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洞庭柳宅
天色還亮的時候，徐弘祖與白石道人便登了船。
徐弘祖擔任了船夫角色，在後面搖槳，白石道人則看著周圍景象，指點前進方向。
碰到回渡口的船，都朝著二人吆喝：
「要起霧了！洞庭君要出遊了！快回去！」
徐弘祖一開始還回應，後來勸返的太多了，索性悶頭幹活，不再理會。
天色漸漸暗下來，水面上開始泛起白霧。
視野受限，徐弘祖搖櫓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次的霧比起上次早晨的霧，濃的發稠，徐弘祖甚至覺得像是鑽進了乳白色果凍里。
徐弘祖看著白石道人，突然想跟他解釋一下什麼是果凍。
眼前的濃霧越來越密，徐弘祖只得停了動作。
船就這樣被困在白色的霧中，只剩下水波拍擊的聲音，白石道人點了火把，火光也像陷入了白色泥潭，成了小光團。
不知道白石道人用什麼法子記下了位置，徐弘祖只覺得船撞到了什麼東西。
沉悶的響聲在湖面上盪開。
眼前的大霧突然散去，火把的光亮瞬間擴大了範圍，一座大宅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些車夫傳說，柳家宅是什麼時候建起的？」白石道人冷不丁發問，嚇了徐弘祖一大跳。
「好像是仁宗皇帝繼位的時候，也就是洪熙年間，距現在也得有一百七十年了。」徐弘祖努力回憶，自己的記性果然是沒有問題的。
原先朱紅色的大門早已經朽爛，條石做的門檻上覆滿了螺螄，院牆看上去至少有三人高，還掛著水簾，水嘩嘩的往下淌。
兩人各舉著火把，白石道人持劍，徐弘祖拿了短刀，跨過門檻，進了院子。
自從經歷過搏殺後，徐弘祖覺得短刀越來越順手。
進了院子，徐弘祖第一感覺就是整個宅子都太大了。
尋常人家的宅子，院牆不過一人半高，這裡則足足高了一倍有餘。
不止外面的高牆，進門後的正房、廂房都比尋常人家高了一倍。
徐弘祖甚至在想，水泡了一百多年，被泡發了？
院子正中間一個一人多高的雕像，覆滿了水草。
徐弘祖拿著火把向前，用短刀從下部開始清理，顯露出的是一條盤著的大蛇。
蛇身上雕出了鱗片紋路，蛇頭高高躍起。徐弘祖踮起腳，伸直了胳膊，才堪堪把蛇頭上的水草清理乾淨。
最頂端揚起的蛇頭上刻著人臉，五官清晰可辨。
不同的是，那頭顱頂上雕出了兩隻角，兩隻眼睛豎著，嘴巴大開，露出獠牙，含著一個圓球。
「人面蛇身，直目正乘」徐弘祖看著雕像，口中蹦出了這段話。
「人面蛇身，眼睛豎長，這是燭龍的雕像。」白石道人湊過來，說道。
徐弘祖拿出燭陰玉，在火光照耀下，微微閃著白光，按照白石道人的說法，手裡的這塊燭陰玉，就是用燭龍做的。
「燭龍嘴裡的是什麼？」徐弘祖問道。
「不好說，總不是太陽吧。」白石道人回答。
徐弘祖一愣，「什麼？你再說一遍！」
白石道人被徐弘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便一本正經的看著徐弘祖，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好，說，總，不，是，太，陽，吧。」
「不是太陽，不是太陽」徐弘祖反覆重複著，突然大笑一聲，
「我知道了！」
白石道人本覺得從張家地牢逃脫後，徐弘祖心性成熟了許多，不料此時又開始發瘋起來。
「卜四台一，不是太陽！」徐弘祖有些興奮。
白石道人聽徐弘祖提過「卜四台一」，也未曾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卜卦里也沒有類似的說法，沒想到此時不經意間一句話給了解釋。
「所以詭村的無面們，還有那偽月，一直念叨著不是太陽。」
徐弘祖思索著，諸多線索串聯了起來。
詭村與偽月，都表現出了對月亮的狂熱崇拜。
「你說過我是來自後世的守幽，這守幽到底有幾個？」
