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無所忌
天涯暮雲，秋陽欲墜。羔羊咩咩，梧葉簌簌下，昏鴉點點驚飛。
泠泠風來，涼爽中略帶寒意，掠過大草原，捲起思緒無邊。
矛啄如林，直刀勝雪，單于庭帳周圍戒備森嚴。
大帳內氣氛略顯沉悶，早有準備，桃花石王呼衍逸雲沉著應對，「啟稟大單于，去不得身上的狼玉佩只有小女星月偶然見過，但不知真假。為求萬無一失，臣才下令殺人奪佩以絕後患。」
「既然少主親眼見過，屠各嬋和去不得通宵鬼混，不可能沒看到過狼玉佩……」
敏銳察覺到破綻，不給對手任何喘息時機，急於報仇的左相呼衍伊墨使出殺招，「臣料定桃花石王在說謊，兩姊妹應該都在王庭，可傳兩人過來，一問便知。」
看看已勢同水火的兩姊妹，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來回打轉，且鞮侯若有所思，「來人，宣屠各星月和屠各嬋入帳！」
臉色微變，呼衍逸雲兀自強辯，「即便嬋兒看到了狼玉佩，也說明不了什麼。臣對狼玉佩再熟悉不過，尚且認不清真假，何況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更無從分辨。」
「強詞奪理！剛說只有少主見過，轉眼變成屠各嬋見過也沒用，怎麼可能就沒用？」
雖不清楚對手死穴，但從大單于的反應和語氣來看，桃花石王似乎隱瞞了什麼。順藤摸瓜，逮到機會的呼衍伊墨繼續發大招：
「尋常外人又如何得知狼玉佩的來歷和樣式？存心偽造毫無必要，臣確信此佩就是能號令縵胡纓的那枚狼玉佩。興許有人圖謀不軌，故意瞞著大單于，做了太多不為人知的勾當……」
也不表態，任由兩姊妹彼此攻訐，心機頗深的且鞮侯不時關注兩個兒子的反應。
清楚縵胡纓的來龍去脈，雖不太了解兩姊妹的生死之爭，但大致猜得到真正緣由。沉住氣坐山觀虎鬥，左屠耆王狐鹿姑靜靜斟酌。
對縵胡纓不甚關注，越聽越惱火，臉色愈發陰沉，急性子的左大將姑茨比最終還是沒忍住，「此事必須嚴查，兒臣建議，可交由……」
「屠各嬋和屠各星月覲見——」
被侍衛帶入大帳，看著君主父子，屠各嬋多少有些緊張。帳外有人叮囑再三，趕緊行大禮，姊妹倆異口同聲：
「屠各嬋、屠各星月拜見大單于，拜見左屠耆王，拜見左大將！」
「起！」盯著花容月貌的姊妹倆，且鞮侯拉起家常，「你倆都多大？可曾嫁人？」
不清楚君主心思，呼衍逸雲小心代姊妹倆回話，「回大單于，小女嬋兒剛滿二十，月兒已過十九，都不曾嫁人！」
「可有意中人？」笑意浮現，且鞮侯主動關心起兩姊妹，「你就是屠各星月？敢當眾射殺胡衛首領，倒有你父親庇彌末當年悍勇！你是屠各嬋吧？姊妹長得雖不怎麼相像，但都是我大草原最美最艷的花兒！」
忽有所悟，狐鹿姑大致猜到一點點。也不做聲，繼續保持緘默，在一旁淡淡觀望。
脾氣火爆，倚仗受寵，按捺不住的姑茨比再次爆發，「當眾殺我貴客，不能就這樣算了……」
「好好學一學你兄長！」語氣轉重，一臉溫怒的且鞮侯嚴詞告誡，「凡事決不能只看表面，要以大局為重！像你這麼毛毛躁躁，如何能成大事？」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無奈閉嘴，姑茨比被迫服軟。側過臉窺視外姑，努嘴示意繼續窮追猛打。
一時半刻猜不到君主真正用意，猶豫再三，呼衍伊墨最終選擇暫時隱忍。沖主動替自己出頭的女婿微微點頭再輕輕搖頭，以示感謝並暗示讓對方耐心等候。
自小到大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屠各星月脫口而出，「回大單于，小女子已有心上人，我的心上人就在……」
及時出聲打斷話語，呼衍逸雲驚出一身冷汗，「在大單于面前不要亂說，小女無知，還請大單于恕罪，臣代……」
把握時機再次下狠手，左相呼衍伊墨一語中的，「少主的心上人無非就是去不得，這誰都知道，桃花石王何必遮遮掩掩？」
