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如其名
在季無憂將楊瑛摔飛的那一刻，常鵠就離開了古盪街，再出現時，他已到了城中菜市口的石牌樓上。
此時中武擂也決出了勝負，他看著石牌樓下的百姓們，不知在想著什麼，一屁股坐在了當日與季無憂三人相識時的地方。
只是片刻過後，常鵠還是決定再等等，常家想要扶植一個武者，再簡單不過了，可他常鵠的眼界太高，大多鄉野出身的武者，太難入他的眼。
……
長樂街西院，小清看著季無憂三人胡吃海喝，自己緩緩動筷，卻是笑容甜美。
季無憂當了擂主，當然是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只是幾人的高興，遠不只是為了那擂主的獎賞，而是幾人終於相信，習武或許真是一條出路。
咚咚咚！
飯還沒吃完，大門就被敲響了，小清剛要起身去開門，但她哪快得過三兒。
三兒將碗放下，翻身就往大門那去。
「三猴兒！別弄得院裡塵土飛揚的！待會還得打掃！」
勇子笑罵起來，三兒不以為意，不過動作還是小了幾分。
季無憂幾人見狀不再理會，繼續吃起了飯。
三兒也並未直接開門，而是隔著門開口問道。
「誰啊？正吃飯呢。」
「三兒……三兒哥，是我！」
三兒一臉疑惑，竟是麻子來了？
自從幾人搬到長樂街以後，麻子可是從未來過，幾人也只是聽說麻子在外面拜了個師學武，便沒有再打聽。
腦筋一轉，三兒心中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將門打開。
果不其然，麻子正笑容滿面的往裡瞧著。
「麻子，你怎麼來了？」
「三兒哥，你這話說的，那不是哥幾個搬了大屋，兄弟還沒來道賀的麼……」
「道賀？你兩手空空的來道賀啊？」
麻子臉上笑容一滯，三兒卻是沒為難他，讓開門將他放了進來。
「噫？平常那些個跟著你的傢伙呢？」
麻子聞言，一臉忿忿。
「別提了，都散了各自練武去了，拜的不是一個師父，哪有時間來往。」
季無憂三人見是麻子到來，勇子又起身去屋子裡搬了一把凳子出來。
「麻子，你怎麼來了，有事？」
「麻子哥，吃飯了嗎，我再去拿副碗筷。」
麻子見到季無憂幾人對他並未生疏，喜笑顏開。
「黑哥，勇哥，小清，不麻煩了，我吃過了。這不是太久沒見，想你們了嘛。」
季無憂笑得不算熱絡，也不算疏遠。
「麻子看來是收到風了。」
麻子佯裝驚訝。
「是是是！果然還是瞞不過黑哥。我這不是聽說黑哥得了擂主，特意過來道賀的嘛。」
三兒慢悠悠的晃過來。
「好嘛，反正道什麼賀也不見你帶東西啊。」
麻子面上一窘，只得實話實說。
「是我那師父，知道我認識黑哥你們，這才讓我來拜會，他想在朋來酒館擺酒，請你們還有其他幾個人一塊吃個飯。」
三兒倒是驚訝，一邊坐下一邊滿臉不解。
「請客吃飯那是好事啊，你怎麼這副模樣？」
季無憂揮了揮手，示意麻子別理三兒。
「麻子，你師父還有他請的其他人是？」
「我師父是雅堂巷那邊清風武館的館主，劉逸松，其他幾個人，聽說是當官的，具體的也沒給我說。」
季無憂沉吟片刻。
「麻子，這事我先不能答應你，這幾日武擂，我們還得好好準備才是，吃飯喝酒都只能往後再說。對了，你在武館練武，練得如何了？怎麼不見你去西武擂呢？」
麻子臉上有些無奈，他也知道以季無憂的性格，不會這麼容易結交陌生人，只是師父強逼著他來一趟，他也沒辦法。
「師父說我還沒上道，需要多練強身功這樣的功法，把身體練好再說，哪裡這麼快能去打擂。」
一旁的三兒上下打量了麻子一眼。
「許久不見，也沒覺得你壯實了啊，你們那武館裡，都吃些什麼好東西呢？」
麻子搖了搖頭。
「在武館裡吃飯還得交一份錢，我拿不出，每日都是回家再吃的。」
季無憂和三兒對視一眼，都沒有吭聲。
麻子又坐了一陣，與幾人閒聊了幾句，這才離開。
等麻子走了，勇子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不時看向正在打掃的季無憂，欲言又止。
「怎麼了勇子？」
勇子沒搭理問他的三兒，反倒是朝季無憂問道。
「無憂哥，麻子這該不是被騙了吧？」
季無憂不置可否，倒是三兒來氣了。
「麻子一聲不響的去拜了師，先前沒打個招呼，拜師這麼久了也沒找咱說上一兩句練武的事，被騙了你有什麼法？」
勇子嘆了一口氣。
「哎，好歹打打鬧鬧這麼些年了，也不能看他走上一條歪路吧……這麻子練武練得比幹活時還瘦了些。」
季無憂看了看三兒，又看了看勇子。
「勇子，我知道你是替麻子感覺不值，三兒也一樣，嘴上說得狠，還不是想麻子自己能想明白。但這話，我們不能說。麻子現在拜了師，不管習武之人有沒有什麼講究，有沒有什麼規矩，我們去說都不合適。」
