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海洋最終決定挪用牛總項目上預付的款項。
海洋和牛總勘察項目現場的當天，雙方簽了合同，預付的50%款項到位了。
敏敏得救了。
當瑤姐看到海洋打過來的欠款之後，得意地笑了。笑得是那樣隱蔽，那樣不被人察覺，看的出這是一個相當陰險的女人。敏敏的欠債終於兩清了。
海洋急匆匆地來到了敏敏被囚禁的地方，院子裡的大狼狗依舊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凶神惡煞地守護著，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可惡的東西」，海洋怒氣沖沖的對著大狼狗說了一句。
「汪汪汪」大狼狗一邊沖海洋狂吠著，一邊圍了上來，兩眼冒著綠光，伸著長長的舌頭，喘著粗氣，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絲毫不怕來人。
瑤姐微微一笑，衝著大狼狗輕輕一擺手。大狼狗像接到命令一樣，前爪趴在地上，收起兇殘的目光和牙齒，晃著尾巴，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瑤姐接著一揮手，大狼狗搖著尾巴退了下去。海洋快步走進院裡。
院子裡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像白色的毯子，看不到任何腳印，顯然還沒有人來過。海洋大踏步向前走，瑤姐不緊不慢地尾隨在海洋身後。海洋走到房門前，看了看緊閉的屋門，黑色的屋門緊鎖著。
「快打開門！」海洋怒氣沖沖的說：「你們沒有任何權利限制人的自由。」瑤姐微微一笑，拿出鑰匙慢慢地打開了門。
海洋急忙推開門，目光不停地搜索著屋內的一切，只見敏敏蜷縮在火爐旁，身體微微地發抖，看到門突然被打開，巨大的恐懼瞬間襲擊了她的心。
「這傷天良的畜生，又來折磨我。」敏敏回憶起昨日的一幕，身體不由自主地打顫。
「敏敏」海洋大喊一聲，快步走向火爐，火爐早已熄滅，屋子裡凍得像冰窖一樣。海洋看到敏敏已成這個樣子，難過的眼角濕潤了。他蹲了下來，雙手捧起敏敏的臉，仔細地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孔，因巨大的恐懼面色已經蒼白冰冷。聽到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敏敏張開了緊閉的雙眼，仔細一看，「海洋」她興奮地叫了起來，雙手摟住海洋的脖子，緊緊地抱住海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怕，不怕，有我呢。」海洋一邊撫摸著敏敏的額頭，一邊安慰地說。
「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人，知不知道你們已經違法?」海洋站起身，冷冷地對瑤姐說。
「海總，實在不好意思，手下不知深淺，昨日我已經喝斥了。」瑤姐面無表情地說：「多虧我來的及時，否則敏敏嬌美的身上和臉上可能會留下一道道火鉗燙傷的疤痕。」
「啪」的一聲傳來，海洋怒不可遏地把火爐旁邊的火鉗踢飛了。「你們敢？」海洋咬著牙生氣地說。
「我是不敢，想到這樣的場景我都有些眩暈。」瑤姐冷笑一聲，說：「可，我不敢保證我手下的人會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們可都是一頂一殺人不眨眼的打手。」
「好，算你們狠。」海洋平靜了一下情緒：「我可以帶走敏敏小姐了嗎？」
「當然可以。」瑤姐微笑著蹲了下來，伏在敏敏的耳邊說：「敏敏小姐，現在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
「什麼？海洋？」敏敏大吃一驚，她本想說「你哪來的那麼一大筆錢」，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因為她不想當著這個女人的面問出這個問題。
「嗯，我們可以走了。」海洋肯定地點點頭，把敏敏扶了起來。
「敏敏小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瑤姐想必內心有些過意不去，充當起好人來：「兩位，要不，今天我做東，在得來順大酒店給敏敏小姐壓壓驚。」
「您的好意我們領了。」海洋說：「敏敏，走，我們走。」
二
敏敏回到家裡，夜裡發起高燒來。
敏敏終於回到了溫暖而熟悉的家。海洋站在敏敏家門口，關切地說：「敏敏，什麼都不要想，權當做了個噩夢，一切都過去了，等著我們重新開始。」
「謝謝你，海洋。」敏敏感激地說：「是你救了我，給了我新生命。我一定要報答你的恩情。」
「應該的，不要往心裡去，好好休息吧，有事就找我。」海洋輕輕地吻了吻敏敏的額頭，離開了。
「爸爸，真的感謝您，給我找了這麼一個好伴侶。」敏敏跪在爸爸文華的遺像前，和爸爸說起了心裡話：「我也一輩子對海洋好，不離不棄。」
「你遇到過不去的坎時，海洋挺身而出救了你。如果海洋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時，你會怎麼辦？」耳邊迴蕩起爸爸文華熟悉的聲音。
「爸爸，我也會挺身而出的，全力以赴幫助海洋克服困難。」敏敏默默地說。
「你是一個好孩子，爸爸相信你。」
夜幕悄然降臨，吃過晚飯，洗漱完畢，敏敏早早地躺在床上。
外面大雪紛飛，雪花如同無數隻翩翩起舞的精靈，自蒼穹之巔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遠處的群山銀裝素裹，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與青松相互映照著，在朝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敏敏興奮地一邊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雪球，海洋緊跟其後。敏敏悄悄地藏在一棵雪松後面，等待著海洋來找自己。
敏敏等啊等，感覺等了好長時間，聽不到海洋的聲音，也看不到海洋的身影。她恍恍惚惚地站起來，向海洋走過來的方向望去。
「奇怪。」敏敏小聲說著：「怎麼不見了海洋的蹤影，而且來時雪中的腳印也完全看不到了。」
「海洋，海洋。」敏敏大聲地叫喊起來，全然沒有剛才興高采烈的神情。
周圍一片沉寂，沒有任何聲響，只有敏敏空洞的叫喊聲。
「海洋，你在哪裡？」敏敏驚慌失措了：「你不要藏起來，不要嚇唬我。」
仍然聽不到海洋的回聲，也看不到海洋的蹤影。
不一會兒，太陽鑽進了厚厚的雲層，天空陰沉沉的，好像要起風了。敏敏正在張望的時候，狂風大作，如狼似虎地咆哮著，撕扯著一切可以觸及的東西，捲起層層雪花，如白浪翻滾，奔騰不息。
突然，雪松後面跳出一隻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喘著粗氣，兩眼冒著綠光的大狼狗，惡狠狠地向著敏敏撲來。
「啊！」敏敏大叫一聲，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狼狗竄過來，撕咬著敏敏的衣服。敏敏手無寸鐵，只能任憑大狼狗把身上的衣服咬碎、撕扯掉。不一會兒，敏敏身上沒有了衣物，凍得渾身瑟瑟發抖。
大狼狗停止了撕咬，蹲在敏敏面前，直挺著狗頭，注視著敏敏裸露的身子，像是等待著命令，隨時向敏敏發動攻擊。
敏敏蹲在雪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不敢動。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黑塔男的獰笑聲，大狼狗側著耳朵傾聽著。
「不好，我要趕緊跑。」敏敏想，急忙站起來，剛要邁著步子，大狼狗從天而降，一下子把敏敏撲倒在地上。
「啊」敏敏發出悽厲的一聲慘叫，從噩夢中醒來。
「哦，原來是個夢。」敏敏感到渾身滾燙，心中焦慮不安，頭疼得厲害。
敏敏坐起身來，卻感到頭暈目眩，不得已，她又躺在床上。
三
第二天，敏敏一天沒來上班，海洋擔心敏敏出事，下了班就急匆匆地趕到敏敏的家裡。
海洋站在敏敏的門口輕輕地敲敲門，傾聽著門內的動靜。
