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禁止通行
與那道夢南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姜雲明如墜落冰窟，沉重的寒意壓在他心頭，就連開口說話都極為費力。
而令他更為心驚膽戰的是，眼前的道夢南似乎並不認識自己。
這一聲試探般的詢問，仿佛只是他在自言自語。
像是將他這猜測證實般，在那話音落下不到三息，道夢南上前邁出一步。
咔！
先前布置在眾人身周的防禦陣法一瞬瓦解。
下一刻，灰氣涌動之間，紫煙霞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口血噴出，砰然倒地。
這時，就連縮在風懷裡的紅緣笙也受到波及。它嘴角溢血，有氣無力地瞪著那似笑非笑的老者，敢怒不敢言。
當即，姜雲明將長刀一橫，擋在風她們面前，死死盯著那熟悉而陌生的老者。
先前在小石山上，這老者可從未主動襲擊過他們。
莫非這並不是他先前遇到過的老者，這東茫荒墟還有第二個道夢南？
而這時，紫煙霞運轉靈力，從地面掙扎著起身。
然而，在那一瞬間，老者冷哼一聲，她再次倒下。
若無那蒼茫神樹先前贈予的力量護體，她恐怕是早就扛不住這老者的幾番刁難。
她捂著嘴，神力綻放瘋狂修復身體，聲音虛弱至極。
「你我……無冤無仇……」
這一瞬間，四周涌動的灰氣有一瞬的停滯，老者眉頭微皺，渾濁不清的眼中透著迷惑。
姜雲明暗道一聲不好，提了一口氣，思索著該如何是好。
而風卻是神情自若，她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沉穩的聲音飄入他的耳中。
「師父別緊張。這老不死的，他不是說過自己不傷人嗎？」
姜雲明有些哭笑不得，她的靈寵受難，她倒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正欲開口，突然間又愣住了。
只見，那老者身影一晃，瞬息之間出現在紫煙霞旁邊。
他傾身俯視著苦苦掙扎的紫煙霞，聲音渺渺，卻令人毛骨悚然。
「你身上分明有過妖的氣息，偏生修有神法，還兼修了玄道，怪也怪也……」
紫煙霞一顆心提了起來，身子顫抖不已。
在那老者起身的一瞬間，她竟不受控制變回了原形。
賽雪的狐身，此刻血墨點燃，猩紅刺眼。
紅緣笙瞳孔一縮，尖叫出聲，「大師姐！」
與此同時，姜雲明掂量著力道，長刀一揮而出。
然而，這一刀還沒能落下，便已然被老者輕而易舉的化解。
令人困惑的是，老者對姜雲明的襲擊毫無反應。
他依舊是看著地面上的白狐。
好一會，他茫然地抬眼看著四周。
「那人說過，害人的妖魔鬼怪，該殺盡殺，死不足惜。」
「這幾千年來，老夫斬妖除魔萬萬數，從未遇過敵手。」
這一刻，他看向姜雲明，「人啊，你說它們該不該殺？」
「她未曾害人，不該。」姜雲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聞聲，老者揮袖一拂，一個轉身便回到廟宇中，坐在那案台上，似笑非笑。
姜雲明神情凝重，他能明顯感受到老者身上的冥氣加重了。
當即，他取出那一道冥令，低喝一聲。
「前輩可認得此物？」
若是這老者當真是冥物，不可能不認得這屬於冥族的冥令。
只是，姜雲明沒能料到，這冥令現身之後，那老者笑了幾聲。
他聲音幽幽，聽得人心底發毛。
「人啊，老夫可不是冥物，冥令可限制不了老夫。」
「老夫名道夢南，曾是紫源洞天道家老祖。」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聽得姜雲明心頭一震，他眼底掠過一瞬的迷茫。
