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翻江倒海寶舟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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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舟之上巨大且陰鬱的天空正迅速的靠近著。

  暗紅色的血煞水霧呼嘯而來,岳道人寶傘上的靈光陰暗不定,能夠遮擋的範圍也忽大忽小的變化起來。

  那些道基修士身上閃爍起了各色護體靈光。

  「滋啦!」

  就像是將一盆涼水倒進熱燙的炒鍋里,妖霧與陳泰的護體玄光接觸的一剎那,雙方都劇烈的消耗著,他幾乎能聽到那刺耳的轟鳴聲。

  「起陣!」

  寶舟上的管事聲嘶力竭的叫嚷著。

  風暴來的太快,太過突然,絕大多數修士還在扯著脖子看岳道人大發神威,一時間竟犯了大忌,不少修士被血煞之氣纏上,本不厚重的玄光抵抗片刻之後就如鏡面般碎裂,隨後其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就灰敗起來,還是在周遭同門幫忙拽到身後,驅邪符、回春符不要錢似的貼在身上才勉強恢復過來。

  正法雖克制邪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氣再洶湧一些,哪怕交換比例懸殊正法也未必拼得過消耗。

  而在空中,那水團上的老蛇借天地之勢、主場之能,以精妙的御水能力一時間竟與岳道人鬥了個不相伯仲。

  岳道人的飛劍在水幕中快速的穿梭,卻每每穿過一團就被另一團纏上。

  而他的其他殺伐之術,靈光乍起,復而熄滅,雖然每一次乍起的靈光都會讓老蛇背後的妖霧空出一團,但水族豈止是鋪天蓋地,用無窮無盡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這是瘋了嗎?哪怕能贏他這一族也幾乎要滅了啊。」

  「冷血野獸,終究只是野獸。」

  錢胖子的傀儡按照五行陣圍在一起,撐開一道靈幕護住附近的一眾弟子,看著老蛇牽機同族的性命與岳道人相搏,也不禁發出了如此感嘆。

  但老蛇這一番搏命是有效果的。

  隨著血煞陣法的持續作用,天地間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也愈發濃郁,而在這種加持下,各類水妖的氣勢與妖力也獲得了大幅度的加持。

  龍虎派的道人沒了陣盤,只放了幾次淨天地神咒就罵罵咧咧的停下了,轉而各自掏出法器。

  寶舟上的弟子也就近盤成了一個個小圓陣,結眾人之力與妖霧相抗。

  「咯咯咯~」卻沒想到,眾妖之中第一個出手的卻是方前一直打退堂鼓的蚌妖,此刻她已現了原形,一個數十丈高的巨大的赤身母蚌,粉紅色的迷瘴纏繞周身,白花花的胳膊與大腿敞亮的露在眾人眼前,隱約之間還能窺見一絲半點的斑斕顏色,她看向眾修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笑聲愈來愈大,傳到耳邊又愈來越小,卻似就在身側輕撫吹氣一般,在眾人耳中裊裊不得停。

  眾修無論男女,都感到一陣惡寒,修為低些的臉色一紅,悄悄的看向周遭的師兄弟,像是生怕被對方發現什麼端倪。

  「哼!妖女休得猖狂。」眾道基真修中一大鬍子壯漢厲呵一聲,結了個法印從手中打出數十隻明晃晃的炁箭,結成一道細密的炁網,仔細看去卻並不只是單純的炁箭亦或炁網,而是彼此箭首箭尾相互牽連之間以無形無相的所練交織纏繞,上面又隱隱刻畫著各類符咒,劈開妖霧也不見損耗半分。

  這大漢一出手就是最得意的法術。

  卻沒想到那蚌妖躲也不躲,只是把背後兩枚蚌殼一蓋,那道炁網落在上面,噗哧的激出一陣水霧,只在上面烙下了密密麻麻的印跡。

  「啊~道人好大的火性,在奴家身上留的痕跡恐怕到死都消不掉呢。」

  這蚌妖兩眼通紅,顯然是被什麼法術催迷了神智,但仍不改其輕浮本色,哪怕手上還在施法,嘴上也沒落下。

  只見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忽而從背後扯下一團氣機,捧到唇前輕輕那麼一吹,一股紅粉之氣就落在其中,須臾就從大漢的身上復冒出來。