敏敏自從昨晚半夜從噩夢中驚醒，她感到自己有些發燒，吃了一些治療發燒的藥，喝了些溫水，後半夜一直睡不著，腦子裡胡亂地思考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中午時分。敏敏摸了摸額頭，不覺得發燙，腦袋雖然有些重，頭像頂了個磨盤，但是不再像夜間一樣劇烈的疼痛。她穿好衣服和鞋子，走下床來。
敏敏在沙發上坐了片刻，腦子裡清醒了許多，感覺肚子有些飢餓。她走進廚房，做了些稀飯，吃過飯她感覺好了一些，只是渾身比較疲憊。她躺在床上，又睡著了。
聽到門外的敲門聲，她想應該是海洋來了，下了床，打開門。
「敏敏。」望著敏敏蒼白的臉和黯淡無神的目光，海洋關切地說：「你生病了？」說完，關上了門，走了進來。
「海洋，你會離開我嗎？」敏敏擔憂地說，注視著海洋的臉。
「放心吧，不會的，永遠不會。」海洋堅定地說。
敏敏把昨夜的噩夢告訴了海洋，說：「海洋，我到處找你，可就是不見你的蹤影，可把我嚇壞了。」
「敏敏，可能是你還沒有從那件事上恢復過來。事情已經過去了，就把它忘了吧。」海洋說。
「好的，我聽你的。」有海洋在敏敏身邊，敏敏感覺安心了很多。
「敏敏，我們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按照爸爸的心愿，我們在老家舉行婚禮，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安排好建築公司和項目上的工作，讓正強先費費心。你呢，好好休息休息，恢復好身體，做好當新娘的準備。」說完，海洋親吻了一下敏敏的額頭。
敏敏點點頭，用纖細白皙的雙手捧起海洋的臉，深情地注視著，仿佛一鬆手海洋就要飛跑了。
海洋望著眼前敏敏憔悴的病容，感覺她像林黛玉一樣的弱不禁風，不免地心生憐憫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好。
敏敏站起身，將海洋的頭深情的攬在自己懷裡，望著海洋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慢慢地低下頭，輕輕地咬住了海洋的雙唇，用力地吮吸著，海洋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
兩人纏綿了一段時間，敏敏說：「海洋，今晚別走了，陪陪我，好嗎？」
「好。」海洋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海洋起身走向廚房，煲湯、煮飯、洗菜、炒菜，不一會兒，一桌豐盛的晚餐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桌子上。敏敏剛剛收拾好臥室的功夫，看到眼前出現了可口的飯菜，激動地叫起來。
「海洋，你太優秀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優秀的男人！」敏敏不停地點讚，好像自己的身體徹底恢復了。
「能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太幸福了。」敏敏心裡想，期盼著婚禮的到來。
四
婚禮如期而至。
海洋提前半個月回到了老家，他把手頭上的工作交給了正強，工作交給正強海洋是十分的放心，因為正強算的上這個建築公司的元老了。他辦事十分幹練，從不拖泥帶水。為人正直，對待工作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沒有二話。
海洋置辦著婚禮的用品，進行著婚禮的各項準備。媽媽姜美麗聽說海洋找了這麼個好媳婦並且接手了岳父的工作，相當於繼承了一份家產，心中十分高興，逢人便誇獎自己的兒子是多麼的優秀，又是多麼的幸運。
正強對公司十分的忠誠，從沒有因為工作上的事讓客戶不滿或投訴，然而這次卻讓他十分的焦頭爛額，無力招架了。
牛總氣沖沖地來到了建築公司。
「海總在嗎？你們要講誠信呢。」牛總一進建築公司的大門就大聲說。
「牛總，您來了，您請進，我們進去談。」正強笑臉相迎，將牛總帶到了海洋的辦公室。
「牛總，海總回老家結婚去了，估計還有一周可以回來。」正強遞上了一杯茶水。
「強隊長，我沒有功夫在你這裡喝茶。」牛總著急地說：「半個多月前，我們轉給貴司的預付款，今天我到監管銀行查了一下，被轉走了。」
「不可能啊？」正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那是您們項目的專款啊。」
「怎麼不可能？到銀行帳戶一查便知。」
「要不這樣，牛總，您先消消氣。」正強輕輕地按了按牛總的肩膀，說：「等我們海總回來，我們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您們不知道嗎？」牛總大聲說：「強隊您可能不知道，海總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是怎麼一回事？」正強更疑惑了，想問個明白。
「我查了下銀行轉帳記錄，並問了問當事人。」牛總站起來，嘆了一口氣說：「唉！我們的預付款被您們海總轉走了，還債去了。」
「您，您是不是弄錯了？」正強小心翼翼地說。
「我親自問了問接收預付款的人，她叫瑤姐。沒錯的，就是挪用還債了。」
「真的是這樣？」正強不敢相信，因為他知道後面工程施工時需要陸續使用這筆款項的。
「究竟是不是這樣，我們法庭上見吧。」牛總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牛總，您不要著急，項目進度我保證不會耽誤。」正強陪著笑臉說：「等我們海總回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好吧，那你等著。」牛總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正強站在建築公司門口，望著牛總遠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他盤算著，按照海洋說的時間，還有三五天的功夫，海洋就應該回來了，這件事情到時再告訴他。
正強的想法和做法完全錯了，他不知道海洋面臨著一場巨大的危險。
牛總離開了建築公司，直接來到了警察局報案了。
案情很簡單，人證物證俱在，而且警察局很快查實了，說的輕一點是挪用公款，說的重一點是貪污公款據為己有。
案情查實後的第二天，也正是海洋和敏敏結婚的當天，警察局派了兩名警察來到了海洋的老家，來抓捕海洋歸案。
五
雪悄無聲息地停下了。海洋在關上院中房門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兩名警察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海洋嗎？」其中一名瘦高個警察一邊問，一邊拿出了證件。
「是的，我是海洋。」海洋隱約感到不妙。
「難道我挪用項目預付款替敏敏還債的事情暴露了？」海洋的腦子飛快地旋轉著，想著應對的辦法。
「請跟我們走一趟。」一名矮胖子警察對著海洋說。
「你們怎麼回事？」姜美麗快步走過來，大聲問道：「看你們穿著警服，是來辦公事的？難不成你們抓人來了？」
「海洋具有重大犯罪嫌疑，我們是奉命行事。」瘦高個警察回答說：「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什麼？要帶走？」姜美麗一下子急了眼：「不行。今天是我兒子海洋的好日子，你們不能在結婚當日帶走他。」
「這是海洋的傳喚證。」矮胖子警察邊說邊拿出了證件。
「媽，警察局公事公辦，您不能阻攔。」海洋說著將姜美麗推進屋裡。
「海洋，你要去幹什麼？」正當海洋準備和兩名警察離開的時候，敏敏走了出來，大聲詢問道。
「敏敏，你先進屋，我去處理點事。」海洋充滿深情地看了敏敏一眼，平靜地說。敏敏轉過身，突然意識到什麼，捂著嘴痛哭起來。
海洋隨著兩名警察踩著厚厚的積雪，剛走到村口，只見一群人打著手燈，手裡拿著傢伙圍了上來。
「你們今天不能帶海洋走，你們這是傷天害理。」不過頭站在最前面，擋住了去路。海洋抬頭看到，除了爸爸，陽明叔、淑芬、慧蘭、同村的很多人將他和兩名警察團團圍住。
「爸爸，各位叔叔伯伯，警察今天是辦理公務，請不要阻攔。」海洋說：「我回去協助調查。」
「你犯了什麼錯？需要今晚把你帶回去？」陽明走上前，問道。
「叔，具體是什麼事情，回去調查調查就知道了。」海洋心裡也沒有底，不過他已經意識到應該是挪用項目預付款還債的事情。
村裡的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不一會兒，將海洋和兩名警察圍得水泄不通。地面的積雪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
