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還有隱情
張杰第一個反應過來：「168 + 70 = 238！」
「對。」林述周說，「三個頻率共振了。平時加工別的材料，切削力小，這種共振影響不大。但鈦合金的切削力大，一旦三個頻率疊加，就會在 15度角的位置產生明顯的抖動。」
「可是這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會飄到 0.1毫米啊？」王海說，「就算共振，精度偏差也不該這麼大。」
「因為還有一個更隱蔽的問題。」林述周打開參數設置，「你們看這個補償係數。德國工程師以為是標準值，其實不然。原廠的說明書上，這個值是用科學計數法寫的：1.05E - 3。但這台工具機里用的是 1.05，相差了整整一千倍。」
這也是教案中一個非常關鍵的點。
「這……」王海愣住了。
「所以當三個頻率共振，產生較大抖動時，補償係數又嚴重偏離，就會導致整個控制系統失控。」林述周說，「這種問題，如果不是對硬體和軟體都特別了解，是很難發現的。」
車間裡一片寂靜。誰能想到，看似簡單的故障背後，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玄機？
「那現在……」
「先把補償係數改回來。」林述周說，「然後微調一下主軸轉速，避開這個共振點。」
其他專家都湊過來看他操作。只見林述周先是修改了補償係數，然後又把主軸的工作轉速從 4200調整到 4180。
「就差這 20轉？」張總皺眉道。
「共振是很敏感的。」林述周解釋說，「這點變化就足以錯開臨界頻率。當然，光改這些還不夠。」
他又調出伺服參數，在裡面增加了一組動態補償：「這樣即便出現輕微抖動，系統也能及時修正。」
「可以試加工了。」他退出設置界面。
工人們趕緊開始上料。第一片鈦合金葉片開始加工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當刀具切入 15度角的位置時，檢測儀上的數據依然穩定。
「精度 0.005毫米！」檢測員激動地喊道，「比原來還要准！」
車間裡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下我可算是明白了。」周師傅長嘆一聲，「我們老一輩修工具機，都是靠經驗。遇到故障就從機械部分查起，傳動、軸承、導軌……可現在這些進口設備，機械、電氣、軟體都是一體的，光靠經驗還真不行。」
「是啊。」張總也感慨道，「我們滬聯接過好幾台這種故障的工具機，每次都是換傳感器、調參數，治標不治本。今天要不是林工點破，我還真想不到是三個頻率疊加的問題。」
「關鍵是思路。」周師傅的大徒弟插話道，「我們看問題總是就事論事，比如看到精度飄，就去查機械誤差。看到軸抖動，就去查伺服系統。誰能想到是幾個看似正常的東西湊在一起出的問題？」
「所以說後生可畏啊！」周師傅由衷地說，「難怪西門子願意出那麼大價錢買他的技術。這孩子不光懂工具機，還真正理解了背後的原理。」
林述周聽著眾人的讚嘆，心中一陣暗喜。
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案例在重生前折磨了機械系整整三個月，連梁教授帶著博士生團隊反覆研究才最終找到原因，大概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林工，真是太感謝了！」王海拉著林述周的手，「這批航空件的訂單可算有著落了。」
第二天上午，工具機一直在正常生產。林述周專門守在旁邊，記錄每件產品的加工數據。到了中午，二十多件鈦合金葉片全部加工完成，精度檢測全部合格。
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林述周卻皺起了眉頭。
「王主管，能給我看一下這台工具機近期的維修記錄嗎？」
「維修記錄？機器不是好了嗎？」王海有些疑惑。
「正因為太好了。」林述周指著一整天的經驗數據，「你看，修好後的精度比出廠時還要准。按理說經過這麼嚴重的故障，就算修好了，各項參數也會有微小偏差。可這台工具機……」
「你是說這有問題？」王海壓低聲音。
周圍工人還在忙碌著，為趕上航空件的進度，大家都幹勁十足。偶爾有人經過，還會沖林述周豎個大拇指。
「先去看看維修記錄。」林述周說，「尤其是上個月更換編碼器的記錄，我想看看具體更換了哪些型號。」
在資料室里，林述周仔細翻著設備維修記錄本。突然，他的眼神一凝：「這裡，編碼器的更換是陳科長簽字的？」