「去不得？很好，你且說說你對去不得的認識……」舉杯暢飲，不以為然的且鞮侯放下黃金杯，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姊姊，「你呢？可有意中人？」
「回大單于，小臣並……並無意中人！」到底官職傍身，大抵知曉分寸，屠各嬋小心翼翼回話，「星月不會說話，還請大單于別放在心上，小臣代星月賠罪！」
「大單于乃天之驕子，豈會和小女子計較……」察言觀色，屠各星月滔滔不絕，「草原兒女，向來崇尚強者，我的意中人更是強者中的強者……」
窺探神態自若的君主，鼓起勇氣繼續傾訴，「去郎性情豪邁，待人真誠，武力值超群。為了我可以與天下為敵，這就是我心目中的戰神……」
「好一個與天下為敵……」
出聲喝止，且鞮侯強忍怒意，「草原的確崇尚強者，但女子概不外嫁，何況我大草原最美的花兒。我今日為你們姊妹指婚，所選夫婿絕對比你口中的戰神更為強悍也更加勇猛無敵！」
大單于用意呼之欲出，一樣吃驚，已成生死冤家的姊妹倆感受完全迥異。
呼衍逸雲的驚訝中滿含狂喜，可吃驚的呼衍伊墨卻一臉失落，更極度鬱悶，卻不敢顯露半分。
同樣驚詫，性格懦弱的屠各嬋自甘認命。轉眼恢復冷靜，屠各星月奮起抗爭。
不屑目光在喜不自禁的阿囊身上輾轉而過，盯著分外從容的左屠耆王發會愣，最後隨意瞟一眼明顯震驚的左大將。
考慮再三，話已到嘴邊，卻被君主隱含殺氣的陰鷙眼神給生生逼回肚裡。
「指婚之事先放一放，如果去不得身上的狼玉佩為真，此子是否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昆邪王庶子？」
瞟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疑惑目光投向桃花石王，且鞮侯語氣平和，「縵胡纓調查至今，難道就沒有任何發現？屍末螣烏吾肯定遭遇不測，你可去現場查看過？」
「回大單于，下臣年初就帶人趕到陰山狼飲峰，找到了所有勇士們的遺骸。集中焚燒後裝入陶罐，一直隨身攜帶，眼下就放在所居穹廬……」
畢竟心虛，咬咬牙，退無可退的呼衍逸雲一條路走到黑，「臣以為，在沒有拿到狼玉佩前，去不得的身份依然存疑。」
再次揪住把柄，呼衍伊墨果斷髮難，「你剛說去不得絕不是衛青庶子，敢如此肯定，一定查到有力線索才對。為何當著大單于的面又含糊不清？莫非你真在……隱瞞什麼重大機密？」
心有不滿，極力忍耐，且鞮侯不再追問。看看如花似玉的兩姊妹，開始淡定指婚，「屠各嬋賢淑得體，今封為「屠漢閼氏」，著左大將姑茨比三日後迎娶！」
「謝大單于賜婚！臣感激不盡！」小跑靠近，拉著假女叩謝君恩，呼衍逸雲喜憂參半。
一臉不情不願，但絕對不敢忤逆君主兼嚴父，姑茨比硬起頭皮上前，「兒臣謝恩！」
絲毫不在意小兒感受，且鞮侯顧自往下說，「縵胡纓眼下遭遇挫折，好在一切可控。王相不和，必生事端，我不管你們誰占理，縵胡纓決不能出任何差池……」
深思熟慮，老半天才做出重大決定，「呼衍左相聽令，你七日後帶人趕赴烏孫國打探該國情報。這幾日在王庭中任意挑選出你所需要的人，進入烏孫國後蟄伏。徹底安定下來之前不要和外人聯繫，包括向著我們的烏孫國貴族以及左夫人，一切謹慎為上，切不可驚動他人！」
「臣領命！」眼頭夠亮，心知肚明的呼衍伊墨自覺退場，「臣先告退！」
擺擺手，用眼神示意小兒帶上女人趕緊走，目光轉向膽大無忌的屠各星月，且鞮侯皺起眉頭。
「兒臣告退！」捅捅愣神的屠各嬋，姑茨比小聲提醒，「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呀！」
勉強回過神，心亂如麻的屠各嬋趕忙行禮，「小……兒臣告退！」
「去吧！」耐心等人離去，且鞮侯才轉入正題，「屠各星月果敢決絕……」
「我絕不嫁給別的男人！」冷不丁來一句，話語斬釘截鐵。全然不顧勃然變色的君主，豁出去的屠各星月一不做二不休：
