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苦
嵩和心亂如麻，顧及規則不敢上前探查。
宋芝怒容滿面，指著嵩天助厲聲道：
「嵩老頭，要是我師弟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殺了舒樂，再拆了你執法堂！叫你管教不嚴，竟縱出如此目無宗規的惡賊！」
「放肆！！嵩長老素來勤勉，對更是弟子管教有方，豈容你在此置喙？！」
宋長歌神色凌厲，對宋芝厲聲斥責。
宋芝四歲修行，六歲引氣，八歲鍊氣，今年春分築基時，宗門一片歡騰，眾皆高呼，宗門復興有望。
她在宗內自幼便是掌上明珠，被掌門與賀老悉心呵護，哪被母親如此斥責過，當即眼眶通紅望著母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宋長歌心中一嘆，略作傳音安慰，見其情緒稍穩，又看向嵩天助輕笑道：
「嵩老莫和芝兒一般見識，她被她爺爺驕縱慣了故而性子頑劣了些，並不是真有此意。」
「掌門言重了，此事我定會給宗門一個交代。」
嵩天助躬身回道，隨即頓了頓，他目光又落在宋芝身上，眼神柔和道：
「我們這些老人看著她長大，都當她是曾孫輩的小娃子，哪會真和小輩計較。」
要是我家嵩和能與宋芝結成道侶，宋芝小娃倒是能將我家那個混蛋小子給管教住，省得他一天荒廢修行，只知玩樂。
若真是那樣，老頭子我就是立即駕鶴歸去也無遺憾嘍，嵩天助如是想。
約莫半晌，宋長歌似有所感，淡淡道：
「嵩長老不用交待了，他已經死了。」
台上眾人聞言看去，只見石台上煙塵緩緩消散，舒樂躺倒在地七竅流血，內里臟腑稀碎，哪還有半點生機？
徐澤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
台下眾人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堂堂風雲榜第八的宗門執事，居然在會武台上身死道消。
這是宗門近四十年來首例會武事故，自百年前宗門式微，新任掌門上位後勵精圖治，設立諸多門規條例，其中一條便是不可殘殺同門。
如此方有宗門今日的欣欣向榮。
雖說舒樂今日知法犯法，但被徐澤當場擊殺，眾人一時難以接受，紛紛嚷叫著徐澤不顧同門之誼妄下殺手。
一些趕來此台，替舒樂打氣助威的心腹好友此時也回過神來，跟著眾人一起嚷叫。
揚言要力求長老掌門將其刑斃，以正宗規。
徐澤服下丹藥，嗤笑一聲，瞥向台下：
「他罪該得誅，其因有三。」
「其一：會武明令禁止不許中途服丹恢復，他服丹強攻已是違規。」
「其二：宗歸不許殘殺同門，他屢出殺招，以心血祭劍，已值死刑。」
「其三：他身為執法堂執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難道我要引頸受戮嗎！？」
一灰衣的鷹鉤鼻弟子，神色漲紅怒駁道：
「就算如此，那也得聽候宗門發落，豈容你擅自擊殺同門！？」
「他以服丹強攻時，爾等何在！？他以心頭血祭劍時，爾等何在？」
「爾等如此顛倒黑白，不分是非，我看——應當處同罪！」
話音落下，全場譁然，卻見嵩和微微一笑，一隻手偷偷豎起了大拇指。
眾人怒不可遏，正往高台上去，卻聽嵩天助高聲道：
「乾組第一場，徐澤勝！舒樂司職執法堂執事，卻意圖殘害同門，其罪當誅！然其已死，故赦其罪。」
「爾等若再強行狡辯，罰俸半年，禁閉三月！」
眾人神色難堪，紛紛忍將下來，但其心腹好友卻深深看了徐澤一眼，御劍離去。
嵩天助環視全場，沉聲道：
「然此役執法堂執事缺位，待會武結束，前十皆有望爭奪此職，望諸努力。」
一言落下，場中眾人神色各異，貪婪，狂熱，憧憬...
