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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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奕的話音剛落,周建軍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周奕對此,面無表情。

  只是默默的摘下了帽子,脫掉了外衣,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這一跪,髒得很,他周奕無所謂,但不能玷污了身上的警服。

  「周奕啊,我知道錯了,你饒了二叔吧,二叔一把年紀了,丟不起這人啊。」周建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

  「但是二叔發誓,你爺爺真的是自己摔的,我們沒人推過他。我再不是東西,我也干不出這種謀財害命的事情來啊。」

  周奕冷哼一聲,走到壞掉的摺疊桌前,彎腰撿起了那張自願放棄遺產的承諾書。

  然後又在屋裡轉了轉,找到一支筆,最後慢悠悠地蹲下來。

  把紙筆放在了周建軍面前。

  這過程中,周奕一句話都沒說,任憑周建軍就這麼跪著。

  「把這個簽了,然後從老周家滾出去!」

  周奕一字一頓,壓抑著怒火說道。

  見到對方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周建軍嚇得哆嗦了下,拿起了地上的筆。

  剛準備簽字,裡屋的門開了,王翠娥沖了出來。

  大喊:「不能簽,不能簽啊。」

  「不簽難道去坐牢嗎?都怪你,在廁所堆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害得老頭子絆倒了。我都說了送醫院送醫院,你居然說送醫院搶救得花不少錢,反正老頭子也活夠了,不如就別管,等他咽氣就得了。我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居然聽了你這種喪盡天良的主意!」周建軍頓足捶胸地說。

  「你居然有臉怪我?這屋裡住了四個大人,東西多是我的錯嗎?老頭子自己上廁所為了省電捨不得開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摔了也怪我?我又沒推他沒打他!再說了,是誰寫的這遺囑?是我逼你周建軍寫的嗎?」

  「我認識幾個字啊?這遺囑哪個字不是你周建軍親手寫的?我最多就是見死不救,是你,是你這個老頭的親兒子好兒子,一邊寫假遺囑,一邊眼巴巴地等著親爹死。你居然還有臉怪我?」

  聽到王翠娥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周建軍惱羞成怒,衝上來跟她撕扯了起來。

  一邊撕扯一邊罵道:「怎麼不是你的錯,就是你從小慣著兒子,給慣成了這熊樣,整天惹是生非,惹出這麼大的事來。要不然我能幹這種事嗎,那可是我親爹。」

  「咋的,兒子是我一個人的?那是你們老周家的種!」

  「你把老頭搬床上等死的時候,你對老頭咋說的?你說,爸,一命換一命,拿你的命換你孫子小凱的命,都是為了老周家,你別怪我,就安心去了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老周家就沒一個好東西。」

  「我王翠娥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居然嫁到你們老周家來受罪。」

  「哎喲,天殺的啊,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啊。」

  周奕在一旁冷眼旁觀,就算地上那張承諾書被踩爛了也沒阻攔。

  因為沒關係,他準備了好幾份。

  不過他一直在觀察周建軍和王翠娥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細微的表情,看樣子,這激烈的爭吵不像是在演戲。

  難道爺爺沒有說謊?真的是他自己摔的?

  晚上上廁所不開燈為了省電的事,他以前就聽大人們數落過爺爺好幾次,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但周建軍一家見死不救,加上臨時起意偽造遺囑的事,卻是逃不掉的。

  等今天的事解決後,回頭找個時間和爺爺好好交流一下,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這樣。

  因為這決定了這件事的性質,到底算不算刑事案件,如果是故意傷害那就一定是刑事案件了,但如果是見死不救和偽造遺囑,那就完全取決於當事人的態度了。

  也決定了,周奕在這件事情上最為難的點,得到了解決。

  不是故意傷害,不是刑事案件,那周奕對自己「失職」的負罪感就減輕了許多,否則在這件事上,他總是夾在法律和家庭之間,內心備受煎熬。

  但這並不會降低他對這一家子的怒火,尤其是周建軍對爺爺說的那句「一命換一命」,半昏迷狀態的爺爺一定聽到了。

  哀莫大於心死。

  但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是,即便兒子對自己見死不救,盼著自己趕緊死掉。


  爺爺卻依然想著求自己,給這不孝子留一條活路。

  周奕內心哀嘆,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啊,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喲,夠熱鬧的啊。」

  突然,之前周奕進來後就沒關上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滿臉橫肉,額頭上帶著一道長長的傷疤的光頭走了進來。

