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藥女(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外間傳來的聲音,讓小隔間裡的廚子們都抬起了頭。他們放下食物,其中三人開始選取趁手的刀具。

  桑誤雪和曲虎看向田藥婆,藥婆也放下粥碗,示意她們可以悄悄看,自己則去淨手。

  兩人透過黑紗窗,看向宴廳內,門口正對主座的空地上,站了一排藥女,新舊都有。

  其中,小雨、曲虎的負責藥女、王悅和暴躁姑娘都在。

  大老爺們短暫溝通過後,指了指暴躁姑娘。

  一個護衛上前就要拉走暴躁姑娘,可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少TM碰我!幹什麼!拉我不拉她?專挑外人欺負?!」暴躁姑娘抬手指向離自己最近的,曲虎的負責藥女。

  遊客們不滿地看向大老爺:「這是幹什麼?什麼外人?要幹嘛?」

  一位大老爺開口打圓場:「叫去廚房幫忙的,廚房師傅年紀大了,新來的孩子們嫌廚房累,不願意去,只好點人了。」

  客人們點頭,再次沉默。

  曲虎的負責藥女臉一下就白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暴躁姑娘一看,頓覺不妙,又抬手指向王悅:「她和我是一起的!你們抓她!放開我!!!」

  尖利的聲音引得所有人皺眉,王悅不明所以地眨眼,主位大老爺不耐煩地揮揮手,護衛立刻捂嘴暴躁姑娘,大力拖動她朝小隔間走去。

  坐在主位旁的一位大老爺在主位大老爺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主位大老爺眼睛一亮,指向曲虎的負責藥女:「停!換她。」

  護衛沒有絲毫猶豫,放開暴躁姑娘,返身回去拉走曲虎的負責藥女,其他藥女則被帶下樓散去。

  曲虎的負責藥女慘白著一張臉,被帶入了隔間。

  廚子們掀開蓋著白布的空閒大飯桌,在護衛的幫助下將藥女脫光,放入飯桌中間的空白處,飯桌表面的花紋凹槽緊貼著藥女的身體。

  早在白布掀開的一瞬間,桑誤雪就認出了那張桌子,是夢裡自己所躺的那張。

  桌底的四角各放一隻透明敞口玻璃瓶,所謂的花紋其實就是那放血的血槽。

  這邊宴會上,大老爺問客人們想吃什麼主菜,大部分人都選擇特色農家菜系,其中一個遊客刁難似的選了一道刺身,並詢問是否新鮮。

  主座大老爺卻十分高興:「告訴廚房,每桌一份刺身,一份特色紅酒,其他的看著做成熱菜。客人放心,絕對新鮮!」

  隔間裡的人,都聽到了。為首的廚子看向田藥婆:「麻煩您了,開始吧。」

  田藥婆走到赤裸的藥女身前,點燃一小把黑褐色的草藥放到藥女的下顎處輕輕煽動,房間裡除了三位蠱女和戴面罩的護衛,其他人都用特殊的濕帕子捂住了口鼻。

  藥女的四肢開始放鬆,嘴唇因為過度放鬆而微張,但那雙眼睛,始終充滿著恐懼。

  草藥很快燒盡,田藥婆一遍遍撫摸著藥女的臉,頭也不回輕聲說:「好了。」

  得到應允,護衛迅速打開了遠離宴會廳的窗戶。

  廚子們固定住濕帕子,開始工作。

  鋒利的刀,劃開了藥女的腹部,鮮血瞬間噴湧出來,廚子們各司其職,端盤、碼盤、點綴、上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每次下刀,藥女的瞳孔都會劇烈的收縮,可她依舊一動不動,藥女望著撫摸自己的田藥婆,所有的痛苦都化成了對死亡的渴望。

  桑誤雪和曲虎目睹這一切,像是被釘在原地,桑誤雪往前兩步,被阿長攔住。

  曲虎更是憤怒得發抖,她向前一大步,被反應迅速的護衛抬槍抵住額頭,只要一動就會被打成篩子。

  曲虎腰間竹筒里的蠍子開始發出不安的細響,桑誤雪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心中告誡自己:「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然後伸手握住曲虎的手,像圓桌會議曲虎叫自己那樣,輕輕扯了扯。

  曲虎的蠍子是桑誤雪蟲池中的遺民,太攀蛇對它形成了天然壓制。

  蠍子感受到熟悉的強大氣息,安分下來。曲虎也緩過神,側目看著桑誤雪。

  桑誤雪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她盡力扯出一個笑容,沖曲虎搖搖頭,死死攥住曲虎的手。

  桑誤雪的眼睛裡滿是悲痛和祈求,在痛苦中緩慢死去的藥女,常常和小雨一起陪在兩個蠱女身邊。


  以她的共情力來說,此刻的哀痛不比曲虎弱多少,但她更清楚,衝動的代價是失去,無論任何角度,她都不想失去曲虎。

  曲虎頓住,好一會兒,才投降似的松下緊繃的身體,往後挪了半步,「好歹……給她個痛快……」

  護衛沒說話,轉頭看向持刀的主廚。

  「那也輪不到你們動手。藥婆,請吧。」主廚冷冰冰的語氣,仿佛他刀下只是一塊死肉。

  桑誤雪手一動,被曲虎狠狠回握,兩人相互牽制,以免其中一人發瘋暴走。

  田藥婆始終回望著赤裸的藥女,在主廚說完「請吧」,接過阿長遞來的鋒利匕首,看似輕輕一划,卻直接將藥女的頭顱與身體分開。

  尚未斷氣的頭顱似乎彎了彎眉眼,然後無力地倒向桑誤雪和曲虎的方向。

  曲虎盯著對方的眼睛,她甚至沒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怨恨,那張經常給自己餵飯的臉上只有釋然,這反讓曲虎更加憤怒,她只能和桑誤雪十指緊扣,擔心自己亂來,導致遊戲失敗。

