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向誰復仇？
難道你不想復仇嗎？
可是，我又該向誰復仇呢？
向誰復仇。
這是從陳俊擁有意識之後便向自己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在他還只是五歲的兒童時，他就被負責「長生計劃」的蓋因博士選定為實驗體，彼時的他就常常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向那個拋棄了自己的父母復仇，還是向那個將自己劃定為實驗體的蓋因博士，又或者是那該死的血脈源頭，名為吸血鬼之王的怪物？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尚未明確，什麼叫做復仇。
只知道，自己極其極其討厭照射陽光，在陽光下下的自己會生不如死。
但是，每一天，那個該死的白大褂在給他穿孔注射奇怪的東西以後，讓他走到那金黃閃閃，帶著致命絢麗的陽光之下。
他感受著身體的溶解，以及溶解帶來的，撕心裂肺的痛，聆聽著他人漠不關心的討論與記錄中，趴在實驗室潔白的瓷磚上，用那通紅到極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上方高高在上，在透明玻璃中運籌帷幄的老人。
可惜，他也就只能盯著了，因為那是那個時候的他能做的，唯一的復仇。
直到，
「boom」
隨著一道響徹整個實驗室的爆炸聲響起，還尚未有名字，被稱為「實驗體03」的少年發現，那個一直站在實驗室中給自己注射詭異的液體，而後看著自己在紫外線中痛苦打滾的老人變了。
變成了一個更高，帶著眼鏡，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黑衣男人。
而後，那個男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護士。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護士，只知道，那個穿著白大褂，和那個叫做「蓋因」的老東西一樣的可怖。
她總會揪住自己的耳朵，讓自己躺在床上，然後念著自己壓根聽不懂的東西，強迫著他，活出個人樣。
只是，隨著對方的絮絮叨叨，自己也漸漸學會了一些東西，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陳雅。
那是她的名字。
在得知對方名字的頭一天，他就向她詢問：
「我，叫什麼？」
那是沙啞到極點的聲音，只是，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整個臥房的警報瞬間響起，而後，大量穿著黑西裝，穿著自己最喜歡顏色的人沖了進來，一同看著自己。
而後，站著最高的人看著陳俊，問道：
「剛剛是這個小子開口說話了嗎？」
「是的，怎，怎麼了嘛？」
「沒事，」試驗負責人看了眼陳雅，眼神中透露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色彩，表揚道：「你做得很好，很好，這樣的話，比起一頭野獸，他更像一個人了。」
而後，黑西裝帶走了他，開始了日常的研究。抽取他的血液，給他打入奇怪的藥劑，而後繼續暴曬於紫外線中。
只是，和之前那個白大褂操控下的，每周一次，每月一次的研究就足以讓對那名黑西裝感恩戴德。
在研究的尾聲，等到實驗體03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床的時候，他總會看到了拿著一本字典的白大褂，笑著問他：
「你來了啊！你說過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那你就叫陳俊吧！」
「陳俊？」
聽到對方的話，實驗體03，不，陳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對方，像是拿到珍貴玩具的普通少年，他下意識地問道：「那是，我的名字？」
「是啊，」陳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是我弟弟的名字，只是，我沒有弟弟，他早夭啦，而我的爸爸媽媽也死在了一場火災中，所以我把他讓給你啦！」
「這樣嗎？」
看著面前這個唯一自己討厭不起來的白大褂，陳俊點了點頭。
而後的日子，便是那樣，抽血，注射，暴曬。
直到……
「實驗體03可以廢除了，我們現在製造了更成功的實驗體04，和0102不同，這種具備自我意識的玩意就清理了吧。」
「可是，主管，您不是說，您需要培養一個能夠稱作「吸血鬼之王」的造物嗎？」
「那他失敗了，消除吧。」
那是他趴在紫外線室白瓷地板上聽到的東西，那是黑西裝說的話，那是他頭一次產生怨恨的話語。
只是，他怨恨的人不是黑西裝，而是白大褂。
一定是那個女人教導了他錯誤的知識，才讓他聽錯了，以為黑西裝……想要害死他。
在他自欺欺人的念頭尚未落下，更大劑量的紫外線照射到他的身上，隨著肌肉進一步溶解，僅存白骨的自己，他才明白了自己錯的多麼多麼惡劣，也明白了，自欺欺人地活下去是個多麼讓人奢望，卻又不可能實現的詞彙。