徐弘祖收起了激動的情緒，對白石道人問道。
白石道人一時語塞，對守幽的記載，能找到的古書大部分語焉不詳，自己在欽天監翻閱那些典籍的時候，總會產生一種感覺：
這些書雖然記載了守幽，但好像又在刻意逃避細節的描述。
「在我所處的時代，人類已經可以整晚狂歡，燈光璀璨，紙醉金迷，能擋住人類在夜晚活動的只有人類本身，畢竟睡意還是難以抗拒的。」
徐弘祖看著白石道人，語氣緩慢而沉著的說著。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白石道人回道。
「我知道這是道德經講的，只是在我的年代，陰陽已經失衡的有些誇張，為什麼沒有見到『虛』的反擊？」
見白石道人沒有回答，徐弘祖拿出燭陰玉，盯著泛著白光的表面，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自古以來講究陰陽平衡，你說會不會守幽也會有兩個，一個在陽，一個在陰？」
「我來到這裡以前，曾在後世連續做了幾天怪夢，夢裡有人給了我這塊燭陰玉，但是那人的樣子我卻怎麼都記不起來，像是全身都被烏雲遮蔽著。」
「你想說，在夢裡遇到的那個人，也是守幽？」白石道人似乎明白了徐弘祖的想法與猜測。
眼前的徐弘祖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變了。
「既然我作為守幽，可以從後世穿越到現世，會不會另外一個守幽，也會有相同的經歷？」
「嗯？你的意思是？」
「你說那個古墓會不會是漢代時某個守幽的，然後，那個守幽來到大明，成為了那個最先下墓的柳家人？」
「……」
「那個故意留在墓里的黑色石雕，以及這個睡在水底的柳家宅子，都是為我準備。」
徐弘祖吸了口氣，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此時，一直平靜的湖面突然起了風，遠處稠密的白霧隨風飄搖，看起來像是顛簸在水裡的白船。
柳家宅子正房，巨大的房門突然張開，兩人遠遠的看到屋內一片黑暗，像是連通另一個世界。
徐弘祖擔任了船夫角色，在後面搖槳，白石道人則看著周圍景象，指點前進方向。
碰到回渡口的船，都朝著二人吆喝：
「要起霧了！洞庭君要出遊了！快回去！」
徐弘祖一開始還回應，後來勸返的太多了，索性悶頭幹活，不再理會。
天色漸漸暗下來，水面上開始泛起白霧。
視野受限，徐弘祖搖櫓的速度慢了下來，這次的霧比起上次早晨的霧，濃的發稠，徐弘祖甚至覺得像是鑽進了乳白色果凍里。
徐弘祖看著白石道人，突然想跟他解釋一下什麼是果凍。
眼前的濃霧越來越密，徐弘祖只得停了動作。
船就這樣被困在白色的霧中，只剩下水波拍擊的聲音，白石道人點了火把，火光也像陷入了白色泥潭，成了小光團。
不知道白石道人用什麼法子記下了位置，徐弘祖只覺得船撞到了什麼東西。
沉悶的響聲在湖面上盪開。
眼前的大霧突然散去，火把的光亮瞬間擴大了範圍，一座大宅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些車夫傳說，柳家宅是什麼時候建起的？」白石道人冷不丁發問，嚇了徐弘祖一大跳。
「好像是仁宗皇帝繼位的時候，也就是洪熙年間，距現在也得有一百七十年了。」徐弘祖努力回憶，自己的記性果然是沒有問題的。
原先朱紅色的大門早已經朽爛，條石做的門檻上覆滿了螺螄，院牆看上去至少有三人高，還掛著水簾，水嘩嘩的往下淌。
兩人各舉著火把，白石道人持劍，徐弘祖拿了短刀，跨過門檻，進了院子。
自從經歷過搏殺後，徐弘祖覺得短刀越來越順手。
進了院子，徐弘祖第一感覺就是整個宅子都太大了。
尋常人家的宅子，院牆不過一人半高，這裡則足足高了一倍有餘。
不止外面的高牆，進門後的正房、廂房都比尋常人家高了一倍。
徐弘祖甚至在想，水泡了一百多年，被泡發了？
院子正中間一個一人多高的雕像，覆滿了水草。