這道夢南性情無常，行動怪異，莫非就是劍仙所說的危險？
而這時，道夢南又是一笑，他指著自己的腦袋，猙獰的笑看得人背脊一涼。
「莫怕，老夫從不傷人。」
風亦是笑了一聲，她問道：「老不死的，你當真不記得我們了？」
唰的一聲，長槍揮動，直指道夢南。
「裝神弄鬼，可多沒意思。」
這一番話落下，聽得道夢南一愣。
下一刻，他昏沉的眼中湧現一瞬清明之色。
他喃喃自語，「好像見過，真的見過嗎？老夫記不清了，記不得了……」
這時，紫煙霞恢復些許力量，爬起來湊到風的身旁，敬畏地看了一眼風，很快又怒目切齒盯著那台上的老者。
姜雲明不作聲，臉色卻愈發難看。
他嘗試了一下，此刻的空間之法仍是無法施展，身後亦是沒有退路。
眼下該如何是好？
忽的，他察覺到了儲物空間的異動，先前扔在裡面的執行晶體似乎有反應。
莫非這眼前的道夢南也是執行隊的任務？
姜雲明暗道一聲不好，他哪裡來的本事與這老者對抗。
哪怕如今他已是啟靈巔峰，可與那道夢南一比，頓時顯得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而在他思索之時，一股無形的牽引力，一瞬間將他們一行人拉入廟宇內。
這突如其來的牽扯力，讓紅緣笙當即怒瞪姜雲明，可還沒開口又意識到這可能並非這人族作祟。
道夢南又一次開口了，他目光灼熱，迫不及待地問著。
「你們見過老夫孫兒嗎？」
「他如今在哪裡？」
下一刻，他翻手取出一則捲軸，激動不已。
「孫兒要找的修仙之法，老夫找到了！」
話音一落，他身影一晃，移步至姜雲明面前。
姜雲明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將執行晶體取出，又被這老者死死抓著肩膀。
「老夫孫兒他在哪？」
「說，你快說！」
「老夫已經找到了修仙之法，你快讓孫兒他出來啊！」
這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昂奮，聽得姜雲明心頭一緊。
可那來自老者的威壓卻始終落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而這時，像是沒能得到滿意的回應，老者長嘆一聲，鬆開了手。
但在那下一刻，他一瞬間貼近紫煙霞。
豎瞳倒映著老者那扭曲的面孔，閃爍著她難以壓制的恐慌。
「你呢？修神的妖，你可見過老夫孫兒？」
紫煙霞瞳孔一縮，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姜雲明趁機取出執行晶體，靈力瘋狂注入其中。
風也隨之出聲，「老不死的，這多少年了，你孫子估計早就死了。」
這一番話聽得姜雲明亦是心頭一緊，她在亂說什麼。
紅緣笙聽到這話亦是雙目瞪圓，難以置信風會直接點明這一點。
「不可能！」道夢南先是一愣，旋即雙目一瞪，死死地盯著風，「老夫孫兒不可能會死，你在騙老夫！」
冥氣涌動，直逼風而來。
就在這一刻，執行晶體閃爍，溫和的藍光照耀在道夢南身上。
只見，道夢南身子一顫，涌動的冥氣一瞬平息。
他眼中的渾濁逐漸淡去，像是恢復了些許神智，望著眼前的幾人發愣。
片刻之後，原先始終充斥著廟宇內的威壓消失了。
姜雲明沉默，眼前的道夢南在這一刻給他的感覺，像是之前在小石山上遇到的。
他開口道：「前輩您還好嗎？」
說到這話時，他感知四下的動靜，察覺到空間之法鬆動，隱約能進行小範圍的挪動。
他不動聲色地擋在風面前，暗中給風她們傳音，提醒她們做好撤離的準備。