「求求您們，明天去，不可以嗎？」不過頭瞪著通紅的眼睛，像是一隻受傷了的野獸，發出絕望的哀鳴。
「明天去，就明天去。」人群中大多數人附和著。
「不行，你們不能抗拒執法。」矮胖子警察生氣地說，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嶄新的手銬，直接把海洋的右手腕銬上了，另一側銬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陣冰冷順著手腕傳了過來，海洋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頭看到自己的兒子瞬間帶上了手銬，怒不可遏，拿起一把鐵楸沖了過來，高高舉過頭頂，說時遲那時快，以泰山壓頂之勢直接朝矮胖子警察腦門拍了過來。眾人見狀，紛紛躲避，以防止不過頭手上的鐵楸傷著自己或鐵楸過後的鮮血濺到自己身上。
雖然矮胖子警察背對著不過頭，沒有看到身後的鐵楸已高高舉起，更沒有想到瞬間自己的頭顱不保，腦漿迸裂、四處飛濺，但是海洋看的真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聲把矮胖子警察推到一旁。不過頭高高舉起的鐵楸擦著矮胖子警察和海洋的身邊重重地拍打在地上，飛濺起一陣陣積雪。
「好險呢」海洋倒吸一口冷氣。
「造反啦，造反啦。」瘦高個警察看到不過頭已動手，拿起隨身攜帶的警棍，大聲喊著：「後退，後退。」圍著的村民驚恐地望著映著白雪閃爍著紅光的警棍，極不情願地退了兩步。
「村幹部在哪兒？請把你們村長叫過來。」瘦高個警察大聲說。
「村長不在，他就是我們生產隊的隊長。我們聽他的。」有人指著不過頭對警察說。
「不用和他們客氣，朝死里打。」不過頭再一次舉起鐵楸，圍著的村民附和著，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傢伙。
眼看著火拼在所難免，慧蘭站了出來。
「住手。」慧蘭站在了兩名警察面前，擋住了憤怒的人群。
「各位叔叔伯伯，打人犯法，傷人坐牢，殺人償命。我們不能圖一時逞強而鑄成大錯。」慧蘭冷靜地說。此時的村民已熱血沸騰，殺氣騰騰，憤怒被不過頭點燃。
兩名警察無奈地搖搖頭，將求助的目光轉向海洋。他們深知：這樣的局面他們完全是應對不了的。
「各位鄉鄰鄉親，警察有令在身，不要為難他們。」海洋對著人群跪了下來：「求求大家不要阻攔。」說完，衝著人群磕了幾個頭。半蹲著的矮胖子警察急忙把海洋從跪著的雪地里扶起來。
人群主動散開一個豁口，兩名警察帶著海洋走了出去。
不過頭把手裡的鐵楸重重地摔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六
海洋一被帶回警察局，就被監禁起來。
案情很簡單，海洋涉嫌挪用項目上的巨額預付款，勢必會影響項目的正常施工。
第二天一早，海洋面對警方提供的證據，當著牛總的面，不得不承認挪用項目預付款的事實。牛總查實了項目預付款的去向，雖然懸著的心放下了，但是卻並沒沒有解決他的問題。
「海總，您看起來溫文儒雅，是個正人君子，您，唉！您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牛總急得頭上冒出了汗，在警察局問訊室走來走去。
「海總，這筆款子您如果三個月之內不能還回來，您知道嗎？情況很嚴重，您將面臨三年的牢獄之災。」牛總將挪用資金罪的條款放在了海洋面前。
「海總，您看看吧。」牛總用兩個手指敲了敲放在海洋面前的律條。
能說什麼呢，海洋沉默不語，但是為了敏敏，他並不後悔。
「海總，您知道嗎？這個項目我是操碎了心，本來是要早早開發的，就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推遲到現在，您也看到了，直到現在項目上還是荒草一片，我心裡著急呢，您看我是千方百計籌備好了資金，就想憑藉資金的優越條件快速開工，趕趕進度，哪裡料想又出現了這檔子事。唉！」牛總把手放在了光亮的腦門上，揪了揪頭頂上不多的幾綹頭髮。
「牛總，對不起。」海洋慚愧地說：「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唉！海總，您究竟什麼原因欠了瑤姐那麼多錢？」牛總很疑惑地說：「我了解了，您和他並沒有生意上的往來。」
「牛總，一言難盡啊。」海洋不想把敏敏的事情說出來，只好這樣說。
「海總，不瞞您說，這個項目是否成敗關乎著牛某人的身家性命呢。」牛總鄭重地說，焦灼的目光望著海洋的臉，期待著有奇蹟發生。
「海洋，怎麼會這樣？」敏敏哭泣著走了進來，海洋的媽媽姜美麗和爸爸不過頭緊隨其後。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好好的把我兒子帶到這裡來？」不過頭瞪著眼睛望著牛總。
「嗐，怎麼看我呢？」牛總氣憤地說：「我的項目預付款全被您兒子挪用了。」
「挪用了，用到哪裡了？」不過頭焦急地問。
「問問您兒子啊，全部給瑤姐還債了。」牛總攤開雙手，坐下來。
「瑤姐？還債？」敏敏一聽到這兩個詞彙立即明白了，她感到一陣眩暈，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站穩了。狂吠的大狼狗、獰笑的黑塔男和陰險毒辣的瑤姐立即映入她的腦海。
「還債？海洋，你為什麼會欠債？孩子，你是不是受騙了？」不過頭走到海洋面前，抓住了海洋的手。
「就是他。拿著鐵楸襲警。」矮胖子警察走了過來，指著不過頭對一個領導模樣的人說。
「我是公安經偵科科長可可，您襲警了嗎？」
「沒有。我爸爸脾氣比較暴躁。」海洋回答說。
「襲警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別人。」不過頭挺著脖子說。
「那，您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襲擊警察可是要判刑的。」可可鄭重地說。
「沒有，沒有，警察同志。」姜美麗急忙說：「他是想襲警來，只是沒襲上。」
「算你個襲警未遂，下次可要注意了。」矮胖子警察哈哈大笑，化解了不過頭的尷尬。
「海洋的問題比較嚴重。」可可衝著眾人說：「案件很簡單，就是挪用資金罪，三個月內保證資金歸還，沒有問題。否則，將面臨三年的監禁。」
「現在，海洋可以走了嗎？去籌備資金去。」敏敏小聲問。
「不可以，三個月內海洋處於羈押狀態。」可可大聲說：「其他人可以幫助他籌備資金。」
「我的天呢，這麼多錢怎麼辦呢？」姜美麗嗚嗚地哭了起來。
牛總看了看痛哭的姜美麗，走上前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大家抓緊想辦法，不能讓項目停下來。否則，我們都得玩完。」說完，大步離開了警察局。
姜美麗止住了痛哭，看著敏敏和不過頭，面面相覷。
「爸爸，媽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和敏敏想想辦法。」海洋安慰著姜美麗和不過頭。
姜美麗和不過頭二人相互看了看，沒說什麼，他們知道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各自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屋子裡只剩下海洋和敏敏，敏敏大聲痛哭起來。
「海洋，是我害了你啊。」敏敏哭喊著說。
「敏敏，不要那麼說，別怕。」海洋輕輕地拍了拍敏敏。
「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呢。」敏敏問。
「雖然沒有了預付款，但是項目不能停，公司還有資金可以周轉一段時間。」海洋想了想說：「目前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那邊投資受騙的案子進展怎麼樣，到時你勤問問。」
「好，我再去問問。」敏敏說。
七
敏敏三天兩頭地去問受騙案子的進展，但是一直是沒有進展，敏敏很灰心，不知道怎麼給海洋說才好。
時間永是流淌，歲月荏苒，三個月的期限馬上到了。然而，籌備的資金沒有來處，也無蹤影。
自從敏敏投資上當受騙之後，除了海洋從瑤姐的魔掌中把自己救出來不多的幾天，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既後悔，又憂愁。一開始是擔憂自己，現在是擔憂海洋。過不了幾天，如果沒有籌備資金的辦法，海洋就要正式被判刑了。