徐弘祖拿著火把向前，用短刀從下部開始清理，顯露出的是一條盤著的大蛇。
蛇身上雕出了鱗片紋路，蛇頭高高躍起。徐弘祖踮起腳，伸直了胳膊，才堪堪把蛇頭上的水草清理乾淨。
最頂端揚起的蛇頭上刻著人臉，五官清晰可辨。
不同的是，那頭顱頂上雕出了兩隻角，兩隻眼睛豎著，嘴巴大開，露出獠牙，含著一個圓球。
「人面蛇身，直目正乘」徐弘祖看著雕像，口中蹦出了這段話。
「人面蛇身，眼睛豎長，這是燭龍的雕像。」白石道人湊過來，說道。
徐弘祖拿出燭陰玉，在火光照耀下，微微閃著白光，按照白石道人的說法，手裡的這塊燭陰玉，就是用燭龍做的。
「燭龍嘴裡的是什麼？」徐弘祖問道。
「不好說，總不是太陽吧。」白石道人回答。
徐弘祖一愣，「什麼？你再說一遍！」
白石道人被徐弘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便一本正經的看著徐弘祖，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好，說，總，不，是，太，陽，吧。」
「不是太陽，不是太陽」徐弘祖反覆重複著，突然大笑一聲，
「我知道了！」
白石道人本覺得從張家地牢逃脫後，徐弘祖心性成熟了許多，不料此時又開始發瘋起來。
「卜四台一，不是太陽！」徐弘祖有些興奮。
白石道人聽徐弘祖提過「卜四台一」，也未曾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卜卦里也沒有類似的說法，沒想到此時不經意間一句話給了解釋。
「所以詭村的無面們，還有那偽月，一直念叨著不是太陽。」
徐弘祖思索著，諸多線索串聯了起來。
詭村與偽月，都表現出了對月亮的狂熱崇拜。
「你說過我是來自後世的守幽，這守幽到底有幾個？」
徐弘祖收起了激動的情緒，對白石道人問道。
白石道人一時語塞，對守幽的記載，能找到的古書大部分語焉不詳，自己在欽天監翻閱那些典籍的時候，總會產生一種感覺：
這些書雖然記載了守幽，但好像又在刻意逃避細節的描述。
「在我所處的時代，人類已經可以整晚狂歡，燈光璀璨，紙醉金迷，能擋住人類在夜晚活動的只有人類本身，畢竟睡意還是難以抗拒的。」
徐弘祖看著白石道人，語氣緩慢而沉著的說著。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白石道人回道。
「我知道這是道德經講的，只是在我的年代，陰陽已經失衡的有些誇張，為什麼沒有見到『虛』的反擊？」
見白石道人沒有回答，徐弘祖拿出燭陰玉，盯著泛著白光的表面，繼續自顧自的說道；
「自古以來講究陰陽平衡，你說會不會守幽也會有兩個，一個在陽，一個在陰？」
「我來到這裡以前，曾在後世連續做了幾天怪夢，夢裡有人給了我這塊燭陰玉，但是那人的樣子我卻怎麼都記不起來，像是全身都被烏雲遮蔽著。」
「你想說，在夢裡遇到的那個人，也是守幽？」白石道人似乎明白了徐弘祖的想法與猜測。
眼前的徐弘祖有些不同，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裡變了。
「既然我作為守幽，可以從後世穿越到現世，會不會另外一個守幽，也會有相同的經歷？」
「嗯？你的意思是？」
「你說那個古墓會不會是漢代時某個守幽的，然後，那個守幽來到大明，成為了那個最先下墓的柳家人？」
「……」
「那個故意留在墓里的黑色石雕，以及這個睡在水底的柳家宅子，都是為我準備。」
徐弘祖吸了口氣，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此時，一直平靜的湖面突然起了風，遠處稠密的白霧隨風飄搖，看起來像是顛簸在水裡的白船。
柳家宅子正房，巨大的房門突然張開，兩人遠遠的看到屋內一片黑暗，像是連通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