道夢南看向姜雲明，笑了聲，「先前在小石山上，老夫曾見過你們。」
這時，他嘆了一聲，「老夫受奸人所害，困在這些廟宇數千年不得脫身。」
姜雲明與風對視一眼，確認這道夢南極可能又變了一個意志。
因為這語氣與先前他們遇過的截然不同。
只是，姜雲明仍是不死心，他問道：「前輩所說的修仙之法，可是真的？」
這一提及修仙之法，道夢南頓時精神一振，雙目有神。
他看向姜雲明手中的執行晶體，又是一笑。
「仙門的執行隊信物，小友你原來真是仙門弟子。」
說著，他身影一動，下一刻便站在姜雲明面前。
只聽，他嘆息一聲，「老夫與清淵劍仙有緣，只可惜當年劍仙匆忙路過此地，未能讓老夫脫困。」
這時，他晃了下手中的捲軸，似笑非笑，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小友可願尋得劍仙遺物，幫老夫從此地脫困？」
「事成之後，老夫這修仙之法便可贈予小友。」
他指向那東邊的方向，聲音幽幽。
「就在那荒漠裡，留有劍仙遺物。」
「劍仙臨走前說過，取得此物定能助老夫脫困。」
「小友你意下如何？」
姜雲明半信半疑，更可況眼下也別無選擇。
他硬著頭皮道：「可是在那燎原荒漠內的劍仙傳承道場？」
聞聲，道夢南愣了下，他大笑幾聲，像是十分欣慰，「正是那傳承道場。」
姜雲明瞥了一眼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紫煙霞，這才說道：「那燎原荒漠離此地甚遠，以晚輩之力，恐怕要走上幾年才能去到漠荒之地。」
既然這老者無法脫離廟宇附近，他不如就借用這一點。
他就不信離著這一地，老者還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而聽了他這一番話，道夢南又是一愣，他望向那東邊，像是看到了那一片荒漠。
好一會，他點頭，像是贊同姜雲明所說的話。
「燎原荒漠離此地數百萬里，以小友這一身修為，確實難辦。」
聞聲，姜雲明神情微動，數百萬里？
他看向紫煙霞，見紫煙霞眼底亦是不解。
而這時，道夢南一揮手，一葉飄落至姜雲明掌心。
他淡然一笑道：「此物可助小友通往荒漠，還望小友儘快取得劍仙遺物。」
說著，他嘆了口氣。
「老夫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不知老夫孫兒如今何在，這修仙之法本就是劍仙為他取來……」
姜雲明不作聲，暗自感知掌心的灰色葉子，很快清楚了它的用途。
這一葉放大後能載物。
風側頭看過來，困惑不已，「它有什麼用？」
聞聲，道夢南笑了聲，「待小友你們出了這廟宇，走到那永夜江邊，這一葉便可帶你們橫渡永夜江，直達燎原荒漠！」
這話一出來，風頓時來了興致，她一把抓過葉子，仔細打量著。
而這時，姜雲明留意到道夢南眼中的清明之色淡了不少。
當即，他心頭一緊，暗自做好撤離準備。
「事不宜遲，不如前輩即刻送我等離開，奔赴那永夜江邊？」
他立即開口，見道夢南仍有疑慮，又補上一句，「晚輩定會將那劍仙遺物取來，請前輩放心！」
一聽到這話，道夢南面露喜色，大袖一揮，直接將姜雲明一行人甩出廟宇。
在一陣顛簸之後，姜雲明一行人落地，抬頭一看，已然是來到了永夜江邊。
這突然間的空間轉換，讓姜雲明一行人大為震驚。
姜雲明沉住氣，朝那一葉注入靈力。
下一刻，葉子放大，如同一葉輕舟，平穩地落在永夜江水面上。
「這……」紫煙霞重新恢復人形，看著那一葉遲疑了。
紅緣笙亦是不解，「真的不會掉下去嗎？」
風卻是帶上她們率先踏上去，朝著岸邊的姜雲明招手，「師父快上來！」