三兒眼珠一轉。
「無憂哥，要是那什麼清風武館關張了呢？」
季無憂猜到他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只得出言阻止。
「現下我們哪有時間，麻子這幾個月可能會虧些銀錢，到時我們借他繳用就是，等你們都當了擂主，麻子在那武館裡的日子也會好過些，老實練武，別想太多。」
三兒和勇子聽到這裡，也都想明白了，不再琢磨這事。
三人一人一本《破山拳》，各自翻閱了起來。
破山拳，是蒼梧宮傳出的第三本武道功法，正如其名，是一門威力頗大的拳術，分為上中下三層。
下層驚風，中層碎石，上層破山。
然而就是這最下層的驚風，近十日以來也沒幾個習武之人練出其中奧秘，破山拳的威力，也並未在此旬武擂上顯現。
季無憂三人一人一角，開始在院裡習練起破山拳來，拳腳招式他們都明白，可這下層的驚風，卻是難以施展。
三人只得暫且擱置，重點練習燕返，畢竟西武擂上，身法最為重要。
七月十九，時近酉正。
西武擂上二人正在對峙，此時四根立柱早已恢復，台下眾人屏息凝神，片刻不願錯過。
三兒和勇子也在台下，勇子還好些，只是身上顯得狼狽，三兒卻是喘著粗氣，時不時還要揉揉胸口。
「這小妮也太狠了，我都懷疑先前是被奔馬給撞上了。」
勇子反倒咧嘴笑了起來。
「這說明你實力高強，連楊姑娘也不敢大意，你不該高興才是嘛。」
三兒哭笑不得，用力拍了勇子一掌，自己卻是疼得齜牙咧嘴的。
「我謝謝你啊勇子，你怎麼不去高興高興。」
勇子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我倒是想，楊姑娘也用不著這麼打我啊。」
三兒一臉憋屈，不再言語。
擂台上對峙雙方又是季無憂和楊瑛，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是季無憂守擂，楊瑛攻擂。
楊瑛知道季無憂速度多快，絲毫沒有轉身逃跑的意思，然而擺開的架勢，卻是與昨天稍顯不同。
季無憂也並未尋立柱借力，而是謹慎的盯著楊瑛，試圖尋找楊瑛的破綻。
季無憂心中苦惱。
這楊瑛確實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她攻我守，只要她不主動攻擊，我再難尋覓機會出手抓住她。
昨日季無憂取勝，關鍵之處在於楊瑛不斷搶攻，令季無憂只用考慮身法，畢竟出招之時，也是破綻最大的時候。
然而今日楊瑛一反常態，季無憂便明白她已想通了其中關鍵。
季無憂佯裝靠近，楊瑛卻一步不退，只是正對著他，伺機而動。
如此一來，季無憂也不敢冒進，畢竟他可不願結結實實吃楊瑛一擊。
季無憂瞟了一眼日晷，心中憂慮更甚，一刻鐘轉瞬即逝，他不能再拖。
原本時刻謹慎的季無憂，忽然松垮了下來，不止台上的楊瑛看得一清二楚，台下的眾人也是紛紛察覺。
還不等眾人疑惑，季無憂的臉上忽然泛起了笑容，笑得甚是放蕩。目光更是如有實質，就這麼在楊瑛身上來回掃視。
尤其是在楊瑛的臉蛋、胸腹和屁股上，還會刻意停留。
季無憂就這麼松垮的站著，既不像要攻，也不像要守，卻是在萬眾矚目的擂台上，調笑著開口。
「楊姑娘，昨日比武時沒察覺，你這身段，甚是丰韻娉婷啊……」
西武擂下，眾人聞言一滯。
季無憂接著看向楊瑛的屁股，目不轉睛，臉上笑意更甚。
「難怪姑娘攻勢兇猛，這臀腿……甚是飽滿啊……」
季無憂的笑聲更大，目光更是熱烈，從楊瑛的屁股，緩緩向上，停在了楊瑛的胸前。
甚至此時，季無憂還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只是比起姑娘的……來，其他地方倒要顯得遜色不少……」
季無憂的眼神越發肆無忌憚。
台下眾人，包括三兒和勇子，均是傻了眼，這是在幹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調戲良家婦女？
反觀季無憂對面的楊瑛，先是對季無憂忽然松垮下來不解，可看到他的眼神，聽到他的話語之後，整個人滿臉通紅。
楊瑛不傻，她當然知道季無憂是在激她。
起初她也只是強忍著羞惱，謹慎防守。
然而當季無憂越來越放肆，尤其是他直勾勾的眼神，一直從楊瑛的屁股緩慢移到胸前時，楊瑛的惱恨再難抑止，她甚至覺得季無憂的目光所至，仿佛真有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
果不其然，楊瑛架勢忽然一變，變得兇猛凌厲。
楊瑛快步上前，就是要趁季無憂還在如此放肆時，給他沉重一擊。季無憂仿佛真的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倉皇逃竄。