「對啊，上個月老楊退休後，這些設備的事就是陳科長負責了。」王海說，「他是代理商推薦來的，說在國外留過學，經驗豐富。」
「代理商推薦的？」林述周抬起頭，「原來的編碼器呢？按規定應該要留存才對。」
「這……」王海想了想，「我去倉庫問問。」
半小時後，王海回來了，臉色有些難看：「倉庫說，換下來的編碼器被直接報廢了。說是代理商檢測過，確認是無法維修的。」
「這不合規矩。」林述周搖頭，「像這種核心部件，就算真的壞了，也該經過原廠鑑定。更何況這台工具機才用了不到半年。」
「那你覺得……」王海欲言又止。
「這時間卡得很巧啊。」林述周若有所思地說，「這台工具機是不是負責加工什麼重要訂單？」
王海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他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下個月波音的考察團要來驗廠。這批鈦合金葉片是樣品，如果能拿下這個訂單，就是三千萬美金的大生意。」
「怪不得。」林述周點點頭，翻開筆記本指著今天記錄的數據：「你再看這些加工精度。不是一般的好，是精確到完全相同。就像……」
「像什麼？」
「像是被人刻意設置的。」林述周緩緩說道，「製造出完美的數據，讓人徹底打消懷疑。」
教案里是沒有這些信息的，也許當時維修持續太久，把這些信息都磨滅了。這個經典教案背後，居然還另有隱情。
「什麼意思？」王海一頭霧水。
「你想，如果真是機器出了問題，修好後總會有些細微的波動。」林述周解釋道，「就像人生病好了，總會有一段恢復期。可這台工具機的數據也太完美了，完全像是被人精心調校過的。」
王海臉色突然一變：「你的意思是…我們內部有內奸，故意動了手腳？」
「所有的跡象都指向這一點。」林述周點點頭，「編碼器更換的記錄不規範，維修過程也違反了基本程序。」
「那如果真有內奸…」王海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發現我們把機器修好了…」
「他們一定會有下一步行動。」林述周接過話來，「而且很可能會比上次更急切。畢竟…」他看了看表，「波音的考察日期就在眼前了。」
就在這時，陳明的身影出現在資料室門口。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王主管，林工，聽說工具機的問題解決了？我正要去看看呢。」
「對。」林述周說，「三個頻率共振了。平時加工別的材料，切削力小，這種共振影響不大。但鈦合金的切削力大，一旦三個頻率疊加，就會在 15度角的位置產生明顯的抖動。」
「可是這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會飄到 0.1毫米啊？」王海說，「就算共振，精度偏差也不該這麼大。」
「因為還有一個更隱蔽的問題。」林述周打開參數設置，「你們看這個補償係數。德國工程師以為是標準值，其實不然。原廠的說明書上，這個值是用科學計數法寫的：1.05E - 3。但這台工具機里用的是 1.05，相差了整整一千倍。」
這也是教案中一個非常關鍵的點。
「這……」王海愣住了。
「所以當三個頻率共振，產生較大抖動時，補償係數又嚴重偏離，就會導致整個控制系統失控。」林述周說，「這種問題，如果不是對硬體和軟體都特別了解，是很難發現的。」
車間裡一片寂靜。誰能想到，看似簡單的故障背後，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玄機？
「那現在……」
「先把補償係數改回來。」林述周說，「然後微調一下主軸轉速，避開這個共振點。」
其他專家都湊過來看他操作。只見林述周先是修改了補償係數，然後又把主軸的工作轉速從 4200調整到 4180。
「就差這 20轉？」張總皺眉道。
「共振是很敏感的。」林述周解釋說，「這點變化就足以錯開臨界頻率。當然，光改這些還不夠。」
他又調出伺服參數，在裡面增加了一組動態補償：「這樣即便出現輕微抖動，系統也能及時修正。」
「可以試加工了。」他退出設置界面。
工人們趕緊開始上料。第一片鈦合金葉片開始加工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當刀具切入 15度角的位置時，檢測儀上的數據依然穩定。
「精度 0.005毫米！」檢測員激動地喊道，「比原來還要准！」
車間裡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下我可算是明白了。」周師傅長嘆一聲，「我們老一輩修工具機，都是靠經驗。遇到故障就從機械部分查起，傳動、軸承、導軌……可現在這些進口設備，機械、電氣、軟體都是一體的，光靠經驗還真不行。」