「哪怕現在就死，我也只要去不得做我漢子，任何人都強迫不了我！」
泠泠風來，涼爽中略帶寒意，掠過大草原，捲起思緒無邊。
矛啄如林，直刀勝雪，單于庭帳周圍戒備森嚴。
大帳內氣氛略顯沉悶，早有準備，桃花石王呼衍逸雲沉著應對，「啟稟大單于，去不得身上的狼玉佩只有小女星月偶然見過，但不知真假。為求萬無一失，臣才下令殺人奪佩以絕後患。」
「既然少主親眼見過，屠各嬋和去不得通宵鬼混，不可能沒看到過狼玉佩……」
敏銳察覺到破綻，不給對手任何喘息時機，急於報仇的左相呼衍伊墨使出殺招，「臣料定桃花石王在說謊，兩姊妹應該都在王庭，可傳兩人過來，一問便知。」
看看已勢同水火的兩姊妹，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來回打轉，且鞮侯若有所思，「來人，宣屠各星月和屠各嬋入帳！」
臉色微變，呼衍逸雲兀自強辯，「即便嬋兒看到了狼玉佩，也說明不了什麼。臣對狼玉佩再熟悉不過，尚且認不清真假，何況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更無從分辨。」
「強詞奪理！剛說只有少主見過，轉眼變成屠各嬋見過也沒用，怎麼可能就沒用？」
雖不清楚對手死穴，但從大單于的反應和語氣來看，桃花石王似乎隱瞞了什麼。順藤摸瓜，逮到機會的呼衍伊墨繼續發大招：
「尋常外人又如何得知狼玉佩的來歷和樣式？存心偽造毫無必要，臣確信此佩就是能號令縵胡纓的那枚狼玉佩。興許有人圖謀不軌，故意瞞著大單于，做了太多不為人知的勾當……」
也不表態，任由兩姊妹彼此攻訐，心機頗深的且鞮侯不時關注兩個兒子的反應。
清楚縵胡纓的來龍去脈，雖不太了解兩姊妹的生死之爭，但大致猜得到真正緣由。沉住氣坐山觀虎鬥，左屠耆王狐鹿姑靜靜斟酌。
對縵胡纓不甚關注，越聽越惱火，臉色愈發陰沉，急性子的左大將姑茨比最終還是沒忍住，「此事必須嚴查，兒臣建議，可交由……」
「屠各嬋和屠各星月覲見——」
被侍衛帶入大帳，看著君主父子，屠各嬋多少有些緊張。帳外有人叮囑再三，趕緊行大禮，姊妹倆異口同聲：
「屠各嬋、屠各星月拜見大單于，拜見左屠耆王，拜見左大將！」
「起！」盯著花容月貌的姊妹倆，且鞮侯拉起家常，「你倆都多大？可曾嫁人？」
不清楚君主心思，呼衍逸雲小心代姊妹倆回話，「回大單于，小女嬋兒剛滿二十，月兒已過十九，都不曾嫁人！」
「可有意中人？」笑意浮現，且鞮侯主動關心起兩姊妹，「你就是屠各星月？敢當眾射殺胡衛首領，倒有你父親庇彌末當年悍勇！你是屠各嬋吧？姊妹長得雖不怎麼相像，但都是我大草原最美最艷的花兒！」
忽有所悟，狐鹿姑大致猜到一點點。也不做聲，繼續保持緘默，在一旁淡淡觀望。
脾氣火爆，倚仗受寵，按捺不住的姑茨比再次爆發，「當眾殺我貴客，不能就這樣算了……」
「好好學一學你兄長！」語氣轉重，一臉溫怒的且鞮侯嚴詞告誡，「凡事決不能只看表面，要以大局為重！像你這麼毛毛躁躁，如何能成大事？」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無奈閉嘴，姑茨比被迫服軟。側過臉窺視外姑，努嘴示意繼續窮追猛打。
一時半刻猜不到君主真正用意，猶豫再三，呼衍伊墨最終選擇暫時隱忍。沖主動替自己出頭的女婿微微點頭再輕輕搖頭，以示感謝並暗示讓對方耐心等候。
自小到大無法無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屠各星月脫口而出，「回大單于，小女子已有心上人，我的心上人就在……」
及時出聲打斷話語，呼衍逸雲驚出一身冷汗，「在大單于面前不要亂說，小女無知，還請大單于恕罪，臣代……」
把握時機再次下狠手，左相呼衍伊墨一語中的，「少主的心上人無非就是去不得，這誰都知道，桃花石王何必遮遮掩掩？」
「去不得？很好，你且說說你對去不得的認識……」舉杯暢飲，不以為然的且鞮侯放下黃金杯，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姊姊，「你呢？可有意中人？」