只差一掌，距離楊瑛抓住季無憂，只有短短一掌之距。
楊瑛越發惱恨，速度再提，正當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抓住季無憂時。
叮叮！
季無憂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
「楊姑娘，這樣看來，你還是得動起來，身體才更富韻味啊……」
楊瑛滿臉通紅，只恨不能將季無憂抓住狠狠捶上一頓。當她抬起頭，看見季無憂只是藉助立柱高高躍起，並未向擂台其他地方翻飛時，她再忍不住。
咚！
立柱被楊瑛這一腳踹得震顫不已，台下站著的觀眾甚至擔心，楊瑛這一下就得把立柱給踹斷了。
楊瑛疾速沖向半空之中的季無憂，速度比季無憂借力時快了一倍不止。
然而雙腿剛剛離開擂台，楊瑛就後悔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只能硬著頭皮，以掌為劍，直刺向季無憂。
季無憂看似輕盈無力，卻只是速度慢些，直到楊瑛去勢將盡，她也沒能追上季無憂，季無憂原本看向楊瑛時的邪笑，也化作了苦笑。
「技不如人，只能出此下策，得罪了。」
緊接著季無憂忽然翻身，只是這次他並未一腳踹向楊瑛，而是出拳與她拳掌相對，季無憂借力後撤，楊瑛卻是往擂台外飛去。
落在擂台上的季無憂，連看也不敢看向楊瑛掉落的方向，立馬轉過頭看向涼棚下的日晷。
已至酉正時分，季無憂心中大石總算放下。
當！
武選司官差倒是沒理會台下群情激憤。
「守擂者黑子，勝！今日擂主，黑……」
台上的季無憂不等武選司官差宣布完，全速奔向擂台一角立柱，用盡全身力氣在立柱上借力，直接往擂台遠處翻飛。
台下眾人瞠目結舌。
幾個翻飛，季無憂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跑出去老遠，季無憂仍然心有餘悸。他倒是不擔心台下眾人如何聲討，他只是知道自己將楊姑娘得罪狠了，擔心楊姑娘不會輕易放過他，才這麼跑了。
西武擂下，眾人傻眼之後，笑若癲狂，喧鬧聲震天響。
就連武選司的官差，也是難以免俗。
三兒見勢不對，立即拉上勇子，縮著脖子跑了，哪裡敢在擂台下逗留。
長樂街西院，三兒和勇子看著季無憂，欲言又止，只是憋笑。
小清不明所以，剛想開口詢問，見季無憂惡狠狠瞪向三兒和勇子，又只好作罷，她也不願影響三人，畢竟這次的武擂還有最後一日。
七月二十，西武擂的武者們目光不斷搜索，卻始終不曾找到季無憂三人。
楊瑛更是一早就身著玄色衣衫，來到了西武擂下，目光逡巡，卻未曾報名攻擂。
時至下午，三兒和勇子姍姍來遲，還不等他們二人擠到涼棚下，眾人就紛紛開口調笑。
「郭漢！陳勇！黑子呢？不敢露面了？」
「黑子昨天擂台上那麼大膽，打完擂跑了？」
「黑子那話說得也太露骨了，我一個大老爺們聽著都臉紅！」
「哈哈哈哈！誰不是呢？」
三兒和勇子見擠都擠不進去，只得抱拳一周，告饒道。
「各位，各位好漢，咱哥倆與黑子不熟啊，他今日要是敢來西武擂，咱也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小人行徑，確實該打！」
三兒倒也罷了，眾人見勇子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才作罷，讓二人排隊報名。
涼棚外的楊瑛，始終盯著三兒和勇子，二人是大氣也不敢出，目視前方，說話都不敢扭頭。
勇子直到排在最前時，才鬆了口氣。
戰況與前兩日相仿，眾人喝彩的同時，仍不時看向涼棚外，卻始終瞧不見季無憂的身影。
楊瑛心中惱恨，卻並未上台找三兒和勇子的麻煩，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更何況，楊瑛知道自己要是上去了，說不得又要中季無憂的計，只有她攻擂季無憂守擂，她才有獲勝的希望。
時辰越發接近酉正，眼看著最後一日武擂就要結束了，而此刻台上守擂的，正是三兒。
連戰連勝的三兒，已令涼棚外無人再敢報名，楊瑛又始終不願給季無憂可乘之機。
此時距離酉正已不到一刻鐘，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三兒會這麼當上西武擂擂主的時候，一名身材傴僂的老者，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涼棚下。
官差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老者。
「老丈可是要打擂？」
老者緩緩點頭，似是肢體都不聽使喚了。