  「咳咳咳」,大漢一時不察竟然著了道,滿臉潮紅就要開始解開法袍,還是旁邊的鹿修看不過,掐動法訣引了淨明心神的咒法釋放到他身上,才避免了他近一步出醜。

  但這一招不慎,大漢的氣勢也就跌落下去了。

  但事兒還沒完,焦道士伸手掏出符咒,招出一隻身著紅色嫁衣的大鬼,那大鬼在空中猛吸了一口血煞之氣,嘎嘎大笑,身軀也膨脹開來,猛地拽住那即將消散的紅粉之氣的末梢,忽而一下就出現在蚌妖身側,兩隻蔥白的鬼手從嫁衣中伸出就順著蚌妖白玉一般的肩膀朝著那一頭秀髮拽去,蚌妖也不甘示弱,又伸出幾條臂膀落與鬼身,又是扯衣服又是扯頭髮,雙方就像是路邊的悍婦一般撕扯起來,粉霧翻浪,什麼能看的不能看的一會若隱若現,一會又一覽無餘。


  但焦道士放出這一隻大鬼後,也不做他事,反而束手立在一旁,雙目靈光四掃,專心找起焦飛來。

  其他的龍虎派道士未得首領施令,也均只做些輔助工作,看起來就仿佛自己並沒有身處險地一般。

  這也只是開始罷了。

  不知那老蛇使了什麼法子,眾妖也都臉露凶色但不失靈智的各施手段,除了那蚌妖的迷瘴與音攻之外,還有一人面魚身的鯢魚,張口就發出一陣小孩哭泣的聲音,這聲音悲切悽厲,又帶有一種牽動人心的靈異。

  原來此妖族有一門天賦法術,慣以兒童哭泣的聲音吸引人行道客上前查探進而吞食,這妖物一旦開始食人就會上癮,略具威能後就喜歡闖入漁村吞食婦孺幼童。

  但久而久之,人族也發明了對抗的法子,就是同樣以幼兒聲音引誘,這妖物最喜殘害婦幼,哪怕生的靈智也控制不住本能,進而就會落入陷網。

  此妖不會伴生什麼異寶靈材,因其自身就是靈材,那魚軀去了魚鱗內臟可磨成粉末,幼童長期服用可耳聰目明、過目不忘,靈鹿觀就一直在大批量收購。

  但它這音攻之術相較蚌妖那勾人六欲的天賦法術就差了一些,那閉目的陳氏女修盤坐半空,掏出一張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盤與這音攻相衝,竟直接蓋了過去。

  轉而變奏,金戈鐵馬鏗鏘有力,諸人心中湧出一股豪情,有些萎靡的氣勢也復又漲了起來。

  有豚魚大妖猛吸一口妖霧,在鼓起的腹中煉化成毒焰又復噴出,這毒焰侵染不分敵我,甚至連一路上的小妖都被焚燒一空。

  相較練氣左道煉製的毒霧而言,這毒焰中毒火交雜雖然手法較為粗糙,但量大管飽,單純以避火法或避毒法都無法完全抵禦。

  眾修士不敢怠慢,靈鹿觀的鹿修喚出靈鹿,以天賦法術催動靈光,遠遠的造了個罩子罩去,他們的思路是正確的,那毒霧侵染能力極強,只是吐出來一會兒,附近的妖霧就紛紛變了顏色,烏壓壓的朝著寶舟壓來,若只是罩住寶舟,只怕再過一時半刻,這滿天的妖霧就都沾染毒質,防不勝防了。

  後面已經有刺魚大妖祭出天生骨刺化作的法器,以靈法攝出毒霧塗抹在寶器尖銳處,又催促族群眾妖也紛紛施為,又使了個萬箭齊發的法門,密密麻麻的骨刺在妖霧中如雨點般的落下。