他想活著，活下來。
直到，
自己被丟到了火化裝置，在絕望中等死的時候，
「應該在這裡吧。」
那白大褂！
那是渾身上下，僅存焦黑骨骼的陳俊最後的念頭。
在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仿佛一場漫長的馬拉松迎來了停止，他頓時昏迷了過去，昏迷在了那個白大褂溫暖的懷裡。
下一秒，在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消瘦了許多的白大褂。
那是，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
「我當然是陳雅啊！你的姐姐！」
陳雅笑著說道，只是，瘦了許多的她，並不好看。
但是，周圍和他長大的區域一模一樣的病房，卻讓他感到高興。
而後，他就開始了養傷，每一日，陳雅都會給他帶來欣喜的食物，有的東西她吃起來津津有味，但是他卻味同嚼蠟，有的東西他吃起來無比美味（鴨血），但是對方卻皺著眉頭飲用。
而後，便是對這尚未明確世界觀的少年的教導。
就在他以為，他將會這樣度過無憂無慮的餘生的時候，對方摔倒了。從對方身上獲得了「常識」的陳俊立刻就知道了對方生病了。
可是，那個時候是夏日的驕陽之下。
於是，陳俊抱起床墊，捲起自己和女孩，往地圖上的醫院，女孩曾經工作過的地方走去。希望，找到能夠治療對方。
然而，在他走出屋子的時候，立刻響起了槍聲，而後，陳俊看到了自己最感激的人，黑西裝，以及那個實驗項目的主導者。
他們宛如一群厲鬼，站在太陽之中，端著槍械死死地盯著自己。
她會死。
或者我也會死。
那一時刻，陳俊做出了選擇，他背著厚實床墊下的女孩，在烈日中狂奔，不懼怕身體因為零星散射的紫外線而溶解，希望找到能夠治療女孩的地方。
可是，當他跑到醫院的時候，他用那幾乎化作骸骨的手臂膨出女孩，看到的是，
在槍聲中，血已經流盡，身體發冷的女孩。
「啊！」
那一刻，陳俊陷入了瘋狂，他和抵達此地的黑西裝開始了一輪廝殺。而後，借著再生能力贏下戰鬥的他抱著陳雅的屍體，於人群的騷亂中，在夜色中緩緩走向了一座廢棄的病房。
當他捧著女孩的屍骸坐在病房上，他絕望地縮在了角落。
他感激的黑西裝死了，他怨恨的白大褂死了，他愛戴的姐姐也死了。那麼，他又該向誰復仇呢？此時此刻，復仇已經不再是他想繼續考慮的事情了。
因為，比起向養育他的黑西裝，又或者是教導他的白西裝，他最想復仇的東西，是他自己。或者，那個讓一切變得如此糟糕的，成功的「實驗體04」。
可是，我又該向誰復仇呢？
向誰復仇。
這是從陳俊擁有意識之後便向自己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在他還只是五歲的兒童時，他就被負責「長生計劃」的蓋因博士選定為實驗體，彼時的他就常常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向那個拋棄了自己的父母復仇，還是向那個將自己劃定為實驗體的蓋因博士，又或者是那該死的血脈源頭，名為吸血鬼之王的怪物？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尚未明確，什麼叫做復仇。
只知道，自己極其極其討厭照射陽光，在陽光下下的自己會生不如死。
但是，每一天，那個該死的白大褂在給他穿孔注射奇怪的東西以後，讓他走到那金黃閃閃，帶著致命絢麗的陽光之下。
他感受著身體的溶解，以及溶解帶來的，撕心裂肺的痛，聆聽著他人漠不關心的討論與記錄中，趴在實驗室潔白的瓷磚上，用那通紅到極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上方高高在上，在透明玻璃中運籌帷幄的老人。
可惜，他也就只能盯著了，因為那是那個時候的他能做的，唯一的復仇。
直到，
「boom」
隨著一道響徹整個實驗室的爆炸聲響起，還尚未有名字，被稱為「實驗體03」的少年發現，那個一直站在實驗室中給自己注射詭異的液體，而後看著自己在紫外線中痛苦打滾的老人變了。
變成了一個更高，帶著眼鏡，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黑衣男人。
而後，那個男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護士。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護士，只知道，那個穿著白大褂，和那個叫做「蓋因」的老東西一樣的可怖。
她總會揪住自己的耳朵，讓自己躺在床上，然後念著自己壓根聽不懂的東西，強迫著他，活出個人樣。
只是，隨著對方的絮絮叨叨，自己也漸漸學會了一些東西，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陳雅。
那是她的名字。
在得知對方名字的頭一天，他就向她詢問：
「我，叫什麼？」