官差不再多言，提筆說道。
「姓名，住址。」
涼棚外的楊瑛卻是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朝涼棚下方擠過去。
老者的身形忽然挺拔，哪裡還有半分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接著更是一把扯下臉上的假鬍子。
「黑子，家住長樂街西院。」
官差瞪大了眼睛。
西武擂全場譁然。
「哇！竟然喬裝！」
「這……這也忒不要臉皮了！」
「媽的！難怪這小子叫黑子！真是人如其名！」
「豎子好生氣人！」
「這心腸黢黑黢黑的！當真沒叫錯名字啊！」
眾目睽睽，一片罵聲之中，季無憂毅然登台。
他們幾人不是沒想過，今日若是無強敵出現，這擂主就讓三兒當了，可昨夜小清提醒了一句，讓幾人再無他想。
三日擂主為同一人，獎賞三番。
當！
台下的叫罵聲早就蓋過了銅鑼，然而季無憂和三兒看得真真切切，官差敲響銅鑼，二人就開始了。
季無憂攻擂，三兒守擂，三兒心知要想贏，必須趕在季無憂借力之前。於是三兒，全速出招，雙手成爪，劃向季無憂。
季無憂後撤欲躲，卻是被三兒趁勢追擊，季無憂只得暫且停下，施展燕返，側身避開三兒雙爪。
二人速度本就極快，一招一式配合身法，更是打得眼花繚亂，一時之間，讓台下眾人的罵聲也停了下來。
他們原本以為，二人不過走個過場，現在看來，卻比季無憂大戰楊瑛，看著還要刺激。
三兒一鼓作氣，根本不敢停，攻勢最凌厲時，連季無憂身上的衣服都抓破了。
季無憂只顧躲閃，也暫時挪不開腳步遠遁。
如此一來，三兒消耗極大，而越是出手，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綻。
三兒一爪抓出，卻是胸前空門大開，季無憂也未留手，直接當胸一拳，攻敵之必救，三兒卻是不管不顧，絲毫未將季無憂這一拳放在眼中。
嘭！
季無憂一拳擊中，借力後撤。
三兒卻是直接被打得岔了氣，半天動彈不得，只是季無憂的肩頭，多了幾道血痕。
兩人攻守無數，時間卻是極短，至此也不過對了一拳一爪，但台下眾人都能看出來，勝負已分。
借力後撤的季無憂，已飄飛到了立柱之上，站在原地的三兒，久久未緩過勁來。
調息片刻後，三兒提步再追，兩人在擂台上不斷翻飛，看得台下眾人頭暈眼花，但三兒再未追上，就連出手攻擊也難以摸到季無憂的衣角。
當！
武選司官差上台。
季無憂蟬聯西武擂主！
咚咚咚！
鑼鼓喧天，台下一眾武者也是給足了面子。
「擂主人如其名！」
「擂主名符其實！」
「擂主真是活該！」
「喬裝易貌真豪客，擂戰姑娘戲不停！要問西武何方勝，人如其名黑子贏！」
「喬裝易貌真豪客，擂戰姑娘戲不停！要問西武何方勝，人如其名黑子贏！」
西武擂下群情激憤，整個城西，怕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三兒和勇子在台下，一邊高聲念著打油詩，一邊趕緊往回退。台上的季無憂，只能等武選司的官差們發放完賞賜，才如昨日般倉皇逃走。
西武擂逐漸散去，武者們紛紛離開，將季無憂蟬聯擂主的消息，帶到了楚江城各處。
楊瑛卻是戴起斗笠，朝城中走去。
武擂之前，朱彥憫早已跟她說好，武擂過後，他還要擺上一桌，席間不止上次的擂主們，還有能影響眾人武道修習的大人物。
儘管楊瑛自覺丟臉，但能令她精修武道的人物，她怎麼也不願錯過。
天色漸深，楚江城卻是格外熱鬧，尤其是最中心的菜市口。
名為菜市口，原本就是楚江城裡最熱鬧的地方，只是數十年過去，道旁早已不是賣菜的農戶，而是鱗次櫛比的商鋪，但這菜市口的名字，卻始終不曾變過。
燕棲樓二樓。
一路趕來的楊瑛，剛剛上樓，就在風雅閣門口撞見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陳圓，正在門口發呆。
膀大腰圓的陳圓站在門口，面朝向外，卻是雙目無神。
「陳兄為何不進去？」
楊瑛摘下斗笠，出言將陳圓叫醒。
陳圓愣了愣神，這才看見是楊瑛到來，臉色有幾分異樣，猶豫再三，陳圓還是問道。
「楊姑娘……可還是西武擂擂主？」
楊瑛聞言一滯，面色難堪。
不等她作答，陳圓已從她臉上看出了答案，陳圓也苦笑起來。
「這次東武擂出了一名高手，獨占擂主之位，連我在內眾多武者，體魄根本不能與他相比。我雖落敗，但還是厚顏來此，只是方才，店小二卻說今日風雅閣早已定了出去，定下的人卻並非朱兄……」
楊瑛面上也多了幾分自嘲。
「西武擂也是如此，有個……有一人將我打敗，贏下三日擂主。看來，那朱公子是不願與我等落敗之人為伍了。」
「或許非朱兄所能……哎……」