「回大單于，小臣並……並無意中人！」到底官職傍身，大抵知曉分寸，屠各嬋小心翼翼回話，「星月不會說話，還請大單于別放在心上，小臣代星月賠罪！」
「大單于乃天之驕子，豈會和小女子計較……」察言觀色，屠各星月滔滔不絕，「草原兒女，向來崇尚強者，我的意中人更是強者中的強者……」
窺探神態自若的君主，鼓起勇氣繼續傾訴，「去郎性情豪邁，待人真誠，武力值超群。為了我可以與天下為敵，這就是我心目中的戰神……」
「好一個與天下為敵……」
出聲喝止，且鞮侯強忍怒意，「草原的確崇尚強者，但女子概不外嫁，何況我大草原最美的花兒。我今日為你們姊妹指婚，所選夫婿絕對比你口中的戰神更為強悍也更加勇猛無敵！」
大單于用意呼之欲出，一樣吃驚，已成生死冤家的姊妹倆感受完全迥異。
呼衍逸雲的驚訝中滿含狂喜，可吃驚的呼衍伊墨卻一臉失落，更極度鬱悶，卻不敢顯露半分。
同樣驚詫，性格懦弱的屠各嬋自甘認命。轉眼恢復冷靜，屠各星月奮起抗爭。
不屑目光在喜不自禁的阿囊身上輾轉而過，盯著分外從容的左屠耆王發會愣，最後隨意瞟一眼明顯震驚的左大將。
考慮再三，話已到嘴邊，卻被君主隱含殺氣的陰鷙眼神給生生逼回肚裡。
「指婚之事先放一放，如果去不得身上的狼玉佩為真，此子是否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昆邪王庶子？」
瞟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疑惑目光投向桃花石王，且鞮侯語氣平和，「縵胡纓調查至今，難道就沒有任何發現？屍末螣烏吾肯定遭遇不測，你可去現場查看過？」
「回大單于，下臣年初就帶人趕到陰山狼飲峰，找到了所有勇士們的遺骸。集中焚燒後裝入陶罐，一直隨身攜帶，眼下就放在所居穹廬……」
畢竟心虛，咬咬牙，退無可退的呼衍逸雲一條路走到黑，「臣以為，在沒有拿到狼玉佩前，去不得的身份依然存疑。」
再次揪住把柄，呼衍伊墨果斷髮難，「你剛說去不得絕不是衛青庶子，敢如此肯定，一定查到有力線索才對。為何當著大單于的面又含糊不清？莫非你真在……隱瞞什麼重大機密？」
心有不滿，極力忍耐，且鞮侯不再追問。看看如花似玉的兩姊妹，開始淡定指婚，「屠各嬋賢淑得體，今封為「屠漢閼氏」，著左大將姑茨比三日後迎娶！」
「謝大單于賜婚！臣感激不盡！」小跑靠近，拉著假女叩謝君恩，呼衍逸雲喜憂參半。
一臉不情不願，但絕對不敢忤逆君主兼嚴父，姑茨比硬起頭皮上前，「兒臣謝恩！」
絲毫不在意小兒感受，且鞮侯顧自往下說，「縵胡纓眼下遭遇挫折，好在一切可控。王相不和，必生事端，我不管你們誰占理，縵胡纓決不能出任何差池……」
深思熟慮，老半天才做出重大決定，「呼衍左相聽令，你七日後帶人趕赴烏孫國打探該國情報。這幾日在王庭中任意挑選出你所需要的人，進入烏孫國後蟄伏。徹底安定下來之前不要和外人聯繫，包括向著我們的烏孫國貴族以及左夫人，一切謹慎為上，切不可驚動他人！」
「臣領命！」眼頭夠亮，心知肚明的呼衍伊墨自覺退場，「臣先告退！」
擺擺手，用眼神示意小兒帶上女人趕緊走，目光轉向膽大無忌的屠各星月，且鞮侯皺起眉頭。
「兒臣告退！」捅捅愣神的屠各嬋，姑茨比小聲提醒，「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呀！」
勉強回過神，心亂如麻的屠各嬋趕忙行禮，「小……兒臣告退！」
「去吧！」耐心等人離去，且鞮侯才轉入正題，「屠各星月果敢決絕……」
「我絕不嫁給別的男人！」冷不丁來一句，話語斬釘截鐵。全然不顧勃然變色的君主，豁出去的屠各星月一不做二不休：
「哪怕現在就死，我也只要去不得做我漢子，任何人都強迫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