三月的一天下午，乍暖還寒，空氣中帶著寒意，殘留著冬天的痕跡。春雨淅淅瀝瀝，如縷如絲飄落在大地上，小草被雨點包裹，春風吹生；花蕾被雨沾滿，情竇初放。
敏敏獨自走在探望海洋的路上，地上已積滿了一些雨水，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她急忙止住腳步，低著頭退到一邊，讓出了路。
「敏敏，是你嗎？」被撞的人驚喜地叫出聲來。
敏敏抬起頭，發現一個高大帥氣的小伙站在了自己面前，面容清秀，膚色白皙勝雪，鼻樑高挺，濃密的眉毛下面有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眸。
「你是？…亮亮。」敏敏稍一猶豫，驚叫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亮亮是敏敏初中的同班同學，並且是同桌。瞬間初中的往事浮現在眼前。
「敏敏，你說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早讀課上，後桌的麗麗用筆戳了戳敏敏的背，小聲問道。麗麗的同桌明華豎著耳朵傾聽著。
「女的，當然是女的。」敏敏小聲回答著。她認為以月亮的周期紀年的曆法是陰曆，月亮當然是女的。
「怎麼樣？二比一，你輸了。」麗麗對著明華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亮亮，你說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明華顯然不服輸，拉攏起聯邦來。
「男的，肯定是男的。」亮亮說：「你想想，女的她敢晚上一個人出來？」
聽到這裡，明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二比二，平了。」
「月亮是男的，那太陽是男的還是女的？」敏敏疑惑地問亮亮，兩人竊竊私語起來。
「月亮的亮就是亮亮的亮，你說我是男的還是女的？」亮亮問。
「不知道唉，哈哈哈。」敏敏捂著嘴憋不住地笑，生怕講台上的班主任聽到。
「敏敏，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亮亮望了講台上班主任一眼，壓低聲音說：「傳說啊，月亮和太陽是一對兄妹，老天爺爺讓他們兄妹二人選擇一個白天出來，一個晚上出來。他們兩人商議了好久，最後達成一致：夜裡黑暗，太陽妹妹不敢出來，就讓月亮哥哥出來；白天光明，就讓太陽妹妹出來，可是太陽妹妹沒穿衣服，怕羞，他們就想了個辦法，用強光保護自己，不讓別人窺視她。」
「哇，原來還有如此動人的傳說。」敏敏笑得直不起腰，捂住了肚子。
就在敏敏和亮亮談論的笑聲不斷的時候，傳來了后座麗麗委屈的哭聲。原來麗麗十分要強，她看一時說服不了同桌明華，想拉敏敏的贊助，誰知道因亮亮的加入，她和明華比平了，但是她又十分不甘心，和明華辯論起來，最後辯論不過明華，詞窮理虧，把自己急哭了。
敏敏和亮亮趕緊安靜下來，裝模作樣地讀起書。
麗麗哽咽的哭聲正好被從講台上下來巡視的班主任聽到了，麗麗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八
不一會兒，明華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又過了一會兒，敏敏和亮亮又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班主任讓這四位同學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反省，自己回到了教室。
辦公室里沒有一位老師，一片沉靜。當時正值冬天，外面寒風呼嘯，捲起零星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枯黃的葉子也被卷到空中，不停地翻飛、墜落，最終在某個角落安靜地躺下，留給人們無盡的悲涼。
敏敏、麗麗、亮亮、明華四個同學工工整整地在辦公桌前被罰站。他們都不說話，各自琢磨著將要發生的事情。
班主任又回到了辦公室，坐到自己的座椅上，同時帶來一陣冷風。幾人明顯感覺到身子有些顫抖。
亮亮用手小心地擺弄著衣襟，其他人沒有任何動作，規規矩矩地站著。
「亮亮，把手放下。」班主任大喝一聲。亮亮急忙把手垂下來。
「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班主任緩緩說道，正準備把這個問題說清楚，避免同學們之間無謂的爭論。
「男的。」亮亮脫口而出，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幾個同學聽的很清楚。
「住口。」班主任生氣地說，站了起來：「男的女的？問你了嗎？」
「就是男的。」亮亮不依不饒。事實上，他覺得月亮的亮，就是亮亮的亮，就應該是男的。
「亮亮。」瞬間班主任氣的滿臉通紅，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要爆炸的氣球。他指著亮亮的鼻子說：「你回家去，去問你爸爸是男的還是女的？！」說完，「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課本，離開了辦公室。
此時的亮亮，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嚎啕大哭，不停地用手抹著洶湧而出的眼淚，雙肩一陣陣顫抖。
敏敏、麗麗、明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九
敏敏收回來往事的回憶。打量著面前英俊透著靈氣的青年，很難和當年那個辦公室里哭鼻子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我到這邊出差，真巧啊，碰到老同學。」亮亮很高興地說，上下打量著敏敏。敏敏變化也很大，高挑的個頭，白皙的臉龐，烏黑的長髮瀑布一樣垂直而下，會說話的眼睛裡閃著一份淡淡的哀愁。那個個頭不高、圓圓臉愛笑的女孩不見了。
「敏敏，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亮亮直視著敏敏的眼睛，關心地說。
「沒有，沒有事。」敏敏不敢正對亮亮的目光，把頭轉向別處，露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好吧，沒事好。」亮亮興奮地說：「老同學見面機會難得，今天我請客，我們好好敘敘舊。」不等敏敏回答，亮亮就拉起敏敏的手，向著前面一家酒店走去。
雨停了，一縷輕柔的陽光透過雲層，將天空中的陰霾驅散，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新，街道上的水窪靜靜地倒映著這個世界，仿佛一面小小的鏡子。
敏敏無意間從水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臉，感覺昔日的憔悴消散了不少，清秀的臉龐舒展開來，憂鬱的眸子裡閃現出一絲歡樂的亮光。
他們走進了一間安靜的包間。
亮亮勤快地倒上茶水，拉上床邊的紗簾，打開空調，不一會兒，房間暖和了很多。接著，幾盤美味的菜餚擺放在桌面上，葷素搭配，有菜有湯。
「謝謝你，亮亮，讓你破費了。」敏敏充滿感激地說。房間裡溫暖的氛圍讓敏敏有些冰冷的心復甦了。
「最近過得好嗎？」亮亮關心地問，目光灼灼。
「還好吧。」敏敏隨口回答道，頭轉向旁邊有些發呆。
「有心事嗎？」亮亮輕輕地將敏敏額頭上散落的幾絲頭髮抿了上去，就勢抓住敏敏的一隻手。
「沒，沒有。」敏敏心慌意亂地把被亮亮抓住的手收了回去，沉靜的心底泛起陣陣漣漪，一圈圈波動著向外散開。
「我看你有很多心事的樣子。這不是你原來的性格啊。」亮亮笑著說：「多少年沒有見面了，很懷念上學時的時光。」
敏敏如果真的沒有心事，她肯定會像多年以前一樣開亮亮的玩笑，甚至捉弄起亮亮來，然而今天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興致。
「吃吧，別讓菜涼了。」亮亮既體貼，又周到。
吃飯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是亮亮在說，敏敏在聽，她簡單地應答著。在這個過程中，敏敏了解到亮亮已成為一個大公司的銷售副總，收入相當可觀，他此次出差的目的是在這座城市開闢市場。因此，他需要住一段時間。