陳圓還想替朱彥憫解釋，話說一半，卻又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片刻之後，陳圓和楊瑛離開燕棲樓，各自離去。
此時中武擂也決出了勝負，他看著石牌樓下的百姓們，不知在想著什麼，一屁股坐在了當日與季無憂三人相識時的地方。
只是片刻過後，常鵠還是決定再等等，常家想要扶植一個武者，再簡單不過了，可他常鵠的眼界太高，大多鄉野出身的武者，太難入他的眼。
……
長樂街西院，小清看著季無憂三人胡吃海喝，自己緩緩動筷，卻是笑容甜美。
季無憂當了擂主，當然是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只是幾人的高興，遠不只是為了那擂主的獎賞，而是幾人終於相信，習武或許真是一條出路。
咚咚咚！
飯還沒吃完，大門就被敲響了，小清剛要起身去開門，但她哪快得過三兒。
三兒將碗放下，翻身就往大門那去。
「三猴兒！別弄得院裡塵土飛揚的！待會還得打掃！」
勇子笑罵起來，三兒不以為意，不過動作還是小了幾分。
季無憂幾人見狀不再理會，繼續吃起了飯。
三兒也並未直接開門，而是隔著門開口問道。
「誰啊？正吃飯呢。」
「三兒……三兒哥，是我！」
三兒一臉疑惑，竟是麻子來了？
自從幾人搬到長樂街以後，麻子可是從未來過，幾人也只是聽說麻子在外面拜了個師學武，便沒有再打聽。
腦筋一轉，三兒心中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將門打開。
果不其然，麻子正笑容滿面的往裡瞧著。
「麻子，你怎麼來了？」
「三兒哥，你這話說的，那不是哥幾個搬了大屋，兄弟還沒來道賀的麼……」
「道賀？你兩手空空的來道賀啊？」
麻子臉上笑容一滯，三兒卻是沒為難他，讓開門將他放了進來。
「噫？平常那些個跟著你的傢伙呢？」
麻子聞言，一臉忿忿。
「別提了，都散了各自練武去了，拜的不是一個師父，哪有時間來往。」
季無憂三人見是麻子到來，勇子又起身去屋子裡搬了一把凳子出來。
「麻子，你怎麼來了，有事？」
「麻子哥，吃飯了嗎，我再去拿副碗筷。」
麻子見到季無憂幾人對他並未生疏，喜笑顏開。
「黑哥，勇哥，小清，不麻煩了，我吃過了。這不是太久沒見，想你們了嘛。」
季無憂笑得不算熱絡，也不算疏遠。
「麻子看來是收到風了。」
麻子佯裝驚訝。
「是是是！果然還是瞞不過黑哥。我這不是聽說黑哥得了擂主，特意過來道賀的嘛。」
三兒慢悠悠的晃過來。
「好嘛，反正道什麼賀也不見你帶東西啊。」
麻子面上一窘，只得實話實說。
「是我那師父，知道我認識黑哥你們，這才讓我來拜會，他想在朋來酒館擺酒，請你們還有其他幾個人一塊吃個飯。」
三兒倒是驚訝，一邊坐下一邊滿臉不解。
「請客吃飯那是好事啊，你怎麼這副模樣？」
季無憂揮了揮手，示意麻子別理三兒。
「麻子，你師父還有他請的其他人是？」
「我師父是雅堂巷那邊清風武館的館主，劉逸松，其他幾個人，聽說是當官的，具體的也沒給我說。」
季無憂沉吟片刻。
「麻子，這事我先不能答應你，這幾日武擂，我們還得好好準備才是，吃飯喝酒都只能往後再說。對了，你在武館練武，練得如何了？怎麼不見你去西武擂呢？」
麻子臉上有些無奈，他也知道以季無憂的性格，不會這麼容易結交陌生人，只是師父強逼著他來一趟，他也沒辦法。
「師父說我還沒上道，需要多練強身功這樣的功法，把身體練好再說，哪裡這麼快能去打擂。」
一旁的三兒上下打量了麻子一眼。
「許久不見，也沒覺得你壯實了啊，你們那武館裡，都吃些什麼好東西呢？」
麻子搖了搖頭。
「在武館裡吃飯還得交一份錢，我拿不出，每日都是回家再吃的。」
季無憂和三兒對視一眼，都沒有吭聲。
麻子又坐了一陣，與幾人閒聊了幾句，這才離開。
等麻子走了，勇子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不時看向正在打掃的季無憂，欲言又止。
「怎麼了勇子？」
勇子沒搭理問他的三兒，反倒是朝季無憂問道。
「無憂哥，麻子這該不是被騙了吧？」
季無憂不置可否，倒是三兒來氣了。
「麻子一聲不響的去拜了師，先前沒打個招呼，拜師這麼久了也沒找咱說上一兩句練武的事，被騙了你有什麼法？」
勇子嘆了一口氣。
「哎，好歹打打鬧鬧這麼些年了，也不能看他走上一條歪路吧……這麻子練武練得比幹活時還瘦了些。」
季無憂看了看三兒，又看了看勇子。
「勇子，我知道你是替麻子感覺不值，三兒也一樣，嘴上說得狠，還不是想麻子自己能想明白。但這話，我們不能說。麻子現在拜了師，不管習武之人有沒有什麼講究，有沒有什麼規矩，我們去說都不合適。」
三兒眼珠一轉。
「無憂哥，要是那什麼清風武館關張了呢？」
