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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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肆之中亂做了一團,已經吃喝完畢原本打算離去的鄧子陌,此時反倒是重新坐了下來。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甚至還向那位被驚嚇到的酒娘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將旁邊的那壇酒給他抱過來。

  「你是叫『婉兒』吧?就坐在我旁邊吧,不要過去被這些人給傷到了。」

  看著一臉驚慌的酒娘,鄧子陌接過對方抱過來的酒罈子,溫言地說道。

  原來,鄧子陌並非是饞酒了,而是擔心這位酒娘的安危,才有了要酒之舉。

  「多謝這位......公子......」

  酒娘的聲音依舊很低,不曉得她是害怕場中的打鬥,還是對眼前這位年輕的公子不放心呢?

  畢竟鄧子陌也是一身江湖人打扮,桌上還橫著一柄長劍呢。

  為了行走江湖方便,鄧子陌並沒有穿泰山派那身特有的服飾,而桌上的長劍亦非泰山派制式長劍,也是從家族之中尋來的一柄利刃名為「偃月」,品相不次於送給擎雲那柄「斬風」。

  雖說心中有些不定,酒娘還是站在了鄧子陌的身側。

  一雙眼睛嘰里咕嚕亂轉,一會兒看看場中混戰的眾人,一會兒竟然又將目光拉回到身旁這位公子的身上。

  「老鄭,施辣手,少鏢主堅持不了太久的——」

  「福威鏢局」一方,論經驗和戰力,還得數鄭鏢師和史鏢師,此時兩人已經各持兵刃在手,雙戰對面那位姓賈的川人。

  而那位「福威鏢局」的少鏢主,此時已經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少鏢主自幼習武不假,不僅有家傳的身法、掌法,更有一套聞名江湖的家傳劍法,平日裡又有一幫子趟子手和鏢師給他「餵招」,小小年紀身手已經相當不凡。

  可那也要分和誰比,那些趟子手的功夫本就稀鬆二五眼,不是少鏢主的對手很正常。

  有些鏢師諸如鄭鏢師和史鏢師這樣的,平日裡更是有心相讓,少鏢主這些年來才無從敗績。

  可惜,自家人能讓著他、慣著他,對面這位姓余的川人漢子卻不會慣著他,宛若貓戲老鼠一般將其玩弄於股掌之中。

  「嘿嘿,我說兔爺,你若是肯在爺爺面前磕頭認錯,並叫幾聲好聽的,興許今日爺爺還能饒了你。」

  「刺啦」一聲,少鏢主的上衣被對方扯下一大條來,被那姓余的直接甩了出去,這已經是他如法炮製的第三次了。

  「呸,無恥之徒,有種你就殺了本公子,接招——」

  這時,少鏢主的掌法已經換成了更厲害一點的「震天掌」,這是他的父親剛剛傳授下來的,可惜使用的還不算太純熟。

  「格老子,這小嘴還挺硬的啊,爺爺看你能撐到幾時?」

  看到少鏢主一掌拍來,余姓漢子這次沒有取巧,而是硬碰硬一掌對了上去。

  「啪——」

  「稀里嘩啦——」

  少鏢主被其一掌擊飛,砸回了他方才所坐的那張桌子,余姓漢子跟進一步,一腳踩在了少鏢主的後背之上。

  「少鏢主——」

  鄭鏢師和史鏢師都脫不了身,其他人還有能動彈的,一個個仗著膽子沖了上來。

  「一群軟腳蟹,給爺爺去死——」

  好傢夥,這位余姓漢子單手抄起了一條長凳,「嗚」一聲就掄了過去。

  那些「福威鏢局」的人樂子可就大了,運氣好的被長凳掀飛了出去,蜷縮在地上齜牙咧嘴的,運氣差一些的,直接被打的骨斷筋折。

  這般血腥的場面,嚇得站在最後的兩人瑟瑟發抖,手中的單刀都握不住了,「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格老子,你們這幫廢物連這個兔爺都趕不上,還想跟爺爺動手嗎?」

  前後也就一炷香的功夫,「福威鏢局」十幾名人手,此時尚在廝殺的也就只剩下鄭、史兩位鏢師了。

  「公子......」

  鄧子陌依然安靜地坐在那裡,桌上的「竹葉青」已經拍開,淺淺地斟了一碗卻並沒著急喝下去。

  「你是想讓我出手相救嗎?」

  聽到身後傳來那位酒娘的聲音,鄧子陌並沒有回頭,聲音同樣低沉,甚至聽不出來他此刻的心情。


  那位少鏢主被余姓漢子踩在腳下,極盡侮辱謾罵之能,沒想到那少鏢主還真有一股子擰脾氣,都被欺負成那樣了,愣是一句慫話都不肯說。

  鄧子陌心中明白,酒娘應該是心疼了,畢竟那位少鏢主是為了她才仗義執言,沒想到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不好......