姜雲明哭笑不得，見她在這葉面上平平穩穩，這才鬆了口氣，一躍便來到了葉面上。
他拍拍紅緣笙的腦袋，「來，你給它注入靈力，注入的靈力越多，它的速度越快。」
紅緣笙瞪大眼，差點沒一爪子拍向姜雲明，「小紅來划船？」
風頓時推了推它，「快劃。」
當即，紅緣笙只好認命。
它咬牙切齒，一邊瞪著姜雲明，一邊給這一張葉子注入靈力。
一不留神，靈力注入過多，葉子速度猛增，如同箭一般在這江水上劃破。
奇怪的是，隨著這葉子速度的增加，平靜的江水也跟著變得湍急。
乘著這一葉舟，兩岸皆是夜幕之景。
四周的一切都在加速，變得愈發模糊，江風冷冽，刮在人身上，帶來輕微的痛感。
姜雲明與風對視，皆是一笑。
見此，紫煙霞輕咳一聲，打破他們的氛圍，冷聲道：「我去過荒漠，那裡離異林可沒有瘋子說的遠。」
她指著這一葉舟，「它真的在永夜江上嗎？」
聞聲，姜雲明微微一愣，他笑了聲，「那老者應該不會騙我們。」
紅緣笙哼了一聲，「冥物的話信不得。」
然而，雖說是有紫煙霞提及的顧慮，但眼下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除非他們真的從這葉面上跳下去。
等到這一葉舟激流勇進了幾個時辰後，兩岸的景象逐漸發生了變化。
原先茂盛的植株逐漸被荒蕪的沙子取代，偶爾出現的靈獸也隨之減少。
姜雲明若有所思，「應該就是在這一帶附近吧？」
話音剛落下不久，平靜無聲的水面驟起波瀾。
姜雲明一行人皆是一愣，抬頭看向前方。
此時此刻，原先空無一物的水面上，多了一道人的身影。
那人帶著青銅面具，負手而立，站在這水面上，不沾染半點水汽。
他眼神冰冷，注視著這一葉舟上的一行人。
紫煙霞驚呼道：「石小花！」
聞聲，石小花冷笑，他一抬手竟是將這江面截斷，原先飄動的一葉舟也隨之停止。
姜雲明瞬間拔出長刀，冷聲道：「你想做什麼？」
若非紫煙霞直言這眼前的人就是石小花，他是根本看不出這人哪裡有東茫之主的樣子。
相比他的名號，這眼前的石小花更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人，身上更是難以察覺到一縷妖氣。
只是眼下這攔斷的江水，無疑證實，這正是東茫之主，石小花。
而這時，石小花開口了。
「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就此回頭，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你。」
說著，他抬手劃線，視線未曾從姜雲明身上移開。
「前方禁止通行，你可聽懂了？」
聞聲，姜雲明不作聲。
這石小花的話似乎不太對勁。
如今，這一葉舟已行駛至燎原荒漠附近，離那燎原荒漠應該不會太遠。
他在這東茫荒墟暢通無阻一路橫行，除了那些不長眼的殘神外，這石小花可從未露過面。
而此時此刻，他卻出現了！
莫非這燎原荒漠中當真有劍仙遺物？
姜雲明深呼口氣，他擋在風她們身前，長刀指向石小花，寒聲道：「那我若是不願呢？」
石小花又是一笑，他又是一揮手。
下一刻，原先停滯的江面瞬間下沉，轉瞬之間，化作了一片平地。
這一改變看得姜雲明心頭一震，莫非這石小花能操控這一片天地？
紫煙霞暗中給他傳音，囑咐他切莫與東茫之主對抗。
就在這時，站在他們面前的石小花一甩手，握住了一柄長刀，刀尖直指姜雲明，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那小花會請諸位赴死。」
似乎是見姜雲明一行人沒有反應，他又笑了下，「當然若諸位執意想過去，那小花只能對不住了。」
