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死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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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白推開鐵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嘎吱」聲,仿佛某種鏽跡斑斑的生物在呻吟。一股冰冷的風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迎面襲來,那味道像是腐爛的屍體與潮濕泥土交織,鑽入每一個毛孔,直勾得胃裡一陣翻湧。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前的景象被幽暗的火光勉強照亮。

  這是一條巨大的石廊,牆壁上爬滿了扭曲的符文,有些像張開的嘴巴,有些則如蜿蜒的蛇骨。符文緩緩蠕動,仿佛鮮血在脈管中流淌,每一縷光芒都帶著隱隱的低語,撩撥著人的神經。牆壁上懸掛的火把忽明忽暗,火光搖曳不定,映出牆面上隱約浮現的人臉,那些臉帶著痛苦的表情,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低語,但聲音被壓抑在空氣中,化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腳下的石板冰冷而濕滑,蘇白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種活物的皮膚上,隱隱感受到震動和脈動,仿佛整個迷宮是一頭沉睡的巨獸。他走得越深,耳邊的靜謐就越發刺耳,像是風的低語,又像是黑暗在竊竊私語。

  「看起來像個不錯的遊戲。」

  懷中的頭顱突然低聲說道,它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又夾雜著某種嘲弄,「不過……這是煉域,永遠不要以為自己有選擇。」

  蘇白沒有理會,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他能感受到,這個地方處處都是陷阱,但他並不知道會從何處降臨。

  長廊的盡頭隱約可見數個入口,每一個都深不見底,像張開的巨大獸口,等待著吞噬闖入的獵物。每個入口旁都掛著一盞燃燒的藍色火把,火焰發出輕微的嗡鳴聲,讓人不寒而慄。

  蘇白停下腳步,冷聲問道:「這次的規則是什麼?」

  突然間,石廊兩側的牆壁開始震動,符文的光芒驟然大作,鮮紅的光像血液般迅速流淌,將整個空間染成猩紅。一陣低沉的嗡鳴聲迴蕩在空中,接著是機械的提示音,如死神的低語:

  「歡迎進入不死迷宮。」

  「規則如下:」

  迷宮內每一次死亡,都會讓你失去一部分現實資源。必須找到『生命之石』,方可離開迷宮。迷宮內的守衛永不死亡,但他們會吞噬你的恐懼。」

  當最後一條規則的聲音消失,整個長廊的空氣突然變得厚重,仿佛被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抓住。蘇白的心臟猛然一緊,冷汗順著脖頸滑落。他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保持冷靜。

  「守衛是什麼?」他試圖從提示音中找出更多信息,但話音未落,遠處的一條通道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咆哮聲。

  那聲音像刀刃刮過生鏽的金屬,又如深淵中的怨靈在哭號。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蘇白的指尖感到一陣刺骨的冰冷。他的視線被黑暗逼得縮小,但即便如此,他仍能隱約看到某種東西在動。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在石廊中迴蕩,每一步都像重錘砸在蘇白的心口,震得他幾乎喘不過氣。火光隨著腳步的節奏搖曳,那聲音越來越近,蘇白終於看清了隱藏在黑暗中的「它」。

  黑暗中,一個龐大的身影緩緩浮現。身高足有三米,盔甲的邊緣殘缺不全,鐵片隨著它的步伐摩擦著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嘯聲。盔甲上嵌滿鏽跡與乾涸的血痕,仿佛每一道傷口都見證過無數場戰鬥。它的頭被一塊破裂的金屬罩覆蓋,裂痕中滲出暗紅的液體,只露出兩隻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睛,死死盯著蘇白,帶著無法抗拒的壓迫感。盔甲鏽跡斑斑,但仍能看到上面深深的刀痕與嵌入骨肉的箭頭,仿佛經歷過無數次戰鬥。巨人的手中握著一柄巨斧,斧刃寬大如門板,刃口散發出暗紅的微光,上面似乎仍在滴落黑色的液體,那液體落在地面時發出刺耳的「嘶嘶」聲。