  鄧子陌還沒等到酒娘的回答,那位余姓的漢子就要下死手了,只見彎腰從地上抄起一柄單刀,朝著少鏢主耷拉在地上的左臂惡狠狠地斬了過去。

  這一刀要是真落了下去,那位少鏢主的左臂可就保不住了。

  情急之下,鄧子陌將自己手中的酒碗扔了出去,目標正是余姓漢子握著單刀的手。

  「嗚——」

  一道破空之聲響過,酒碗正擊在那余姓漢子的右手腕上,疼的他一抖落手,「噹啷」一聲單刀落地。

  而余姓漢子居然也慢慢倒了下去,受傷的右手緊緊捂著小腹,一股股鮮血從腰腹之間流了出來。

  「賈......賈......讓爹爹給我報......報仇......」

  艱難地說完這句話,那余姓漢子身子向前一個側歪,竟然......死了?

  這場面的反轉也太快了,酒肆之中這麼多人,似乎除了一直觀戰的鄧子陌,竟再無一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余姓漢子揮刀下剁的動作,被踩在腳下的少鏢主看了個正著,眼見得自己的手臂要保不住了,這位少鏢主又驚又怕的一陣亂摸,手就碰到了自己後腰的一件硬物。

  也來不及多想,拼命地一個翻身,將硬物惡狠狠地向著余姓漢子刺了過去。

  也是趕巧了,少鏢主這個刺殺的動作,幾乎和鄧子陌扔酒碗同時發生,酒碗擊傷了余姓漢子的手腕,少鏢主也刺中了余姓漢子的小腹。

  「余兄弟——」

  正在同鄭、史兩位鏢師纏鬥的那位賈二哥,聽到了另一邊的動靜,再看之時余姓漢子就已經倒地了。

  他也不敢停留,急出兩招擊退鄭、史二人,一個縱躍奪門而出,頃刻之間就聽到店外有馬嘶之聲極速遠去。

  ......

  「我......我殺人了?......」

  這時候,少鏢主也被趕來的鄭、史兩位鏢頭扶了起來,再看向他方才刺出去的硬物,竟然是一把匕首。

  那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乃是少鏢主十四歲生日那年,從遙遠的洛陽城送過來的一件禮物。

  不僅模樣精美,更是一件難得的利器,雖然達不到削鐵如泥的地步,尋常刀劍也是近它不得。

  「少鏢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快離去的好。白二,你帶幾個人將此人的屍首隨便找個地方給埋了。」

  關鍵時候,還得是鄭鏢師這樣有經驗的人站出來,一邊吩咐趟子手白二去處理那余姓漢子的死屍,一邊向角落的鄧子陌走來。

  「敢問這位英雄如何稱呼,方才是您出手相助吧?在下等人是『福威鏢局』的,那位是咱們的少鏢主林平之。」

  鄭鏢師來到鄧子陌的桌子前停身站住,衝著端坐在那裡的鄧子陌雙手一拱說道。

  其實,鄭鏢師並沒有看到鄧子陌的出手,那一擊太快了,可他聽到了酒碗碎地和余姓漢子單刀落地的聲音。

  像余姓漢子那樣的身手,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好好砍人的刀能無緣無故地落地嗎?

  「在下......鄧子陌,既然諸位已經安全了,在下就告辭了!」

  沒想到一下子鬧出了人命,鄧子陌有些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兒離開,殺人的事情他不是沒做過,可是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似乎今日遇到這兩幫人,即便是那位死去的余姓漢子,也只是驕橫跋扈了一些,至少惡不至死吧?