隨著這話音落地，刀尖划動，指向這地面一瞬。
下一刻，地面晃動之中，一面牆赫然出現，將這前方的道路攔斷。
而這一刻，石小花站在這牆上，俯視著姜雲明一行人，他晃了下手中的長刀，聲音淡然。
「請不要難為小花，回去吧。」
「前方禁止通行。」
而令他更為心驚膽戰的是，眼前的道夢南似乎並不認識自己。
這一聲試探般的詢問，仿佛只是他在自言自語。
像是將他這猜測證實般，在那話音落下不到三息，道夢南上前邁出一步。
咔！
先前布置在眾人身周的防禦陣法一瞬瓦解。
下一刻，灰氣涌動之間，紫煙霞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口血噴出，砰然倒地。
這時，就連縮在風懷裡的紅緣笙也受到波及。它嘴角溢血，有氣無力地瞪著那似笑非笑的老者，敢怒不敢言。
當即，姜雲明將長刀一橫，擋在風她們面前，死死盯著那熟悉而陌生的老者。
先前在小石山上，這老者可從未主動襲擊過他們。
莫非這並不是他先前遇到過的老者，這東茫荒墟還有第二個道夢南？
而這時，紫煙霞運轉靈力，從地面掙扎著起身。
然而，在那一瞬間，老者冷哼一聲，她再次倒下。
若無那蒼茫神樹先前贈予的力量護體，她恐怕是早就扛不住這老者的幾番刁難。
她捂著嘴，神力綻放瘋狂修復身體，聲音虛弱至極。
「你我……無冤無仇……」
這一瞬間，四周涌動的灰氣有一瞬的停滯，老者眉頭微皺，渾濁不清的眼中透著迷惑。
姜雲明暗道一聲不好，提了一口氣，思索著該如何是好。
而風卻是神情自若，她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沉穩的聲音飄入他的耳中。
「師父別緊張。這老不死的，他不是說過自己不傷人嗎？」
姜雲明有些哭笑不得，她的靈寵受難，她倒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正欲開口，突然間又愣住了。
只見，那老者身影一晃，瞬息之間出現在紫煙霞旁邊。
他傾身俯視著苦苦掙扎的紫煙霞，聲音渺渺，卻令人毛骨悚然。
「你身上分明有過妖的氣息，偏生修有神法，還兼修了玄道，怪也怪也……」
紫煙霞一顆心提了起來，身子顫抖不已。
在那老者起身的一瞬間，她竟不受控制變回了原形。
賽雪的狐身，此刻血墨點燃，猩紅刺眼。
紅緣笙瞳孔一縮，尖叫出聲，「大師姐！」
與此同時，姜雲明掂量著力道，長刀一揮而出。
然而，這一刀還沒能落下，便已然被老者輕而易舉的化解。
令人困惑的是，老者對姜雲明的襲擊毫無反應。
他依舊是看著地面上的白狐。
好一會，他茫然地抬眼看著四周。
「那人說過，害人的妖魔鬼怪，該殺盡殺，死不足惜。」
「這幾千年來，老夫斬妖除魔萬萬數，從未遇過敵手。」
這一刻，他看向姜雲明，「人啊，你說它們該不該殺？」
「她未曾害人，不該。」姜雲明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聞聲，老者揮袖一拂，一個轉身便回到廟宇中，坐在那案台上，似笑非笑。
姜雲明神情凝重，他能明顯感受到老者身上的冥氣加重了。
當即，他取出那一道冥令，低喝一聲。
「前輩可認得此物？」
若是這老者當真是冥物，不可能不認得這屬於冥族的冥令。
只是，姜雲明沒能料到，這冥令現身之後，那老者笑了幾聲。
他聲音幽幽，聽得人心底發毛。
「人啊，老夫可不是冥物，冥令可限制不了老夫。」
「老夫名道夢南，曾是紫源洞天道家老祖。」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聽得姜雲明心頭一震，他眼底掠過一瞬的迷茫。
