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籠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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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時期的繪梨衣,經常往來於看似威嚴卻又冰冷的家族神社和源氏重工之間。

  她小小的身影總是被籠罩在這高大的屋宇之下,四周侍奉的侍從的雖多,眼神里卻透著敬畏與恐懼。

  他們理應心懷敬畏,因為眼前的這個赤發稚童,日後將成為在整個日本盤根錯節的黑道家族裡,地位最為尊崇的三位家主之一。

  他們亦應恐懼,更因為這個人形的怪物在出生之時,伴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就差點給迎接她降生的醫者們帶去了死亡。

  在她呱呱落地向世界昭告自己到來的那一刻,手術台上那銳利的索林根手術刀就仿佛被下達了剝奪生命的御令。

  它的刀刃部分採用了最先進的高碳不鏽鋼材質,經過精心鍛造與極致的打磨,刀刃薄如蟬翼,卻又堅韌無比,刀柄部分還留有醫生的體溫,僅僅幾秒鐘前,這把手術刀還在醫生手中,是治病救人的得力工具,然而在下一刻,這一柄刀刃就劃破空氣朝著主刀醫生的額頭飛馳而去,瞬間化作奪命兇器。

  就在這個可憐的主刀醫生驚恐地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那寒光逼近,腦海里都開始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時。

  一個名為無塵之地的言靈悄無聲息發動了,醫護人員們仿佛被一層流動的空氣牆籠罩了,這層空氣以他們為中心高速地旋轉,把那柄催命的手術刀隔絕在外。

  這些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們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他們連滾帶爬的朝著手術室外跑去。

  被燈光照的得亮如白晝的手術室內,一個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那裡,劫後餘生的醫護人員卻無一人能夠覺察到祂。

  待到喧囂散去,一片狼藉的手術室內才恢復了平靜。

  在神社的庭院內,昨日才與不正經的壞神明見面的小繪梨衣開始了一天的修習。

  神社內靜謐幽深,陽光如同被篩子篩過一般,輕柔地鋪灑在地板上。

  小繪梨衣一襲紅白相間的巫女服,緋袴的色澤在光影交錯下略顯黯淡,她身姿僵硬地坐在古樸的和琴前,眼神卻飄忽不定,透著幾分心不在焉。

  她深吸一口氣,將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琴弦之上,開始彈奏。

  起初,琴聲還算流暢,音符從她的指尖緩緩流出,如同山間清澈的小溪,在寂靜的神社中流淌。

  她的眼神有些游離,往日彈奏時眼中閃爍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手指在琴弦上的動作雖然熟練,但卻少了以往的那份靈動與精準。

  在神道教的祭祀活動中,和琴演奏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能夠營造出神聖肅穆的氣氛。

  但是和琴對演奏者的要求很苛刻,不能只是照本宣科的照著樂譜彈奏,不僅僅要學會其獨特的弦制和指法,還要了解不同曲調所表達的情緒。

  而今天繪梨衣的演奏則完全沒有那種靈性,不僅僅節奏有些錯亂,音色也不夠飽滿,不同曲調所表達的情緒都是急切,仿佛她急著把曲子彈完,好去做其他事情。

  教她演奏的大神官聽著耳邊急切的樂聲,看著臉上顯出不耐的少女,他欲言又止。

  正在彈奏的繪梨衣如今滿腦子都是那個名叫拳皇的格鬥類遊戲,手邊的琴弦仿佛成了能夠操作角色的手柄。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高槻泉那張帶著狡黠笑容的臉,她只恨不能直接躺下睡著,再去夢境神殿裡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嘣——」,一個尖銳且毫無韻味的音符突兀地響起,驚飛了枝頭休憩的小鳥,琴弦終於忍受不了她急切的演奏,斷掉了。

  尖銳的斷弦聲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讓繪梨衣如夢初醒,一抹紅霞迅速從脖子爬上她的小臉,她停下演奏,緊張的看向大神官。

  身側的大神官終於忍不住了,這個鐵塔般粗獷的漢子輕言細語的問

  「怎麼今天彈的這麼急,是沒有休息好,想要快點彈完去休憩嗎?」

  為了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他還刻意壓低了身子,生怕惹得這個小祖宗不快,頭頂的冕旒隨著身體的傾斜,搖搖欲墜。

  按道理來說,作為繪梨衣的師長,縱使他的地位不如這個八歲的稚童,他也不必如此卑躬屈節。

  但是道理就在繪梨衣的嘴上,他生怕惹得她不開心,就被一發審判送去見天照大神。

  繪梨衣飛快的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自己的小本子,鬼使神差的,她在上面寫下。

  「休息的很好,今天只是手感不好,私密馬賽。」


  「沒有的事情,如果手感不好,那今天的和琴練習就先到這裡吧,請繪梨衣小姐先回神殿休息一會吧。」大神官不疑有他。

  在繪梨衣完全離開自己的視線後,他如蒙大赦的癱軟在地毯上,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並非是自願去擔任繪梨衣的老師的,在蛇歧八家內部信任的自己人里有資格擔任她的聲樂老師的人選並不多。