季無憂猜到他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只得出言阻止。
「現下我們哪有時間，麻子這幾個月可能會虧些銀錢，到時我們借他繳用就是，等你們都當了擂主，麻子在那武館裡的日子也會好過些，老實練武，別想太多。」
三兒和勇子聽到這裡，也都想明白了，不再琢磨這事。
三人一人一本《破山拳》，各自翻閱了起來。
破山拳，是蒼梧宮傳出的第三本武道功法，正如其名，是一門威力頗大的拳術，分為上中下三層。
下層驚風，中層碎石，上層破山。
然而就是這最下層的驚風，近十日以來也沒幾個習武之人練出其中奧秘，破山拳的威力，也並未在此旬武擂上顯現。
季無憂三人一人一角，開始在院裡習練起破山拳來，拳腳招式他們都明白，可這下層的驚風，卻是難以施展。
三人只得暫且擱置，重點練習燕返，畢竟西武擂上，身法最為重要。
七月十九，時近酉正。
西武擂上二人正在對峙，此時四根立柱早已恢復，台下眾人屏息凝神，片刻不願錯過。
三兒和勇子也在台下，勇子還好些，只是身上顯得狼狽，三兒卻是喘著粗氣，時不時還要揉揉胸口。
「這小妮也太狠了，我都懷疑先前是被奔馬給撞上了。」
勇子反倒咧嘴笑了起來。
「這說明你實力高強，連楊姑娘也不敢大意，你不該高興才是嘛。」
三兒哭笑不得，用力拍了勇子一掌，自己卻是疼得齜牙咧嘴的。
「我謝謝你啊勇子，你怎麼不去高興高興。」
勇子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我倒是想，楊姑娘也用不著這麼打我啊。」
三兒一臉憋屈，不再言語。
擂台上對峙雙方又是季無憂和楊瑛，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是季無憂守擂，楊瑛攻擂。
楊瑛知道季無憂速度多快，絲毫沒有轉身逃跑的意思，然而擺開的架勢，卻是與昨天稍顯不同。
季無憂也並未尋立柱借力，而是謹慎的盯著楊瑛，試圖尋找楊瑛的破綻。
季無憂心中苦惱。
這楊瑛確實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她攻我守，只要她不主動攻擊，我再難尋覓機會出手抓住她。
昨日季無憂取勝，關鍵之處在於楊瑛不斷搶攻，令季無憂只用考慮身法，畢竟出招之時，也是破綻最大的時候。
然而今日楊瑛一反常態，季無憂便明白她已想通了其中關鍵。
季無憂佯裝靠近，楊瑛卻一步不退，只是正對著他，伺機而動。
如此一來，季無憂也不敢冒進，畢竟他可不願結結實實吃楊瑛一擊。
季無憂瞟了一眼日晷，心中憂慮更甚，一刻鐘轉瞬即逝，他不能再拖。
原本時刻謹慎的季無憂，忽然松垮了下來，不止台上的楊瑛看得一清二楚，台下的眾人也是紛紛察覺。
還不等眾人疑惑，季無憂的臉上忽然泛起了笑容，笑得甚是放蕩。目光更是如有實質，就這麼在楊瑛身上來回掃視。
尤其是在楊瑛的臉蛋、胸腹和屁股上，還會刻意停留。
季無憂就這麼松垮的站著，既不像要攻，也不像要守，卻是在萬眾矚目的擂台上，調笑著開口。
「楊姑娘，昨日比武時沒察覺，你這身段，甚是丰韻娉婷啊……」
西武擂下，眾人聞言一滯。
季無憂接著看向楊瑛的屁股，目不轉睛，臉上笑意更甚。
「難怪姑娘攻勢兇猛，這臀腿……甚是飽滿啊……」
季無憂的笑聲更大，目光更是熱烈，從楊瑛的屁股，緩緩向上，停在了楊瑛的胸前。
甚至此時，季無憂還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只是比起姑娘的……來，其他地方倒要顯得遜色不少……」
季無憂的眼神越發肆無忌憚。
台下眾人，包括三兒和勇子，均是傻了眼，這是在幹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調戲良家婦女？
反觀季無憂對面的楊瑛，先是對季無憂忽然松垮下來不解，可看到他的眼神，聽到他的話語之後，整個人滿臉通紅。
楊瑛不傻，她當然知道季無憂是在激她。
起初她也只是強忍著羞惱，謹慎防守。
然而當季無憂越來越放肆，尤其是他直勾勾的眼神，一直從楊瑛的屁股緩慢移到胸前時，楊瑛的惱恨再難抑止，她甚至覺得季無憂的目光所至，仿佛真有雙手，在自己身上撫摸。
果不其然，楊瑛架勢忽然一變，變得兇猛凌厲。
楊瑛快步上前，就是要趁季無憂還在如此放肆時，給他沉重一擊。季無憂仿佛真的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倉皇逃竄。
只差一掌，距離楊瑛抓住季無憂，只有短短一掌之距。
楊瑛越發惱恨，速度再提，正當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抓住季無憂時。
