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死易何難
「幫我……修一下我的腿吧。」
布偶聽到工人鬼的話，看著他手裡舉起的腿皺起了眉頭。
已經斷開的腿露出白色的骨茬，腐爛的肉質上蠕動著幾隻小蟲，仿佛隨時就要化蛆為蠅，腿上的皮膚還裸露著點點瘡斑，散發著令人反胃的惡臭。
布偶露出了抗拒的神色，捂著鼻子後退一步道：「你這腿都爛了，修不好了。」
一聽到布偶的話，工人鬼的神情立馬冰冷起來，雙眼緊緊盯著布偶，咧開了嘴，臉上露出了瘮人的笑容，一瞬間，工人鬼就出現在了布偶身前。
「能幫我修一下我的腿嗎……」
毫無感情的語氣機械般的從他嘴裡蹦出來，好像只要布偶只要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布偶一口吞下，咧開的嘴已經在預熱般舔舐著嘴唇。
布偶眉頭皺的更深了，工人鬼近在咫尺，他仿佛已經能聞到那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說了，這腿都爛了，咋修啊……」
聽到這話，工人鬼笑得愈發不加掩飾，咧開的嘴越來越大，大到足以把布偶整個頭顱一口吞下。
「修不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安一個新的。」
布偶平靜的看著足有籃球大的嘴漸漸縮小，直至正常。
「好……」
似乎挺失望。
布偶從背包中掏出一條腿，這條腿是他在上個任務里，打死一個賽博機器人得到的，原本打算上交，但想想自己哪天可能腿斷了能用到，就留著了。
這條腿又高又硬。
工人鬼說要他幫忙修腿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腿派上用場了，但他沒有明說，只是在試探鬼的底線。
現在看來，鬼派發的任務並不是準確的要求你必須做到什麼，只要能達成最終的目的就行。
比如說，修腿，本質是想要一個好腿，那沒問題，給一條腿就行了。
如果你沒有多餘的腿，那你把自己的腿給他也行，自己腿沒了，任務結束可以想辦法再長一個，或者乾脆換一條機械腿，總比完不成任務被鬼吃了好。
而且只要沒有明確拒絕，或者任務完成不了，鬼無法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也就是說，你先答應鬼幫他換腿，自己可以再去找隊友借一條腿，或者乾脆把隊友殺了拿腿，總的看下來任務的完成方式還是很人性化的。
布偶把機械腿給工人鬼的斷腿處合好，再用自己的技能，錨點。
以斷腿處為錨點，用意念在這裡施加了一個吸附力，使機械腿如同天生的一樣，不需要一顆釘子就裝好了一條腿。
「走兩步，走出個虎虎生風。」布偶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揮了揮手讓工人鬼試一下效果怎麼樣。
死鬼加賽博朋克，有沒有搞頭？
工人鬼低頭看了看與自己儼然不匹配的一條腿，眼神里充滿茫然。但還是依照布偶的話走了兩步，發現還不錯跟真腿一樣。
工人鬼再次看向布偶時已沒有了開始的冰冷，眼底竟流露出一抹屬於活人的色彩，朝布偶笑了笑，緩緩化成幾縷飛煙消散了。
機械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布偶撿起腿微微搖頭嘆息道。
「生易何苦，死易何難。」
——
「怎麼回事，游不上去了。」滄海一粟心底一緊，莫名有點驚慌。
從水底看上去，外面的燈光明晃晃，一切都那么正常，但水面上的浮漂自己怎麼也抓不住，滄海一粟咬了咬牙，再次往上方奮力游去。
「瑪德，還是不行。」滄海一粟一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亂，慌張只會加速消耗氧氣，加速心跳，「既然上不去那就一直找。」
心中打定主意，自己應該還能憋幾分鐘，上不去還不如就此一搏，強壓住心裡的緊張，滄海一粟一路向著中間的出水口加速游去。
「沒有，還是沒有！」
每一個放水閥都檢查過了，不僅非常穩固，而且放水閥的位置還籠罩著一層鐵絲網，根本不可能吸住人的一條腿導致溺水窒息。
「方向錯了嗎，難道根本不是找放水閥，那究竟是什麼導致一個人溺水窒息的？」
滄海一粟徹底慌了，肺部的擠壓感越來越強，他憋不住的拼命往上游。
強烈的窒息感仿佛隨時會把他帶到無邊的地獄，池水越來越涼了，白花花的燈光也不再晃眼，世界仿佛要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關閉。
