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用電話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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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之戀(長篇小說)張寶同 2024.2.12

  羅秀清把寫先進事跡材料的任務交給了陳杰之後,就感覺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心裡頓時輕鬆起來。

  這兩天她沒得事做,只是在等著陳杰把文章寫好之後,好給公社上報。

  可是,在清閒中等待,就讓人感到時光流動得十分緩慢,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放慢著腳步。

  為了能讓時光加快腳步,她沒事就往江邊轉上一圈,等她回來時,一個小時就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有一次,她走著走著,竟然順著江堤走到了家門口。

  於是,她就從江堤上下來,從小路上回到了家裡。

  她一進到屋裡,見母親正在屋裡做針線,就坐在母親身邊,說,「我爸出工了?」

  母親說,「先莫說你爸,先說你,讓我好丟面子。」

  她一怔,說,「我何時讓你丟了面子?」

  母親說,「前兩天,我去了你姨媽家,向她賠禮道歉,可你姨媽好生氣,都不理睬我,還說你家的秀妹子好傲氣,一點都不給人家面子。」

  「本來,人家伢子蠻好,人家也蠻好,有好多人排著隊要與人家伢子相親。可是,你把人家一點都沒得放在眼裡,搞你人家和姨媽都好沒面子。」

  羅秀清不高興地說,「那姨媽的意思是說,非要我願意了,才算是給了他們面子?莫看有好多人排著隊找著他們家,可是,我還真是沒相中那個伢子。我心目的伢子就不是他那樣子。」

  母親就問,「那你心目的伢子是么子樣子,你說給我聽聽。」

  羅秀清想著應該是陳杰那種樣子,可是,她不能說,因為那只是她自己的一種幻想。

  她說,「我也說不清是什麼樣子,但比那伢子要好。」

  母親搖了搖頭,說,「你莫要吹牛皮,在你眼前有幾個是在城裡工作的伢子?我沒得見到有一個。你莫要把啥事都想得太好,到頭來只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羅秀清覺得母親這話好刺耳,就說,「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們莫要管。」說著,便起身進到了自己的屋裡,從箱裡找出兩件單薄一些的衣服,就出了門。

  她順著江堤上的小路回到了大隊部。

  剛回到廣播室,就見水書記從屋裡出來,朝著她問道,「看你這樣悠閒,只怕是文章寫出來了?」

  她說,「還沒得寫好。」

  水書記說,「那你如何能這樣清閒?」

  她說,「我的腦子都要爆炸了,再不出去透透氣就沒得命了。」

  水書記一聽,就一本正經地說,「還有這樣嚴重?要是這樣,那文章就不寫了,那個先進就讓給向陽大隊。」

  羅秀清說,「那你也不早說,你要是早說這種話,我也不用費這大的事。可是,讓我辛苦了這麼久,咋能前功盡棄了?」

  水書記說,「這樣說你還是想要這個先進。」

  羅秀清說,「不是我想要,是你想要。」

  水書記說,「好,就算是我想要。不過,你就辛苦一下,只要你把這個先進爭取過來,我就好好地給你慶功。」

  羅秀清問,「你如何給我慶功?」

  水書記說,「到公社評先時,我讓你當先進。」

  羅秀清說,「我連田都沒下過,當那個先進有么子意思?」

  水書記說,「那你說該如何?」

  羅秀清想了想說,「等以後我有么子事要求你,你只管答應就是了。」

  水書記說,「那沒得問題。」然後,又說,「你這兩天就待在辦公室里寫材料,明天公社裡有個會,我讓別人去參加。」

  羅秀清說,「要得。」

  這天的黃昏傍晚時分,她吃過晚飯,剛從食堂回到廣播室門前,耳邊仿佛有清亮的口琴聲從對面的大門口那邊飄來。

  那悅耳的琴聲情深意長,激越悠揚,充滿著一種深情的期盼與嚮往。

  她趕忙把飯碗放進屋裡,站在窗前凝神靜聽。

  可是,很快,她就意識到這只是一種幻覺,因為陳杰還在清河糧店那邊寫材料呢。

  她雖然人在閒著,但腦子裡卻是一刻都沒得閒著,陳杰的音容笑貌不時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每當她想起陳杰,耳旁就會迴響起那句:「莫看你好能,你也躲不過這一劫。」