那是沙啞到極點的聲音，只是，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整個臥房的警報瞬間響起，而後，大量穿著黑西裝，穿著自己最喜歡顏色的人沖了進來，一同看著自己。
而後，站著最高的人看著陳俊，問道：
「剛剛是這個小子開口說話了嗎？」
「是的，怎，怎麼了嘛？」
「沒事，」試驗負責人看了眼陳雅，眼神中透露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色彩，表揚道：「你做得很好，很好，這樣的話，比起一頭野獸，他更像一個人了。」
而後，黑西裝帶走了他，開始了日常的研究。抽取他的血液，給他打入奇怪的藥劑，而後繼續暴曬於紫外線中。
只是，和之前那個白大褂操控下的，每周一次，每月一次的研究就足以讓對那名黑西裝感恩戴德。
在研究的尾聲，等到實驗體03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床的時候，他總會看到了拿著一本字典的白大褂，笑著問他：
「你來了啊！你說過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那你就叫陳俊吧！」
「陳俊？」
聽到對方的話，實驗體03，不，陳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對方，像是拿到珍貴玩具的普通少年，他下意識地問道：「那是，我的名字？」
「是啊，」陳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是我弟弟的名字，只是，我沒有弟弟，他早夭啦，而我的爸爸媽媽也死在了一場火災中，所以我把他讓給你啦！」
「這樣嗎？」
看著面前這個唯一自己討厭不起來的白大褂，陳俊點了點頭。
而後的日子，便是那樣，抽血，注射，暴曬。
直到……
「實驗體03可以廢除了，我們現在製造了更成功的實驗體04，和0102不同，這種具備自我意識的玩意就清理了吧。」
「可是，主管，您不是說，您需要培養一個能夠稱作「吸血鬼之王」的造物嗎？」
「那他失敗了，消除吧。」
那是他趴在紫外線室白瓷地板上聽到的東西，那是黑西裝說的話，那是他頭一次產生怨恨的話語。
只是，他怨恨的人不是黑西裝，而是白大褂。
一定是那個女人教導了他錯誤的知識，才讓他聽錯了，以為黑西裝……想要害死他。
在他自欺欺人的念頭尚未落下，更大劑量的紫外線照射到他的身上，隨著肌肉進一步溶解，僅存白骨的自己，他才明白了自己錯的多麼多麼惡劣，也明白了，自欺欺人地活下去是個多麼讓人奢望，卻又不可能實現的詞彙。
他想活著，活下來。
直到，
自己被丟到了火化裝置，在絕望中等死的時候，
「應該在這裡吧。」
那白大褂！
那是渾身上下，僅存焦黑骨骼的陳俊最後的念頭。
在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仿佛一場漫長的馬拉松迎來了停止，他頓時昏迷了過去，昏迷在了那個白大褂溫暖的懷裡。
下一秒，在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消瘦了許多的白大褂。
那是，他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
「我當然是陳雅啊！你的姐姐！」
陳雅笑著說道，只是，瘦了許多的她，並不好看。
但是，周圍和他長大的區域一模一樣的病房，卻讓他感到高興。
而後，他就開始了養傷，每一日，陳雅都會給他帶來欣喜的食物，有的東西她吃起來津津有味，但是他卻味同嚼蠟，有的東西他吃起來無比美味（鴨血），但是對方卻皺著眉頭飲用。
而後，便是對這尚未明確世界觀的少年的教導。
就在他以為，他將會這樣度過無憂無慮的餘生的時候，對方摔倒了。從對方身上獲得了「常識」的陳俊立刻就知道了對方生病了。
可是，那個時候是夏日的驕陽之下。
於是，陳俊抱起床墊，捲起自己和女孩，往地圖上的醫院，女孩曾經工作過的地方走去。希望，找到能夠治療對方。
然而，在他走出屋子的時候，立刻響起了槍聲，而後，陳俊看到了自己最感激的人，黑西裝，以及那個實驗項目的主導者。
他們宛如一群厲鬼，站在太陽之中，端著槍械死死地盯著自己。
她會死。
或者我也會死。
那一時刻，陳俊做出了選擇，他背著厚實床墊下的女孩，在烈日中狂奔，不懼怕身體因為零星散射的紫外線而溶解，希望找到能夠治療女孩的地方。
可是，當他跑到醫院的時候，他用那幾乎化作骸骨的手臂膨出女孩，看到的是，
在槍聲中，血已經流盡，身體發冷的女孩。
「啊！」
那一刻，陳俊陷入了瘋狂，他和抵達此地的黑西裝開始了一輪廝殺。而後，借著再生能力贏下戰鬥的他抱著陳雅的屍體，於人群的騷亂中，在夜色中緩緩走向了一座廢棄的病房。
當他捧著女孩的屍骸坐在病房上，他絕望地縮在了角落。
他感激的黑西裝死了，他怨恨的白大褂死了，他愛戴的姐姐也死了。那麼，他又該向誰復仇呢？此時此刻，復仇已經不再是他想繼續考慮的事情了。
因為，比起向養育他的黑西裝，又或者是教導他的白西裝，他最想復仇的東西，是他自己。或者，那個讓一切變得如此糟糕的，成功的「實驗體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