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油煎包子
我的記憶開始於父母的一次爭吵。為什麼吵，吵了多久，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吵完之後，媽媽帶我去了一趟縣城，再回到家後，我的手裡多出了一個小豬存錢罐。這是一頭陶瓷製的小豬，白色的底，身上有粉紅的花和綠色的葉。大概只有一個橙子那麼大，圓圓的，我剛好可以捧得住。從那以後，我會把爸媽給的一角、五角、一元的鋼鏰認真仔細地投入小豬背上的長縫裡，每次投錢都帶著激動。不過，小豬吃錢，是不會吐的，因為它的肚子上只有一個很小的圓孔，什麼錢也掉不出來。很快，鋼鏰越來越多，小豬越來越重。小豬長得快，是因為我家從來不缺零錢。
爸媽做過一段時間小生意，趕大集，賣包子。當地的大集以周為單位，五個村子輪流開集，然後中間休息兩天，遇到節日，如清明，就停集，若過年，則加集。大集有固定的場所，但是小販們的攤位是不固定的，只靠長久以來的慣例維繫。大集上的攤位也會有不同，可能今天張三病了，大集上就沒有他的賣魚攤子了。而爸媽賣的則是當地大集上唯一的一家油煎包子。
油煎包子的做法很簡單，就是一口大鍋倒滿油，雪白的發麵裹上肉餡捏成大餃子狀，下鍋，再鋪上一層麵粉漿，等油熱面熟，金光色的一鍋就成了。一毛錢兩個，可以現吃，也可以帶走。現吃的則可以享受免費的辣椒麵，醬油和醋，也可以加五毛錢來一小杯散打白酒。
包油煎包子，是一門大學問。不僅要凌晨4點鐘就起來把所有傢伙準備好抗上拖拉機，更要提前一晚上就包好包子靜置在堂屋裡。所以爸媽一般是早上4點起，中午去出攤，下午回來採購肉麵，晚上包包子，如此循環，停集期間去顧一下地里的小麥、花生或是地瓜，玉米。
賣油煎包子，更是一門大學問。不僅要應對偶爾不遵慣例硬占攤子的小販，還要分人給包子。遇到放學的孩子，多給一個；遇到窮苦的乞丐，白給一個；遇到不講理的小混混，則錢都難收。我的小豬之所以日漸肥壯，全賴爸媽付出的苦力和老實本分的經營。
除了鋼鏰，我還在油煎包子上受過另一種益。因為爸媽忙得無暇顧及我，我在姥姥的看護下讀幼兒園，而姥姥所在的村子也是大集的地點之一。可能是我哪天在攤子上端坐時被人看見了罷，「我爸媽是賣包子的」這一重大消息在幼兒園裡傳開了。小朋友們都爭先恐後地驚奇地與我交談，「你爸媽賣油煎包子？」「是的。」「他家包子可好吃了，我吃過。」「我也吃過，我每次趕集都吃。」於是，我便因為和油煎包子掛鉤而備受大家的喜歡。「那你免費」「我呢？」「你以後也免費」「我能免費嗎，那？」「你也免費，大家都能免費。」我開心地作著這些實際上沒有效力的承諾，但大家都沒有懷疑，連我自己也沒有懷疑。
爸媽做過一段時間小生意，趕大集，賣包子。當地的大集以周為單位，五個村子輪流開集，然後中間休息兩天，遇到節日，如清明，就停集，若過年，則加集。大集有固定的場所，但是小販們的攤位是不固定的，只靠長久以來的慣例維繫。大集上的攤位也會有不同，可能今天張三病了，大集上就沒有他的賣魚攤子了。而爸媽賣的則是當地大集上唯一的一家油煎包子。
油煎包子的做法很簡單，就是一口大鍋倒滿油，雪白的發麵裹上肉餡捏成大餃子狀，下鍋，再鋪上一層麵粉漿，等油熱面熟，金光色的一鍋就成了。一毛錢兩個，可以現吃，也可以帶走。現吃的則可以享受免費的辣椒麵，醬油和醋，也可以加五毛錢來一小杯散打白酒。
包油煎包子，是一門大學問。不僅要凌晨4點鐘就起來把所有傢伙準備好抗上拖拉機，更要提前一晚上就包好包子靜置在堂屋裡。所以爸媽一般是早上4點起，中午去出攤，下午回來採購肉麵，晚上包包子，如此循環，停集期間去顧一下地里的小麥、花生或是地瓜，玉米。
賣油煎包子，更是一門大學問。不僅要應對偶爾不遵慣例硬占攤子的小販，還要分人給包子。遇到放學的孩子，多給一個；遇到窮苦的乞丐，白給一個；遇到不講理的小混混，則錢都難收。我的小豬之所以日漸肥壯，全賴爸媽付出的苦力和老實本分的經營。
除了鋼鏰，我還在油煎包子上受過另一種益。因為爸媽忙得無暇顧及我，我在姥姥的看護下讀幼兒園，而姥姥所在的村子也是大集的地點之一。可能是我哪天在攤子上端坐時被人看見了罷，「我爸媽是賣包子的」這一重大消息在幼兒園裡傳開了。小朋友們都爭先恐後地驚奇地與我交談，「你爸媽賣油煎包子？」「是的。」「他家包子可好吃了，我吃過。」「我也吃過，我每次趕集都吃。」於是，我便因為和油煎包子掛鉤而備受大家的喜歡。「那你免費」「我呢？」「你以後也免費」「我能免費嗎，那？」「你也免費，大家都能免費。」我開心地作著這些實際上沒有效力的承諾，但大家都沒有懷疑，連我自己也沒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