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戌狗」
行駛中的馬車上，常小虎負責駕車，宋子布則在車廂中與施無邪相對而坐。
「對了，哥們兒我一直有些好奇，你怎麼會想著參加這次的任務？」
施無邪以一種獨特的坐姿癱倒在對面的座椅上，慵懶地出言問道：
「您不也是玄門家的公子哥兒嗎？怎麼跟著咱們來搶你自家人的東西？」
他說話之間，整個身體止不住地從座椅上往下滑動，眼看就要出溜到椅子底下去。
「儒家不算是我們『自家人』。」
看著對面這位神醫的古怪坐姿，宋子布眉頭挑了挑，直白地回道：
「只要不是針對玄門法家的行動，就與我無關。」
「嗨，咱就是閒聊天兒，絕沒有懷疑老弟的意思。」感受到車廂中氣氛一僵，施無邪也是連忙坐直了身子解釋道。
他們似乎並不知道玄門內部的明爭暗鬥？開啟了「幕僚」狀態的宋子布心中不免微微一動：
對方身為玄門細作的可能性又小了一些。
「任務的報酬怎麼算？」他話鋒一轉，開啟了下個話題。
「每人五兩現銀，當場結算。」施無邪挑了挑眉毛：
「夠局氣吧？要不怎麼說人家『戌狗』是大金主呢。」
「我不缺錢。」宋子布語氣平淡地搖頭道：
「但我想知道一切與幕僚後續血脈有關的情報，必要的話可以加錢去買。」
「你不缺錢......我特麼......」施無邪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還是重新調整了一下呼吸：
「那咱到時候幫你問問吧。」
而後，馬車裡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正在車廂內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尷尬之時，馬車也在一座拱橋的橋洞下方緩緩停住。
「看來咱這是到地方了。」施無邪長舒一口氣，一個縱躍跳下了車。
宋子布也緊跟著走下馬車，看到橋洞下此時已經散亂地站著不少人，無一不是用面罩遮掩著本身的容貌。
「接了任務咱就走人，別惹出麻煩來。」
施無邪低聲說道，顯然是在提醒第一次參加這種隱秘活動的宋子布。
宋子布點點頭，不由得注意到施無邪也在刻意壓抑他那明顯的口音。
是為了隱藏身份？看來此人也算是粗中有細。
宋子布輕輕頷首，不自覺地開啟了「幕僚」的分析能力，觀察起了在場的所有人。
幾乎是瞬間，他就注意到了一名頭上戴著古怪狼頭面具的男子。
這名男子身材並不高大，身旁也圍著幾人，但就是散發出一種鶴立雞群的獨特氣質。
與此同時，狼頭面具男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宋子布的注視，如刀的眼神直直地回望了過來。
這個人很強！
宋子布被這目光掃過，只感覺身上汗毛根根立起，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他就是「戌狗」嗎？
是八品？還是七品血裔？或者更高？宋子布只覺得背後升起一陣冷意。
自己實在是太過莽撞了，明明知道這種聚會的水很深，卻依舊沒能忍住好奇心，下意識地動用了血脈能力。
而剛剛自己的那番舉動，很可能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不過還好，戌狗只是眼神幽深地看了這邊一眼，而後就繼續與其他的任務領取者交談起來。
這時，去找戌狗領取任務的施無邪已經悄然回返，臉色看起來並不太好。
不過，跟在他身後的常小虎倒是一臉的開心神色。
「咱們這條線路的任務臨時取消了。」施無邪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道：
「據說我們要劫的這路儒家車隊裡混進來了幾個實力不低的道士，『戌狗』說他不想被玄門中的兩家同時盯上。」
道家的人混在儒家車隊裡？宋子布一愣。
要知道，身為當朝「皇權派」的道門勢力一向與親近文官士族的儒家學派不太對付。
可這涇渭分明的兩方人馬如今卻合作了起來？
對當下朝局頗為了解的宋子布思考之下，不禁隱隱感覺有些好奇：
這次儒家的車隊裡，護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