不少人已在暗自盤算，如何在接下來的會武中保存實力，留待後續爭奪執事之位。
很快，半日過去，紅日徐徐落下天際，天邊紅霞泛起，又漸漸在乾組異常激烈的角逐中，轉為灰暗，隨後沒入無邊黑夜。
徐澤得知自己下輪對手後，臉色凝重，與嵩和告辭後便回到房中療傷備戰。
當晚，舒樂的死訊在宗門內迅速傳開，徐澤這個名字與畫像再次進入人們的視野。
許多在迎客樓與徐澤有過攀談的人，紛紛與有榮焉，卻又捶足頓胸懊惱不已。
眾覺徐澤大有機會坐上那執事之位，故而悔恨當初若同他攀上關係，再混個面熟。
若日後徐澤做上執事，怕也能私下攀個交情行個方便，一來二去日久天長，說不定就能稱兄道弟好處多多嘛。
眾人胡亂想著，在美好的憧憬中沉沉睡去。
執法堂所屬的一房舍中，古樂盤坐在榻上，看著對面的空榻，他心生迷惘，不由暗道人生無常，千般悲喜如同幻渺。
多年前，那個一臉英氣的師弟剛入執法堂時，滿懷夢想欲圖大展身手。
卻被眾多老人欺凌，日日針對取樂，直至他救下後舒樂後，舒樂才得以喘息。
後來二人關係便亦師亦友，練劍修行彼此砥礪，五年中修為進展極快。
哪知今日一去，便是永別。
古樂對榻飲酒不知何時睡去，竟在夢中回到舒樂成為執事醉酒那日。
酒桌上，他誇讚師弟天賦絕佳，只消兩年便將隕火流星劍修至小成，還一舉坐上了執事之位，一身天賦堪稱驚才絕艷。
他本以為師弟會無比高興，可一語過後，他卻興致索然。
直至喝到微醺，那個滿臉英氣的師弟悶頭喝下一大杯後，將頭深埋了許久，才鼓足勇氣抬起雙眸，將心事吐出：
「師兄，我這一生不過是在奮力追趕某個前人的身影而已，哪算的上什麼驚才絕艷、超凡脫俗。」
「我不過是只見識過皓月之輝後，奮發圖強試圖夜以繼日向著山頂艱難跋涉，渴望有朝一日能綻放屬於自己光彩的可憐蟲罷了。」
「我原本以為修了道就能逍遙自在，不受約束！哪知修士競爭更甚凡俗，師兄，我不開心！真的很不開心！...」
滿臉酡紅的師弟，忽然面色一變，眼神凌厲的攥得酒杯嘎嘎作響：
「師兄！我定要在宗門中保住這份職位，不再受任何人欺凌！哪怕——粉身碎骨...」
翌日天亮，時至冬至，空中陰雨朦朧，寒氣深重。
古樂睜眼醒來，深深看了眼空蕩的床榻，一道聲音落下，便再無人影。
「舒樂師弟，你這是何苦...」
宋芝怒容滿面，指著嵩天助厲聲道：
「嵩老頭，要是我師弟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殺了舒樂，再拆了你執法堂！叫你管教不嚴，竟縱出如此目無宗規的惡賊！」
「放肆！！嵩長老素來勤勉，對更是弟子管教有方，豈容你在此置喙？！」
宋長歌神色凌厲，對宋芝厲聲斥責。
宋芝四歲修行，六歲引氣，八歲鍊氣，今年春分築基時，宗門一片歡騰，眾皆高呼，宗門復興有望。
她在宗內自幼便是掌上明珠，被掌門與賀老悉心呵護，哪被母親如此斥責過，當即眼眶通紅望著母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宋長歌心中一嘆，略作傳音安慰，見其情緒稍穩，又看向嵩天助輕笑道：
「嵩老莫和芝兒一般見識，她被她爺爺驕縱慣了故而性子頑劣了些，並不是真有此意。」
「掌門言重了，此事我定會給宗門一個交代。」
嵩天助躬身回道，隨即頓了頓，他目光又落在宋芝身上，眼神柔和道：
「我們這些老人看著她長大，都當她是曾孫輩的小娃子，哪會真和小輩計較。」
要是我家嵩和能與宋芝結成道侶，宋芝小娃倒是能將我家那個混蛋小子給管教住，省得他一天荒廢修行，只知玩樂。
若真是那樣，老頭子我就是立即駕鶴歸去也無遺憾嘍，嵩天助如是想。
約莫半晌，宋長歌似有所感，淡淡道：
「嵩長老不用交待了，他已經死了。」
台上眾人聞言看去，只見石台上煙塵緩緩消散，舒樂躺倒在地七竅流血，內里臟腑稀碎，哪還有半點生機？
徐澤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劇烈喘息。
台下眾人一臉錯愕，難以置信堂堂風雲榜第八的宗門執事，居然在會武台上身死道消。