這道夢南性情無常，行動怪異，莫非就是劍仙所說的危險？
而這時，道夢南又是一笑，他指著自己的腦袋，猙獰的笑看得人背脊一涼。
「莫怕，老夫從不傷人。」
風亦是笑了一聲，她問道：「老不死的，你當真不記得我們了？」
唰的一聲，長槍揮動，直指道夢南。
「裝神弄鬼，可多沒意思。」
這一番話落下，聽得道夢南一愣。
下一刻，他昏沉的眼中湧現一瞬清明之色。
他喃喃自語，「好像見過，真的見過嗎？老夫記不清了，記不得了……」
這時，紫煙霞恢復些許力量，爬起來湊到風的身旁，敬畏地看了一眼風，很快又怒目切齒盯著那台上的老者。
姜雲明不作聲，臉色卻愈發難看。
他嘗試了一下，此刻的空間之法仍是無法施展，身後亦是沒有退路。
眼下該如何是好？
忽的，他察覺到了儲物空間的異動，先前扔在裡面的執行晶體似乎有反應。
莫非這眼前的道夢南也是執行隊的任務？
姜雲明暗道一聲不好，他哪裡來的本事與這老者對抗。
哪怕如今他已是啟靈巔峰，可與那道夢南一比，頓時顯得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而在他思索之時，一股無形的牽引力，一瞬間將他們一行人拉入廟宇內。
這突如其來的牽扯力，讓紅緣笙當即怒瞪姜雲明，可還沒開口又意識到這可能並非這人族作祟。
道夢南又一次開口了，他目光灼熱，迫不及待地問著。
「你們見過老夫孫兒嗎？」
「他如今在哪裡？」
下一刻，他翻手取出一則捲軸，激動不已。
「孫兒要找的修仙之法，老夫找到了！」
話音一落，他身影一晃，移步至姜雲明面前。
姜雲明頭皮發麻，還沒來得及將執行晶體取出，又被這老者死死抓著肩膀。
「老夫孫兒他在哪？」
「說，你快說！」
「老夫已經找到了修仙之法，你快讓孫兒他出來啊！」
這一聲比一聲急切，一聲比一聲昂奮，聽得姜雲明心頭一緊。
可那來自老者的威壓卻始終落在他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而這時，像是沒能得到滿意的回應，老者長嘆一聲，鬆開了手。
但在那下一刻，他一瞬間貼近紫煙霞。
豎瞳倒映著老者那扭曲的面孔，閃爍著她難以壓制的恐慌。
「你呢？修神的妖，你可見過老夫孫兒？」
紫煙霞瞳孔一縮，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姜雲明趁機取出執行晶體，靈力瘋狂注入其中。
風也隨之出聲，「老不死的，這多少年了，你孫子估計早就死了。」
這一番話聽得姜雲明亦是心頭一緊，她在亂說什麼。
紅緣笙聽到這話亦是雙目瞪圓，難以置信風會直接點明這一點。
「不可能！」道夢南先是一愣，旋即雙目一瞪，死死地盯著風，「老夫孫兒不可能會死，你在騙老夫！」
冥氣涌動，直逼風而來。
就在這一刻，執行晶體閃爍，溫和的藍光照耀在道夢南身上。
只見，道夢南身子一顫，涌動的冥氣一瞬平息。
他眼中的渾濁逐漸淡去，像是恢復了些許神智，望著眼前的幾人發愣。
片刻之後，原先始終充斥著廟宇內的威壓消失了。
姜雲明沉默，眼前的道夢南在這一刻給他的感覺，像是之前在小石山上遇到的。
他開口道：「前輩您還好嗎？」
說到這話時，他感知四下的動靜，察覺到空間之法鬆動，隱約能進行小範圍的挪動。
他不動聲色地擋在風面前，暗中給風她們傳音，提醒她們做好撤離的準備。
道夢南看向姜雲明，笑了聲，「先前在小石山上，老夫曾見過你們。」
這時，他嘆了一聲，「老夫受奸人所害，困在這些廟宇數千年不得脫身。」
姜雲明與風對視一眼，確認這道夢南極可能又變了一個意志。
因為這語氣與先前他們遇過的截然不同。