「有空去找我啊。」亮亮叮囑道，大方地刷卡買單。
「你住在哪？我打車送你吧。」走出酒店，亮亮說著攔住一輛車，拉著敏敏鑽進車裡。
其實，敏敏的家就在不到一公里的不遠處。
海洋最終決定挪用牛總項目上預付的款項。
海洋和牛總勘察項目現場的當天，雙方簽了合同，預付的50%款項到位了。
敏敏得救了。
當瑤姐看到海洋打過來的欠款之後，得意地笑了。笑得是那樣隱蔽，那樣不被人察覺，看的出這是一個相當陰險的女人。敏敏的欠債終於兩清了。
海洋急匆匆地來到了敏敏被囚禁的地方，院子裡的大狼狗依舊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凶神惡煞地守護著，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可惡的東西」，海洋怒氣沖沖的對著大狼狗說了一句。
「汪汪汪」大狼狗一邊沖海洋狂吠著，一邊圍了上來，兩眼冒著綠光，伸著長長的舌頭，喘著粗氣，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絲毫不怕來人。
瑤姐微微一笑，衝著大狼狗輕輕一擺手。大狼狗像接到命令一樣，前爪趴在地上，收起兇殘的目光和牙齒，晃著尾巴，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瑤姐接著一揮手，大狼狗搖著尾巴退了下去。海洋快步走進院裡。
院子裡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像白色的毯子，看不到任何腳印，顯然還沒有人來過。海洋大踏步向前走，瑤姐不緊不慢地尾隨在海洋身後。海洋走到房門前，看了看緊閉的屋門，黑色的屋門緊鎖著。
「快打開門！」海洋怒氣沖沖的說：「你們沒有任何權利限制人的自由。」瑤姐微微一笑，拿出鑰匙慢慢地打開了門。
海洋急忙推開門，目光不停地搜索著屋內的一切，只見敏敏蜷縮在火爐旁，身體微微地發抖，看到門突然被打開，巨大的恐懼瞬間襲擊了她的心。
「這傷天良的畜生，又來折磨我。」敏敏回憶起昨日的一幕，身體不由自主地打顫。
「敏敏」海洋大喊一聲，快步走向火爐，火爐早已熄滅，屋子裡凍得像冰窖一樣。海洋看到敏敏已成這個樣子，難過的眼角濕潤了。他蹲了下來，雙手捧起敏敏的臉，仔細地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孔，因巨大的恐懼面色已經蒼白冰冷。聽到耳旁傳來熟悉的聲音，敏敏張開了緊閉的雙眼，仔細一看，「海洋」她興奮地叫了起來，雙手摟住海洋的脖子，緊緊地抱住海洋，「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不怕，不怕，有我呢。」海洋一邊撫摸著敏敏的額頭，一邊安慰地說。
「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人，知不知道你們已經違法?」海洋站起身，冷冷地對瑤姐說。
「海總，實在不好意思，手下不知深淺，昨日我已經喝斥了。」瑤姐面無表情地說：「多虧我來的及時，否則敏敏嬌美的身上和臉上可能會留下一道道火鉗燙傷的疤痕。」
「啪」的一聲傳來，海洋怒不可遏地把火爐旁邊的火鉗踢飛了。「你們敢？」海洋咬著牙生氣地說。
「我是不敢，想到這樣的場景我都有些眩暈。」瑤姐冷笑一聲，說：「可，我不敢保證我手下的人會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們可都是一頂一殺人不眨眼的打手。」
「好，算你們狠。」海洋平靜了一下情緒：「我可以帶走敏敏小姐了嗎？」
「當然可以。」瑤姐微笑著蹲了下來，伏在敏敏的耳邊說：「敏敏小姐，現在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
「什麼？海洋？」敏敏大吃一驚，她本想說「你哪來的那麼一大筆錢」，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因為她不想當著這個女人的面問出這個問題。
「嗯，我們可以走了。」海洋肯定地點點頭，把敏敏扶了起來。
「敏敏小姐，對不起，讓你受驚了。」瑤姐想必內心有些過意不去，充當起好人來：「兩位，要不，今天我做東，在得來順大酒店給敏敏小姐壓壓驚。」
「您的好意我們領了。」海洋說：「敏敏，走，我們走。」
二
敏敏回到家裡，夜裡發起高燒來。
敏敏終於回到了溫暖而熟悉的家。海洋站在敏敏家門口，關切地說：「敏敏，什麼都不要想，權當做了個噩夢，一切都過去了，等著我們重新開始。」
「謝謝你，海洋。」敏敏感激地說：「是你救了我，給了我新生命。我一定要報答你的恩情。」
「應該的，不要往心裡去，好好休息吧，有事就找我。」海洋輕輕地吻了吻敏敏的額頭，離開了。
「爸爸，真的感謝您，給我找了這麼一個好伴侶。」敏敏跪在爸爸文華的遺像前，和爸爸說起了心裡話：「我也一輩子對海洋好，不離不棄。」
「你遇到過不去的坎時，海洋挺身而出救了你。如果海洋遇到了過不去的坎時，你會怎麼辦？」耳邊迴蕩起爸爸文華熟悉的聲音。
「爸爸，我也會挺身而出的，全力以赴幫助海洋克服困難。」敏敏默默地說。
「你是一個好孩子，爸爸相信你。」
夜幕悄然降臨，吃過晚飯，洗漱完畢，敏敏早早地躺在床上。
外面大雪紛飛，雪花如同無數隻翩翩起舞的精靈，自蒼穹之巔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遠處的群山銀裝素裹，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與青松相互映照著，在朝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敏敏興奮地一邊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雪球，海洋緊跟其後。敏敏悄悄地藏在一棵雪松後面，等待著海洋來找自己。
敏敏等啊等，感覺等了好長時間，聽不到海洋的聲音，也看不到海洋的身影。她恍恍惚惚地站起來，向海洋走過來的方向望去。
「奇怪。」敏敏小聲說著：「怎麼不見了海洋的蹤影，而且來時雪中的腳印也完全看不到了。」
「海洋，海洋。」敏敏大聲地叫喊起來，全然沒有剛才興高采烈的神情。
周圍一片沉寂，沒有任何聲響，只有敏敏空洞的叫喊聲。
「海洋，你在哪裡？」敏敏驚慌失措了：「你不要藏起來，不要嚇唬我。」
仍然聽不到海洋的回聲，也看不到海洋的蹤影。
不一會兒，太陽鑽進了厚厚的雲層，天空陰沉沉的，好像要起風了。敏敏正在張望的時候，狂風大作，如狼似虎地咆哮著，撕扯著一切可以觸及的東西，捲起層層雪花，如白浪翻滾，奔騰不息。
突然，雪松後面跳出一隻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喘著粗氣，兩眼冒著綠光的大狼狗，惡狠狠地向著敏敏撲來。
「啊！」敏敏大叫一聲，驚出了一身冷汗。
大狼狗竄過來，撕咬著敏敏的衣服。敏敏手無寸鐵，只能任憑大狼狗把身上的衣服咬碎、撕扯掉。不一會兒，敏敏身上沒有了衣物，凍得渾身瑟瑟發抖。
大狼狗停止了撕咬，蹲在敏敏面前，直挺著狗頭，注視著敏敏裸露的身子，像是等待著命令，隨時向敏敏發動攻擊。
敏敏蹲在雪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不敢動。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黑塔男的獰笑聲，大狼狗側著耳朵傾聽著。
「不好，我要趕緊跑。」敏敏想，急忙站起來，剛要邁著步子，大狼狗從天而降，一下子把敏敏撲倒在地上。
「啊」敏敏發出悽厲的一聲慘叫，從噩夢中醒來。
「哦，原來是個夢。」敏敏感到渾身滾燙，心中焦慮不安，頭疼得厲害。
敏敏坐起身來，卻感到頭暈目眩，不得已，她又躺在床上。
三
第二天，敏敏一天沒來上班，海洋擔心敏敏出事，下了班就急匆匆地趕到敏敏的家裡。
海洋站在敏敏的門口輕輕地敲敲門，傾聽著門內的動靜。
敏敏自從昨晚半夜從噩夢中驚醒，她感到自己有些發燒，吃了一些治療發燒的藥，喝了些溫水，後半夜一直睡不著，腦子裡胡亂地思考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中午時分。敏敏摸了摸額頭，不覺得發燙，腦袋雖然有些重，頭像頂了個磨盤，但是不再像夜間一樣劇烈的疼痛。她穿好衣服和鞋子，走下床來。