  妖屬的角、刺類天生法器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法之能,也曾有東海修士大肆殺戮相似族群,取其骨刺專門煉製破法的飛劍,雖然品質一般極易折斷,但在與他洲修士鬥法時忽然使出也頗建奇功。

  這些骨刺被大妖以毒霧祭煉,可在其中正常穿梭,刺在靈罩上穿出大小不一的孔洞,又帶著毒霧繼續攻來。

  關鍵時刻還是要拼家底,那閉目彈琵琶的陳氏女修掏出一暖玉生香的珠子,祭到半空,毫光照射之下,百丈之內的大團毒霧皆被一掃而空,珠子也從溫白如玉轉成晦暗之色,但女修卻一臉滿意,身上真炁盛騰,口誦法訣竟是現場淨化修煉起來。

  大團毒霧既空,那些骨刺哆哆的刺中眾修準備好的大盾,偶爾也有漏網之魚穿梭間隙刺中人身,也多數被龜甲阻擋,只有些特別倒霉的被刺中四肢,發出一陣慘叫,又在同門七手八腳的幫助下,止血、祛毒,簡單的流程走完又活蹦亂跳。

  閉目女修的妹妹,護在姐姐身前,手持一張寶盾把襲來的骨刺撥在一邊,眉心中好似睜開一張靈目,窺見了機會,於是拽出一張寶弓,臉上血氣一涌,連射出三支寶矢,分別朝著老蛇、河豚、刺魚射去。

  卻是見老蛇專心牽制岳道人,身上好似露出了一絲破綻。

  寶矢破開重重妖霧,老蛇果然無暇理會,眼看著就要射穿老蛇的七寸,從旁邊跳出一道細長的身影,以身阻箭,嘩啦一聲,這築基道行的蛇妖化作一團血霧,卻還沒完,這團血霧未等消散就被老蛇牽引著融入妖霧之中。

  而那刺魚身形靈活,卻沒想到箭矢還能拐彎追蹤,無法也只得從周邊族群中丟出幾個族魚,不過它族魚修為淺了些,足足丟出數十個才把箭矢攔下。

  那河豚就倒霉多了,它剛剛又吸了一口妖霧,正待繼續施法,被那鼓鼓的肚腩阻了視線,那箭矢一穿而過,那龐大的軀體像是被扎破的氣球一般砰地炸裂開來,周遭數十丈內的妖物沾了毒汁,紛紛被化成血霧。

  這些手段施來,也只有幾息的時間,而那重重的妖霧,也是愈發的近了。

  「咚!咚!咚!咚!」遠處洶湧的波濤中,無數蟾妖以自身為鼓,手持雙錘敲著肚皮為眾妖鼓勢。

  數名道基道行的水蛇在寶舟兩側分批鼓起駭浪,寶舟也隨著一陣陣的波濤搖擺,舟上的弟子在管事的催促下勉強穩住平衡,但要想像那水妖一般結陣助拳,卻暫時力不能及了。


  並有無數的蝦兵蟹將從水下冒出,或是向著寶舟的船舷攀爬、或是在水下作業以不知什麼物事鑽動。

  陳泰的手段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他日前研究寶舟符刻把幻境中的水族殘魂消耗一空,正是嗷嗷待哺的時候,那境中漁民見沒了漁獲,這幾日都去廟裡給他的神像燒香,固然憑白漲了一份收入,但要是求神無果,以人族的湊性,估計也只能手動洗白重置其靈智才能繼續收割了。

  前文說過,南洲土著修士的手段相較陳老爺來說單調的緊,左右也不過是仰仗符篆、炁劍,或兵戈之利,除了些內門弟子手段豐富一些,很多外門或附屬門派的弟子在這被血煞強化過的妖物面前,若單對單倒也無妨,數量一多也只能結陣相抗,修為淺些或者家資不夠豐厚買的是青春版龜甲的弟子構成的圓陣有些搖搖欲墜。

