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廟
話音落下，他似乎怒氣難遏，又掏出腰間的酒葫蘆，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
徐澤面色蒼白，不敢想像自己灰溜回去的畫面。
自己拜師修仙，不足一月便被師父攆走，這種事情放在村中，怕是全家都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上幾句家風不正，上樑不正下樑歪等等。
父親那副性子，怕是會氣的當場斷絕父子關係，連母親估計都得哭上個三兩日，見了他直搖頭，嘆聲不成器的東西。
一念至此，他身子一顫，跪在地上連磕響頭，生怕賀老就此離去：
「是弟子知錯了，求師父莫要嫌棄弟子！弟子定不敢再犯傻...」
「砰砰砰....」
眼見著額頭見血，他仍磕頭不止，大有死皮賴臉，不見原諒不起身的架勢。
賀老余怒難消，竟是看也不看，收起葫蘆便邁步離去。
望見賀老要走，徐澤面如死灰，連忙跪爬過去抱住賀老的大腿，哀求連連。
「師父慈悲！弟子知錯了！求師父莫要丟下弟子...」
「放開！老夫教不了你這樣的『大善人』！」
賀老咬字極重，作勢要掰開他的雙手。
徐澤神色惶恐，眼含熱淚的將將自己的心思吐了個乾淨。
「師父！弟子這些年來，少有新衣，除了爹娘就您給了我一身衣裳!」
「弟子疼惜，不願這身衣裳沾污！弟子這就脫下衣服還給師父，求師父莫要棄我而去！」
許是情到深處，或是心中委屈害怕，徐澤淚流滿面。
任憑賀老如何拉扯，就是死抱著不願撒手，眼淚鼻涕也一併蹭在了賀老褲腿上。
二人拉扯一番，徐澤攬著賀老小腿，右手作勢就要解下道袍腰帶。
感受到他的心意，賀老嘆了口氣，佯怒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倒真是個爛軟泥人，三兩句斥責就跪地磕頭。」
「起來!跟個婆姨一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徐澤點頭起身，啜泣著用手背擦拭他褲管上的鼻涕。
賀老眼露嫌棄，將他一把甩到一旁，罵了一句：
「你擦個屁！越擦越黏糊，簡直污了我這衣裳！」
說罷揮袖一下，藏藍道袍上的涕淚污漬瞬間消失。
徐澤心中一驚，那還不明白賀老此番疾言厲色是在有意教導，心中不由暖意蕩漾。
賀老見他面色緩解，厲色道：
「若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滾回去！管你插秧種田，落魄致死都與老夫再無半點瓜葛！」
「到時也別做出那副婆姨模樣，省得讓老夫厭棄！」
徐澤眼神一黯，只得埋頭應是。
怯生生跟著他走了幾步，徐澤一聲驚呼便折返回去，對三個漢子的屍身一一摸索。
他搜查之細叫人汗顏，將屍身扒得赤身光膀不說，連那臭皂靴都提溜起來甩了甩。
瞧見沒有東西，徐澤才捏著鼻子將它丟到了一邊。
直到在刀疤懷裡摸出個巴掌寬高的綢布口袋，他才眉開眼笑，從鼻孔里冒出個鼻涕泡。
「師父！這是只肥羊！」
賀老見他眼底閃爍著些許金銀光澤，忍不住嘴角一抽背過身去。
剛邁開步子，又聽身後滋啦一聲，響起一片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
皺眉回看，徐澤已從刀疤身上撕下一片乾淨布料，將三人的長刀捆在一起。
賀老一臉錯愕，瞬間明白此子是要拾荒，不由暗道此子是個腦袋靈光的持家貨。
徐澤轉過頭來對著他嘿嘿一笑：
「師父，這長刀若是賣到鐵匠鋪里，也能值個幾兩，聚沙成塔積少成多嘛！」
賀老笑著搖了搖頭，催促道：
「快走吧，再耽擱一會兒，今晚子時前，怕是到不了前方的破廟了。」
徐澤將長刀斜背在背，小跑上去，純真一笑：
「師父，您老修為高深，弟子經歷這番打鬥有些頭暈眼花，您就御葫蘆駕雲帶下弟子唄？」
「混帳！少給老子耍滑頭!」