  雖說不想牽連進去,鄧子陌還是報通了名姓,只是不曾提及自己的師門。

  「鄧子陌?鄭某記住了,您今日的援手之恩,待回去稟明林總鏢主之後,他日必有厚報!」

  走南闖北了幾十年的鄭鏢師自然是明眼人,看到對方並不想跟自己等人交往太深,他也打消了邀請對方到「福威鏢局」做客的念頭。

  至於「回去稟明林總鏢頭」云云,鄭鏢師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鬧出人命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回去可不敢主動跟林總鏢頭提起。


  就這樣,鄧子陌和「福威鏢局」的人先後離開了。

  臨走之時,雙方又都給這對開酒肆的祖孫多留了一些銀子,鄧子陌甚至還好心提醒對方,這酒肆留不得了,二人還是拿著銀子另謀出路吧。

  「二師兄,方才那個少鏢主就是『福威鏢局』林震南的兒子嗎?倒也是一個頗有俠氣之人。」

  「可是,這個叫做『鄧子陌』的又是誰?他的名字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呢?」

  任誰也沒有想到,當酒肆之中所有人都走完之後,那名酒娘反而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絲毫不介意這酒肆之中剛剛死過人。

  「小師妹,今日之事咱們還是儘快回去告訴師傅為好。那個叫做『鄧子陌』的你自是聽過他的名字,你不記得還是大師兄給你說起過的嗎?」

  原本顫巍巍的老者,此時也挺直了腰板,眼神之中有一絲飄忽不定的神色,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

  單說鄧子陌,離開酒肆之後就直接進了福州城,趕在天黑之前先找間客棧住下,腦海中還在琢磨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福威鏢局」的名頭,鄧子陌也曾聽人提起過,倒不是現在這座鏢局有什麼了不起的,而是因為當年創立這「福威鏢局」之人太過霸道。

  林遠圖,一個已經故去了幾十年的前輩人物,卻依然是提及「福威鏢局」時,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的存在。

  憑藉著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打敗當時的黑白兩道沒遇到過對手,而擊敗三峽以西劍法第一的長青子的戰績,更是被有心人銘記至今。

  可惜的是,林遠圖劍法超神到了他的兒子輩就差了許多,如今「福威鏢局」傳到他的孫子林震南的手中,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威名。

  想到這裡,鄧子陌又有些惋惜。

  今日酒肆里那一場廝殺,那位林少鏢主只是動用了拳腳,並沒有施展家傳的「辟邪劍法」,要不然他鄧子陌倒可以一飽眼福了。

  由於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鄧子陌就在福州城多停留了一日,也方便補充一些路上應用之物。

  更重要的是,他一路南來,其實是因為碰上了幾波形跡可疑的江湖人,可是一到福州城,這些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到第三日的時候,鄧子陌特意在街上逛盪了半天,也沒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可能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用過了午飯,鄧子陌就打算從西門離開。

  福州已經算是很靠南的了,再往南去,似乎也沒什麼像樣的江湖門派吧?

  鄧子陌是出來歷練的,並不是真正遊山玩水的,既然南下無益,東邊是海,他索性打算轉向西行。

  當鄧子陌經過西城門的時候,他被城門處張貼的告示給吸引住了。

  一拉溜張貼著三張告示,上邊畫影圖形,兩男一女,並有人名標註其上,其中一張畫像他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名字,可不是嗎?

  林平之......

  看到也有一些好奇的百姓過去圍觀,鄧子陌就跳下馬來,圍了上去。

  竟然是東廠張貼的海捕公文?

  告示的大意是,「福威鏢局」總鏢主林震南之子林平之,惡意殺人在先,拘捕毆差於後,東廠特發出海捕公文,邀請武林同道一同抓捕之。

  鄧子陌看的一頭霧水,林平之殺人的事情他自然清清楚楚的,可這是怎麼會有東廠的人摻和進來?

  再說了,就算是東廠的番子摻和了進來,卻為何是邀請武林同道一同去抓捕呢?這也不合乎情理啊?

  整個告示的內容並不多,卻透漏著濃濃的詭異。

  「哎,這算是什麼世道啊?林總鏢主多年來一向樂善好施,如今『福威鏢局』一夜被滅滿門,林家夫婦和兒子好容易逃了出去,居然還要被那些......通緝?哼——」

  圍觀的人不老少,有那福州城裡的百姓看完了告示,嘴裡就忍不住嘟囔道。

  滅門?

  鄧子陌聽到此言,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他預感到這裡邊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

  這時,有兩名東廠的番子朝著這個方向走來,鄧子陌急忙一帶韁繩,牽著馬出了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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