「我要死在這裡了？」滄海一粟的耳邊轟隆聲愈發的小，雙眼漸漸的看不清任何東西，連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歇。
「我不甘心。」
「我還不想死。」
「我還要活著！」
滄海一粟漸漸沉底，堅硬的瓷磚撫摸著他的背，冰冷的池水開始灌入口鼻，激發出無數氣泡。
突然間，他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本該就此變成一具屍體的他雙手前伸，雙腿猛然一蹬！
嘩！
從池底衝出的滄海一粟大口的喘息著，因為憋了太久的肺部火辣辣的疼，仿佛一顆吹過的氣球隨時會爆開。
慘白的臉龐上水滴順著頭髮滑落，滴到眼睛裡，「我一開始以為……你讓我找你的死因。」滄海一粟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淹死鬼，因為憋了太久，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滄海一粟緩了片刻，又繼續說道：「可是我下去之後找遍了都沒察覺哪一個出水口有問題，這時我的肺部已經快不行了，我特別慌……像當初的你一樣。」
滄海一粟抬起頭，眼前的女人因為在水裡泡的太久呈現病態的白色，隱隱有些發漲。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找錯方向了，不是找出水閥，可是不找出水閥還能找什麼呢，你是因為這個死的。」
「沒有準確的要求，使我沒有目的，像一隻無頭蒼蠅。」
滄海一粟笑了笑，「直到我躺在池底感受著池底瓷磚的冰涼，我才明白，你要我找的原來是你。」
「或者說是你想活下去的信念，對嗎。」
要幫淹死鬼找的從來不是東西，而是她在水底被吸住時，無人幫助，沒人發現，從而誕生的活下去的信念。
那時的她，比任何人都不想死，而滄海一粟恰恰做到了這一點，在沉到水底時也不曾放棄自己的生命。
淹死鬼消失了，就像她出現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滄海一粟躺在濕滑的岸邊，暢快的呼吸著混雜著氯氣的空氣，看著天花板上剛剛仿佛盯著他的燈，滄海一粟笑著做了個嘴型，對著它豎了一個中指。
布偶聽到工人鬼的話，看著他手裡舉起的腿皺起了眉頭。
已經斷開的腿露出白色的骨茬，腐爛的肉質上蠕動著幾隻小蟲，仿佛隨時就要化蛆為蠅，腿上的皮膚還裸露著點點瘡斑，散發著令人反胃的惡臭。
布偶露出了抗拒的神色，捂著鼻子後退一步道：「你這腿都爛了，修不好了。」
一聽到布偶的話，工人鬼的神情立馬冰冷起來，雙眼緊緊盯著布偶，咧開了嘴，臉上露出了瘮人的笑容，一瞬間，工人鬼就出現在了布偶身前。
「能幫我修一下我的腿嗎……」
毫無感情的語氣機械般的從他嘴裡蹦出來，好像只要布偶只要說一個不字，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布偶一口吞下，咧開的嘴已經在預熱般舔舐著嘴唇。
布偶眉頭皺的更深了，工人鬼近在咫尺，他仿佛已經能聞到那一股腐臭的味道。
「我說了，這腿都爛了，咋修啊……」
聽到這話，工人鬼笑得愈發不加掩飾，咧開的嘴越來越大，大到足以把布偶整個頭顱一口吞下。
「修不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安一個新的。」
布偶平靜的看著足有籃球大的嘴漸漸縮小，直至正常。
「好……」
似乎挺失望。
布偶從背包中掏出一條腿，這條腿是他在上個任務里，打死一個賽博機器人得到的，原本打算上交，但想想自己哪天可能腿斷了能用到，就留著了。
這條腿又高又硬。
工人鬼說要他幫忙修腿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腿派上用場了，但他沒有明說，只是在試探鬼的底線。
現在看來，鬼派發的任務並不是準確的要求你必須做到什麼，只要能達成最終的目的就行。
比如說，修腿，本質是想要一個好腿，那沒問題，給一條腿就行了。
如果你沒有多餘的腿，那你把自己的腿給他也行，自己腿沒了，任務結束可以想辦法再長一個，或者乾脆換一條機械腿，總比完不成任務被鬼吃了好。
而且只要沒有明確拒絕，或者任務完成不了，鬼無法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也就是說，你先答應鬼幫他換腿，自己可以再去找隊友借一條腿，或者乾脆把隊友殺了拿腿，總的看下來任務的完成方式還是很人性化的。