  而在那些人裡面,他雖然才情不錯,但是資歷是最淺的,故而被多位前輩向大家長聯合舉薦,或許這也是一種黃袍加身,只是趙匡胤黃袍加身是去登上皇位,他黃袍加身卻像是去赴刑場。

  回到了宮殿內的小繪梨衣在用過神社內寡淡的午飯後稍微休憩了一會,便要準備開始下午的舞蹈練習。

  在她精神世界裡偷窺的高槻泉有些感慨少女的辛苦。

  光是繪梨衣練習所用的神樂鈴,單個就足有兩斤重,更何況她還要要兩隻手各拿一支,在那裡做類似廣播體操類型的舞蹈,想想都有點壓榨童工了。

  祂有些心疼自家未來的小巫女。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考慮上她的血統,想來也不算太辛苦,畢竟她可是整個日本最有資格覲見自己的人。

  但是就算是如此高貴的存在,卻依然被蛇岐八家圈養在這裡,教她這些虛偽的拜神禮儀,像是給霜刃未曾試的絕世寶劍套上花里胡哨的劍鞘。

  身處在東京,這座在全球範圍內都備受遊客青睞的城市。

  但是對於繪梨衣而言,東京的繁華與精彩卻如同鏡花水月般遙不可及。

  她從未踏入過那些聞名遐邇的景點,去感受淺草寺那歷經歲月沉澱的古樸莊重,或是在東京晴空塔上俯瞰整座城市如繁星般璀璨的壯麗夜景;也不曾漫步於新宿熙熙攘攘的街道,領略那交織著時尚與傳統的獨特風情,或是在銀座的精品店中挑選心儀的好物。

  就像是一隻被禁錮在華麗牢籠之中的金絲雀,高槻泉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憫。

  祂其實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甚至運用白王的權能來抽取生活在東京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的一小部分靈魂來構建一個大型的尼伯龍根,讓繪梨衣在那個世界生活。

  她可以去上學,做她這個年紀應該做的事,她可以看不屬於這個年代的番劇,玩不屬於這年代的電子遊戲,品嘗她想要品嘗到的任何珍饈。

  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玩一場酣暢淋漓的真人 CS——拿著自製的手銃,當街殺死首相。

  沒有人會怪罪她,目睹這一切的人民,甚至會為她鼓掌、喝彩:「嘿!這一槍真准,正中靶心。」

  在那裡所有人會對她帶著善意,沒有人把她當做工具,武器,亦或者是另外一個人的可悲的代餐。

  她會真正意義上的心想事成,因為整個世界將遵循她的意志。

  但是如此這般與蛇岐八家所對她所做的一切有什麼不同呢?

  只不過是把囚籠中的金絲雀從一個小籠子轉移進一個大籠子,哪怕那個籠子是鑲金撰玉的,那也終究是個籠子。

  忙碌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伴著夕陽西下,上杉家主一如既往的坐著黑色高級車,行駛在返回源氏重工的路上。

  回到源氏重工的小繪梨衣葛優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辛苦了一天的她飢腸轆轆。

  在源氏重工那寬敞得如同小型廣場般的中央廚房裡,一場激烈的戰爭正在上演,只是這裡的武器換成了鍋碗瓢盆,硝煙化作了騰騰熱氣。

  數十個廚師穿梭於爐灶與案板之間,這些忙碌的廚師們皆非泛泛之輩,各個都是名廚的徒子徒孫。

  他們手法嫻熟地處理著新鮮的生魚片,薄厚均勻的魚片在案板上整齊排列,每一片都晶瑩剔透,紋理清晰,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刀工細膩而精準,刀刃在魚肉間輕快遊走,遊刃有餘地將魚的鮮美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壽司師傅們則精心地捏制著每一個壽司,米飯粒粒飽滿,鬆緊適度,被恰到好處地包裹在海苔之中,上面點綴著新鮮的魚籽、肥美的金槍魚腩或是鮮嫩的北極甜蝦。

  他們的手指靈動地翻轉,眨眼間,一個個造型精緻的壽司便呈現在眼前。

  天婦羅的製作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廚師們將鮮美的蝦肉裹上面糊,輕輕放入熱油鍋中。隨著「滋滋」的聲響,麵糊迅速膨脹,炸至金黃酥脆,撈出控油後,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一旁的味增湯在小火慢燉下散發著濃郁醇厚的香氣,海帶和木魚花的鮮味充分融入湯中。

  這些美食被整齊的擺放在餐盤裡,由專人送往上杉家主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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