  但最讓蘇白感到不安的,是巨人的頭顱。它的頭被一塊金屬罩住,只露出一雙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睛,那目光死死鎖定了蘇白,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與毀滅的氣息。

  守衛的腳步停下,石廊瞬間寂靜無聲。它低垂著頭,但巨斧微微抬起,像是在蓄勢待發。

  「別讓它靠近你。」頭顱的聲音壓得很低,第一次顯得格外認真,「它會吸收你的恐懼,讓你無力反抗。」

  蘇白心中一緊,握緊了拳頭。他意識到,這次他面對的並不是普通的敵人,而是煉域本身的一部分。

  守衛的頭顱微微一抬,盔甲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緊接著,它的巨斧猛然高舉,空氣中傳來巨大的破風聲。蘇白的本能在下一秒接管了理智,他轉身狂奔,腳下的石板隨著守衛巨斧的轟然落地裂開,碎片四散飛濺,鋒利的邊緣划過他的腳踝,帶起一陣刺痛。他的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冷汗順著脊背滑落,而身後巨斧劃破空氣的破風聲猶如死神的低語,步步緊逼,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背後發麻。


  「咚!咚!咚!」

  守衛邁開步伐追了上來,每一步都讓地面劇烈震動。蘇白回頭一瞥,那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鎖定他,巨斧在火光中拖曳出長長的影子。

  「快選一條路!」頭顱大喊,「你要是猶豫,下一秒就會死!」

  蘇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角掃過那些入口。他不確定哪一條是安全的,但沒有時間思考,徑直衝向右邊的通道。

  通道狹窄,空氣變得愈發稀薄。他聽見身後的守衛憤怒地咆哮,那咆哮聲中夾雜著某種低沉的回音,仿佛整個迷宮都在回應它。

  火光漸漸遠去,但蘇白並不敢放鬆。他知道,守衛不會停止,直到它完成獵殺。

  蘇白沿著交錯的通道狂奔,雙腿早已疲憊不堪,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那咆哮的守衛正如影隨形,猩紅的目光始終鎖定著他。

  終於,眼前的空間豁然開朗。他沖入一片寬敞的大廳,周圍的牆壁上布滿了巨大的裂痕,裂痕中緩緩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臭氣味。大廳中央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碑,完全由枯骨堆砌而成。那些骨骼有些破碎,仿佛在燃燒過後被強行拼接在一起,每一塊骨骼表面都刻滿了詭異的符文。

  石碑中央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綠色寶石,光芒如鬼火般搖曳,幽幽的綠光映在蘇白的瞳孔中,仿佛在低聲蠱惑:「觸碰我……屬於我……」。那光透著詭異的韻律,既柔和又讓人不寒而慄,似乎每靠近一步,它的呼吸便更清晰一分。光芒不時扭曲,仿佛在招引著什麼。

  蘇白的腦海中彈出新的提示:

  「目標已發現:生命之石。」

  「警告:守衛正在逼近。」

  他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通道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沉重而規律,伴隨著金屬刮擦石板的刺耳聲響。那守衛的咆哮聲夾雜著憤怒與殺意,越來越近。

  「快,別猶豫!」頭顱厲聲說道,「那就是你唯一的生路!」

  蘇白沒有時間多想,沖向石碑。然而,他剛剛踏出一步,地面驟然震動,仿佛整個迷宮都在甦醒。

  「唰唰唰!」

  地面像被撕裂的皮膚般裂開,無數黑色觸手從裂縫中瘋狂湧出。它們的表面布滿細密的鱗片,尖端的倒刺閃爍著寒光,滴落的粘液如酸液般腐蝕石板,冒起陣陣白煙。觸手像毒蛇般蜿蜒,迅速纏繞住蘇白的雙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聲。他猛地向後一仰,險些摔倒,觸手已牢牢纏繞在他身上,將他拖向石碑周圍的黑暗。