叮叮！
季無憂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
「楊姑娘，這樣看來，你還是得動起來，身體才更富韻味啊……」
楊瑛滿臉通紅，只恨不能將季無憂抓住狠狠捶上一頓。當她抬起頭，看見季無憂只是藉助立柱高高躍起，並未向擂台其他地方翻飛時，她再忍不住。
咚！
立柱被楊瑛這一腳踹得震顫不已，台下站著的觀眾甚至擔心，楊瑛這一下就得把立柱給踹斷了。
楊瑛疾速沖向半空之中的季無憂，速度比季無憂借力時快了一倍不止。
然而雙腿剛剛離開擂台，楊瑛就後悔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只能硬著頭皮，以掌為劍，直刺向季無憂。
季無憂看似輕盈無力，卻只是速度慢些，直到楊瑛去勢將盡，她也沒能追上季無憂，季無憂原本看向楊瑛時的邪笑，也化作了苦笑。
「技不如人，只能出此下策，得罪了。」
緊接著季無憂忽然翻身，只是這次他並未一腳踹向楊瑛，而是出拳與她拳掌相對，季無憂借力後撤，楊瑛卻是往擂台外飛去。
落在擂台上的季無憂，連看也不敢看向楊瑛掉落的方向，立馬轉過頭看向涼棚下的日晷。
已至酉正時分，季無憂心中大石總算放下。
當！
武選司官差倒是沒理會台下群情激憤。
「守擂者黑子，勝！今日擂主，黑……」
台上的季無憂不等武選司官差宣布完，全速奔向擂台一角立柱，用盡全身力氣在立柱上借力，直接往擂台遠處翻飛。
台下眾人瞠目結舌。
幾個翻飛，季無憂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跑出去老遠，季無憂仍然心有餘悸。他倒是不擔心台下眾人如何聲討，他只是知道自己將楊姑娘得罪狠了，擔心楊姑娘不會輕易放過他，才這麼跑了。
西武擂下，眾人傻眼之後，笑若癲狂，喧鬧聲震天響。
就連武選司的官差，也是難以免俗。
三兒見勢不對，立即拉上勇子，縮著脖子跑了，哪裡敢在擂台下逗留。
長樂街西院，三兒和勇子看著季無憂，欲言又止，只是憋笑。
小清不明所以，剛想開口詢問，見季無憂惡狠狠瞪向三兒和勇子，又只好作罷，她也不願影響三人，畢竟這次的武擂還有最後一日。
七月二十，西武擂的武者們目光不斷搜索，卻始終不曾找到季無憂三人。
楊瑛更是一早就身著玄色衣衫，來到了西武擂下，目光逡巡，卻未曾報名攻擂。
時至下午，三兒和勇子姍姍來遲，還不等他們二人擠到涼棚下，眾人就紛紛開口調笑。
「郭漢！陳勇！黑子呢？不敢露面了？」
「黑子昨天擂台上那麼大膽，打完擂跑了？」
「黑子那話說得也太露骨了，我一個大老爺們聽著都臉紅！」
「哈哈哈哈！誰不是呢？」
三兒和勇子見擠都擠不進去，只得抱拳一周，告饒道。
「各位，各位好漢，咱哥倆與黑子不熟啊，他今日要是敢來西武擂，咱也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小人行徑，確實該打！」
三兒倒也罷了，眾人見勇子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才作罷，讓二人排隊報名。
涼棚外的楊瑛，始終盯著三兒和勇子，二人是大氣也不敢出，目視前方，說話都不敢扭頭。
勇子直到排在最前時，才鬆了口氣。
戰況與前兩日相仿，眾人喝彩的同時，仍不時看向涼棚外，卻始終瞧不見季無憂的身影。
楊瑛心中惱恨，卻並未上台找三兒和勇子的麻煩，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更何況，楊瑛知道自己要是上去了，說不得又要中季無憂的計，只有她攻擂季無憂守擂，她才有獲勝的希望。
時辰越發接近酉正，眼看著最後一日武擂就要結束了，而此刻台上守擂的，正是三兒。
連戰連勝的三兒，已令涼棚外無人再敢報名，楊瑛又始終不願給季無憂可乘之機。
此時距離酉正已不到一刻鐘，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三兒會這麼當上西武擂擂主的時候，一名身材傴僂的老者，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涼棚下。
官差皺著眉頭，看向眼前的老者。
「老丈可是要打擂？」
老者緩緩點頭，似是肢體都不聽使喚了。
官差不再多言，提筆說道。
「姓名，住址。」
涼棚外的楊瑛卻是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朝涼棚下方擠過去。