幾天之後，深夜的墨衛府衙。
「道家？是指玄門八教之一的『道家』嗎？」
林起表情有些緊張地看向對面的周自衡：
「老周你剛剛說，有名『道家』的成員在晉陽府附近失控？」
雖然他早在之前就遭遇過「食夢貘」血脈的失控者，但那名失控者畢竟來自於隱秘組織。
而這次卻不太一樣。
這一次失控的，是與他同為玄門成員的血裔。
這名血裔的當下，很可能就是林起自己的未來。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複雜起來。
「只是收到了道家的飛鴿傳書，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
周自衡的聲音打斷了林起的思緒。
「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人去嗎？」林起有些猶豫的問道，一時間竟然微微有些愣神。
畢竟他對道家的了解也僅限於一些民間的傳聞，並不足夠透徹。
據傳，道門中人大多走的是煉丹修玄之路，多有鍊氣、築基等境界流傳於外。
而在玄門內部的記載之中，外界傳聞的鍊氣境界又被稱為九品「尋道者」，是道家擁有的主要血脈體系。
而民間所傳的築基境修士，則是體系中下一級的八品「行雲使」。
「這次失控的是道門的一名『行雲使』。」周自衡似乎察覺到了林起的不安，側頭溫聲安撫道：
「已經有其他道門的血裔在現場與失控者對峙，我們只需要在旁策應，防止失控者逃走就好，所以兩個人足夠了。」
「明白。」林起強行壓抑住心中的緊張情緒，使勁點了點頭。
……
當二人趕到之時，現場一片狼藉，戰鬥顯然已經接近尾聲。
伴隨著遠處的風雷相擊聲音，林起隱隱能看到十幾道顏色不一的電光在空中騰挪翻飛。
無數光芒閃動間，所過之處盡皆被斬作幾段。
飛劍和符籙嗎？確實是我想像中道門成員會使用的戰鬥方法......
林起定睛細細觀察一番，心中暗道。
「不用我們出手了，道家這次至少派來了五名以上的八品血裔。」
坐在馬背上的周自衡一臉看戲的模樣，深邃的雙瞳卻微微眯了起來：
「在這晉陽府的地界，道家血裔集結的速度居然比咱們墨門還要快？」
「我還以為道家學派的勢力只在京都府周邊活動？」林起也覺得有些奇怪，低聲自語道：
「畢竟據說道門在我周朝的活躍，與當今聖上對『練道修玄』的喜愛脫不開關係......」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得耳邊傳來「咔嚓」一聲巨響。
漫天木片翻飛之中，不遠處的粗陋木屋轟然倒塌，一個身影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人就是道門的失控者？林起定睛看去，飛出的人影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的形狀。
對面的失控者四肢乾癟，腰腹處卻不自然地凸出鼓起，整個人像是個發脹的饅頭。
最為明顯的，是從他胸口處探出的幾根巨大的，張牙舞爪的蟲子肢體。
下一刻，這些昆蟲肢體就連同失控者本人，被凌空射來的無數道飛劍光芒切的支離破碎，頃刻間就再也沒了生機。
這是什麼東西？！林起盯著眼前冒著膿水的一地碎裂蟲肢，只感覺胃裡一陣噁心。
「據傳，道門的『尋道者』血脈傳承自上古六翅金蟬。」
眼見事情已被解決，一旁的周自衡也鬆了口氣，緩緩開口解釋道：
「其血脈的本質便是以身為餌，用體內血肉豢養不同的上古異蟲。」
他頓了頓，眼帶深意地道：
「世間尋仙問道之人追尋的築基丹藥，本質也不過是一顆顆尚未成型的幼蟲蟲卵罷了。」
而當五臟六腑被體內異蟲吞噬一空的那刻，就是道門血裔失控的時候......林起恍然。
他沉默地看著眼前支離破碎的失控者屍身，一時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此人生前也是玄門下屬的血裔，如今卻成了一具被怪物啃食殆盡的空殼。
所以參與的行動越多，晉升越快，反倒越容易走向失控嗎？
林起心中隱隱有些混亂。
要是果真如此，自己倒還不如退出一線行動，加入門中所謂的「當值旗隊」，找個本地下屬縣城混吃等死更好......