敏敏在沙發上坐了片刻，腦子裡清醒了許多，感覺肚子有些飢餓。她走進廚房，做了些稀飯，吃過飯她感覺好了一些，只是渾身比較疲憊。她躺在床上，又睡著了。
聽到門外的敲門聲，她想應該是海洋來了，下了床，打開門。
「敏敏。」望著敏敏蒼白的臉和黯淡無神的目光，海洋關切地說：「你生病了？」說完，關上了門，走了進來。
「海洋，你會離開我嗎？」敏敏擔憂地說，注視著海洋的臉。
「放心吧，不會的，永遠不會。」海洋堅定地說。
敏敏把昨夜的噩夢告訴了海洋，說：「海洋，我到處找你，可就是不見你的蹤影，可把我嚇壞了。」
「敏敏，可能是你還沒有從那件事上恢復過來。事情已經過去了，就把它忘了吧。」海洋說。
「好的，我聽你的。」有海洋在敏敏身邊，敏敏感覺安心了很多。
「敏敏，我們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按照爸爸的心愿，我們在老家舉行婚禮，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安排好建築公司和項目上的工作，讓正強先費費心。你呢，好好休息休息，恢復好身體，做好當新娘的準備。」說完，海洋親吻了一下敏敏的額頭。
敏敏點點頭，用纖細白皙的雙手捧起海洋的臉，深情地注視著，仿佛一鬆手海洋就要飛跑了。
海洋望著眼前敏敏憔悴的病容，感覺她像林黛玉一樣的弱不禁風，不免地心生憐憫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好。
敏敏站起身，將海洋的頭深情的攬在自己懷裡，望著海洋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慢慢地低下頭，輕輕地咬住了海洋的雙唇，用力地吮吸著，海洋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
兩人纏綿了一段時間，敏敏說：「海洋，今晚別走了，陪陪我，好嗎？」
「好。」海洋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海洋起身走向廚房，煲湯、煮飯、洗菜、炒菜，不一會兒，一桌豐盛的晚餐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桌子上。敏敏剛剛收拾好臥室的功夫，看到眼前出現了可口的飯菜，激動地叫起來。
「海洋，你太優秀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優秀的男人！」敏敏不停地點讚，好像自己的身體徹底恢復了。
「能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太幸福了。」敏敏心裡想，期盼著婚禮的到來。
四
婚禮如期而至。
海洋提前半個月回到了老家，他把手頭上的工作交給了正強，工作交給正強海洋是十分的放心，因為正強算的上這個建築公司的元老了。他辦事十分幹練，從不拖泥帶水。為人正直，對待工作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沒有二話。
海洋置辦著婚禮的用品，進行著婚禮的各項準備。媽媽姜美麗聽說海洋找了這麼個好媳婦並且接手了岳父的工作，相當於繼承了一份家產，心中十分高興，逢人便誇獎自己的兒子是多麼的優秀，又是多麼的幸運。
正強對公司十分的忠誠，從沒有因為工作上的事讓客戶不滿或投訴，然而這次卻讓他十分的焦頭爛額，無力招架了。
牛總氣沖沖地來到了建築公司。
「海總在嗎？你們要講誠信呢。」牛總一進建築公司的大門就大聲說。
「牛總，您來了，您請進，我們進去談。」正強笑臉相迎，將牛總帶到了海洋的辦公室。
「牛總，海總回老家結婚去了，估計還有一周可以回來。」正強遞上了一杯茶水。
「強隊長，我沒有功夫在你這裡喝茶。」牛總著急地說：「半個多月前，我們轉給貴司的預付款，今天我到監管銀行查了一下，被轉走了。」
「不可能啊？」正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那是您們項目的專款啊。」
「怎麼不可能？到銀行帳戶一查便知。」
「要不這樣，牛總，您先消消氣。」正強輕輕地按了按牛總的肩膀，說：「等我們海總回來，我們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您們不知道嗎？」牛總大聲說：「強隊您可能不知道，海總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是怎麼一回事？」正強更疑惑了，想問個明白。
「我查了下銀行轉帳記錄，並問了問當事人。」牛總站起來，嘆了一口氣說：「唉！我們的預付款被您們海總轉走了，還債去了。」
「您，您是不是弄錯了？」正強小心翼翼地說。
「我親自問了問接收預付款的人，她叫瑤姐。沒錯的，就是挪用還債了。」
「真的是這樣？」正強不敢相信，因為他知道後面工程施工時需要陸續使用這筆款項的。
「究竟是不是這樣，我們法庭上見吧。」牛總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牛總，您不要著急，項目進度我保證不會耽誤。」正強陪著笑臉說：「等我們海總回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好吧，那你等著。」牛總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正強站在建築公司門口，望著牛總遠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他盤算著，按照海洋說的時間，還有三五天的功夫，海洋就應該回來了，這件事情到時再告訴他。
正強的想法和做法完全錯了，他不知道海洋面臨著一場巨大的危險。
牛總離開了建築公司，直接來到了警察局報案了。
案情很簡單，人證物證俱在，而且警察局很快查實了，說的輕一點是挪用公款，說的重一點是貪污公款據為己有。
案情查實後的第二天，也正是海洋和敏敏結婚的當天，警察局派了兩名警察來到了海洋的老家，來抓捕海洋歸案。
五
雪悄無聲息地停下了。海洋在關上院中房門的時候，外面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兩名警察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請問您是海洋嗎？」其中一名瘦高個警察一邊問，一邊拿出了證件。
「是的，我是海洋。」海洋隱約感到不妙。
「難道我挪用項目預付款替敏敏還債的事情暴露了？」海洋的腦子飛快地旋轉著，想著應對的辦法。
「請跟我們走一趟。」一名矮胖子警察對著海洋說。
「你們怎麼回事？」姜美麗快步走過來，大聲問道：「看你們穿著警服，是來辦公事的？難不成你們抓人來了？」
「海洋具有重大犯罪嫌疑，我們是奉命行事。」瘦高個警察回答說：「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什麼？要帶走？」姜美麗一下子急了眼：「不行。今天是我兒子海洋的好日子，你們不能在結婚當日帶走他。」
「這是海洋的傳喚證。」矮胖子警察邊說邊拿出了證件。
「媽，警察局公事公辦，您不能阻攔。」海洋說著將姜美麗推進屋裡。
「海洋，你要去幹什麼？」正當海洋準備和兩名警察離開的時候，敏敏走了出來，大聲詢問道。
「敏敏，你先進屋，我去處理點事。」海洋充滿深情地看了敏敏一眼，平靜地說。敏敏轉過身，突然意識到什麼，捂著嘴痛哭起來。
海洋隨著兩名警察踩著厚厚的積雪，剛走到村口，只見一群人打著手燈，手裡拿著傢伙圍了上來。
「你們今天不能帶海洋走，你們這是傷天害理。」不過頭站在最前面，擋住了去路。海洋抬頭看到，除了爸爸，陽明叔、淑芬、慧蘭、同村的很多人將他和兩名警察團團圍住。
「爸爸，各位叔叔伯伯，警察今天是辦理公務，請不要阻攔。」海洋說：「我回去協助調查。」
「你犯了什麼錯？需要今晚把你帶回去？」陽明走上前，問道。
「叔，具體是什麼事情，回去調查調查就知道了。」海洋心裡也沒有底，不過他已經意識到應該是挪用項目預付款還債的事情。
村裡的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不一會兒，將海洋和兩名警察圍得水泄不通。地面的積雪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
「求求您們，明天去，不可以嗎？」不過頭瞪著通紅的眼睛，像是一隻受傷了的野獸，發出絕望的哀鳴。