  而陳老爺的劍丸也算是同階中數一數二的殺伐手段,那蟹甲厚重,就分出劍光從縫隙中刺入,這也是旁人飛劍所不能及的效用。

  上面的道基真修還在亂打一通,各施手段相互克制,陳老爺在下邊割草割的不亦樂乎。

  他修為有限,不敢把珠子收攏殘魂的手段放的太遠,畢竟之前就連那條雜血惡蛟都能有所感應,他可不敢賭那些真修耳聾目盲。

  攀爬上來的水妖簡直無窮無盡,感受著幻境中有些乾涸的湖水再次充盈起來,陳老爺心中的暢快感卻是不便與人訴說。

  頭頂上各種法術撕裂空氣的爆鳴、各種妖物忽遠忽近從四面八方逼近的各類嘶叫、各種劍器與妖類或是大獒或是兵器碰撞的叮璫聲、舟上修士沉重的呼吸聲、叫嚷喊殺聲,紛亂的交雜在一起,而陳泰的心神卻逐漸空明,所有的聲音都在漸行漸遠。

  絕大多數無論興奮亦或恐懼的情緒都會傳染,法訣不擅又或修行、見識不足的修士也經常會因此陷入明而未明的迷境,陳老爺自五光十色的絢麗大世而來,所學法門又以養元見長,鑄得玄光雖然比他人更慢,但也相對更為堅韌。

  他一路行走,一路殺戮,無論是化形未全的小妖又或是妖力深厚的大將都很難能擋住時而四散時而凝聚劍光的幾個照面。

  一手持雙錘的鱸魚先鋒剛剛登上船舷,千斤重的大錘在它手上輕若無物,哐當幾下就把上前阻攔的修士砸飛出去,還未等它繼續擴大戰果,須臾間幾道劍光纏了過來,它揮舞大錘砸退了幾道,卻一時不察被一道劍光圍著頭頸繞了幾匝,斗大的頭顱沖天而起,一個有練氣後期道行的惡妖身軀就僵直著向後倒去,隨後一股靈光捲來,把那軀體中還未曾消散的虛影捲走,它後面跟著的幾個同族還未反應過來也如它一般下場。

  而就在那勉強緩過來的修士正要對陳老爺道謝的時候。

  從水中又斜著殺出一牛首巨漢,他持著兩柄牛角彎刀身形靈活之極,把雙刀揮舞成一團風暴,噼里啪啦就把幾道劍光拍到遠處,巨大的身體猶如游魚過隙,呼的一個錯步就竄入修士組成的圓陣之中,霎時間幾道刀光閃過,這些靈鹿觀附屬門派精銳弟子的護體玄光如同泡泡一樣被戳破,橫七豎八的殘肢斷臂撒了一地。

  卻正是那牛首鯥尋機殺到了寶舟之上。

  這大妖不擅術法,一身的天賦都點到了武藝之上,其本屬天生異種,一身的鱗甲尋常的飛劍也是難以刺穿,此時登上舟來,卻就像是一頭巨大的虎鯨殺進了魚群。

  它根本就不做遮擋,任由人族修士的寶劍或是飛劍落到身上,除了一抹白印以外什麼都落不下,而它身形飄渺,有龜甲護身的修士擋了它一下也不做追殺,而是繼續跳入其他圓陣,兩把彎刀如蝴蝶般上下翻飛,所過之處圓陣一個接一個的被擊破,隨後的水妖一擁而上。

  而在此處壓陣的靈鹿觀盧氏內門弟子此時就像是秀才遇到兵,擅長的水法纏它不住,操使飛劍又追不上大妖的靈活,還要小心被它湊到身前一刀斬破護體玄光,端得是狼狽不堪。

  就在此時,幾道金虹快速飛來,在空中散作一張劍光化成的密網,卻是遠處的陳老爺窺見不妙,馳援而至。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這牛首鯥不懼尋常飛劍,但遇到這等劍氣化絲的凌厲手段,一時間也有些手忙腳亂。

