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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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霜,灑落在景安城西城區一片破爛的宅院裡。

  這裡雜草叢生,藤蔓爬滿青磚綠瓦,牆垣台階上長滿了苔蘚,內堂漏風,不時有嗚咽似幽泣的風聲自屋頂巨大的窟窿中傳來。

  幾名衣衫襤褸的乞丐,裹緊了身上的爛布,擠在一起,沉浸夢鄉,時而咂嘴、時而囈語,呼嚕聲、磨牙聲此起彼伏。

  「好餓啊……」

  一名乞丐揉著惺忪的睡眼,咂著嘴,從地鋪上站起來。

  他一腳把同伴的破碗踹開,拉了拉褲腰帶,尿意涌動,來到內堂外,打算找個靠牆的角落放水。

  咚……

  突然,一聲重物落地的沉重腳步,打破了夜裡的沉靜。

  「什麼聲音?」

  這名乞丐揉著睡眼,打著哈欠,朝著聲音源頭望去。

  只見宅院西側那口長滿雜草荊棘的枯井中,一道長發垂落、遮蓋了臉龐的身影,突然跳了出來,筆直地落在了地上。

  月色籠罩下,那被長發遮掩的臉龐,像是塗滿了霜一樣,冷白得嚇人。

  那一身錦緞衣袍被夜風吹得微微擺動,長發亂舞,好似傳記小說中的勾魂使者。

  這名乞丐先是一愣,下意識以為自己在做夢。

  「鬼啊……」

  隨著一陣溫熱騷臭的尿液灑在手上,他才猛然反應過來,雙眼頓時一翻,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

  「……」

  齊澈通過【遊子衣】操縱著洛纏絲的身體,看著這一幕,麵皮微微一抽。

  「抱歉啊,真不是故意嚇你的。」

  他倒沒怪這個可憐的乞丐。

  畢竟洛纏絲的扮相,的確很像是鬼怪傳記中的長髮鬼。

  尤其還在那口枯井中藏了好幾天,即便是修行者的肉身,估計也充斥著一股不好聞的氣味。

  「希望你明天醒來,把今夜當做一場夢吧。」

  齊澈好心地說道,然後捂住鼻子,從這名乞丐旁邊繞了過去,雖說他如今並不能聞到任何臭味。

  屍道人的奴役印記此刻正在洛纏絲肉身的後頸部分微微綻放幽光,形似紮根進血肉的一個骷髏頭圖案。

  奴印傳來陣陣催促之意,命令著「洛纏絲」快點去和屍道人匯合。

  齊澈的【遊子衣】直接覆蓋掉了奴印的奴役效用,並使得他可以輕易讀取感知到那個奴印所傳來的各種命令。

  思索一二後。

  齊澈還是決定以「洛纏絲」的身份去見一見屍道人,順便將那傢伙的藏身之地找到。

  今晚的行動,他並未提前告知黎溶月,以免打草驚蛇。

  屍道人在景安城躲藏了那麼多天,估計也有所警覺,不會輕易露面。

  洛纏絲是一位實打實的三境修行者,早已經于丹田處開闢靈海,周身經脈如一,穴竅貫通,身如大龍,能隨意汲取天地間各種能量。

  操縱這具身軀的時候,齊澈能明顯地感受到其「強大」,像是馭氣騰空,輾轉騰挪,簡直像是呼吸一樣簡單。

  輕輕一個閃逝,齊澈便操縱著洛纏絲出現在了遠處的牆垣上。

  他又嘗試了其餘手段。

  嗡鳴一聲。

  他的手掌上浮現出淡淡的金光,覆蓋肌膚,形似金鐵,堅不可摧。

  不論是洛纏絲所修行的《萬化金蠶功》,還是各種神通術法,都能輕易地施展出來。

  「我對這具肉身的熟悉程度,甚至就像是其真正的主人一樣。」

  齊澈心中微微驚嘆。

  他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洛纏絲自己可能都沒有他現在這麼了解這具肉身的構造和潛力。

