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女心事
正當路明妃靠著門慢慢蹲下去，腦中無比混亂地想，等會兒該找什麼樣的藉口應付過去。
這時，一雙紫色跑鞋出現在她面前。
路明妃驚訝地抬頭。她面前的女孩也微微俯下身。
女孩一身青春洋溢的運動打扮，除跑鞋外她還穿著條修身的牛仔褲，白色的背心外罩著件藍色襯衣，頭上則扣著頂棒球帽。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路明妃率先一步開口說。
「如果你是男孩子，這就是一句拙劣的搭訕用詞。」女孩雙眉微挑回答道。
她說話時，耳朵上銀色的四葉草墜子微微搖晃。
「……我沒有事。」看到女孩主動伸手想要拉自己起來，路明妃下意識略帶困窘地解釋道。
「我知道，你只是剛拒絕了我們學院。」明明之前她都沒有出場，可女孩一臉篤定地說出自己未曾見證過的事實，並仍然堅持向她伸著手，「——我叫諾諾。」
路明妃只好搭上了她的手：
「——我叫路明妃。」
餐桌前，叔叔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樣子，古德里安教授不停地溫言安撫。
其餘人則可能是路明妃太過不識抬舉的緣故，直接選擇無視了她。
「昨晚吃了大排檔，肚子不太舒服，剛才一直在洗手間裡。」諾諾很自然地坐在酒德亞紀旁邊，解釋道。
這是路明妃剛剛好不容易給自己找的藉口……路明妃在原地怔了一下，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不再鸚鵡學舌般重複一遍，沉默地回到座位。
「明妃，」叔叔看到路明妃，眼睛一亮，——畢竟進了學院以後每年有36000美金的獎學金，在古德里安教授殷切的目光中，他又重新坐下，略顯不安地問道，「……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嬸嬸也非常知趣的沒有再插話，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路明妃沒有理會，反而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問向古德里安教授：「學院難道很缺學生？」
「不是，中國這邊我們只給了一個名額……只不過其餘候選的學生，都已經發通知正式拒絕了。」面對這樣的問題，古德里安教授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茫然，緊接著他自信的給出了相對官方的回答。
「那就讓人遞補吧，」看到古德里安教授在聽完這句話後目光變得越發茫然了，路明妃由不得頓了一下，「難道國外的院校沒有補錄這種說法嗎？」
話音剛落，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仿佛聽見諾諾笑出了聲。
古德里安教授顯然有些啞口無言，但他還是勉強的也跟著笑了笑：「有的。不過這要等我回到學院之後，以學院的名義才可以發送。」
「也就是說，」古德里安教授非常誠懇的看向路明妃的雙眼，「——在我回去以前，你還可以考慮幾天。」
於是這頓飯就這麼不歡而散。匆忙間，古德里安教授甚至都忘記了禮數，未能向路明妃一家介紹之前唯一缺席的學生考官——諾諾。
「諾諾，你看出來是什麼原因了嗎？」在路明妃他們走後，古德里安教授遂即問道。
「怎麼說呢，她有些——令我看不透。」諾諾有些半真半假的答道。
那天回去之後，路明妃遭遇了來自叔叔嬸嬸他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混合雙打」，他們意見統一一致，說她純屬不知好歹，任憑路明妃再怎麼低下頭裝憂鬱也無濟於事。
更糟心的是，她甚至都不能好好和人打遊戲發泄了——自從那天知道她是女孩子以後，老唐的態度就變了。
先不提他在對自己面試的輔導中，態度異常的亢奮和殷勤，就連口語練習結束後，還不停的旁敲側擊，拐彎抹角想要看看她的模樣。
記得那天剛開麥，老唐還喜氣洋洋的同她打招呼：「嘿！兄弟！」聲音中氣十足，端的是一英雄好漢。可當路明妃一開口，老唐悚然驚呼「臥槽兄弟你是……女的？」後半句話的聲音陡然間弱了下來，不再盡顯「英雄本色」。
其前倨後恭的態度變化，令路明妃想忽視都困難。