  這是嚴妹子那天說給她的話。

  這話讓她反覆回想過許多遍,每次想起,都覺得好笑。

  可是,這次,她一點都沒感到好笑。

  她覺得嚴妹子這話是當真的,讓她覺得是一種先兆和預感,也讓她對嚴妹子為何會上演那種悲劇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

  過去,她和別人一樣只是覺得嚴妹子傻嚴妹子蠢。

  現在,她才切身地體會到並非嚴妹子傻嚴妹子蠢,而是沒有人能抵擋愛情的吸引,就像沒有人能抗拒地球的重力一樣。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從窗子朝外望去,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斗,還能清楚地看到流星從天際中划過。

  夜色很靜,可以聽到空氣的流動。

  但是,羅秀清已經習慣了這種寂靜的夜晚。

  於是,她回到廣播室,拿起那歌本看著唱著。

  這幾乎是她消磨時間的一種習慣。

  不一會,黃耀輝推門進來了。

  看著黃耀輝來了,羅秀清很驚奇,就問,「你不是回家了,如何又回來了?」

  黃耀輝開著玩笑說,「想你了嘛。」

  羅秀清笑道,「想我有么子用?我又不能給你做妹子。」

  實際上,黃耀輝也確實沒法讓羅秀清給他做妹子。

  如果說羅秀清是茶山大隊最漂亮的妹子,那麼黃耀輝可以說是整個茶山大隊最不起眼的伢子。

  他的個頭不但瘦小,還有點駝背,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小老倌。

  黃耀輝平時待在屋裡也好無聊,所以,晚上回家吃了晚飯,就來到了學校,找羅秀清一起聊天。

  羅秀清夜裡也希望黃耀輝能待在學校里,這樣,夜裡睡覺就不會感到害怕。

  如果是別的伢子跟秀妹子在一起,稀奇古怪的流言和緋聞早就滿天飛了。

  可是,唯有黃耀輝和秀妹子待在一起,卻從未有人會想他們兩人在一起談愛。

  羅秀清給黃耀輝倒了杯茶水,就坐在床邊跟他一起聊天。

  她把今天遇到良寶的事給他說了一遍,評論著說,「良寶現在好後悔,說如果他現在能上學,就是晚上不睡覺也要好好讀書。」

  黃耀輝說,「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上高中。有的人因為家裡窮,上不起學;但多數人還是不愛學習,感到學習讓人好頭痛,好沒意思,沒得用。」

  羅秀清說,「主要還是高中畢業了就要回家務農,讓好多人看不到上高中有么子用。如果高中畢業就能找到事做,只怕上高中的人多得要打破頭了。」

  黃耀輝說,「我雖然上了高中,可是,我並不覺得上高中有多麼了不得。我們學校里的那兩位老師連高中都沒得上,不也在當老師。相反,有好多高中畢業的人還不是待在隊裡插田修地球。」

  羅秀清說,「那是因為你上了高中,卻沒得一個好爸爸。但這不能說上高中不重要。如果你沒個好爸爸,再不上高中,那你如何能當上老師?再比如說我不上高中,水書記如何會讓我當廣播員?要不,良寶就好後悔地說,如果他上了高中,就會找個像我一樣漂亮的妹子。」