賀老抬手一個板栗，敲得徐澤雙手捂頭，眼角擠出兩滴晶瑩眼淚，這才收起性子走的端端正正。
月光皎潔，勾勒著一老一少筆挺的身形，往密林小道漸漸走去。
三個漢子屍身上暗紅黑氣緩緩飄散，潮濕陰暗的洞窟中，水滴滴答，一道八尺身影猛地睜開了一雙銅鈴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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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澤二人趁著月色匆匆趕路，很快便在土道旁見著前方破廟。
破廟屋頂泛著死寂銀白，一隻貓頭鷹立在廟檐上悽厲啼叫，樹影搖曳猶如鬼魅。
徐澤心中不安，縮著脖子將衣領一緊，咕嚕一聲：
「師父...不然咱們還是回酒樓去？那凶人袋子裡的金銀可有近百兩呢。」
「咱們用不著在這荒郊野外的破廟裡露宿一晚吧？」
賀老哪還不知他的心思，皺眉一瞪:
「都修行了，還怕什麼鬼怪？！日後少不了這種風餐露宿的時候，趕緊走！」
徐澤到底是個村野少年，受村中影響對鬼怪之類心存忌諱，哪怕被師父厲色說教，腳下也不敢挪動半分。
賀老也懶得再費口舌，像擰起只小雞一般提著他的脖子就往破廟走去。
徐澤生無可戀，像是去骨的肉條隨著賀老的步伐前後晃蕩。
一會功夫，二人進了破廟。
廟中充斥著劇烈刺鼻的腐臭氣息，讓人直欲乾噦。
徐澤憋住氣息看向賀老：
「師父！不對勁！」
「早察覺到了，還用你說。」
賀老放下徐澤，目光在破廟裡四處打量，最後落在一片漆黑的大殿內。
殿上牌匾不知所蹤，中間空門半開，一副年久失修的景象。
左側半扇掛在門框上被一片巨大的蛛網拉著，似乎輕風一吹就會垮倒在地，激起漫天塵埃。
殿內更是一片漆黑，猶如一張巨口將光線吞噬，不見一絲一毫的光景。
賀老淡淡看了一眼殿門，拍了拍徐澤的後背：
「進去看看。」
「？？?」
徐澤歪著腦袋，眉眼嘴巴皺成了一團。
腦海中已是將內里的恐怖景象想了個遍，頓時尖聲道：
「師父，你確定？！」
賀老懶得再同他費口舌，提著脖子將他徑直丟了進去。
黑暗中，砰咚一聲傳出悶響，只聽見徐澤哎喲一聲再無聲響傳來。
一陣微風拂過，廟內空無一人，只剩一片腳印被塵土覆蓋。
徐澤面色蒼白，不敢想像自己灰溜回去的畫面。
自己拜師修仙，不足一月便被師父攆走，這種事情放在村中，怕是全家都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上幾句家風不正，上樑不正下樑歪等等。
父親那副性子，怕是會氣的當場斷絕父子關係，連母親估計都得哭上個三兩日，見了他直搖頭，嘆聲不成器的東西。
一念至此，他身子一顫，跪在地上連磕響頭，生怕賀老就此離去：
「是弟子知錯了，求師父莫要嫌棄弟子！弟子定不敢再犯傻...」
「砰砰砰....」
眼見著額頭見血，他仍磕頭不止，大有死皮賴臉，不見原諒不起身的架勢。
賀老余怒難消，竟是看也不看，收起葫蘆便邁步離去。
望見賀老要走，徐澤面如死灰，連忙跪爬過去抱住賀老的大腿，哀求連連。
「師父慈悲！弟子知錯了！求師父莫要丟下弟子...」
「放開！老夫教不了你這樣的『大善人』！」
賀老咬字極重，作勢要掰開他的雙手。
徐澤神色惶恐，眼含熱淚的將將自己的心思吐了個乾淨。
「師父！弟子這些年來，少有新衣，除了爹娘就您給了我一身衣裳!」
「弟子疼惜，不願這身衣裳沾污！弟子這就脫下衣服還給師父，求師父莫要棄我而去！」
許是情到深處，或是心中委屈害怕，徐澤淚流滿面。
任憑賀老如何拉扯，就是死抱著不願撒手，眼淚鼻涕也一併蹭在了賀老褲腿上。
二人拉扯一番，徐澤攬著賀老小腿，右手作勢就要解下道袍腰帶。
感受到他的心意，賀老嘆了口氣，佯怒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倒真是個爛軟泥人，三兩句斥責就跪地磕頭。」