老者的身形忽然挺拔，哪裡還有半分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接著更是一把扯下臉上的假鬍子。
「黑子，家住長樂街西院。」
官差瞪大了眼睛。
西武擂全場譁然。
「哇！竟然喬裝！」
「這……這也忒不要臉皮了！」
「媽的！難怪這小子叫黑子！真是人如其名！」
「豎子好生氣人！」
「這心腸黢黑黢黑的！當真沒叫錯名字啊！」
眾目睽睽，一片罵聲之中，季無憂毅然登台。
他們幾人不是沒想過，今日若是無強敵出現，這擂主就讓三兒當了，可昨夜小清提醒了一句，讓幾人再無他想。
三日擂主為同一人，獎賞三番。
當！
台下的叫罵聲早就蓋過了銅鑼，然而季無憂和三兒看得真真切切，官差敲響銅鑼，二人就開始了。
季無憂攻擂，三兒守擂，三兒心知要想贏，必須趕在季無憂借力之前。於是三兒，全速出招，雙手成爪，劃向季無憂。
季無憂後撤欲躲，卻是被三兒趁勢追擊，季無憂只得暫且停下，施展燕返，側身避開三兒雙爪。
二人速度本就極快，一招一式配合身法，更是打得眼花繚亂，一時之間，讓台下眾人的罵聲也停了下來。
他們原本以為，二人不過走個過場，現在看來，卻比季無憂大戰楊瑛，看著還要刺激。
三兒一鼓作氣，根本不敢停，攻勢最凌厲時，連季無憂身上的衣服都抓破了。
季無憂只顧躲閃，也暫時挪不開腳步遠遁。
如此一來，三兒消耗極大，而越是出手，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綻。
三兒一爪抓出，卻是胸前空門大開，季無憂也未留手，直接當胸一拳，攻敵之必救，三兒卻是不管不顧，絲毫未將季無憂這一拳放在眼中。
嘭！
季無憂一拳擊中，借力後撤。
三兒卻是直接被打得岔了氣，半天動彈不得，只是季無憂的肩頭，多了幾道血痕。
兩人攻守無數，時間卻是極短，至此也不過對了一拳一爪，但台下眾人都能看出來，勝負已分。
借力後撤的季無憂，已飄飛到了立柱之上，站在原地的三兒，久久未緩過勁來。
調息片刻後，三兒提步再追，兩人在擂台上不斷翻飛，看得台下眾人頭暈眼花，但三兒再未追上，就連出手攻擊也難以摸到季無憂的衣角。
當！
武選司官差上台。
季無憂蟬聯西武擂主！
咚咚咚！
鑼鼓喧天，台下一眾武者也是給足了面子。
「擂主人如其名！」
「擂主名符其實！」
「擂主真是活該！」
「喬裝易貌真豪客，擂戰姑娘戲不停！要問西武何方勝，人如其名黑子贏！」
「喬裝易貌真豪客，擂戰姑娘戲不停！要問西武何方勝，人如其名黑子贏！」
西武擂下群情激憤，整個城西，怕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三兒和勇子在台下，一邊高聲念著打油詩，一邊趕緊往回退。台上的季無憂，只能等武選司的官差們發放完賞賜，才如昨日般倉皇逃走。
西武擂逐漸散去，武者們紛紛離開，將季無憂蟬聯擂主的消息，帶到了楚江城各處。
楊瑛卻是戴起斗笠，朝城中走去。
武擂之前，朱彥憫早已跟她說好，武擂過後，他還要擺上一桌，席間不止上次的擂主們，還有能影響眾人武道修習的大人物。
儘管楊瑛自覺丟臉，但能令她精修武道的人物，她怎麼也不願錯過。
天色漸深，楚江城卻是格外熱鬧，尤其是最中心的菜市口。
名為菜市口，原本就是楚江城裡最熱鬧的地方，只是數十年過去，道旁早已不是賣菜的農戶，而是鱗次櫛比的商鋪，但這菜市口的名字，卻始終不曾變過。
燕棲樓二樓。
一路趕來的楊瑛，剛剛上樓，就在風雅閣門口撞見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陳圓，正在門口發呆。
膀大腰圓的陳圓站在門口，面朝向外，卻是雙目無神。
「陳兄為何不進去？」
楊瑛摘下斗笠，出言將陳圓叫醒。
陳圓愣了愣神，這才看見是楊瑛到來，臉色有幾分異樣，猶豫再三，陳圓還是問道。
「楊姑娘……可還是西武擂擂主？」
楊瑛聞言一滯，面色難堪。
不等她作答，陳圓已從她臉上看出了答案，陳圓也苦笑起來。
「這次東武擂出了一名高手，獨占擂主之位，連我在內眾多武者，體魄根本不能與他相比。我雖落敗，但還是厚顏來此，只是方才，店小二卻說今日風雅閣早已定了出去，定下的人卻並非朱兄……」
楊瑛面上也多了幾分自嘲。
「西武擂也是如此，有個……有一人將我打敗，贏下三日擂主。看來，那朱公子是不願與我等落敗之人為伍了。」
「或許非朱兄所能……哎……」
陳圓還想替朱彥憫解釋，話說一半，卻又長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片刻之後，陳圓和楊瑛離開燕棲樓，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