「是啊。」張總也感慨道，「我們滬聯接過好幾台這種故障的工具機，每次都是換傳感器、調參數，治標不治本。今天要不是林工點破，我還真想不到是三個頻率疊加的問題。」
「關鍵是思路。」周師傅的大徒弟插話道，「我們看問題總是就事論事，比如看到精度飄，就去查機械誤差。看到軸抖動，就去查伺服系統。誰能想到是幾個看似正常的東西湊在一起出的問題？」
「所以說後生可畏啊！」周師傅由衷地說，「難怪西門子願意出那麼大價錢買他的技術。這孩子不光懂工具機，還真正理解了背後的原理。」
林述周聽著眾人的讚嘆，心中一陣暗喜。
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案例在重生前折磨了機械系整整三個月，連梁教授帶著博士生團隊反覆研究才最終找到原因，大概就不會這麼驚訝了。
「林工，真是太感謝了！」王海拉著林述周的手，「這批航空件的訂單可算有著落了。」
第二天上午，工具機一直在正常生產。林述周專門守在旁邊，記錄每件產品的加工數據。到了中午，二十多件鈦合金葉片全部加工完成，精度檢測全部合格。
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林述周卻皺起了眉頭。
「王主管，能給我看一下這台工具機近期的維修記錄嗎？」
「維修記錄？機器不是好了嗎？」王海有些疑惑。
「正因為太好了。」林述周指著一整天的經驗數據，「你看，修好後的精度比出廠時還要准。按理說經過這麼嚴重的故障，就算修好了，各項參數也會有微小偏差。可這台工具機……」
「你是說這有問題？」王海壓低聲音。
周圍工人還在忙碌著，為趕上航空件的進度，大家都幹勁十足。偶爾有人經過，還會沖林述周豎個大拇指。
「先去看看維修記錄。」林述周說，「尤其是上個月更換編碼器的記錄，我想看看具體更換了哪些型號。」
在資料室里，林述周仔細翻著設備維修記錄本。突然，他的眼神一凝：「這裡，編碼器的更換是陳科長簽字的？」
「對啊，上個月老楊退休後，這些設備的事就是陳科長負責了。」王海說，「他是代理商推薦來的，說在國外留過學，經驗豐富。」
「代理商推薦的？」林述周抬起頭，「原來的編碼器呢？按規定應該要留存才對。」
「這……」王海想了想，「我去倉庫問問。」
半小時後，王海回來了，臉色有些難看：「倉庫說，換下來的編碼器被直接報廢了。說是代理商檢測過，確認是無法維修的。」
「這不合規矩。」林述周搖頭，「像這種核心部件，就算真的壞了，也該經過原廠鑑定。更何況這台工具機才用了不到半年。」
「那你覺得……」王海欲言又止。
「這時間卡得很巧啊。」林述周若有所思地說，「這台工具機是不是負責加工什麼重要訂單？」
王海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他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下個月波音的考察團要來驗廠。這批鈦合金葉片是樣品，如果能拿下這個訂單，就是三千萬美金的大生意。」
「怪不得。」林述周點點頭，翻開筆記本指著今天記錄的數據：「你再看這些加工精度。不是一般的好，是精確到完全相同。就像……」
「像什麼？」
「像是被人刻意設置的。」林述周緩緩說道，「製造出完美的數據，讓人徹底打消懷疑。」
教案里是沒有這些信息的，也許當時維修持續太久，把這些信息都磨滅了。這個經典教案背後，居然還另有隱情。
「什麼意思？」王海一頭霧水。
「你想，如果真是機器出了問題，修好後總會有些細微的波動。」林述周解釋道，「就像人生病好了，總會有一段恢復期。可這台工具機的數據也太完美了，完全像是被人精心調校過的。」
王海臉色突然一變：「你的意思是…我們內部有內奸，故意動了手腳？」
「所有的跡象都指向這一點。」林述周點點頭，「編碼器更換的記錄不規範，維修過程也違反了基本程序。」
「那如果真有內奸…」王海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發現我們把機器修好了…」
「他們一定會有下一步行動。」林述周接過話來，「而且很可能會比上次更急切。畢竟…」他看了看表，「波音的考察日期就在眼前了。」
就在這時，陳明的身影出現在資料室門口。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王主管，林工，聽說工具機的問題解決了？我正要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