路明妃雖然結交的網友很少，但類似的事情，之前玩遊戲其實也遇到過不止一次。
但她沒想過竟然連老唐也會落於庸俗。畢竟兩人的交情非常人所能及，——不知多少個晚上，他們不眠不休，將不同的星際地圖一起轟了不知多少遍。
不過，路明妃依稀記得，有過那麼一個例外。
他記得在認識老唐之前，她在網上還曾有過一個好友，是個男生。路明妃甚至都不記得是什麼原因加的他。他後來成為唯一一個加過她主號的網友。
她的主號ID是「夕陽的刻痕」，簽名則是「讓你的微笑和悲傷成為我這一生的刻痕」。
說是主號，只是因為這個帳號老老實實的填了性別「女」。平常她用的ID是「明明」的帳號，性別則是「男」。為此，路明妃還做了充分的偽裝，只不過上面的好友大多是同學、熟人，很少有誰會專門去留意到。
剛加上男生時，路明妃一時間只感到丟人的要命。在他們這個年齡，多數人不知道航跡云為何物的時候，對方已經很有格調的把航跡雲作為自己的簽名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跟路鳴澤學壞了。路鳴澤有段時間喜歡裝文藝范，給自己起了一個網名叫「寂寞的貪吃蛇」，抄了很多帶有類似於「葬愛」「淚痕」字眼的句子貼在網上，她這簽名雖稍勝路鳴澤一籌，但面對男生時終究未免落入了下乘。
但在她匆匆忙忙還沒換掉簽名的時候，那個男生主動說，你的簽名不錯。
她還記得和他的相處模式，有點像《觸不到的戀人》電影裡那樣，雖然彼此見不到面，卻會一同分享一段時光的經歷和心情，同他聊天時，總有淡淡的溫暖縈繞心間。
缺點是對方雷打不動只在每周的一三五上網，因為據說他二四六的晚上要提早去打球，周末還有一天是和家人共度；除了跳棋圍棋外根本不和路明妃玩任何遊戲。明明年齡比路明妃大的不多，為人卻循規蹈矩的像一個機器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從那次發燒之後，她的記憶都不分明了，大概是在那個雨夜之後，這個男生的存在，連同她模糊的記憶一齊消失殆盡。
她忘了自己哪一天分享了句什麼話，沒有收到回復。接著她任由他的頭像在自己好友列表里停留了足足半年，卻再也沒有亮過。
這還是她人生中除了父母之外，第一個不告而別的人。
她甚至都無法通過某種途徑來確認他的生死。
察覺到自己喜歡上趙孟華的當天，路明妃默默的上線將他拉黑了。
路明妃正呆呆的望著好友列表，回憶著往事，這時電腦里突然傳來特別提醒的聲音。
——是文學社的群里，趙孟華的消息。
路明妃的心不爭氣的又動了兩下。
路明妃進群里爬樓，原來是陳雯雯提議包個電影院小廳看電影。大家紛紛附和，有人問看什麼，陳雯雯說《機器人總動員》。
「《Wall-E》？行！我們偷偷帶吃的進去吧。」趙孟華接著便說道。路明妃知道，他這種英語狂人從來只看原版影片，對譯製字幕這些向來不屑一顧，提也只提英文名。
到路明妃看群消息為止，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路明妃緊跟著附和了一句，頭像排在了他的下面。趙孟華的頭像是個一看就很cool的boy。
接下來是蘇曉檣說要包爆米花和可樂，其他的不管。路明妃剛才的及時發言，成功將這位「小天女」的頭像同趙孟華隔開了。
「那其他的就全都歸我了，路明妃你先統計一下，回頭給我報個數。」趙孟華最後說。
與此同時，諾諾在電腦上剛閱覽完ID名為「夕陽的刻痕」的帳號上的全部信息，葉勝推門叫她出來。
「我們的計劃行程改變了。」
古德里安教授一上來便將路明妃的後續事務託付給了她，稱他接到一個血統相當不錯的俄羅斯候選人履歷，要立刻飛往俄羅斯。
「我？」諾諾一愣，「那葉勝和亞紀呢？」
「『夔門計劃』的時間提前了。」
葉勝說他和亞紀接下來必須第一時間趕赴任務，還需要提前做配合性訓練。這樣一來，他們相當於要兵分三路了。
「有這麼著急麼？」諾諾照例又打趣了葉勝和亞紀幾句，仿佛他們急著要去準備的不是任務，而是結婚一般。
諾諾心滿意足的看著亞紀變得臉色通紅，這才扭頭問古德里安教授究竟想怎樣處理路明妃。古德里安教授抓了半天頭後索性直言，就算綁架也得把她綁到美國去。
「那恐怕需要楚子航出面才有可能了。」諾諾說。
「但這不符合……」
「古德里安教授，這關乎路明妃是否要進卡塞爾學院。如果你想的話——」諾諾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口吻異常的強硬，「必須讓楚子航前來。」
