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的離去並不是一場暴雨
我覺得這個症狀名字起的真好，陳瘦離開後，我又重新變得孤獨了。
後來的一些時光，父親更多的選擇陪在我身邊，他一直都說虧欠我太多了，也虧欠我母親太多了。
那年的夏天我剛好二十歲，由於我的那所學校是從小學一路來到大學的統一學校。
記得那年我是大三，父親難得有了整整一個月的空閒時間。
他說要帶我去領略各大寨子的風土人情和美好風光。
我嘲諷道，是喜歡掏心掏肺的風土人情？屍山血海的美好風光？
父親很尷尬的笑了笑。
他說還真有一個寨子很安全風景也優美，他說他除了顯象地之外最想去的就是第4號九六寨。
雖然去不成4號九六寨，但卻也在生活的這個寨子裡挑選了幾處安全風景不錯的地方遊玩了幾天。
或許是見慣了絢麗的霓虹都市，偶爾能見到山川風水我們倆都很興奮。
但也正是在那個夏天我意識到父親似乎蒼老了很多。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條不算深的小溪。
父親拆掉了雙腿上的義肢，坐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
我過跨溪流喊道：老頭子，快走啊！
父親應了一聲便要起身。
我見此匆匆誇過小溪，笑著道：要不今天我背你過去吧。
父親愣了一下，拒絕了。
我說你啊就享受這一回吧。
我要他裝上義肢，但他又拒絕了。
他說都有人背著了，幹嘛還要腿。
其實我知道他是怕我承受不住義肢的重量，因為我還是一個原生人，但我畢竟是大人了。
不過我似乎還是高估了自己，就算沒有義肢的父親我背著也很費力。
可父親卻笑呵呵的道：老話都說當兒子能背得動爹時他就長大了。
我說，那老話有沒有說當兒子背得動爹時你便老了？
父親沒說話。
眨眼間夏去冬來時光流轉。
那一年我要畢業了，父親囑咐我說要努力考進公司，光宗耀祖。
畢業前夕，父親整夜整夜睡不著，他時常呆坐在那張小方桌前。
我的眼前恍惚，我仿佛看見了小時候，老舊的房子雖然擁擠但依舊可以透進陽光，小小的自己翹首以盼母親的飯菜，父親總是會帶來幾塊奇形怪狀的餅乾。
父親總是逗弄我說這是餅乾小怪獸，我說我會吃掉小怪獸保護爸爸媽媽！
多年以後，小怪獸餅乾不見了，母親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破舊的小方桌和華麗寬敞的大房子。
那天我照常回到家，房子乾淨整潔，父親的車停在外面，我進屋叫了聲爸。
這是我自他退役回來後第一聲叫他爸，我不知道為什麼原本猶豫在嘴邊十來年的稱呼為什麼在這麼平凡的一刻叫了出來。
空曠的房間迴蕩著我的聲音，但我卻沒有聽到我要的那聲滿懷激動的回應。
還是那張破舊的小方桌，父親安靜的坐在小方桌前，就像小時候的我那樣安靜的看著窗外。
他走了，很突然，沒有交代任何後事，除了那張薄薄的信封和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信封里是脊椎檢測報告單。
我直到那時才知道，原來從戰場上下來的他脊椎神經受到重創，後來義改的機械脊椎受到敵人納米科技的侵蝕幾乎癱瘓。
這些年一直依靠抑制劑存活，而最近半年抑制劑早已不管作用，他的脊椎神經不斷被侵蝕，就在今天徹底腦死亡。
他在信中安排好了一切，他所有的資產已經轉到我的名下，他說他愛我……
今天沒有陽光，窗外醞釀著一場大雨。
父親那張蒼老的臉在這片陰霾中永遠的低下了頭。
我還記得舊時代有過一位作家說過，
他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最漫長的潮濕，我永遠困在這潮濕中，在每一個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掀起狂風暴雨。
濕癢的感覺爬上我的眼眶，可我卻只是安靜的看著那個低著頭的人兒。
父親總說他欠我欠的很多，但我知道是我欠他欠的太多。
我翻開那本厚厚的日記，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字跡映入眼帘。
聖歷1024年8月10日
經過我不懈努力，砸了不知多少錢，學校的那幫老不死終於同意讓我兒子入學了！
1024年12月28日
快過年了，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帶回了小怪獸餅乾，但這小子似乎不喜歡了，不過也沒什麼，反正這小子已經和小牛犢一樣強壯了，不枉費我中麼些年持續不斷的給這小子投餵這種高營養餅乾。
1025年5月6日
這小傢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交了如此要好的朋友，能看到他心情越來越好，我就高興！
1031年10月21日
今天老師找我，就因為我兒子打架？打的好，誰叫敢欺負我兒子！
要不是老子最近在做經商審核我肯定弄殘那幫小子！
算了算了，小梅還在世的時候就要我和平處事，找個機會把那幾個小崽子給弄走得了。
1033年11月2日
最近我看兒子好像是談戀愛了？這怎麼行？快要升高等學府了不努力學習咋行……
算了，也不小了，能讓我早點抱上孫子也挺好。
1034年2月20日
媽的！六大局的逼事真多！還有那些幫派，沒完沒了的收稅，這生意真難做！