布偶把機械腿給工人鬼的斷腿處合好，再用自己的技能，錨點。
以斷腿處為錨點，用意念在這裡施加了一個吸附力，使機械腿如同天生的一樣，不需要一顆釘子就裝好了一條腿。
「走兩步，走出個虎虎生風。」布偶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揮了揮手讓工人鬼試一下效果怎麼樣。
死鬼加賽博朋克，有沒有搞頭？
工人鬼低頭看了看與自己儼然不匹配的一條腿，眼神里充滿茫然。但還是依照布偶的話走了兩步，發現還不錯跟真腿一樣。
工人鬼再次看向布偶時已沒有了開始的冰冷，眼底竟流露出一抹屬於活人的色彩，朝布偶笑了笑，緩緩化成幾縷飛煙消散了。
機械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布偶撿起腿微微搖頭嘆息道。
「生易何苦，死易何難。」
——
「怎麼回事，游不上去了。」滄海一粟心底一緊，莫名有點驚慌。
從水底看上去，外面的燈光明晃晃，一切都那么正常，但水面上的浮漂自己怎麼也抓不住，滄海一粟咬了咬牙，再次往上方奮力游去。
「瑪德，還是不行。」滄海一粟一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亂，慌張只會加速消耗氧氣，加速心跳，「既然上不去那就一直找。」
心中打定主意，自己應該還能憋幾分鐘，上不去還不如就此一搏，強壓住心裡的緊張，滄海一粟一路向著中間的出水口加速游去。
「沒有，還是沒有！」
每一個放水閥都檢查過了，不僅非常穩固，而且放水閥的位置還籠罩著一層鐵絲網，根本不可能吸住人的一條腿導致溺水窒息。
「方向錯了嗎，難道根本不是找放水閥，那究竟是什麼導致一個人溺水窒息的？」
滄海一粟徹底慌了，肺部的擠壓感越來越強，他憋不住的拼命往上游。
強烈的窒息感仿佛隨時會把他帶到無邊的地獄，池水越來越涼了，白花花的燈光也不再晃眼，世界仿佛要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關閉。
「我要死在這裡了？」滄海一粟的耳邊轟隆聲愈發的小，雙眼漸漸的看不清任何東西，連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歇。
「我不甘心。」
「我還不想死。」
「我還要活著！」
滄海一粟漸漸沉底，堅硬的瓷磚撫摸著他的背，冰冷的池水開始灌入口鼻，激發出無數氣泡。
突然間，他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本該就此變成一具屍體的他雙手前伸，雙腿猛然一蹬！
嘩！
從池底衝出的滄海一粟大口的喘息著，因為憋了太久的肺部火辣辣的疼，仿佛一顆吹過的氣球隨時會爆開。
慘白的臉龐上水滴順著頭髮滑落，滴到眼睛裡，「我一開始以為……你讓我找你的死因。」滄海一粟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淹死鬼，因為憋了太久，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
滄海一粟緩了片刻，又繼續說道：「可是我下去之後找遍了都沒察覺哪一個出水口有問題，這時我的肺部已經快不行了，我特別慌……像當初的你一樣。」
滄海一粟抬起頭，眼前的女人因為在水裡泡的太久呈現病態的白色，隱隱有些發漲。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找錯方向了，不是找出水閥，可是不找出水閥還能找什麼呢，你是因為這個死的。」
「沒有準確的要求，使我沒有目的，像一隻無頭蒼蠅。」
滄海一粟笑了笑，「直到我躺在池底感受著池底瓷磚的冰涼，我才明白，你要我找的原來是你。」
「或者說是你想活下去的信念，對嗎。」
要幫淹死鬼找的從來不是東西，而是她在水底被吸住時，無人幫助，沒人發現，從而誕生的活下去的信念。
那時的她，比任何人都不想死，而滄海一粟恰恰做到了這一點，在沉到水底時也不曾放棄自己的生命。
淹死鬼消失了，就像她出現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
滄海一粟躺在濕滑的岸邊，暢快的呼吸著混雜著氯氣的空氣，看著天花板上剛剛仿佛盯著他的燈，滄海一粟笑著做了個嘴型，對著它豎了一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