「他剛出過一個任務，目前還在休假——好吧，可以試試看，不過，他願不願意來，還要取決於他的個人意志。」古德里安教授最終還是讓了步。
這時，一雙紫色跑鞋出現在她面前。
路明妃驚訝地抬頭。她面前的女孩也微微俯下身。
女孩一身青春洋溢的運動打扮，除跑鞋外她還穿著條修身的牛仔褲，白色的背心外罩著件藍色襯衣，頭上則扣著頂棒球帽。
「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路明妃率先一步開口說。
「如果你是男孩子，這就是一句拙劣的搭訕用詞。」女孩雙眉微挑回答道。
她說話時，耳朵上銀色的四葉草墜子微微搖晃。
「……我沒有事。」看到女孩主動伸手想要拉自己起來，路明妃下意識略帶困窘地解釋道。
「我知道，你只是剛拒絕了我們學院。」明明之前她都沒有出場，可女孩一臉篤定地說出自己未曾見證過的事實，並仍然堅持向她伸著手，「——我叫諾諾。」
路明妃只好搭上了她的手：
「——我叫路明妃。」
餐桌前，叔叔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樣子，古德里安教授不停地溫言安撫。
其餘人則可能是路明妃太過不識抬舉的緣故，直接選擇無視了她。
「昨晚吃了大排檔，肚子不太舒服，剛才一直在洗手間裡。」諾諾很自然地坐在酒德亞紀旁邊，解釋道。
這是路明妃剛剛好不容易給自己找的藉口……路明妃在原地怔了一下，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不再鸚鵡學舌般重複一遍，沉默地回到座位。
「明妃，」叔叔看到路明妃，眼睛一亮，——畢竟進了學院以後每年有36000美金的獎學金，在古德里安教授殷切的目光中，他又重新坐下，略顯不安地問道，「……不然你再考慮一下？」
嬸嬸也非常知趣的沒有再插話，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路明妃沒有理會，反而用一種很奇怪的語調問向古德里安教授：「學院難道很缺學生？」
「不是，中國這邊我們只給了一個名額……只不過其餘候選的學生，都已經發通知正式拒絕了。」面對這樣的問題，古德里安教授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茫然，緊接著他自信的給出了相對官方的回答。
「那就讓人遞補吧，」看到古德里安教授在聽完這句話後目光變得越發茫然了，路明妃由不得頓了一下，「難道國外的院校沒有補錄這種說法嗎？」
話音剛落，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仿佛聽見諾諾笑出了聲。
古德里安教授顯然有些啞口無言，但他還是勉強的也跟著笑了笑：「有的。不過這要等我回到學院之後，以學院的名義才可以發送。」
「也就是說，」古德里安教授非常誠懇的看向路明妃的雙眼，「——在我回去以前，你還可以考慮幾天。」
於是這頓飯就這麼不歡而散。匆忙間，古德里安教授甚至都忘記了禮數，未能向路明妃一家介紹之前唯一缺席的學生考官——諾諾。
「諾諾，你看出來是什麼原因了嗎？」在路明妃他們走後，古德里安教授遂即問道。
「怎麼說呢，她有些——令我看不透。」諾諾有些半真半假的答道。
那天回去之後，路明妃遭遇了來自叔叔嬸嬸他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混合雙打」，他們意見統一一致，說她純屬不知好歹，任憑路明妃再怎麼低下頭裝憂鬱也無濟於事。
更糟心的是，她甚至都不能好好和人打遊戲發泄了——自從那天知道她是女孩子以後，老唐的態度就變了。
先不提他在對自己面試的輔導中，態度異常的亢奮和殷勤，就連口語練習結束後，還不停的旁敲側擊，拐彎抹角想要看看她的模樣。
記得那天剛開麥，老唐還喜氣洋洋的同她打招呼：「嘿！兄弟！」聲音中氣十足，端的是一英雄好漢。可當路明妃一開口，老唐悚然驚呼「臥槽兄弟你是……女的？」後半句話的聲音陡然間弱了下來，不再盡顯「英雄本色」。
其前倨後恭的態度變化，令路明妃想忽視都困難。
路明妃雖然結交的網友很少，但類似的事情，之前玩遊戲其實也遇到過不止一次。
但她沒想過竟然連老唐也會落於庸俗。畢竟兩人的交情非常人所能及，——不知多少個晚上，他們不眠不休，將不同的星際地圖一起轟了不知多少遍。