只是，姜雲明仍是不死心，他問道：「前輩所說的修仙之法，可是真的？」
這一提及修仙之法，道夢南頓時精神一振，雙目有神。
他看向姜雲明手中的執行晶體，又是一笑。
「仙門的執行隊信物，小友你原來真是仙門弟子。」
說著，他身影一動，下一刻便站在姜雲明面前。
只聽，他嘆息一聲，「老夫與清淵劍仙有緣，只可惜當年劍仙匆忙路過此地，未能讓老夫脫困。」
這時，他晃了下手中的捲軸，似笑非笑，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小友可願尋得劍仙遺物，幫老夫從此地脫困？」
「事成之後，老夫這修仙之法便可贈予小友。」
他指向那東邊的方向，聲音幽幽。
「就在那荒漠裡，留有劍仙遺物。」
「劍仙臨走前說過，取得此物定能助老夫脫困。」
「小友你意下如何？」
姜雲明半信半疑，更可況眼下也別無選擇。
他硬著頭皮道：「可是在那燎原荒漠內的劍仙傳承道場？」
聞聲，道夢南愣了下，他大笑幾聲，像是十分欣慰，「正是那傳承道場。」
姜雲明瞥了一眼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紫煙霞，這才說道：「那燎原荒漠離此地甚遠，以晚輩之力，恐怕要走上幾年才能去到漠荒之地。」
既然這老者無法脫離廟宇附近，他不如就借用這一點。
他就不信離著這一地，老者還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而聽了他這一番話，道夢南又是一愣，他望向那東邊，像是看到了那一片荒漠。
好一會，他點頭，像是贊同姜雲明所說的話。
「燎原荒漠離此地數百萬里，以小友這一身修為，確實難辦。」
聞聲，姜雲明神情微動，數百萬里？
他看向紫煙霞，見紫煙霞眼底亦是不解。
而這時，道夢南一揮手，一葉飄落至姜雲明掌心。
他淡然一笑道：「此物可助小友通往荒漠，還望小友儘快取得劍仙遺物。」
說著，他嘆了口氣。
「老夫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不知老夫孫兒如今何在，這修仙之法本就是劍仙為他取來……」
姜雲明不作聲，暗自感知掌心的灰色葉子，很快清楚了它的用途。
這一葉放大後能載物。
風側頭看過來，困惑不已，「它有什麼用？」
聞聲，道夢南笑了聲，「待小友你們出了這廟宇，走到那永夜江邊，這一葉便可帶你們橫渡永夜江，直達燎原荒漠！」
這話一出來，風頓時來了興致，她一把抓過葉子，仔細打量著。
而這時，姜雲明留意到道夢南眼中的清明之色淡了不少。
當即，他心頭一緊，暗自做好撤離準備。
「事不宜遲，不如前輩即刻送我等離開，奔赴那永夜江邊？」
他立即開口，見道夢南仍有疑慮，又補上一句，「晚輩定會將那劍仙遺物取來，請前輩放心！」
一聽到這話，道夢南面露喜色，大袖一揮，直接將姜雲明一行人甩出廟宇。
在一陣顛簸之後，姜雲明一行人落地，抬頭一看，已然是來到了永夜江邊。
這突然間的空間轉換，讓姜雲明一行人大為震驚。
姜雲明沉住氣，朝那一葉注入靈力。
下一刻，葉子放大，如同一葉輕舟，平穩地落在永夜江水面上。
「這……」紫煙霞重新恢復人形，看著那一葉遲疑了。
紅緣笙亦是不解，「真的不會掉下去嗎？」
風卻是帶上她們率先踏上去，朝著岸邊的姜雲明招手，「師父快上來！」
姜雲明哭笑不得，見她在這葉面上平平穩穩，這才鬆了口氣，一躍便來到了葉面上。
他拍拍紅緣笙的腦袋，「來，你給它注入靈力，注入的靈力越多，它的速度越快。」
紅緣笙瞪大眼，差點沒一爪子拍向姜雲明，「小紅來划船？」
風頓時推了推它，「快劃。」
當即，紅緣笙只好認命。
