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異國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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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江乘船到了日本,張瓏早已在碼頭等待著顧江的到來。

  日本的植被十分的豐富,深秋的日本楓葉已經變紅,碼頭兩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已經爭奇鬥豔,似乎這裡的秋天像故土的春天,但顧江也看到了不同於故土的氛圍。生機勃勃的植被又透著幾分幽深,也許這是日本秋天的特點,也許是顧江的心境使然。

  兩個曾經交好的少年如今步入中年,又在危難的時候在他鄉相見,不禁相擁而泣。顧江把當下國內的形勢和張瓏說了一番,張瓏也早就料到大清會走向今天的地步。

  「顧兄,當下日本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改革,而且十分的順利,而我們國家卻走到今天的地步,又要落後於別人了。」張瓏說。

  「是的,大清沉睡在自己的溫柔鄉,如今台灣已經落入日本人的手裡,幾個帝國又在騷擾我們的沿海,真怕大清從此走向滅亡。」顧峰嘆息到。

  「我們要改革,必須改革,如今很多國人也來到日本,在這裡學習新思想和新技術,我相信等我們學成回去,必將有一番新的天地。」張瓏說。

  「希望如此……」顧江有氣無力的說,似乎想要說什麼,又沒說完。

  張瓏帶著顧江來到住所,住所在市井的一個小巷子裡,這裡嘈雜狹窄,到卻有各種商販和各種服務,你能想到的這裡都有。起初顧江不明白為何住在這擁擠混亂的地方,後來他才明白。

  仕途失意,又離開故土和最心愛的人,顧江顯得十分憔悴,內心也到了冰點,各種低落的情緒已經壓的他不知所措,他自然也無心關注這裡的一切。跟著張瓏來到了住所。

  住所是一個帶院子的兩層四方樓,木質結構,走在走廊里可以清晰聽到木屐與地板的摩擦聲。這裡有女人,有男人,有看似故土的人,也有日本人,他們有形色匆忙,有悠閒自在。顧江住在二樓轉角處,張瓏介紹了他的左右鄰居,右邊是一個日本姑娘,名叫芥川雨,今年25歲。芥川雨從小沒了父母,養父母也在去年去世了,喜歡中國文化的她就搬到了這裡,希望能在這個中國人聚集的地方學到中國文化。住在左邊的是一個中國人,名叫劉天,福建人,也曾經是官宦子弟,在新政前夕,福建離京城較遠,這裡的很多官員反對新政,劉天的父親受到迫害,他也就流亡到日本。

  顧江聽了這些,似乎也沒提起興趣,也只是和左右鄰居打了招呼,就進屋癱在床上,似乎一刻也不想再活著,他太累了,身體上和心理上。這裡潮濕的環境,讓顧江也更加的沮喪。連續三天的陰雨,顧江也連著睡了三天,基本上沒有進食,偶爾喝點水,他看不到未來,他不想呆在這異鄉他國,但是他又回不去,他失落極了。他思念家人,思念蘭芷。他這時也回想起蘭芷說的話:一定要找回女兒——劉新雪。不對,應當叫顧新雪。芥川雨每天起床打開門,都會朝顧江的房間看下,心裡十分疑惑,這人怎麼還沒起床,這人怎麼也不吃飯,這人怎麼這麼能睡……一系列的疑惑,也讓芥川雨對顧江的身份十分感興趣。

  其實這次顧江、劉達、劉新雪、康宗光、劉晴他們來日本,日本官員都時刻關注著,大清的重要官員流亡日本,這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是他們可以間接知道大清內部的混亂,而是他們也想對這些流亡的中國人進行加以利用服務他們。

  劉達和康宗光他們坐的同一艘船,他們已經早早到了日本,他們在日本的接應人是日本大商人池尾龍一,池尾龍一背後是日本政府,打著經商的旗號滲入大清官廳。在中國,他結識了劉達和康宗光的父輩們,利用金錢籠絡了他們,從他們那裡幫日本政府獲得大量情報。劉達他們住的地方比顧江要好很多,住在一個有前後院的官邸。他們都在東京都,但是劉達、康宗光在東京都的核心地段,顧江在稍微郊區的地方。

  這天天氣放晴,外面的嘈雜聲把顧江從睡夢中驚醒。此刻的他感覺腦子空蕩蕩,渾身輕盈,像是獲得了新生一樣。他打開門,看著院子裡的人影穿梭,這時芥川雨聽到顧江的門開了,十分好奇,便匆忙穿了衣服打開門一看究竟。

  一個穿著長衫,扎著辮子,幾天沒剃的鬍鬚顯得雜亂和冷峻的中國男子站在欄杆前。一個面容清秀,膚色白淨,穿著泛著白邊上衣裙,長筒靴,乾淨利落的短髮的日本姑娘凝神盯著這個中國男子。顧江剛回過神看到芥川雨,似乎第一次見一樣。初次見面時,因為內心的積鬱根本沒有在意這個姑娘。

