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三主講 (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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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汶水縣城,府衙之中。

  「九品『幕僚』陳文才,白衣會在河東行省的接頭人,是老爺子您沒錯吧?」

  林起一字一頓的質問道。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對面的陳文才開始全身顫抖,再也無法維持「神棍」的狀態。

  「您有話就直說吧,沒必要掏把火銃出來。」

  這位老師爺苦笑一聲,終於不再自稱「卑職」,眼中也閃過一絲疲憊:

  「我這把老骨頭,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第一個問題,白衣會派你潛伏在汶水縣,到底有何企圖?」

  林起眼見對方沒有反抗的想法,也鬆了口氣。

  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並不想與另一名血裔刀兵相見。

  「企圖?逃避現實算嗎?」陳文才輕哂道:

  「老朽活了這大幾十年,也算見過不少白衣會的同伴憑藉這奇詭的思辨能力入仕為官,以至封侯拜相。

  然而,老朽卻未曾見到有人在血脈的詛咒下得以善終,這恐怕就是『幕僚』血脈入朝為官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一頭白髮的陳文才老爺子頓了頓,自嘲地笑了笑:

  「不瞞大人你說,老朽實在是因為怕死得要緊,才躲在這世俗邊緣逃避現實,當個小小師爺,窩囊了這一輩子!

  現在老朽血脈混亂,恐怕也是命不久矣,倒也沒什麼可以再怕的了。」

  果然如此......

  林起之前就覺得奇怪,陳文才似乎並沒有刻意隱藏他作為白衣會血裔的身份,就連「太平道」彪哥這種外人都能搞到相關的情報。

  原來,這位老人家早就已經喪失了存活於世的理由。

  「可您是否想過,您的同伴他們之所以不得善終,或許不是因為『入朝為官』這個選擇本身?」

  林起腦海中回想起連接中「搖光」對幕僚箴言的理解,嘗試著描述道:

  「《論語·微子篇》有云:『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既然選擇以『幕僚』之道入仕,本就應當以『行其大義』為重,個人利益為輕。

  若是囿於小道,每日為了仕途與名望鑽研算計,結黨相爭,算不算有違本心,走錯了為官的道路?」

  他嘗試著將「搖光」的總結打碎重組,與箴言相結合,將其重新講解而出。

  與此同時,正在侃侃而談的林起突然感覺腦中坎宮一陣動盪,沉悶的殿門挪動聲音震得他一陣耳鳴。

  這樣也可以的嗎?殿門又微微開啟了幾分?

  林起心中恍然大悟:

  對不完整箴言的正確推理,也能被坎宮識別為古文字轉譯的成果?!

  他在驚喜之下,卻並沒有意識到,對面的陳文才老爺子早已站立而起。

  房間之中,一片寂靜。

  「行其大義......有違本心......」

  這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瞳孔閃動,全身如遭雷劈一般震顫。

  老朽研究了幾十年的陽明心學,鑽研了一輩子的「心外無物,知行合一」,想得竟還不如眼前少年這般通透!

  陳文才老爺子的髮髻早已散落開來,口中反覆咀嚼著同樣的話語,心情莫名地有些悵然:

  自己身為白衣會的幾名主講師之一,又何曾得以真正從內心業障中脫困而出?

  朝聞道,夕死可矣。萬事從心,死又可懼。

  而自己卻就此在心魔中虛度了前半生?!

  真如陽明先生所言: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這位白衣會的現任主講一時間感覺思維通透至極:

  「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古聖人誠不欺我。」

  陳文才情不自禁向著林起深深地鞠上一躬:

  「白衣會第三主講陳文才,在此受教了。」

  「第三主講?」林起一愣:

  「白衣會高層中的六名『主講師』之一?!」

  他立刻快速地反應了過來:「你根本就不是九品『幕僚』?」

  「血脈等級對於我等格物明理之人,不過是浮雲過耳罷了。

  我們白衣會也一向不以戰鬥實力排位,而是以學問為尊。」

  陳文才溫和一笑:

  「如果大人想知道,老夫確實只是區區九品『幕僚』。」

  這白衣會的組織結構還真是夠純粹的。

  林起不禁有些汗顏,心中更有疑惑生出,挑眉問道:

  「白衣會作為掌控著『幕僚』血脈的組織,怎麼可能會不知曉初始血脈的相關箴言?老先生莫不是對此還有所隱瞞?」

  「此事說來實在令人汗顏。」陳文才苦笑一聲道:

  「不瞞大人說,我白衣會掌握的幕僚箴言有所缺漏,只有『入仕…有所為』這寥寥五個字。

  於是會中眾人便以此為綱,積極入仕並妄圖大有作為,實則大多數人卻也因此完全走上了岔路,甚至導致體內血脈出現失控。」

  這解釋倒還算是合情合理,看來對箴言含義的誤判也會造成極大的風險......

  林起眼睛微眯,默默分析道。

  不過,他依舊覺得今天之事有些過於巧了:

  河東行省這麼大,自己卻只憑誤打誤撞就能碰上個白衣會的第三主講,要說是巧合也太過牽強了吧?

  不過,現在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林起搖搖頭,剛要繼續說些什麼,就被對面的陳文才打斷。

  「今天還是多虧大人加以解惑,老夫這才恍然大悟,也因此能夠對會裡記載的幕僚箴言加以修正,避免更多同伴走上彎路。

  這也是白衣會全體成員欠大人的一份恩情。」

  陳文才一臉嚴肅地拱了拱手道。

  說話間,這位白衣會主講從懷中掏出一個造型精緻的銅製令牌,塞到林起手裡:

  「這枚主講師令牌算是老夫個人的謝禮,雖不能以此直接命令會中成員,但好歹能為大人提供個合理的身份,在諸多行事之時多上一些方便。」

  「主講師令牌?這未免有些太貴重了吧......」林起剛要推辭,就被陳文才轉移開了話頭。

  「關於大人心中的另一個疑問,老夫也有所猜測。

  可這次老劉失蹤的事情,絕對與我們白衣會無關。」

  身為「幕僚」的老刑名師爺一眼就猜出了林起此刻最關心的問題,解釋道:

  「先不說白衣會從不涉入此等陰謀,而且此事還是發生在汶水縣......」

  陳文才說到這裡,苦笑一聲:「那老朽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嘛。」

  有些道理......林起心中暗道,表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神色的變化。

  作為天生的陰謀家,「幕僚」一脈血裔的能力全在言語之間,還是要時刻小心不要被他們的話語影響到自己的判斷。

  難道這事真是許瑛做的?

  林起思慮一番,還是決定從前世最基本的刑偵策略入手開始調查:

  「你最後見到老劉是什麼時候?」

  「昨夜子時左右吧?老劉大概是那個時候出的門。」陳文才仔細思索一番,而後補充道:

  「按他往常的巡邏路線,應當也是先從本地的鴿籠開始。」

  「又是鴿籠?」林起眉間的憂慮更深了。

  要知道,之前的異常也是出在信鴿帶來的傳書上。

  想到這裡,林起心中隱隱感覺,汶水縣發生的一切或許都與本地的鴿籠脫不開關係。

  「帶我走一趟巡邏路線。」

  他招呼了一下陳文才,快步向著門外而去。

  二人飛身上馬,很快就來到了距離汶水縣城最近的那間鴿籠小屋。

  屋子裡一片靜悄悄的,果然連一隻信鴿都沒有。

  「只有第八組的籠子水槽里被加滿了水。」

  林起眼睛眯起,很快就注意到了散落在那隻鴿籠一角的傳信紙條。

  「又是『找到了』這三個字。」他拿起紙條細細看去,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原來不是許瑛的手筆,而是地下樓梯那邊出了問題。

  老劉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林起將記載有地下樓梯位置的紙條放下,心中暗道。

  如果此次事件只是「白蓮教」或者許瑛的單方面報復行為,劉忠或許還能有一絲生機。

  但對方卻是地下樓梯中凶性極強的囍偶,而且不止一隻......

  「速速傳信去晉陽府,以我的名義向墨衛百戶周自衡請求增援。

  就說地下樓梯發生異變,災難等級疑似為『玄級』。」

  林起轉過頭,向著身為刑名師爺的陳文才命令道。

  而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一頓,補充道:

  「傳書時記得別用鴿籠,直接走驛站那邊的傳信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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