  蘇白咬牙揮動手中的小刀,用力斬斷幾條觸手。觸手斷裂時噴出黑色的粘液,腐蝕了周圍的石板,但更多的觸手從地面冒出,像潮水般淹沒了他的雙腿,逐漸攀上他的腰部,將他緊緊束縛。

  守衛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那沉重的呼吸聲如雷鳴般在耳邊炸響,巨斧的紅光將整個房間染上了血色。蘇白的心臟狂跳,額頭滲出冷汗。

  「沒時間了!」頭顱的聲音刺破耳膜,「用你的血!煉域的東西,只認獻祭!」

  蘇白愣住了一瞬,但眼看觸手已經纏繞到胸口,他沒有更多選擇。他咬緊牙關,猛地將小刀刺入自己的掌心,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一顫,鮮血頓時噴涌而出。

  溫熱的血液滴落在觸手上,那些觸手瞬間像被烈火灼燒般發出尖銳的嘶鳴,迅速收縮,最後化為一縷縷黑煙消失不見。蘇白踉蹌著站起身,手掌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他忍著劇痛一步步靠近石碑。

  他抬起鮮血淋漓的手,將血液塗抹在生命之石的表面。綠色的光芒陡然變得刺目,如同烈焰一般燃燒起來,將整個房間映得通亮。

  守衛的巨斧猛然揮下,但光芒在最後一刻形成了一道屏障,硬生生擋住了巨斧的衝擊。蘇白大口喘息,幾乎以為自己已經脫險。

  然而,刺目的綠光中,守衛的身影重新出現。

  石碑開始劇烈震動,那些枯骨發出「咔咔」的脆響,仿佛某種沉睡的存在正在復甦。綠色的光芒化為熾熱的火焰,逐漸將整個守衛籠罩其中。

  蘇白驚恐地看著,火焰將守衛吞噬,盔甲的裂痕被一股暗紅色的光芒填滿,重新凝聚成完美的形態。枯骨碎片漂浮在空氣中,逐一嵌入它的身體,仿佛一場詭異的復活儀式。巨斧上的符文開始熾烈燃燒,光芒如流動的熔岩,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壓。猩紅的光焰愈發熾烈,守衛緩緩抬起頭,那雙猩紅的眼睛變得更加耀眼,死死地盯住蘇白。

  機械提示音冷漠地響起:


  「警告:守衛無法被殺死,只有通過生命之石的儀式才能離開。」

  蘇白的背脊瞬間僵硬,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轉頭看向生命之石,發現那原本柔和的綠色光芒正逐漸轉為一種詭異的深紅色。石碑上的符文快速爬升到石碑頂部,匯聚成一個複雜的咒印。

  「它在等你做決定。」頭顱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中透著戲謔,「生命之石能讓你離開,但代價,是現實資源的一部分。」

  蘇白怔住了。他的手指觸碰生命之石,感受到它傳遞出的某種可怕的意志。那意志冰冷而無情,帶著強烈的占有欲,仿佛要吞噬他的靈魂。

  「這不是出口。」蘇白喃喃道,瞳孔微縮,「這是個陷阱。」

  頭顱發出低沉的笑聲:「歡迎來到煉域,蘇白——這裡沒有白來的自由。」

  守衛的腳步聲愈發清晰,每一步都像鐵錘砸在蘇白的心臟上。他回頭看去,那巨斧上的火焰已經吞噬了周圍的空氣,滾滾熱浪逼得他難以呼吸。火光照亮了守衛的猩紅眼眸,那雙眼睛如同深淵,吞噬著一切生機。