  光頭穿著花里胡哨的鮮艷襯衣,雙手插兜,嘴裡叼著根牙籤,滿臉的囂張。

  本來已經從裡屋走出來的周凱一見光頭,臉色大變,扭頭就要往屋裡跑。

  光頭厲聲大喊道:「孫子,給我站住!」

  周凱頓時不敢動彈了,渾身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給老子滾過來!」光頭說。

  周凱哆哆嗦嗦剛要走過去,王翠娥突然衝到光頭面前,指著對方鼻子怒罵道:「哪兒來的沒毛的小崽子,跑我們家來撒野了……」

  話還沒說完,光頭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把王翠娥打得披頭散髮,嘴角帶血。

  也把剛才的囂張氣焰徹底打得粉碎。

  緊接著,外面又走進來五六個人,都跟光頭一樣,穿得花里胡哨,就差把囂張兩個字寫臉上了。

  更關鍵的是,周奕看見,後面進來的那五六個人,手裡都拿著傢伙事兒。

  不是西瓜刀,就是用水管改的鐵棍。

  進來後,這裡敲敲那裡碰碰,每個人的表情都兇狠無比。

  周建軍和王翠娥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這人就是要砍了兒子手的那群人。

  王翠娥嚇得連連後退,腳底一踉蹌,摔了個跟頭。

  光頭不耐煩地沖周凱招了招手,周凱剛走到他跟前,光頭抬頭就是一個巴掌。

  「老子剛才叫你滾過來,你他媽的是聾了嗎?」

  周凱直接一巴掌被打哭了,像只小雞一樣縮著脖子嗚嗚的哭。

  「哭你媽呢哭!老子的錢呢!」

  「八哥,我沒這麼多錢啊,嗚嗚嗚。」

  啪,又一個耳光。

  抽得周凱披頭散髮。

  「沒錢你玩你媽的牌呢。」

  啪,又一個耳光。

  抽得周凱滿嘴鮮血。

  「沒錢你賭你媽的錢呢。」

  光頭越打越起勁,一個耳光接著一個耳光,但凡周凱敢躲一下,那馬上就會挨更重的耳光。

  打得周凱站在原地一邊哭一邊嚎叫,很快兩邊臉就腫成了豬頭。

  門口有鄰居路過,好奇地湊上來看一眼,立刻被光頭的小弟拿西瓜刀指著罵「滾開」。

  鄰居趕忙飛速跑回家,關上門。

  王翠娥已經完全沒了平時的囂張氣焰,只能哭著喊別打了別打了,卻又不敢上去阻止,生怕自己又被打。

  光頭剛才那一耳光,把她打怕了,她耳朵里現在還在嗡嗡作響。

  也是諷刺,像她這種潑婦不怕周奕這樣的警察,卻完全不敢招惹這種流氓。

  因為她們知道,警察是有約束的,國家的約束,道德的約束,法律的約束。

  所以她們有恃無恐,敢在警察面前叫囂。

  但流氓無賴可沒人能約束,他們是真敢下手打你,罵你,甚至拿刀捅你。

  周奕站在一旁,仿佛背景板一樣,全程沒有做任何事。

  因為這些都是這家子應得的報應,他不能動手,剛好有人替他動手,不是什麼壞事。

  光頭似乎打累了,對著周凱肚子就是一腳,把對方踢得倒地哇哇叫。

  周凱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光頭伸手沖手下的小弟招了招手,小弟立刻遞上了一把西瓜刀。

  「九萬,要麼還錢,要麼現在就把你這雙手砍了!」

  光頭拍著手裡的西瓜刀,搖搖晃晃地朝三人走去。

  周建軍臉色慘白:「不……不是八萬嗎?怎麼變成九萬了?」

  「老東西,欠錢不給利息嗎?我這麼多兄弟不要吃飯是嗎?」


  「可是……可是這才幾天就又多了一萬,印鈔廠都沒印這麼快的吧。」

  「嘿,他娘的,你們欠錢還有理了?」

  光頭掏出一張借據,大刺刺地蹲在三人面前,在周建軍眼前晃悠了下。

  「看清楚了,這是你兒子親手寫的借據,利息怎麼算,明明白白、白紙黑字地都寫著。咋的,想耍賴不成?」

  「這不寫的兩萬嘛……」

  周建軍哭喪著臉剛說了幾個字,冰冷的西瓜刀刀背就拍在了他的臉上。

  「老東西,別他媽跟我廢話,今天要麼還錢,要麼砍了你兒子的兩隻手。」

  「可是我們……沒這麼多錢啊……」

  「那你們有多少?」

  「就……就三千塊錢。」

  「多少?」光頭瞪大了眼睛,「三千?你他娘打發叫花子呢!」

  光頭突然站起來,看看這房子,開口道:「我看你們這房子還行,要不這樣,你們把這房子抵給我。我當回好人,吃點虧,你們欠我的錢就兩清了。」

  光頭嘿嘿笑道:「怎麼樣?」

  「這房子你可動不了。」

  身後突然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不光動不了,你還得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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