  明明是同樣的記憶和修行過程,齊澈通過【遊子衣】來操縱的時候,卻能更大程度地將其發揮出來。

  就像是同樣的一式刀法,作為原主人的洛纏絲只能發揮出最多八九十分來,而齊澈現在卻能輕易將之穩定發揮在九十五分乃至接近滿分的程度。

  「同樣的刀法,洛纏絲本人會因為各種顧慮原因,導致無法完美施展,但我不一樣,這具肉身對我而言,只是一件工具,不會在意其磨損消耗,更無懼傷痛反噬……」


  很快,齊澈按照奴印中不斷傳遞而來的催促命令,來到了一處小巷口。

  小巷口的對面,是一家大宅院,貼著石牆,一樹木槿開得正盛,即便是在夜裡,也能看到那淡紫色的花瓣,飄零在石板長街上。

  宅院的門口,掛著燈籠,貼著「王」字,這是景安城的名族王家。

  雖然遠遠比不上大乾的各大世家,但在此地也算一地豪雄,有百年悠久歷史。

  齊澈有著記憶,原身剛來到景安城的時候,這王家的家主曾帶著美妾拜訪,他還有一名女兒,十七八歲的模樣,當時抹著唇,臉蛋素淨,一身露出白皙光滑雙肩的宮裝長裙,胸前鼓囊囊的,端莊而冷艷。

  這屍道人藏在王家?

  怪不得這段時間搜遍了景安城也沒找到,若是王家配合著,那麼即便城主親臨,也查不到什麼。

  這般想著。

  齊澈操縱著洛纏絲,來到了那座大宅的朱色大門前,輕輕扣響銅環。

  「誰啊?」

  一個留著長髯、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支開了門縫,探出腦袋來。

  「哦,原來是貴客到來,請進。」

  他只是看了眼「洛纏絲」,然後臉上便露出笑意,急忙開了門,都沒多問什麼。

  至此,齊澈已然明白,整個王家怕是已經徹底被屍道人所操縱掌控。

  一個煉疆宗的長老,修為臻至五境,即便是放在一郡,那也足夠橫壓一方了。

  在這景安城中,那就是降維打擊。

  他默不作聲,跟隨著這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一路往王府深處而去。

  明明是偌大的一個家族,夜裡卻寂靜得很,沒有多少的丫鬟下人走動,深處也一片黑暗死寂,像是死了一樣。

  穿過幾條廊道,前方有隱隱燈火傳來,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廳中,齊澈印象中的王家家主,正坐在那裡,這是個大腹便便的錦袍男子,腰環玉帶,戴著玉制戒指。

  一名仙風道骨的白袍老者,坐在首位,端著香茗,輕輕吹著。

  洛纏絲的另一個同伴宋鐵木,則是木著臉,沉默地站在那名老者身後,形如枯槁鐵木,沒有多少生氣,儼然已經被煉成了一具真正的傀儡。

  「道長,您要見的人已經來了。」

  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將齊澈帶進來後,便急匆匆地退下了,連腦袋都不敢抬起來。

  「前輩……」

  「我的師弟他?」

  齊澈根據洛纏絲所留下的記憶,面色略微難看地開口說道,同時目光在同伴宋鐵木的身上掃過。

  「他受了重傷,老道我為救他,好心為他留了一口氣吊著,現如今只能這副模樣了。」

  白袍老者也正是屍道人。

  他略帶惋惜地嘆了口氣,目光卻如鷹隼般落在了「洛纏絲」身上,仔細打量著。

  齊澈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表露出一副強壓怒氣的模樣,道,「前輩你當時答應過我們,只要事成之後,便會放過我和師弟。」

  「呵呵,老道自然說話算話,他如今不是還有一口氣吊著嗎?」屍道人不咸不淡道。

  同時,齊澈感覺洛纏絲的奴印那裡傳來一陣燒灼壓懾之意,顯然這屍道人正試圖通過奴印脅迫他臣服。

  他頓時讓洛纏絲臉上顯露出痛苦之色,額頭冷汗涔涔,咬牙承受。

  「前輩饒命……」

  「哼,老道答應過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你安心為老道辦事即可,這幾天你躲哪去了?」

  見「洛纏絲」這副神情,屍道人收回目光,飲了口茶水。

  「當夜我遭齊府中的季聞溪所傷,擔心被人尋到,一直都躲在一間廢棄的宅院內,藏於枯井中養傷,不敢露面。」齊澈急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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