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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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彬曾經給李旭看過一張白毛老太的照片,背後寫著「國禎」的名字,這個國禎多半就是這封書冊的主人。

  原來跟自己同姓,李國禎。

  根據書冊上的描述,這位李國禎曾經在山中得到一枚「肉丹」,從此以後有了超凡的力量,而貓臉老太陳文君則是他的友人。

  他們當初有一批人一同行走人世。

  「詭異復甦也好,靈氣復甦也罷,冊中明確提到,李國禎過一百零六歲生日的時候孤單無人,說明詭異復甦的時間至少也有幾十年了。」

  其中還談到如「屍佛」「黑太歲」「仙人影」等名頭,應該都是相當恐怖的邪祟,至少超過了李國禎、陳文君這些人處理的上限。

  甚至還有代州斷頭廟、東海鏡中城,雲宮等奇特的地點,也都是風險與機遇並存。

  而貓臉老太太的能力也得到了解釋。

  「自暹羅得虎煞而歸,我有【錢通神】,陳文君的則是【虎煞】,難怪可以把薛大爺弄得滿地亂走,在人民醫院興起這等波折,既然是【虎煞】,自然有倀鬼隨之行走才對。」

  「李國禎擔心自己死後為禍一方,陳文君死後變成了貓臉老太,看來能力者死亡之後也會化為邪祟。如果對上慶氏集團,殺他們能力者的時候要小心這一點。」

  「安豆村是李國禎的故鄉,他在死前對這個村子做出了布置,說是為禍鄉里,卻為天下人爭得一絲生機……難道說他在這村子裡留下了什麼奇遇?」

  李旭眼光轉向了桌子上擺著的那個怪異佛像【歡喜天】。

  「不知道李國禎的能力又是什麼……」

  當然,除了這本薄薄的小冊子外,李旭還有其他收穫,比如羅漢床上的那兩截斷香。

  【淨神】

  描述:以妙法製造的靈香,有破除邪穢,淨宅寧神之能。

  【引穢】

  描述:以妙法製造的靈香,可吸引邪祟。

  相較於那尊名為「大聖歡喜天」的佛像,這本小冊子與兩截斷香對於房間之內的格局大概是可有可無之物,李旭小心地將這三樣東西收好。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陰沉。

  李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由勘察隊派發的機械錶,上面的指針顯示現在還是中午。

  安豆村內的時間概念似乎跟外面有所不同。

  李旭望向門口。

  伴隨著夜色漸漸深沉,大院之中也漸漸熱鬧起來。

  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不知道何時,院子裡已經變了模樣。

  李旭推開房門,露出一條小小的縫隙。

  整齊排列好的朱紅色圓桌擺滿了整個院子,一個個高矮胖瘦不同的人影整齊的坐在紅色長凳上面,似乎整個安豆村的村民都已經群聚於此。

  他們的臉上帶著整齊而統一的笑容,兩隻手放在膝蓋上,等著筵席開始。

  咔噠,咔噠。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穿著厚重長袍的身影推開房門。

  迎面看過來的是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李洛水。

  那個在門口被做成「儐相」的勘察隊員此刻正看著李旭,他的眼神呆滯,向著外面伸出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

  婚禮開始了嗎?

  婚者,昏也。所謂「禮,娶婦以昏時,故曰婚。」,傳統上的婚禮本來就該是在黃昏之時開始,取陰陽相交之意。

  李旭回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尊【大聖歡喜天】造像,隨著這位白衣儐相的指引,走到了院落之中。

  明明是一場婚禮,場面上卻寂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一張張微笑的臉看著李旭,那僵硬的笑容,森白的牙齒,讓李旭感受到一絲冷意。

  這就是李國禎的布置嗎?一場全村人都要參加的婚禮?

  看不見陳牧等人的身影。

  沒錯,左勇曾經留下過訊息,天黑之後絕不可睜眼,他們或許藏在各自的房間之中,因為沒有睜眼,所以沒有跟自己一樣成為「訪客」?