不過，路明妃依稀記得，有過那麼一個例外。
他記得在認識老唐之前，她在網上還曾有過一個好友，是個男生。路明妃甚至都不記得是什麼原因加的他。他後來成為唯一一個加過她主號的網友。
她的主號ID是「夕陽的刻痕」，簽名則是「讓你的微笑和悲傷成為我這一生的刻痕」。
說是主號，只是因為這個帳號老老實實的填了性別「女」。平常她用的ID是「明明」的帳號，性別則是「男」。為此，路明妃還做了充分的偽裝，只不過上面的好友大多是同學、熟人，很少有誰會專門去留意到。
剛加上男生時，路明妃一時間只感到丟人的要命。在他們這個年齡，多數人不知道航跡云為何物的時候，對方已經很有格調的把航跡雲作為自己的簽名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跟路鳴澤學壞了。路鳴澤有段時間喜歡裝文藝范，給自己起了一個網名叫「寂寞的貪吃蛇」，抄了很多帶有類似於「葬愛」「淚痕」字眼的句子貼在網上，她這簽名雖稍勝路鳴澤一籌，但面對男生時終究未免落入了下乘。
但在她匆匆忙忙還沒換掉簽名的時候，那個男生主動說，你的簽名不錯。
她還記得和他的相處模式，有點像《觸不到的戀人》電影裡那樣，雖然彼此見不到面，卻會一同分享一段時光的經歷和心情，同他聊天時，總有淡淡的溫暖縈繞心間。
缺點是對方雷打不動只在每周的一三五上網，因為據說他二四六的晚上要提早去打球，周末還有一天是和家人共度；除了跳棋圍棋外根本不和路明妃玩任何遊戲。明明年齡比路明妃大的不多，為人卻循規蹈矩的像一個機器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從那次發燒之後，她的記憶都不分明了，大概是在那個雨夜之後，這個男生的存在，連同她模糊的記憶一齊消失殆盡。
她忘了自己哪一天分享了句什麼話，沒有收到回復。接著她任由他的頭像在自己好友列表里停留了足足半年，卻再也沒有亮過。
這還是她人生中除了父母之外，第一個不告而別的人。
她甚至都無法通過某種途徑來確認他的生死。
察覺到自己喜歡上趙孟華的當天，路明妃默默的上線將他拉黑了。
路明妃正呆呆的望著好友列表，回憶著往事，這時電腦里突然傳來特別提醒的聲音。
——是文學社的群里，趙孟華的消息。
路明妃的心不爭氣的又動了兩下。
路明妃進群里爬樓，原來是陳雯雯提議包個電影院小廳看電影。大家紛紛附和，有人問看什麼，陳雯雯說《機器人總動員》。
「《Wall-E》？行！我們偷偷帶吃的進去吧。」趙孟華接著便說道。路明妃知道，他這種英語狂人從來只看原版影片，對譯製字幕這些向來不屑一顧，提也只提英文名。
到路明妃看群消息為止，他只說了這麼一句。
路明妃緊跟著附和了一句，頭像排在了他的下面。趙孟華的頭像是個一看就很cool的boy。
接下來是蘇曉檣說要包爆米花和可樂，其他的不管。路明妃剛才的及時發言，成功將這位「小天女」的頭像同趙孟華隔開了。
「那其他的就全都歸我了，路明妃你先統計一下，回頭給我報個數。」趙孟華最後說。
與此同時，諾諾在電腦上剛閱覽完ID名為「夕陽的刻痕」的帳號上的全部信息，葉勝推門叫她出來。
「我們的計劃行程改變了。」
古德里安教授一上來便將路明妃的後續事務託付給了她，稱他接到一個血統相當不錯的俄羅斯候選人履歷，要立刻飛往俄羅斯。
「我？」諾諾一愣，「那葉勝和亞紀呢？」
「『夔門計劃』的時間提前了。」
葉勝說他和亞紀接下來必須第一時間趕赴任務，還需要提前做配合性訓練。這樣一來，他們相當於要兵分三路了。
「有這麼著急麼？」諾諾照例又打趣了葉勝和亞紀幾句，仿佛他們急著要去準備的不是任務，而是結婚一般。
諾諾心滿意足的看著亞紀變得臉色通紅，這才扭頭問古德里安教授究竟想怎樣處理路明妃。古德里安教授抓了半天頭後索性直言，就算綁架也得把她綁到美國去。
「那恐怕需要楚子航出面才有可能了。」諾諾說。
「但這不符合……」
「古德里安教授，這關乎路明妃是否要進卡塞爾學院。如果你想的話——」諾諾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口吻異常的強硬，「必須讓楚子航前來。」
「他剛出過一個任務，目前還在休假——好吧，可以試試看，不過，他願不願意來，還要取決於他的個人意志。」古德里安教授最終還是讓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