「起來!跟個婆姨一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徐澤點頭起身，啜泣著用手背擦拭他褲管上的鼻涕。
賀老眼露嫌棄，將他一把甩到一旁，罵了一句：
「你擦個屁！越擦越黏糊，簡直污了我這衣裳！」
說罷揮袖一下，藏藍道袍上的涕淚污漬瞬間消失。
徐澤心中一驚，那還不明白賀老此番疾言厲色是在有意教導，心中不由暖意蕩漾。
賀老見他面色緩解，厲色道：
「若再有下次，你就自己滾回去！管你插秧種田，落魄致死都與老夫再無半點瓜葛！」
「到時也別做出那副婆姨模樣，省得讓老夫厭棄！」
徐澤眼神一黯，只得埋頭應是。
怯生生跟著他走了幾步，徐澤一聲驚呼便折返回去，對三個漢子的屍身一一摸索。
他搜查之細叫人汗顏，將屍身扒得赤身光膀不說，連那臭皂靴都提溜起來甩了甩。
瞧見沒有東西，徐澤才捏著鼻子將它丟到了一邊。
直到在刀疤懷裡摸出個巴掌寬高的綢布口袋，他才眉開眼笑，從鼻孔里冒出個鼻涕泡。
「師父！這是只肥羊！」
賀老見他眼底閃爍著些許金銀光澤，忍不住嘴角一抽背過身去。
剛邁開步子，又聽身後滋啦一聲，響起一片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
皺眉回看，徐澤已從刀疤身上撕下一片乾淨布料，將三人的長刀捆在一起。
賀老一臉錯愕，瞬間明白此子是要拾荒，不由暗道此子是個腦袋靈光的持家貨。
徐澤轉過頭來對著他嘿嘿一笑：
「師父，這長刀若是賣到鐵匠鋪里，也能值個幾兩，聚沙成塔積少成多嘛！」
賀老笑著搖了搖頭，催促道：
「快走吧，再耽擱一會兒，今晚子時前，怕是到不了前方的破廟了。」
徐澤將長刀斜背在背，小跑上去，純真一笑：
「師父，您老修為高深，弟子經歷這番打鬥有些頭暈眼花，您就御葫蘆駕雲帶下弟子唄？」
「混帳！少給老子耍滑頭!」
賀老抬手一個板栗，敲得徐澤雙手捂頭，眼角擠出兩滴晶瑩眼淚，這才收起性子走的端端正正。
月光皎潔，勾勒著一老一少筆挺的身形，往密林小道漸漸走去。
三個漢子屍身上暗紅黑氣緩緩飄散，潮濕陰暗的洞窟中，水滴滴答，一道八尺身影猛地睜開了一雙銅鈴綠眼。
-----------------
徐澤二人趁著月色匆匆趕路，很快便在土道旁見著前方破廟。
破廟屋頂泛著死寂銀白，一隻貓頭鷹立在廟檐上悽厲啼叫，樹影搖曳猶如鬼魅。
徐澤心中不安，縮著脖子將衣領一緊，咕嚕一聲：
「師父...不然咱們還是回酒樓去？那凶人袋子裡的金銀可有近百兩呢。」
「咱們用不著在這荒郊野外的破廟裡露宿一晚吧？」
賀老哪還不知他的心思，皺眉一瞪:
「都修行了，還怕什麼鬼怪？！日後少不了這種風餐露宿的時候，趕緊走！」
徐澤到底是個村野少年，受村中影響對鬼怪之類心存忌諱，哪怕被師父厲色說教，腳下也不敢挪動半分。
賀老也懶得再費口舌，像擰起只小雞一般提著他的脖子就往破廟走去。
徐澤生無可戀，像是去骨的肉條隨著賀老的步伐前後晃蕩。
一會功夫，二人進了破廟。
廟中充斥著劇烈刺鼻的腐臭氣息，讓人直欲乾噦。
徐澤憋住氣息看向賀老：
「師父！不對勁！」
「早察覺到了，還用你說。」
賀老放下徐澤，目光在破廟裡四處打量，最後落在一片漆黑的大殿內。
殿上牌匾不知所蹤，中間空門半開，一副年久失修的景象。
左側半扇掛在門框上被一片巨大的蛛網拉著，似乎輕風一吹就會垮倒在地，激起漫天塵埃。
殿內更是一片漆黑，猶如一張巨口將光線吞噬，不見一絲一毫的光景。
賀老淡淡看了一眼殿門，拍了拍徐澤的後背：
「進去看看。」
「？？?」
徐澤歪著腦袋，眉眼嘴巴皺成了一團。
腦海中已是將內里的恐怖景象想了個遍，頓時尖聲道：
「師父，你確定？！」
賀老懶得再同他費口舌，提著脖子將他徑直丟了進去。
黑暗中，砰咚一聲傳出悶響，只聽見徐澤哎喲一聲再無聲響傳來。
一陣微風拂過，廟內空無一人，只剩一片腳印被塵土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