  桑誤雪沒忍心多看那雙眼睛,她望向田藥婆濺滿鮮血的側臉。

  燭火下,田藥婆的臉不曾有一絲陰狠詭譎,橘色的光線仿佛給這位慈祥的老人鑲上了金邊,她溫柔的替藥女合上雙眼,然後將頭捧在懷裡。

  阿長代替田藥婆詢問:「主廚,我們可以離開了吧。」

  與其說是詢問,其實就是告知。

  果然,主廚點頭,示意她們從小門回大寨,不要驚擾客人們用餐。

  阿長掏出準備好的黑布,蓋在頭顱上,沖桑、曲兩人招手,然後跟在田藥婆身邊,往小門走去。

  四人沒有回大寨停留,而是徑直往田藥婆的住處走,不近的路程無一人說話,走進黑暗的平房。

  阿長將左邊的竹簾拉起,打開窗戶,冰涼的月光照進蟲池。

  「阿雪,進蟲池,準備給她剃肉。」

  桑誤雪知道田藥婆的她在指誰,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鬆開曲虎,褪下長裙用冷水淨身。

  期間,田藥婆轉動手中的頭顱,使藥女的臉面向自己。

  阿長揭開黑布,將頭顱的髮髻解開,用紅繩綁了個低馬尾,然後從腰間取出剃刀。

  「要做什麼?」曲虎按住阿長的手。

  「剃髮,毒物消化不了頭髮,頭髮要和頭顱放在一處。」阿長平靜回答。

  曲虎伸手去握剃刀:「我來吧,我可以的。」

  阿長詢問田藥婆,得到肯定後,將剃刀放到曲虎手中,然後退到一旁,打濕手帕遞給田藥婆。

  曲虎專注的,貼著頭皮,一點點剃下髮絲。田藥婆看曲虎虔誠的樣子,放下心,拿手帕輕輕擦拭頭顱面部的血跡。

  等曲虎剃完,田藥婆捧著頭顱,跪坐在蟲池邊,輕喚了一句:「阿雪。」

  桑誤雪從池中浮出,她直起上半身,同樣虔誠地抬高手,接住頭顱抱在懷中,緩緩後退,再次沉入池底。

  寂靜的房中,曲虎似乎聽到了毒物們啃食的聲音,腰間的蠍子也被她放入蟲池,就這樣等待著。

  桑誤雪再次出現時,毒物們在她周圍空出一圈,桑誤雪捧著乾淨的頭骨,湖橘纏繞在她的上半身,蛇頭厭厭地垂在肩頭。

  曲虎的蠍子趴在乾淨的頭骨上,她接過頭骨。

  阿長遞來長裙,桑誤雪穿好後再次接過頭骨,三人跟在田藥婆身後,走向左側的二層竹樓。

  二樓田藥婆臥房,有一個向下的暗梯,阿長守在門口,三位蠱女捧著頭骨在黑暗中前行。

  一直走到田藥婆停下,桑誤雪和曲虎聞到了泥土的味道,這裡不是一樓的什麼暗房,而是更深的地下室。

  田藥婆點燃一盞油燈,一面頭骨牆出現在三人面前。

  空出的壁龕似乎剛清理過,田藥婆將油燈放在頭骨牆前的供桌上,桑誤雪輕輕將頭骨放進空壁龕,然後退至田藥婆身後。

  田藥婆指著單獨放在供桌上的頭骨:「這是第一任蠱女,她去世後,我開始用這種方式祭奠死去的藥女們,在她之前死去的藥女們,屍體會被扔到大寨外的山溝里,找不到了……」

  田藥婆燃起三炷香,插到第一任蠱女面前的香爐里。

  「蠱女死後不該和藥女們放在一面牆裡,放在供桌上就行,我們是罪人,救不了大藥寨的罪人。」


  桑誤雪和曲虎依次點香祭拜,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一個蠱女不行,那三個呢。」曲虎的聲音響起,田藥婆轉身,潭水般的眸子看著她。

  「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籌備一個計劃,大藥寨的人才該大藥寨的主人。」桑誤雪肩頭的湖橘也配合地發出「嘶嘶」聲。

  田藥婆左右看看這兩個年輕的姑娘,黑潭中閃出點點亮光:「你們,想知道什麼?」

  桑誤雪:「那些貴客的身份、來歷。」

  曲虎:「大老爺和護衛的人數。」

  「我只能告訴你們我知道的部分,剩下的……」

  「剩下的交給我們,也該活動活動了!」

  三人席地而坐,在放滿頭骨的地下室規劃著名大藥寨的未來。

  田藥婆笑了笑:「貴客們隔幾年就會來大寨一次,有一部大老爺就是曾經的貴客。我的蠱蟲曾探聽到,貴客們來自同一家公司,一家生物製藥公司。」

  「生物製藥公司……運送毒物的人?」

  「是的,也就是這家公司,去年提議開展旅遊業」……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