它咬牙切齒，一邊瞪著姜雲明，一邊給這一張葉子注入靈力。
一不留神，靈力注入過多，葉子速度猛增，如同箭一般在這江水上劃破。
奇怪的是，隨著這葉子速度的增加，平靜的江水也跟著變得湍急。
乘著這一葉舟，兩岸皆是夜幕之景。
四周的一切都在加速，變得愈發模糊，江風冷冽，刮在人身上，帶來輕微的痛感。
姜雲明與風對視，皆是一笑。
見此，紫煙霞輕咳一聲，打破他們的氛圍，冷聲道：「我去過荒漠，那裡離異林可沒有瘋子說的遠。」
她指著這一葉舟，「它真的在永夜江上嗎？」
聞聲，姜雲明微微一愣，他笑了聲，「那老者應該不會騙我們。」
紅緣笙哼了一聲，「冥物的話信不得。」
然而，雖說是有紫煙霞提及的顧慮，但眼下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除非他們真的從這葉面上跳下去。
等到這一葉舟激流勇進了幾個時辰後，兩岸的景象逐漸發生了變化。
原先茂盛的植株逐漸被荒蕪的沙子取代，偶爾出現的靈獸也隨之減少。
姜雲明若有所思，「應該就是在這一帶附近吧？」
話音剛落下不久，平靜無聲的水面驟起波瀾。
姜雲明一行人皆是一愣，抬頭看向前方。
此時此刻，原先空無一物的水面上，多了一道人的身影。
那人帶著青銅面具，負手而立，站在這水面上，不沾染半點水汽。
他眼神冰冷，注視著這一葉舟上的一行人。
紫煙霞驚呼道：「石小花！」
聞聲，石小花冷笑，他一抬手竟是將這江面截斷，原先飄動的一葉舟也隨之停止。
姜雲明瞬間拔出長刀，冷聲道：「你想做什麼？」
若非紫煙霞直言這眼前的人就是石小花，他是根本看不出這人哪裡有東茫之主的樣子。
相比他的名號，這眼前的石小花更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人，身上更是難以察覺到一縷妖氣。
只是眼下這攔斷的江水，無疑證實，這正是東茫之主，石小花。
而這時，石小花開口了。
「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就此回頭，我可以當做沒看見你。」
說著，他抬手劃線，視線未曾從姜雲明身上移開。
「前方禁止通行，你可聽懂了？」
聞聲，姜雲明不作聲。
這石小花的話似乎不太對勁。
如今，這一葉舟已行駛至燎原荒漠附近，離那燎原荒漠應該不會太遠。
他在這東茫荒墟暢通無阻一路橫行，除了那些不長眼的殘神外，這石小花可從未露過面。
而此時此刻，他卻出現了！
莫非這燎原荒漠中當真有劍仙遺物？
姜雲明深呼口氣，他擋在風她們身前，長刀指向石小花，寒聲道：「那我若是不願呢？」
石小花又是一笑，他又是一揮手。
下一刻，原先停滯的江面瞬間下沉，轉瞬之間，化作了一片平地。
這一改變看得姜雲明心頭一震，莫非這石小花能操控這一片天地？
紫煙霞暗中給他傳音，囑咐他切莫與東茫之主對抗。
就在這時，站在他們面前的石小花一甩手，握住了一柄長刀，刀尖直指姜雲明，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那小花會請諸位赴死。」
似乎是見姜雲明一行人沒有反應，他又笑了下，「當然若諸位執意想過去，那小花只能對不住了。」
隨著這話音落地，刀尖划動，指向這地面一瞬。
下一刻，地面晃動之中，一面牆赫然出現，將這前方的道路攔斷。
而這一刻，石小花站在這牆上，俯視著姜雲明一行人，他晃了下手中的長刀，聲音淡然。
「請不要難為小花，回去吧。」
「前方禁止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