  李旭這樣想著,前面卻有人發出聲音。

  「來者是客,主人有喜,上禮錄名。」


  一張修長的桌子,一個只有右手的老人坐在桌子的另外一邊,黃色的紗布一層層裹著左肩裂開的傷口,腥臭的黑血從傷口慢慢滲透出來。

  桌子上平鋪著一張大紅色的禮單,李旭草草掃了一眼,上面一共有四個名字。

  分別是陳文君、文慶、李洛水、肖明。

  李洛水和肖明都名列禮單之上,最終一個變成了乾屍,一個成了這怪異的儐相。

  陳文君也列明其上,這就是她死前七個月到安豆村的原因嗎?

  還有這個文慶,他是誰?是左勇的化名,還是什麼?

  李旭正在猶豫之間,那個老人的聲音又一次開始催促。

  「上禮錄名。」

  他抬起頭,滿是白翳的眼球透著一股衰老的味道,死死盯著李旭,不用說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離開人世很久了,純粹是另外一股力量支撐著他繼續活動。

  李旭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錢包,將裡面全部的錢幣放到了紅色的禮單上。

  老人搖了搖頭。

  「此物無用,上禮錄名。」

  屬於塵世的財物沒有用。

  李旭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主人房之中拿來的兩截斷香就在口袋裡,但是這兩件東西放在這裡,總有一種明珠暗投的感覺。

  「而且這兩段線香本來就屬於主人,我這不告自取可以說是偷,拿主人的東西送禮,一定會觸犯某些忌諱,或許肖明跟李洛水就是觸犯了這樣的忌諱,變成了後來的樣子。」

  「還有那個左勇,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裡,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他一定是找到了什麼辦法。」

  手指之間現出一張紙錢,李旭運轉【買路】之靈能,將紙錢輕輕壓在紅色的禮單之上。

  「太少,若只如此,唯有送去後廚添道菜。」

  老人瓮聲瓮氣地說道。

  「果然有用,如果給的太少,就會被取走性命嗎?」

  李旭想到了肖明屍體上那些刀砍斧剁一般的痕跡,還有那些可怕的牙印,大概聯想到了這位後來的命運。

  在這場恐怖的婚禮之中,作為「來客」的肖明沒有帶夠財物送禮,被送去後廚,成了餵飽全村人的一道菜。

  李旭送出第二張紙錢。

  來到安豆村之後,【財通神】越發敏銳,每一次製造紙錢,李旭都能夠感受到身上增添了一股涼意。

  這就是用喪失「運數」的感覺嗎?

  「太少,只有送去後廚。」

  第三張。

  「太少……」

  一直到第七張。

  老頭滿是白翳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絲神采,冰冷的語句也有了變化。

  「雖是寒客,可充儐相,門前做個廝役。」

  儐相?

  李旭看了眼身後面容呆滯的李洛水,緩緩遞出了第八張紙錢。

  「寒客,可充儐相。」

  依然如此。

  第九張紙錢。

  「素客遠來不易,請在堂下為庖廚。」

  果然變了。

  「之前左勇曾經傳回來消息,說安豆村涉及到了傳聞之中的職階,難道在這裡上的禮貴賤不同,就能獲得不同的職階線索?」

  「所以李國禎才說他這個局對不起同鄉,但是對天下人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沒錯,【儐相】和【庖廚】應該都是某種職階,但是職階並非沒有危險,一不留神就會像李洛水一樣,淪為這種半人不鬼的狀態。」

  李旭大概有了判斷,既然如此,索性賭個大的。

  第九張,第十張,又是送出兩張紙錢。

  那老人看著紅紙上的禮錢輕輕說了一句。

  「匠客不易,可在門後充個【木匠】。」

  第十一張。

  李旭送出一張紙錢,這一張紙錢送出之後,感覺到周身肌肉都在不斷地抽搐,呼吸也變得無比沉重。

  自己就要走到極限了。

  「清客難得,可為【書手】。」

  李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送出了第十二張紙錢,這一張紙錢落在了紅色禮單上,脖頸之間仿佛有一柄無形利刃正在來回摩挲,下一刻那寒意就要將首級一刀兩斷。

  到頭了,李旭深知,再往前一步,恐怕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

  甚至是更糟的異變。

  「佳客登門,請為【屠夫】,聊作宰執。」

  他右手捏著筆沾了沾左肩上的黑血,在紅紙上寫下了李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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