「明天去，就明天去。」人群中大多數人附和著。
「不行，你們不能抗拒執法。」矮胖子警察生氣地說，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嶄新的手銬，直接把海洋的右手腕銬上了，另一側銬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陣冰冷順著手腕傳了過來，海洋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頭看到自己的兒子瞬間帶上了手銬，怒不可遏，拿起一把鐵楸沖了過來，高高舉過頭頂，說時遲那時快，以泰山壓頂之勢直接朝矮胖子警察腦門拍了過來。眾人見狀，紛紛躲避，以防止不過頭手上的鐵楸傷著自己或鐵楸過後的鮮血濺到自己身上。
雖然矮胖子警察背對著不過頭，沒有看到身後的鐵楸已高高舉起，更沒有想到瞬間自己的頭顱不保，腦漿迸裂、四處飛濺，但是海洋看的真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地一聲把矮胖子警察推到一旁。不過頭高高舉起的鐵楸擦著矮胖子警察和海洋的身邊重重地拍打在地上，飛濺起一陣陣積雪。
「好險呢」海洋倒吸一口冷氣。
「造反啦，造反啦。」瘦高個警察看到不過頭已動手，拿起隨身攜帶的警棍，大聲喊著：「後退，後退。」圍著的村民驚恐地望著映著白雪閃爍著紅光的警棍，極不情願地退了兩步。
「村幹部在哪兒？請把你們村長叫過來。」瘦高個警察大聲說。
「村長不在，他就是我們生產隊的隊長。我們聽他的。」有人指著不過頭對警察說。
「不用和他們客氣，朝死里打。」不過頭再一次舉起鐵楸，圍著的村民附和著，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傢伙。
眼看著火拼在所難免，慧蘭站了出來。
「住手。」慧蘭站在了兩名警察面前，擋住了憤怒的人群。
「各位叔叔伯伯，打人犯法，傷人坐牢，殺人償命。我們不能圖一時逞強而鑄成大錯。」慧蘭冷靜地說。此時的村民已熱血沸騰，殺氣騰騰，憤怒被不過頭點燃。
兩名警察無奈地搖搖頭，將求助的目光轉向海洋。他們深知：這樣的局面他們完全是應對不了的。
「各位鄉鄰鄉親，警察有令在身，不要為難他們。」海洋對著人群跪了下來：「求求大家不要阻攔。」說完，衝著人群磕了幾個頭。半蹲著的矮胖子警察急忙把海洋從跪著的雪地里扶起來。
人群主動散開一個豁口，兩名警察帶著海洋走了出去。
不過頭把手裡的鐵楸重重地摔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六
海洋一被帶回警察局，就被監禁起來。
案情很簡單，海洋涉嫌挪用項目上的巨額預付款，勢必會影響項目的正常施工。
第二天一早，海洋面對警方提供的證據，當著牛總的面，不得不承認挪用項目預付款的事實。牛總查實了項目預付款的去向，雖然懸著的心放下了，但是卻並沒沒有解決他的問題。
「海總，您看起來溫文儒雅，是個正人君子，您，唉！您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牛總急得頭上冒出了汗，在警察局問訊室走來走去。
「海總，這筆款子您如果三個月之內不能還回來，您知道嗎？情況很嚴重，您將面臨三年的牢獄之災。」牛總將挪用資金罪的條款放在了海洋面前。
「海總，您看看吧。」牛總用兩個手指敲了敲放在海洋面前的律條。
能說什麼呢，海洋沉默不語，但是為了敏敏，他並不後悔。
「海總，您知道嗎？這個項目我是操碎了心，本來是要早早開發的，就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推遲到現在，您也看到了，直到現在項目上還是荒草一片，我心裡著急呢，您看我是千方百計籌備好了資金，就想憑藉資金的優越條件快速開工，趕趕進度，哪裡料想又出現了這檔子事。唉！」牛總把手放在了光亮的腦門上，揪了揪頭頂上不多的幾綹頭髮。
「牛總，對不起。」海洋慚愧地說：「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唉！海總，您究竟什麼原因欠了瑤姐那麼多錢？」牛總很疑惑地說：「我了解了，您和他並沒有生意上的往來。」
「牛總，一言難盡啊。」海洋不想把敏敏的事情說出來，只好這樣說。
「海總，不瞞您說，這個項目是否成敗關乎著牛某人的身家性命呢。」牛總鄭重地說，焦灼的目光望著海洋的臉，期待著有奇蹟發生。
「海洋，怎麼會這樣？」敏敏哭泣著走了進來，海洋的媽媽姜美麗和爸爸不過頭緊隨其後。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好好的把我兒子帶到這裡來？」不過頭瞪著眼睛望著牛總。
「嗐，怎麼看我呢？」牛總氣憤地說：「我的項目預付款全被您兒子挪用了。」
「挪用了，用到哪裡了？」不過頭焦急地問。
「問問您兒子啊，全部給瑤姐還債了。」牛總攤開雙手，坐下來。
「瑤姐？還債？」敏敏一聽到這兩個詞彙立即明白了，她感到一陣眩暈，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站穩了。狂吠的大狼狗、獰笑的黑塔男和陰險毒辣的瑤姐立即映入她的腦海。
「還債？海洋，你為什麼會欠債？孩子，你是不是受騙了？」不過頭走到海洋面前，抓住了海洋的手。
「就是他。拿著鐵楸襲警。」矮胖子警察走了過來，指著不過頭對一個領導模樣的人說。
「我是公安經偵科科長可可，您襲警了嗎？」
「沒有。我爸爸脾氣比較暴躁。」海洋回答說。
「襲警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別人。」不過頭挺著脖子說。
「那，您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襲擊警察可是要判刑的。」可可鄭重地說。
「沒有，沒有，警察同志。」姜美麗急忙說：「他是想襲警來，只是沒襲上。」
「算你個襲警未遂，下次可要注意了。」矮胖子警察哈哈大笑，化解了不過頭的尷尬。
「海洋的問題比較嚴重。」可可衝著眾人說：「案件很簡單，就是挪用資金罪，三個月內保證資金歸還，沒有問題。否則，將面臨三年的監禁。」
「現在，海洋可以走了嗎？去籌備資金去。」敏敏小聲問。
「不可以，三個月內海洋處於羈押狀態。」可可大聲說：「其他人可以幫助他籌備資金。」
「我的天呢，這麼多錢怎麼辦呢？」姜美麗嗚嗚地哭了起來。
牛總看了看痛哭的姜美麗，走上前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大家抓緊想辦法，不能讓項目停下來。否則，我們都得玩完。」說完，大步離開了警察局。
姜美麗止住了痛哭，看著敏敏和不過頭，面面相覷。
「爸爸，媽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和敏敏想想辦法。」海洋安慰著姜美麗和不過頭。
姜美麗和不過頭二人相互看了看，沒說什麼，他們知道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各自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屋子裡只剩下海洋和敏敏，敏敏大聲痛哭起來。
「海洋，是我害了你啊。」敏敏哭喊著說。
「敏敏，不要那麼說，別怕。」海洋輕輕地拍了拍敏敏。
「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呢。」敏敏問。
「雖然沒有了預付款，但是項目不能停，公司還有資金可以周轉一段時間。」海洋想了想說：「目前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那邊投資受騙的案子進展怎麼樣，到時你勤問問。」
「好，我再去問問。」敏敏說。
七
敏敏三天兩頭地去問受騙案子的進展，但是一直是沒有進展，敏敏很灰心，不知道怎麼給海洋說才好。
時間永是流淌，歲月荏苒，三個月的期限馬上到了。然而，籌備的資金沒有來處，也無蹤影。
自從敏敏投資上當受騙之後，除了海洋從瑤姐的魔掌中把自己救出來不多的幾天，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既後悔，又憂愁。一開始是擔憂自己，現在是擔憂海洋。過不了幾天，如果沒有籌備資金的辦法，海洋就要正式被判刑了。
三月的一天下午，乍暖還寒，空氣中帶著寒意，殘留著冬天的痕跡。春雨淅淅瀝瀝，如縷如絲飄落在大地上，小草被雨點包裹，春風吹生；花蕾被雨沾滿，情竇初放。