  顧江要開口和芥川雨打招呼,剛張嘴,卻想起來自己不會日語。芥川雨似乎明白了他的擔憂,就先開口說話。

  「你好!我聽得懂中國話,我也會一些中國話。」芥川雨用蹩腳的中國話說著。

  雖然芥川雨的發音有些不夠標準,但是顧江是完全能聽的懂,芥川雨的聲音里透漏著理解又顯得十分溫柔。


  「你好,芥川小姐,給你們國家添麻煩了。」顧江突然又不知道說什麼,嘴裡冒出了這句無厘頭又搞笑的話。

  芥川雨捧腹大笑,心想他怎麼說出這話。

  「沒事,沒事,我們都是這裡的住客,不麻煩,不麻煩!」芥川雨笑著說。

  「對了,我來這裡是想學習一些中國文化,我很想去你們國家看看,我從小就了解了一些中國的歷史文化,感覺你們國家很厲害。」芥川雨接著說。

  顧江聽到這裡,內心有一絲欣慰又有一絲慚愧。是啊,以前的中國有燦爛的時候,萬國朝拜,是多麼的輝煌,而如今呢,內憂外患,已經是千瘡百孔。

  「謝謝芥川小姐對故鄉的誇讚,如果芥川小姐願意了解,有空的時候,我很願意跟你分享。只不過最近我還沒能適應這裡,等我調整好狀態,我再與芥川小姐分享。」顧江說。

  「好的,顧先生,住在這裡的人都很友好,我相信你很快會適應的。」芥川雨說。

  芥川雨說完回到了屋裡。

  這時劉天也起來了。

  「顧兄,你終於起來了!」劉天說。

  「劉兄,好!你這是要去幹什麼?」顧江問到。

  「我去社團做些事情。」劉天說。

  劉天說完就走了。社團的疑惑萌生在顧江心裡。這裡的社團就是流亡的中國人成立的一個組織——華夏會。一是凝聚日本的中國人,來保護中國人在日本的權益,二是商討救國之路。

  顧江想好好看看日本的樣子,他走下樓去,走在小巷裡,看著吆喝的小販,天尚早,有些門店掛的牌子還亮著燈,一根根電線穿梭在街市的上空,這裡已經開始用電了,關於電,顧江只在一些新政的書本有看到,現實里還是頭一次看到。走著走著,顧江走到了另一個巷子,在巷子的拐角處,看到一個店門前站著一排漂亮年輕的女人,門前牌子上寫著祗園水茶。顧江知道這一定是日本的妓院,顧江剛要邁步進去,突然一個女子箭一樣衝到了顧江面前擋著他,顧江正睛一看,原來是芥川雨。

  「顧先生怎麼能去這種地方呢?」芥川雨有些懊惱的說。

  顧江一下子臉都紅了。

  「是啊,我怎麼能去這種地方呢!」顧江有些自言自語的說。

  在中國的時候,顧江也偶爾出入這種風月場所,可現在國家面臨滅亡,怎麼能這麼怠慢消極呢。

  芥川雨一把拉著顧江到了一個小吃巷。

  「這裡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的,這裡很多小吃我都愛吃,你也好幾天沒吃飯了,我們找一家吃吧!」芥川雨說。

  顧江這時才感覺到肚子真的餓了。

  「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食物?」芥川雨問。

  「稍微辣一點的,你們這裡有麵條嗎?」顧江說。

  「有的,走吧,我帶你去那家我經常去的店,老闆還是中國人。」芥川雨說。

  這家店叫華閩食鋪,老闆是從福建過來的,姓華。劉天也經常來這裡吃飯,和老闆也很熟。

  「華叔,兩碗面!」芥川雨說。

  「小雨來了,這位是?」華叔看著顧江扎著長辮子,像中國人,就問到。

  「你的老鄉,他叫顧江。」芥川雨說。

  「華叔,你好!我是南陽人。」顧江說。

  「哎呀,又見到家鄉人了,我是福建來的,那個劉天我們一個地方的。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說,我在這有十幾年了,能幫的我一定盡力。」華叔熱情的說。

  「謝謝華叔!」顧江說。

  其實華叔看出來了,顧江文質彬彬又帶著一些官樣,一定是朝廷官員流亡來的。華叔是怕官的,因為在福建時也是因為經常受到官府欺壓才來到日本的。但是在異國,華叔也就不計較這些,他把顧江當做親人看待。

  「怎麼樣?這面和你家鄉的比怎麼樣?」芥川雨問到。

  「嗯,吃出了一些家鄉的問到,又有一些其他的味道,說不出來感覺。」顧江說。

  「我以前在老家就是做面的,來到這裡後,也跟著其他師傅學了一些日本面的做法,所以這叫融合面,既有家鄉的味道,又有日本的味道。」華叔笑著說。

  「華叔,你的辮子呢?」顧江問到。

  「入鄉隨俗,來到這裡,才發現,原來辮子也可以不留,大家都是短髮,這樣人也看著精神,我的早就剪了。」華叔笑著說。

  「一切從頭開始,我們要做出改變,才能改變國家的現狀。」華叔又說,華叔知道流亡這裡的官員都想有一日能夠回國去改變國家的命運,也就隨口說了這句鼓勵的話。

  「是啊,從頭開始,你要開始全新的生活。」芥川雨也說。

  顧江點點頭。吃完飯,芥川雨帶著顧江來到理髮店。

  顧江從鏡子中看著辮子剪斷,理髮師一剪一剪得修理著他的頭髮,顧江心中的五味雜陳也越來越變得清晰有條理。他要做出改變,他一定要回去改變一些東西。剪去了長辮,剃去鬍鬚,顧江嫣然成了一個精神勁兒十足的現代青年。

  接著,芥川雨又帶著顧江去了服裝店,買了一套早期的西裝,顧江穿上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不認識了,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芥川雨也看得發呆了,一動不動盯著顧江,這個中國男人如此的精神和高大,改變了她眼中對中國人呆板的印象。在芥川雨心裡,起初只是想討好顧江給自己分享中國文化的目的,現在卻有了一絲喜歡。

  這一天對顧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這一天讓顧江重振精神,煥然一新,從那低落的塵埃里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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