  就像之前那惡蛟一般,陳老爺這劍光雖然分散開威力不足,但卻最是靈活,任那大妖把彎刀揮的水潑不進針扎不透,但其卻直接被牽制住了。

  而它要是不管這劍光,固然一身的甲冑能擋住片刻,但劍光分化專門從四肢連接的縫隙中刺入,它還沒將身軀祭煉到金剛頑石的程度,一著不慎也是會像之前那鱸將一般。

  待被劍光纏的煩了,他一拍腦門,卻是從鼻孔中探出兩道輕氣,一黑一白,纏繞在一起,憑空發出一陣吸力來,吸附了諸多庚金劍煞附著其上,但陳老爺這三枚劍丸之中豈止是千道萬道劍煞,那氣圈吸了上百道劍煞就支撐不住陡然崩散,這魚妖著急的把殘存的氣息吸回鼻孔,然後繼續把彎刀揮舞一團,腳下一用力,卻是跳起又跌回了水中。


  此處有高手,魚爺再找其他就是了。

  但它帶上來的眾水妖就倒了血霉,陳老爺的劍光在水中粘不著魚妖,把氣撒在它們身上,一兩息的功夫就被斬殺一空。

  「多謝陳真人。」那盧氏弟子一陣後怕,看向陳泰的眼光也不禁帶上了一絲敬畏,哪怕他有鍊氣後期的修為,即使論年紀也是陳泰的長輩。

  此時陳泰殺的興起,一身的玄光如形實質,確實在這場殺戮中獲得了不菲的好處,他簡單對著盧氏弟子拱手回禮,就朝著另一處妖魔主攻處殺去。

  過了一會,在寶舟的另一側,傳來錢胖子的怒吼:「呃那牛妖休得猖狂!」原來那牛首鯥換了方向又恰好與錢胖子打了個照面。

  這牛頭雖長得像是無腦莽夫,但心思最是狡猾不過,它只在沿著船舷的一側活動,只破壞人族修士圓陣的橫面,一雙彎刀也可吸人血魄,它專找中低層修士,一擊不中也不戀戰,被陳泰糾纏半響後又從錢胖子手上得脫。

  水族中擅近戰的大妖當然不止牛首鯥一個,比如陳泰身側的這隻黑魚精。

  它上船時恰好距離陳老爺不遠,他剛肅清了這裡的水妖,正催動劍丸在更遠處殺戮,一時間竟好似被這黑魚當作軟柿子。

  陳老爺被它湊的近了,只看它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陣聲波,傳到陳泰耳中砰的一下,腦袋好似被一口大鐘忽然悶住,外面還有人不停的捶打,幾乎把頭都震散了開,幾個修士阻它不及,被聲波蹭到,他們的大腦仿佛被放在沸水中翻滾蒸煮一般,渾身脫力,接下來這黑魚一柄大刀揮的舞舞生風,下手狠辣無比,最先前的那個修士僵直的久些就被他一刀斬成兩段,借著它朝著陳老爺恨恨的劈來。

  「鐺!」原是蛟鱗龜盾自動護主,擋了下來。

  這時陳老爺劍光回援,像是恨它在自己眼前殺人一般,三道金虹直直的從它身上穿過,它整個身體都被撕成七裂八瓣散落一地。

  但此類妖物還是過多了些。

  陳泰已經在一側的船舷處走了大半,再往前就是船首,已經可以看到火光粼粼,一頭巨大的火鴉驅使著火焰肆意的燒灼著登船的水族,原來韓老道與一群韓氏族人正守在此處。

  與其他成團的修士相比,韓氏修士無論是兵甲、還是組織力都要強上一籌,這上百修士聚在一起,人人身著龜甲,上面也偶能看到刀劍劈砍的痕跡,但地上流淌的更多的是妖物的污血,可見雖有壓力,也沒那麼大。

  韓老道坐在陣中,牽眾人氣機為一體,隱隱有了幾分築基真修的影子,那火鴉在充足的真炁補充下,燒的起勁兒,無論是什麼水族只要爬上舷來當頭就是一口烈焰,就連那血煞妖霧也被這真火一點就著,甚至能順著燒到水下。