他依稀記得，他頗為相熟的那位名叫「劉忠」的老墨衛，似乎就是去了府城邊上某個小縣城當值。
想到那位已經年逾花甲的佝僂大爺，林起苦笑一聲：
看看人家老劉，雖然只是個九品的墨衛小旗官，但能在小縣城當個「土皇帝」，不也算活的挺滋潤嗎？
「對了，哥們兒我一直有些好奇，你怎麼會想著參加這次的任務？」
施無邪以一種獨特的坐姿癱倒在對面的座椅上，慵懶地出言問道：
「您不也是玄門家的公子哥兒嗎？怎麼跟著咱們來搶你自家人的東西？」
他說話之間，整個身體止不住地從座椅上往下滑動，眼看就要出溜到椅子底下去。
「儒家不算是我們『自家人』。」
看著對面這位神醫的古怪坐姿，宋子布眉頭挑了挑，直白地回道：
「只要不是針對玄門法家的行動，就與我無關。」
「嗨，咱就是閒聊天兒，絕沒有懷疑老弟的意思。」感受到車廂中氣氛一僵，施無邪也是連忙坐直了身子解釋道。
他們似乎並不知道玄門內部的明爭暗鬥？開啟了「幕僚」狀態的宋子布心中不免微微一動：
對方身為玄門細作的可能性又小了一些。
「任務的報酬怎麼算？」他話鋒一轉，開啟了下個話題。
「每人五兩現銀，當場結算。」施無邪挑了挑眉毛：
「夠局氣吧？要不怎麼說人家『戌狗』是大金主呢。」
「我不缺錢。」宋子布語氣平淡地搖頭道：
「但我想知道一切與幕僚後續血脈有關的情報，必要的話可以加錢去買。」
「你不缺錢......我特麼......」施無邪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還是重新調整了一下呼吸：
「那咱到時候幫你問問吧。」
而後，馬車裡就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正在車廂內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尷尬之時，馬車也在一座拱橋的橋洞下方緩緩停住。
「看來咱這是到地方了。」施無邪長舒一口氣，一個縱躍跳下了車。
宋子布也緊跟著走下馬車，看到橋洞下此時已經散亂地站著不少人，無一不是用面罩遮掩著本身的容貌。
「接了任務咱就走人，別惹出麻煩來。」
施無邪低聲說道，顯然是在提醒第一次參加這種隱秘活動的宋子布。
宋子布點點頭，不由得注意到施無邪也在刻意壓抑他那明顯的口音。
是為了隱藏身份？看來此人也算是粗中有細。
宋子布輕輕頷首，不自覺地開啟了「幕僚」的分析能力，觀察起了在場的所有人。
幾乎是瞬間，他就注意到了一名頭上戴著古怪狼頭面具的男子。
這名男子身材並不高大，身旁也圍著幾人，但就是散發出一種鶴立雞群的獨特氣質。
與此同時，狼頭面具男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宋子布的注視，如刀的眼神直直地回望了過來。
這個人很強！
宋子布被這目光掃過，只感覺身上汗毛根根立起，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他就是「戌狗」嗎？
是八品？還是七品血裔？或者更高？宋子布只覺得背後升起一陣冷意。
自己實在是太過莽撞了，明明知道這種聚會的水很深，卻依舊沒能忍住好奇心，下意識地動用了血脈能力。
而剛剛自己的那番舉動，很可能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不過還好，戌狗只是眼神幽深地看了這邊一眼，而後就繼續與其他的任務領取者交談起來。
這時，去找戌狗領取任務的施無邪已經悄然回返，臉色看起來並不太好。
不過，跟在他身後的常小虎倒是一臉的開心神色。
「咱們這條線路的任務臨時取消了。」施無邪有些失落地撇了撇嘴道：
「據說我們要劫的這路儒家車隊裡混進來了幾個實力不低的道士，『戌狗』說他不想被玄門中的兩家同時盯上。」
道家的人混在儒家車隊裡？宋子布一愣。
要知道，身為當朝「皇權派」的道門勢力一向與親近文官士族的儒家學派不太對付。
可這涇渭分明的兩方人馬如今卻合作了起來？
對當下朝局頗為了解的宋子布思考之下，不禁隱隱感覺有些好奇：
這次儒家的車隊裡，護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
幾天之後，深夜的墨衛府衙。
「道家？是指玄門八教之一的『道家』嗎？」
林起表情有些緊張地看向對面的周自衡：
「老周你剛剛說，有名『道家』的成員在晉陽府附近失控？」