1035年6月7日
兒子最好的朋友走了，看著他的樣子我這心裡都在滴血，他媽的！我是真沒用！
得找個時間好好開導開導兒子啊。
1037年8月29日
今天是真高興！和兒子外出旅遊了。
這小子還背我過河了，我說這小子長大了，他竟然說我老了？
唉，是老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陪你再多走幾年。
1038年7月1日
兒子要畢業了，我打算托關係給他送到應試坊去，只要他能考上公司，就不用和他老爹一樣死在九六寨這種破地方了！
兒子，爸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爸只能給你留一筆錢，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一定要考到公司去，到顯象地去生活！可我走了誰還能保護你啊。
你這前小半生都在學校生活，我真怕你突然出來會受欺負。
兒子我真捨不得你，可我這身體真的已經到極限了，我多想再陪陪你啊！至少讓我看到你獨立。
你這小傢伙真的長大了嗎？
1038年7月10日
兒子，爸爸虧欠你們母子倆太多了，對不起。
這一走就能見到小梅了，希望她在那頭不要罵我吧。
兒子，爸爸走了，小梅，我來了。
……
那一天我在世的唯一親人就這樣離開了我。
說起來父親去世時和陳瘦走的時候都囑咐我要努力考進公司，過上好的生活。
所以我放棄了九六寨的一切，拿上父親的介紹信和全部遺產，安裝了腦機做了強化改造，毅然進入了應試坊。
我不知道我經歷了多少次面試，進出過幾次應試坊。
我只知道父親離世後的兩年裡我一直為此而奮鬥著。
可我真的努力了，我這次離開恐怕再也無法進入應試坊了……
不知為什麼最近我的腦海里總是浮現過去的影子，但我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了。
不過那天我見到了一個和陳瘦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傢伙。
他似乎也很開朗，見到他我的腦袋終於不那麼疼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考試了，我會失敗嗎？我還是失敗了啊……真的很對不起大家……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穢？我感覺很好很溫暖嘛，一點也不恐怖。
那天我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他們仿佛就在我身邊。
父親、母親、陳瘦、唐兄……此次一別不知還能否再見？
後來的一些時光，父親更多的選擇陪在我身邊，他一直都說虧欠我太多了，也虧欠我母親太多了。
那年的夏天我剛好二十歲，由於我的那所學校是從小學一路來到大學的統一學校。
記得那年我是大三，父親難得有了整整一個月的空閒時間。
他說要帶我去領略各大寨子的風土人情和美好風光。
我嘲諷道，是喜歡掏心掏肺的風土人情？屍山血海的美好風光？
父親很尷尬的笑了笑。
他說還真有一個寨子很安全風景也優美，他說他除了顯象地之外最想去的就是第4號九六寨。
雖然去不成4號九六寨，但卻也在生活的這個寨子裡挑選了幾處安全風景不錯的地方遊玩了幾天。
或許是見慣了絢麗的霓虹都市，偶爾能見到山川風水我們倆都很興奮。
但也正是在那個夏天我意識到父親似乎蒼老了很多。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條不算深的小溪。
父親拆掉了雙腿上的義肢，坐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
我過跨溪流喊道：老頭子，快走啊！
父親應了一聲便要起身。
我見此匆匆誇過小溪，笑著道：要不今天我背你過去吧。
父親愣了一下，拒絕了。
我說你啊就享受這一回吧。
我要他裝上義肢，但他又拒絕了。
他說都有人背著了，幹嘛還要腿。
其實我知道他是怕我承受不住義肢的重量，因為我還是一個原生人，但我畢竟是大人了。
不過我似乎還是高估了自己，就算沒有義肢的父親我背著也很費力。
可父親卻笑呵呵的道：老話都說當兒子能背得動爹時他就長大了。
我說，那老話有沒有說當兒子背得動爹時你便老了？
父親沒說話。
眨眼間夏去冬來時光流轉。
那一年我要畢業了，父親囑咐我說要努力考進公司，光宗耀祖。
畢業前夕，父親整夜整夜睡不著，他時常呆坐在那張小方桌前。
我的眼前恍惚，我仿佛看見了小時候，老舊的房子雖然擁擠但依舊可以透進陽光，小小的自己翹首以盼母親的飯菜，父親總是會帶來幾塊奇形怪狀的餅乾。
父親總是逗弄我說這是餅乾小怪獸，我說我會吃掉小怪獸保護爸爸媽媽！
多年以後，小怪獸餅乾不見了，母親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破舊的小方桌和華麗寬敞的大房子。
那天我照常回到家，房子乾淨整潔，父親的車停在外面，我進屋叫了聲爸。
這是我自他退役回來後第一聲叫他爸，我不知道為什麼原本猶豫在嘴邊十來年的稱呼為什麼在這麼平凡的一刻叫了出來。
空曠的房間迴蕩著我的聲音，但我卻沒有聽到我要的那聲滿懷激動的回應。
還是那張破舊的小方桌，父親安靜的坐在小方桌前，就像小時候的我那樣安靜的看著窗外。