敏敏獨自走在探望海洋的路上，地上已積滿了一些雨水，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她急忙止住腳步，低著頭退到一邊，讓出了路。
「敏敏，是你嗎？」被撞的人驚喜地叫出聲來。
敏敏抬起頭，發現一個高大帥氣的小伙站在了自己面前，面容清秀，膚色白皙勝雪，鼻樑高挺，濃密的眉毛下面有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眸。
「你是？…亮亮。」敏敏稍一猶豫，驚叫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亮亮是敏敏初中的同班同學，並且是同桌。瞬間初中的往事浮現在眼前。
「敏敏，你說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早讀課上，後桌的麗麗用筆戳了戳敏敏的背，小聲問道。麗麗的同桌明華豎著耳朵傾聽著。
「女的，當然是女的。」敏敏小聲回答著。她認為以月亮的周期紀年的曆法是陰曆，月亮當然是女的。
「怎麼樣？二比一，你輸了。」麗麗對著明華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亮亮，你說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明華顯然不服輸，拉攏起聯邦來。
「男的，肯定是男的。」亮亮說：「你想想，女的她敢晚上一個人出來？」
聽到這裡，明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二比二，平了。」
「月亮是男的，那太陽是男的還是女的？」敏敏疑惑地問亮亮，兩人竊竊私語起來。
「月亮的亮就是亮亮的亮，你說我是男的還是女的？」亮亮問。
「不知道唉，哈哈哈。」敏敏捂著嘴憋不住地笑，生怕講台上的班主任聽到。
「敏敏，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亮亮望了講台上班主任一眼，壓低聲音說：「傳說啊，月亮和太陽是一對兄妹，老天爺爺讓他們兄妹二人選擇一個白天出來，一個晚上出來。他們兩人商議了好久，最後達成一致：夜裡黑暗，太陽妹妹不敢出來，就讓月亮哥哥出來；白天光明，就讓太陽妹妹出來，可是太陽妹妹沒穿衣服，怕羞，他們就想了個辦法，用強光保護自己，不讓別人窺視她。」
「哇，原來還有如此動人的傳說。」敏敏笑得直不起腰，捂住了肚子。
就在敏敏和亮亮談論的笑聲不斷的時候，傳來了后座麗麗委屈的哭聲。原來麗麗十分要強，她看一時說服不了同桌明華，想拉敏敏的贊助，誰知道因亮亮的加入，她和明華比平了，但是她又十分不甘心，和明華辯論起來，最後辯論不過明華，詞窮理虧，把自己急哭了。
敏敏和亮亮趕緊安靜下來，裝模作樣地讀起書。
麗麗哽咽的哭聲正好被從講台上下來巡視的班主任聽到了，麗麗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八
不一會兒，明華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又過了一會兒，敏敏和亮亮又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班主任讓這四位同學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反省，自己回到了教室。
辦公室里沒有一位老師，一片沉靜。當時正值冬天，外面寒風呼嘯，捲起零星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枯黃的葉子也被卷到空中，不停地翻飛、墜落，最終在某個角落安靜地躺下，留給人們無盡的悲涼。
敏敏、麗麗、亮亮、明華四個同學工工整整地在辦公桌前被罰站。他們都不說話，各自琢磨著將要發生的事情。
班主任又回到了辦公室，坐到自己的座椅上，同時帶來一陣冷風。幾人明顯感覺到身子有些顫抖。
亮亮用手小心地擺弄著衣襟，其他人沒有任何動作，規規矩矩地站著。
「亮亮，把手放下。」班主任大喝一聲。亮亮急忙把手垂下來。
「月亮是男的還是女的？」班主任緩緩說道，正準備把這個問題說清楚，避免同學們之間無謂的爭論。
「男的。」亮亮脫口而出，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幾個同學聽的很清楚。
「住口。」班主任生氣地說，站了起來：「男的女的？問你了嗎？」
「就是男的。」亮亮不依不饒。事實上，他覺得月亮的亮，就是亮亮的亮，就應該是男的。
「亮亮。」瞬間班主任氣的滿臉通紅，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要爆炸的氣球。他指著亮亮的鼻子說：「你回家去，去問你爸爸是男的還是女的？！」說完，「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的課本，離開了辦公室。
此時的亮亮，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嚎啕大哭，不停地用手抹著洶湧而出的眼淚，雙肩一陣陣顫抖。
敏敏、麗麗、明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九
敏敏收回來往事的回憶。打量著面前英俊透著靈氣的青年，很難和當年那個辦公室里哭鼻子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我到這邊出差，真巧啊，碰到老同學。」亮亮很高興地說，上下打量著敏敏。敏敏變化也很大，高挑的個頭，白皙的臉龐，烏黑的長髮瀑布一樣垂直而下，會說話的眼睛裡閃著一份淡淡的哀愁。那個個頭不高、圓圓臉愛笑的女孩不見了。
「敏敏，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亮亮直視著敏敏的眼睛，關心地說。
「沒有，沒有事。」敏敏不敢正對亮亮的目光，把頭轉向別處，露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好吧，沒事好。」亮亮興奮地說：「老同學見面機會難得，今天我請客，我們好好敘敘舊。」不等敏敏回答，亮亮就拉起敏敏的手，向著前面一家酒店走去。
雨停了，一縷輕柔的陽光透過雲層，將天空中的陰霾驅散，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新，街道上的水窪靜靜地倒映著這個世界，仿佛一面小小的鏡子。
敏敏無意間從水中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臉，感覺昔日的憔悴消散了不少，清秀的臉龐舒展開來，憂鬱的眸子裡閃現出一絲歡樂的亮光。
他們走進了一間安靜的包間。
亮亮勤快地倒上茶水，拉上床邊的紗簾，打開空調，不一會兒，房間暖和了很多。接著，幾盤美味的菜餚擺放在桌面上，葷素搭配，有菜有湯。
「謝謝你，亮亮，讓你破費了。」敏敏充滿感激地說。房間裡溫暖的氛圍讓敏敏有些冰冷的心復甦了。
「最近過得好嗎？」亮亮關心地問，目光灼灼。
「還好吧。」敏敏隨口回答道，頭轉向旁邊有些發呆。
「有心事嗎？」亮亮輕輕地將敏敏額頭上散落的幾絲頭髮抿了上去，就勢抓住敏敏的一隻手。
「沒，沒有。」敏敏心慌意亂地把被亮亮抓住的手收了回去，沉靜的心底泛起陣陣漣漪，一圈圈波動著向外散開。
「我看你有很多心事的樣子。這不是你原來的性格啊。」亮亮笑著說：「多少年沒有見面了，很懷念上學時的時光。」
敏敏如果真的沒有心事，她肯定會像多年以前一樣開亮亮的玩笑，甚至捉弄起亮亮來，然而今天她實在沒有這方面的興致。
「吃吧，別讓菜涼了。」亮亮既體貼，又周到。
吃飯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是亮亮在說，敏敏在聽，她簡單地應答著。在這個過程中，敏敏了解到亮亮已成為一個大公司的銷售副總，收入相當可觀，他此次出差的目的是在這座城市開闢市場。因此，他需要住一段時間。
「有空去找我啊。」亮亮叮囑道，大方地刷卡買單。
「你住在哪？我打車送你吧。」走出酒店，亮亮說著攔住一輛車，拉著敏敏鑽進車裡。
其實，敏敏的家就在不到一公里的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