左、中、右三條氣脈,盡數匯聚於頭頂位置的頂輪,以【靈體】之力,讓他重新恢復了對自己四肢的控制。

  生死一線之際,方余恨不由自主地張嘴,大口淤血隨之湧出。與此同時,他終於能夠動彈的右臂隨之抬起,用盡全力一掌狠狠拍落,正中眼前這個身材矮小的夜廿九頭頂天靈蓋,直打得冬雪堂這位下一任祭師頭顱碎裂,當場氣絕身亡。

  伴隨著方余恨這一掌斃敵,今夜所有的殺戮似乎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就此消弭於無形。整個六邊形廣場之上,所有的人也都是一片寂靜,只有蜷縮在地的小帥,依然捂住受傷的痛處,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沒有人能夠想到,堂堂冬雪堂下一任雪之祭師的繼任之人,同時也是冬雪堂乃至整個地界四堂六關之中的第一高手,今夜竟會命喪於一個夏風堂的少年之手?

  方余恨口鼻中的淤血不斷湧出,滿是傷痛的身體也已無以為繼,就此緩緩癱倒在地,只覺眼前所有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恨不得閉上雙眼,就此長睡不醒。

  然而今夜之事,顯然並未因此結束,甚至僅僅只是剛剛開始。

  看到夜廿九命喪當場,廣場對面那些地界教眾顯然都已按捺不住。隨即便有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大步出列,沉聲說道:「大膽方余!竟敢當眾出手鬥毆,還殺害我冬雪堂教眾,你可知罪?」

  方余恨聽這聲音熟悉,凝神一看,只見來人竟是昔日帶自己前去塗山文家助拳的那位冬雪堂趙副堂主,可見今夜聚集於此的這些地界教眾,分明是和喪彪、小帥兩人一樣,全都是冬雪堂門下精銳。

  只是眼下已經身受重創的自己,哪還有反抗的能力?

  方余恨微微苦笑,將目光落向一旁的萍姑娘,心知眼下這一局面,今夜顯然已經走不了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最後是落到了這位曾經幫助過自己的趙副堂主手裡,好歹也算送了他一份功勞,還了他一份人情,索性也就放棄掙扎,束手待斃。

  只聽趙副堂主已招呼身後的眾人說道:「本堂的潘堂主前往龍城公幹,至今未歸;劉副堂主眼下也不在堂中。冬雪堂上下聽我趙文重號令,今夜休要放走此人,給我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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