他走了，很突然，沒有交代任何後事，除了那張薄薄的信封和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信封里是脊椎檢測報告單。
我直到那時才知道，原來從戰場上下來的他脊椎神經受到重創，後來義改的機械脊椎受到敵人納米科技的侵蝕幾乎癱瘓。
這些年一直依靠抑制劑存活，而最近半年抑制劑早已不管作用，他的脊椎神經不斷被侵蝕，就在今天徹底腦死亡。
他在信中安排好了一切，他所有的資產已經轉到我的名下，他說他愛我……
今天沒有陽光，窗外醞釀著一場大雨。
父親那張蒼老的臉在這片陰霾中永遠的低下了頭。
我還記得舊時代有過一位作家說過，
他說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最漫長的潮濕，我永遠困在這潮濕中，在每一個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掀起狂風暴雨。
濕癢的感覺爬上我的眼眶，可我卻只是安靜的看著那個低著頭的人兒。
父親總說他欠我欠的很多，但我知道是我欠他欠的太多。
我翻開那本厚厚的日記，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字跡映入眼帘。
聖歷1024年8月10日
經過我不懈努力，砸了不知多少錢，學校的那幫老不死終於同意讓我兒子入學了！
1024年12月28日
快過年了，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他帶回了小怪獸餅乾，但這小子似乎不喜歡了，不過也沒什麼，反正這小子已經和小牛犢一樣強壯了，不枉費我中麼些年持續不斷的給這小子投餵這種高營養餅乾。
1025年5月6日
這小傢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交了如此要好的朋友，能看到他心情越來越好，我就高興！
1031年10月21日
今天老師找我，就因為我兒子打架？打的好，誰叫敢欺負我兒子！
要不是老子最近在做經商審核我肯定弄殘那幫小子！
算了算了，小梅還在世的時候就要我和平處事，找個機會把那幾個小崽子給弄走得了。
1033年11月2日
最近我看兒子好像是談戀愛了？這怎麼行？快要升高等學府了不努力學習咋行……
算了，也不小了，能讓我早點抱上孫子也挺好。
1034年2月20日
媽的！六大局的逼事真多！還有那些幫派，沒完沒了的收稅，這生意真難做！
1035年6月7日
兒子最好的朋友走了，看著他的樣子我這心裡都在滴血，他媽的！我是真沒用！
得找個時間好好開導開導兒子啊。
1037年8月29日
今天是真高興！和兒子外出旅遊了。
這小子還背我過河了，我說這小子長大了，他竟然說我老了？
唉，是老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陪你再多走幾年。
1038年7月1日
兒子要畢業了，我打算托關係給他送到應試坊去，只要他能考上公司，就不用和他老爹一樣死在九六寨這種破地方了！
兒子，爸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爸只能給你留一筆錢，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啊。
一定要考到公司去，到顯象地去生活！可我走了誰還能保護你啊。
你這前小半生都在學校生活，我真怕你突然出來會受欺負。
兒子我真捨不得你，可我這身體真的已經到極限了，我多想再陪陪你啊！至少讓我看到你獨立。
你這小傢伙真的長大了嗎？
1038年7月10日
兒子，爸爸虧欠你們母子倆太多了，對不起。
這一走就能見到小梅了，希望她在那頭不要罵我吧。
兒子，爸爸走了，小梅，我來了。
……
那一天我在世的唯一親人就這樣離開了我。
說起來父親去世時和陳瘦走的時候都囑咐我要努力考進公司，過上好的生活。
所以我放棄了九六寨的一切，拿上父親的介紹信和全部遺產，安裝了腦機做了強化改造，毅然進入了應試坊。
我不知道我經歷了多少次面試，進出過幾次應試坊。
我只知道父親離世後的兩年裡我一直為此而奮鬥著。
可我真的努力了，我這次離開恐怕再也無法進入應試坊了……
不知為什麼最近我的腦海里總是浮現過去的影子，但我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了。
不過那天我見到了一個和陳瘦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傢伙。
他似乎也很開朗，見到他我的腦袋終於不那麼疼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考試了，我會失敗嗎？我還是失敗了啊……真的很對不起大家……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穢？我感覺很好很溫暖嘛，一點也不恐怖。
那天我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他們仿佛就在我身邊。
父親、母親、陳瘦、唐兄……此次一別不知還能否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