這是宗門近四十年來首例會武事故，自百年前宗門式微，新任掌門上位後勵精圖治，設立諸多門規條例，其中一條便是不可殘殺同門。
如此方有宗門今日的欣欣向榮。
雖說舒樂今日知法犯法，但被徐澤當場擊殺，眾人一時難以接受，紛紛嚷叫著徐澤不顧同門之誼妄下殺手。
一些趕來此台，替舒樂打氣助威的心腹好友此時也回過神來，跟著眾人一起嚷叫。
揚言要力求長老掌門將其刑斃，以正宗規。
徐澤服下丹藥，嗤笑一聲，瞥向台下：
「他罪該得誅，其因有三。」
「其一：會武明令禁止不許中途服丹恢復，他服丹強攻已是違規。」
「其二：宗歸不許殘殺同門，他屢出殺招，以心血祭劍，已值死刑。」
「其三：他身為執法堂執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難道我要引頸受戮嗎！？」
一灰衣的鷹鉤鼻弟子，神色漲紅怒駁道：
「就算如此，那也得聽候宗門發落，豈容你擅自擊殺同門！？」
「他以服丹強攻時，爾等何在！？他以心頭血祭劍時，爾等何在？」
「爾等如此顛倒黑白，不分是非，我看——應當處同罪！」
話音落下，全場譁然，卻見嵩和微微一笑，一隻手偷偷豎起了大拇指。
眾人怒不可遏，正往高台上去，卻聽嵩天助高聲道：
「乾組第一場，徐澤勝！舒樂司職執法堂執事，卻意圖殘害同門，其罪當誅！然其已死，故赦其罪。」
「爾等若再強行狡辯，罰俸半年，禁閉三月！」
眾人神色難堪，紛紛忍將下來，但其心腹好友卻深深看了徐澤一眼，御劍離去。
嵩天助環視全場，沉聲道：
「然此役執法堂執事缺位，待會武結束，前十皆有望爭奪此職，望諸努力。」
一言落下，場中眾人神色各異，貪婪，狂熱，憧憬...
不少人已在暗自盤算，如何在接下來的會武中保存實力，留待後續爭奪執事之位。
很快，半日過去，紅日徐徐落下天際，天邊紅霞泛起，又漸漸在乾組異常激烈的角逐中，轉為灰暗，隨後沒入無邊黑夜。
徐澤得知自己下輪對手後，臉色凝重，與嵩和告辭後便回到房中療傷備戰。
當晚，舒樂的死訊在宗門內迅速傳開，徐澤這個名字與畫像再次進入人們的視野。
許多在迎客樓與徐澤有過攀談的人，紛紛與有榮焉，卻又捶足頓胸懊惱不已。
眾覺徐澤大有機會坐上那執事之位，故而悔恨當初若同他攀上關係，再混個面熟。
若日後徐澤做上執事，怕也能私下攀個交情行個方便，一來二去日久天長，說不定就能稱兄道弟好處多多嘛。
眾人胡亂想著，在美好的憧憬中沉沉睡去。
執法堂所屬的一房舍中，古樂盤坐在榻上，看著對面的空榻，他心生迷惘，不由暗道人生無常，千般悲喜如同幻渺。
多年前，那個一臉英氣的師弟剛入執法堂時，滿懷夢想欲圖大展身手。
卻被眾多老人欺凌，日日針對取樂，直至他救下後舒樂後，舒樂才得以喘息。
後來二人關係便亦師亦友，練劍修行彼此砥礪，五年中修為進展極快。
哪知今日一去，便是永別。
古樂對榻飲酒不知何時睡去，竟在夢中回到舒樂成為執事醉酒那日。
酒桌上，他誇讚師弟天賦絕佳，只消兩年便將隕火流星劍修至小成，還一舉坐上了執事之位，一身天賦堪稱驚才絕艷。
他本以為師弟會無比高興，可一語過後，他卻興致索然。
直至喝到微醺，那個滿臉英氣的師弟悶頭喝下一大杯後，將頭深埋了許久，才鼓足勇氣抬起雙眸，將心事吐出：
「師兄，我這一生不過是在奮力追趕某個前人的身影而已，哪算的上什麼驚才絕艷、超凡脫俗。」
「我不過是只見識過皓月之輝後，奮發圖強試圖夜以繼日向著山頂艱難跋涉，渴望有朝一日能綻放屬於自己光彩的可憐蟲罷了。」
「我原本以為修了道就能逍遙自在，不受約束！哪知修士競爭更甚凡俗，師兄，我不開心！真的很不開心！...」
滿臉酡紅的師弟，忽然面色一變，眼神凌厲的攥得酒杯嘎嘎作響：
「師兄！我定要在宗門中保住這份職位，不再受任何人欺凌！哪怕——粉身碎骨...」
翌日天亮，時至冬至，空中陰雨朦朧，寒氣深重。
古樂睜眼醒來，深深看了眼空蕩的床榻，一道聲音落下，便再無人影。
「舒樂師弟，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