  見這方無虞,陳泰也不願打攪老道施法,復而轉身,又殺了回去。

  總體上說,雖然水妖攻勢兇猛,但依舊有所保留,頭頂上的道基真修鬥法,也互有損傷,那老蛇身後的同族氣息熄滅了一個又一個,但老蛇卻依舊臉色不變的與岳道人施法糾纏,這麼一會的功夫,岳道人連換了七八枚各式法寶,十多種殺伐秘術,但法寶用的久了也會被血煞之氣污染,法術用的頻了,也會被老蛇抓住門道,抵禦起來卻好似越來越輕鬆了。

  「該死的,以前沒有記載水蛇這麼難纏,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陳氏妹妹此時換上了一襲白甲,英姿颯爽,她之前操控寶弓射了三箭,有所建功,但並沒有傷到老蛇,而後又用了幾道得意法術與對面的道基道行的老妖拼了幾計,不分伯仲。

  閉目女修已經收了琵琶與寶珠,她一身的法術以輔助療傷為主,也多次施法向寶舟上的弟子們灑下甘露助其恢復,她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結論:

  「血煞陣法最為常見也最為難纏,每有生靈死傷都會助長威能,激發陣中妖邪的法力與鬥志,直到攀升到一個臨界點。」

  「吾等是在等陣勢的作效過去,但它也在等,雖不知在等什麼。」

  「以那老蛇消耗同族的速度來看,再過一陣,其攻勢就會達到頂峰,隨後就會快速回落,屆時就是反攻之機。」

  確實,就向她說的一樣,隨著各自施法廝殺了接近一個半時辰,已經有不少大妖眼中的血絲褪去,在施法之餘,分出一兩縷目光閃爍的看向老蛇,似乎在考慮著退路,也只有水面上的底層妖邪還在妖霧的感染下不停的衝擊著寶舟。

  除了還在舟上奮力廝殺的修士與眾妖,幾乎所有的道基層次的或人或妖,都在等待著老蛇還有什麼手段,若是技止於此,今日之後這從上古時期就在大澤中繁衍生息的水蛇一族,怕就是要被人妖合力徹底根除了。


  但那老蛇依舊不急。

  「快了,快了,再來點,再多點。」他好似入了魘一樣自言自語。

  終於,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就在血煞陣法威能快要達到極限時,老蛇忽然收了法訣,看著原本被它施法阻住的寶印、寶尺等向它砸來也不做抵抗,而是把身後最後一個同族的血氣吸納,在身前抱作一團,強行吞入腹中。

  從身上拋出一片鱗甲,是普通的鱗甲嗎?

  不,是一枚刻著莫名符咒的逆鱗。

  隨後老蛇在原地炸開,炸成一團血霧,任由寶印把腳下的水團拍散。

  它死了?

  不知道。

  但頭頂的烏雲並未散去,而是愈發厚重。

  但呼嘯的狂風並未平息,而是愈發狂暴。

  但那四周的重重妖霧,竟漸漸的與血煞陣法崩散後的靈氣混在一起,整個天地之間一時間像是失去了光亮。

  但那在寶舟兩側鼓起駭浪的水蛇卻未停止施法,其身軀也愈發的膨脹開,掀起的水浪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一股接著一股的水浪朝著寶舟拍打而來。

  雷聲轟鳴,滾滾駭浪在憤怒的呼嚎,與狂風爭鳴。

  連綿的雷鳴彼此交織迴響,四面八方的激流匯到一處,恨恨的拍打在船舷的一側。

  原本在水浪的間隙中,維護寶舟的修士會施法穩住平衡,但就在一個突兀的間隙瞬間,一隻巨尾帶著巨浪從水下湧出,沛然巨力拍在原本就有些歪扭的船隻一側。

  這巨尾與巨力來的如此突然,以至於所有人幾乎都沒有準備。

  還在廝殺的陳老爺忽然就被一股力量從寶舟上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到水面上。

  『叮了噹啷』,蛟鱗龜盾擋住了附近水族的攻擊,隨後劍光一卷把它們攪得稀碎。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的陳泰抬首望去,一條巨大的蛟龍從水下沖了出來,獰笑著,狂吼著帶起一陣接著一陣的狂風駭浪。

  僅僅過了一兩息的功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寶舟,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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