雖然他早在之前就遭遇過「食夢貘」血脈的失控者，但那名失控者畢竟來自於隱秘組織。
而這次卻不太一樣。
這一次失控的，是與他同為玄門成員的血裔。
這名血裔的當下，很可能就是林起自己的未來。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複雜起來。
「只是收到了道家的飛鴿傳書，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
周自衡的聲音打斷了林起的思緒。
「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人去嗎？」林起有些猶豫的問道，一時間竟然微微有些愣神。
畢竟他對道家的了解也僅限於一些民間的傳聞，並不足夠透徹。
據傳，道門中人大多走的是煉丹修玄之路，多有鍊氣、築基等境界流傳於外。
而在玄門內部的記載之中，外界傳聞的鍊氣境界又被稱為九品「尋道者」，是道家擁有的主要血脈體系。
而民間所傳的築基境修士，則是體系中下一級的八品「行雲使」。
「這次失控的是道門的一名『行雲使』。」周自衡似乎察覺到了林起的不安，側頭溫聲安撫道：
「已經有其他道門的血裔在現場與失控者對峙，我們只需要在旁策應，防止失控者逃走就好，所以兩個人足夠了。」
「明白。」林起強行壓抑住心中的緊張情緒，使勁點了點頭。
……
當二人趕到之時，現場一片狼藉，戰鬥顯然已經接近尾聲。
伴隨著遠處的風雷相擊聲音，林起隱隱能看到十幾道顏色不一的電光在空中騰挪翻飛。
無數光芒閃動間，所過之處盡皆被斬作幾段。
飛劍和符籙嗎？確實是我想像中道門成員會使用的戰鬥方法......
林起定睛細細觀察一番，心中暗道。
「不用我們出手了，道家這次至少派來了五名以上的八品血裔。」
坐在馬背上的周自衡一臉看戲的模樣，深邃的雙瞳卻微微眯了起來：
「在這晉陽府的地界，道家血裔集結的速度居然比咱們墨門還要快？」
「我還以為道家學派的勢力只在京都府周邊活動？」林起也覺得有些奇怪，低聲自語道：
「畢竟據說道門在我周朝的活躍，與當今聖上對『練道修玄』的喜愛脫不開關係......」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得耳邊傳來「咔嚓」一聲巨響。
漫天木片翻飛之中，不遠處的粗陋木屋轟然倒塌，一個身影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人就是道門的失控者？林起定睛看去，飛出的人影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的形狀。
對面的失控者四肢乾癟，腰腹處卻不自然地凸出鼓起，整個人像是個發脹的饅頭。
最為明顯的，是從他胸口處探出的幾根巨大的，張牙舞爪的蟲子肢體。
下一刻，這些昆蟲肢體就連同失控者本人，被凌空射來的無數道飛劍光芒切的支離破碎，頃刻間就再也沒了生機。
這是什麼東西？！林起盯著眼前冒著膿水的一地碎裂蟲肢，只感覺胃裡一陣噁心。
「據傳，道門的『尋道者』血脈傳承自上古六翅金蟬。」
眼見事情已被解決，一旁的周自衡也鬆了口氣，緩緩開口解釋道：
「其血脈的本質便是以身為餌，用體內血肉豢養不同的上古異蟲。」
他頓了頓，眼帶深意地道：
「世間尋仙問道之人追尋的築基丹藥，本質也不過是一顆顆尚未成型的幼蟲蟲卵罷了。」
而當五臟六腑被體內異蟲吞噬一空的那刻，就是道門血裔失控的時候......林起恍然。
他沉默地看著眼前支離破碎的失控者屍身，一時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此人生前也是玄門下屬的血裔，如今卻成了一具被怪物啃食殆盡的空殼。
所以參與的行動越多，晉升越快，反倒越容易走向失控嗎？
林起心中隱隱有些混亂。
要是果真如此，自己倒還不如退出一線行動，加入門中所謂的「當值旗隊」，找個本地下屬縣城混吃等死更好......
他依稀記得，他頗為相熟的那位名叫「劉忠」的老墨衛，似乎就是去了府城邊上某個小縣城當值。
想到那位已經年逾花甲的佝僂大爺，林起苦笑一聲：
看看人家老劉，雖然只是個九品的墨衛小旗官，但能在小縣城當個「土皇帝」，不也算活的挺滋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