  「說明漂亮妹子也希望找個上過高中的伢子。如果我要找伢子,他必須要是高中畢業,不是高中畢業我就不要。」

  兩人在一起閒聊到了九點鐘了,黃耀輝才離開廣播室。

  羅秀清洗漱完後,便上床睡覺。

  她躺在床上,就想著她和陳杰相遇的情景。

  陳杰想她時就放肆地在大隊門前吹口琴。

  而她想見陳杰卻不敢出大門,怕劉姐無事生非說她的怪話。

  搞到最後兩人都沒得見面的機會。

  可是,讓她沒得想到的是,這個先進事跡材料卻讓他們兩人很意外很自然地就走在了一起。

  有很多事就是這麼怪:你放肆地想著盼著卻還是沒一點的辦法,可是,有時它卻在你根本就意想不到的時候來到了你的身邊。

  她覺得陳杰就是這樣,所以,她把這種現象稱之為陳杰現象。

  這時,電話鈴響了。

  她就奇怪,這麼晚了,如何還有人給她打電話,只怕公社有么子緊急的事情。

  她披著外衣下了床,拿起話筒問,「喂,是哪位?」

  對方說,「我是陳杰,你還沒得睡覺吧?」

  一聽是他的聲音,她心裡好是驚喜,就說,「還沒得呢。你也沒得睡覺?」

  陳杰說,「我還沒得呢。」

  羅秀清說,「稿子寫得還順利嗎?」

  陳杰說,「我就是要向領導匯報呢。」

  她喜歡聽他的腔調和聲音,覺得他的聲音里有一種讓人陶醉的磁性。

  她笑了,說,「我是么子領導?」

  陳杰用開玩笑的口氣說,「你是大隊廣播員,對於我們社員群眾來說,你就是領導。」

  羅秀清說,「莫要這樣說,以後我都不好再找你幫忙了。」

  陳杰說,「我想把我的寫作想法給你說一下,你看如何。」

  羅秀清說,「你說。」

  陳杰說,「我把整篇文章分成導言、正文和結尾三個部分來寫。導言和結尾比較容易,我把正文部分的寫法給你詳細地說一下。」

  「我把正文也分成三個大段落來寫。第一大段寫九隊帶頭人如何以科學加拼命的精神,模範帶頭,無私奉獻地帶領社員群眾團結一心,克服困難,抓革命,促生產,激發起社員群眾的勞動積極性。」

  「第二大段寫九隊有一批能顧大局,識大體,思想覺悟高,整體素養強,能打硬仗的社員群眾。他們在生產隊長的帶領下,尊重科學,勇於實踐,腳踏實地,積極進取,把生產勞動搞得有聲有色,熱火朝天。」

  「第三段寫他們尊重科學,建立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和勞動方式,做到能者多勞,多勞多得,最大程度地發揮每個人的勞動積極性和主動性。」

  她覺得這種寫法和潘副書記說的那些方法差不多,就說,「極好極好,辛苦你了。」

  陳杰說,「我現在已經把第一大段寫完了,估計明天就能把整篇文章寫完。」

  羅秀清說,「你莫要太急了,要注意休息,莫要累著了。」

  陳杰說,「我不累,即使累一點也沒得關係。」

  羅秀清說,「你把隊裡的事拿到你哥哥那邊做,你哥哥沒得說你?」

  陳杰說,「我哥哥沒得說我,還讓我住他的辦公室里。這裡有床,有辦公桌,還有電話。只要不是外面來電話,就沒得人來打擾。」

  羅秀清說,「等你把文章寫好了,我要好好地感謝你。」

  陳杰就笑了,說,「你如何好好地感謝我?」

  羅秀清說,「請你到供銷社那邊的小飯館裡吃鹹魚米飯。」

  陳杰說,「好啊,為了能吃你的鹹魚米飯,我也要把文章寫好。」

  說到這裡,陳杰說,「你要睡覺了,我不打擾你了。」

  羅秀清說,「我還不想睡覺。」

  她還想多跟陳杰說會話,可是,她馬上想著他可能還要趕著寫文章,就說,「你白天寫了好久了,晚上就不要睡得太晚。」

  陳杰說,「我曉得。」

  羅秀清說,「那我就不跟你多說了。」

  陳杰說,「好,再見。」

  第二天她一直想著到了晚上,她要給陳杰打電話,所以,就感到時間過得特別慢,有時甚至感到時鐘好像停住了。

  為了讓時間過得快一些,本來她想回家,可是,想著母親在姨媽那裡受了氣,要想在她面前說些氣話,也就不想回家了。

  而且,黃耀輝也不知去了哪裡,一整天都沒見他過來。

  為了消磨時間,她一天在江堤上轉了三遍,然後就拿著歌本在唱歌。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她就坐在屋裡,等八九點鐘再給陳杰打電話。

  可是,不到八點鐘,她就耐不住了,拿起了話筒,撥起了電話,讓接線員給她接通清河糧店。

  電話響了一會,終於有人來接了,問,「你找誰?」

  她說,「我找陳杰。」

  對方說,「他下午已經回家了。你找他有么子事?」

  她曉得這是陳杰的哥哥,就說,「我找他問一下,他把文章寫完了沒得。」

  陳杰的哥哥說,「文章已經寫完了,他要把文章拿去讓我的一個朋友看一下,提出修改意見。」

  她說,「那我曉得了。謝謝你對陳杰的支持。」

  陳杰的哥哥說,「不用客氣,他是我弟弟,我當然要支持他。」

  沒有跟陳杰說上話,這讓她感到有些失望。

  不過,她想既然他已經把文章寫完了,就能很快地回來了,因為明天下午就要給公社交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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