  「快!抓住生命之石!」頭顱的聲音像利刃划過耳膜,帶著冰冷的決絕,「煉域的規則不會等你優柔寡斷。」

  蘇白盯著眼前的生命之石,那綠色的光芒此刻變得更加詭異,仿佛在輕聲低語,邀請他觸碰,卻又暗藏著深不見底的陷阱。

  「你想活下去,就得付出代價。」

  頭顱再次開口,聲音冰冷,「別忘了,現實資源會比你的命更重要嗎?」

  蘇白的手懸在空中,指尖在微微顫抖。他的眼神滿是掙扎,像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獵物。他知道,生命之石是他的唯一生路,卻也是深淵的入口。「如果記憶沒了,我還是我嗎?」他喃喃自語,但生存的本能最終壓倒了一切。他狠狠閉上眼睛,咬緊牙關,手掌用力按向那顆詭異的寶石。

  蘇白的手觸碰到生命之石的瞬間,綠色的光芒陡然爆發,整個空間被刺眼的光吞沒。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像無數根尖針刺入他的骨髓。耳邊響起無數雜亂的低語,那聲音如同怨靈在嘶喊,又像某種古老而邪惡的咒語。

  石碑劇烈震動,枯骨紛紛崩塌,化為灰燼飄散在空氣中。守衛發出一聲悽厲的咆哮,揮舞著巨斧試圖逼近,但綠色的光芒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它牢牢阻擋在外。

  蘇白的視野變得模糊,他的身體如同被撕裂成碎片,意識被拉扯著飛速旋轉。他聽到機械的提示音,在無盡的光中迴蕩:

  「任務完成。現實資源扣除:30%記憶。」

  光芒裹挾著蘇白沖向空中,守衛的咆哮聲在耳邊逐漸遠去。最終,一切歸於平靜。

  當光芒散去,蘇白髮現自己站在一片全新的空間中。周圍的環境變得詭異而靜謐,四周的空氣似乎凝滯了。地面是光滑如鏡的黑色岩石,頭頂懸浮著一層薄霧般的光幕,散發著微弱的冷光。

  蘇白的頭猛然一陣劇痛,像被重錘砸中。他捂住額頭,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他感到某些重要的東西正在從他的腦海中被剝離,那種感覺像是靈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扯開來。

  「不……不對!」蘇白的雙手顫抖著抓住自己的頭髮,試圖阻止那種無形的力量。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過去的記憶如沙漏中的沙礫,飛速流逝。

  蘇白的腦海像被撕開一道裂縫,記憶從中飛速流逝。他試圖抓住母親的面容,卻發現那張臉籠罩在一片濃霧中,眼神、笑容,甚至聲音都模糊得無法辨認。他的喉嚨乾澀得發疼,心底湧起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虛感,仿佛靈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裂。他試圖想起自己的出生年份,卻只剩下一片空白。他越是想要抓住記憶,那些記憶就像流沙般從指尖滑落。

  「這就是代價。」頭顱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漠,「你失去的,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可惜,這只是開始。」

  蘇白的拳頭狠狠砸向地面,發出一聲悶響。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憤怒、不甘和深深的恐懼。

  「我到底……還能剩下什麼?」他低聲喃喃。

  頭顱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低低的笑聲,仿佛在嘲諷。

  不遠處,一扇新的門靜靜地矗立在空間盡頭。門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如血管般流淌著暗紅色的光芒。在門的正中央,用蒼白的字跡刻著幾個字:

  「下一關:沉默之庭。」

  門前的空氣異常冰冷,仿佛連呼吸都會被凍結。蘇白的目光落在門上,內心深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但他知道,沒有退路。

  「你該走了。」頭顱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冷酷的命令。

  蘇白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的身體還在發抖,但目光卻變得更加堅定。他邁出一步,走向那扇門。

  門前的符文微微閃動,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到來。蘇白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門的表面,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蔓延全身。

  「蘇白,你還能堅持多久呢?」

  頭顱的聲音在他耳邊迴蕩,仿佛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隨著門緩緩開啟,一陣低沉的咆哮聲從門後傳來,那聲音深遠而壓抑,仿佛來自時間盡頭的某種存在。蘇白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毫不猶豫地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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