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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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血族「法典」的規則體系中,存在著這樣一條規定:轉化者需對其轉化的新成員承擔相應責任,類似於監護人的角色。就如 Aurora是由 Sophia轉化而來的,那麼 Sophia便肩負起了這一責任。

  她要監督和引導 Aurora的行為舉止,確保其遵循血族的「法典」行事,無論是在與人類世界的接觸中,還是在血族內部複雜的社交環境裡,Sophia都要像監護人一樣,為 Aurora的種種行為負責。

  Aurora私自將她的血族「法典」饋贈於我,藉由「Blood for blood」(以血換血)的法則,我得以避開家族的許可,直接獲得血族的身份。但這是以她的性命為代價,換來我的新生。也正因未經梵卓家族(Ventrue)同意擅自轉化我,致使我沒有家族身份,自然也無法享有家族成員應有的待遇。

  按照「法典」規定,由於 Aurora的私自轉化行為,Sophia不得不為其負責,從而成為了我的間接「監護人」。

  當Sophia得知她的「死眠」被提前喚醒,是要她去監護一名新血族成員時,屬實被氣得不輕。Sophia已經快600歲,一般的事已經很難左右她的情緒,包括Aurora的死亡。

  這感覺恰似一位剛退休不久、滿心歡喜準備擁抱愜意生活的人,正在午後酣甜睡夢中,突然被一群人硬生生地叫醒,緊接著告知你女兒生下了一個孩子,還不由分說地將孩子丟到你的懷中,更何況是一向不喜被打擾的 Sophia,任誰處於這種情況都難以平心靜氣地接受。

  如果你是M你會愛死Sophia,因為Sophia簡直是個魔鬼。

  飛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我迅速聯繫了一輛商務車,行程1327.7公里,耗時13小時28分鐘,花費9562元。自從經歷轉化之後,我的記憶力顯著提升,就連這漫長旅途的種種細節,也能輕鬆回想起來。

  車還未駛入小區的大門,我便遠遠望見母親那熟悉的身影已然佇立在寒風中,眼神執著地在過往行人中搜尋著。我快步上前,輕輕喚了一聲「媽」,母親這才回過神來,她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眼中滿是慈愛。我略帶嗔怪地說道:「怎麼又在樓下等啊,我說多少次了,不用等我。」

  母親似乎並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只是連連催促:「快回家,媽給你做了滿滿一桌子好吃的,都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這時,一旁的保安大爺笑著插了句嘴:「你媽都在這兒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剛剛還把好幾個跟你差不多高的小伙子錯認成你呢。」母親聽後,忙擺手反駁:「淨胡說八道,我才剛下來沒一會兒。」

  我心中不禁有些擔憂,母親的視力本就不好,再加上年事已高,度數似乎又深了一些。我輕聲問道:「媽,不是給你買了老花鏡嗎?怎麼不戴?」母親揉了揉眼睛,無奈地說:「最近這眼睛,度數好像又深了些,戴著也模模糊糊的,不太看得清。」

  大學放假,母親就總是習慣在樓下等著我回家。那時的我,為了不讓母親在樓下久等,每次回家都會故意晚說一個小時到家的時間。然而如今,或許是因為許久未見,又或許是意識到見一面便少一面,母親對我的思念愈發濃烈,只想在第一時間見到我,哪怕在這寒風中站上許久,哪怕視力模糊,也要用她那「固執」的愛,迎接我的歸來。

  我剛邁進家門,便望見父親在屋裡忙碌的身影。輕聲喚道:「爸,我回來了。」父親聽到我的呼喚,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過頭來,眼中滿是慈愛。他一邊急匆匆地朝廚房走去,一邊帶著些許得意的口吻說道:「你媽這人啊,嘴可刁了,非說絞肉機絞出來的餃子餡兒沒那股香味兒,不好吃。我就依著她,今兒個剁了一早上餡兒。這面也是我和的,餃子全是我親手包的。這最後下餃子的活兒,說什麼也得歸了我,功勞可不能讓你媽給搶了。」

  話音未落,母親便連拉帶扯地將他攆出廚房,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你快出去吧,還有幾個菜沒炒呢,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餃子等會兒再讓你進來煮。」母親常年操持家務,手腳麻利,不一會兒飯菜便出了鍋。父親隨後走進廚房去煮餃子,母親則笑意盈盈地把剛出鍋燴菜里的「酥肉」夾到我碗中,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這可是我小時候最鍾愛的美食。

  說起來,這「酥肉」裡面壓根兒就沒有肉,就如同老婆餅里不見老婆的蹤影,夫妻肺片裡也尋不到夫妻一樣。實際上,這「酥肉」是用雞蛋和麵粉混合後油炸製成的食物。母親感慨道:「以前日子過得清苦,辦酒席的時候為了能湊夠碗數,就炸些這樣的面坨坨,也不知為何,我偏偏就對它情有獨鍾。」

  這是轉化以來第一次吃「食物」。我夾起「酥肉」,這熟悉而陌生的氣味像一把銳利的鉤子,肆意翻攪著我的鼻腔,每一絲氣味都尖銳地刺激著我新生而敏感的感官。我忍著內心的厭惡,將一小口食物送入口中,牙齒剛一觸碰到食物,一股酸澀且刺鼻的味道便在舌尖上炸開,瞬間瀰漫整個口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忍不住嘔吐出來。艱難地咽下那一小口食物,喉嚨像是被砂紙摩擦過一般難受,每次吞咽都是對意志的考驗。


  我緩緩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母親滿是期待的神色,我臉上趕忙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手中的筷子卻像有千斤重,每一次舉起都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內心深處正被對食物的極度排斥和對父母隱瞞真相的雙重煎熬撕扯著,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場痛苦的偽裝中堅持多久。為了掩飾,我連忙說道:「今天坐的車,師傅車技有點差,有點暈車,實在不敢吃太多,怕一會兒會吐出來。」

  父親也趕忙打圓場說:「這大晚上的,吃太多東西,身體難免會覺得不舒服。」

  我找了個累了想早點休息的藉口,隨後便衝進浴室。打開淋浴噴頭,我彎下腰,將剛才勉強吃下的食物盡數嘔吐進馬桶,儘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以免被發現。我忍著噁心,心中充滿了對自己現狀的無奈與苦澀。

  等我洗完澡出來,父母已經收拾好了餐桌,並安頓我早點休息。

  我回到臥室,卻仍能清晰地聽到父母在臥室里的低語。母親的聲音帶著哽咽,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孩子最近的臉色愈發蒼白,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接著,便是幾聲輕聲的啜泣。父親輕嘆一聲,安慰道:「別多想,歐洲的光照不足,臉色白一些也是正常的。醫生不是讓你少哭嗎?別把眼睛的度數又加深了。」

  母親帶著些許嗔怪說:「你還說我呢,自己肩周炎也不是非要剁餃子餡,還說是我讓你剁的。」說罷,還掐了父親一把。父親疼得叫了一聲,隨後房間裡又恢復了平靜,只剩下我滿心的憂慮與不安,不知該如何面對這越來越複雜的生活和自己這具正在發生奇異變化的身體。

  深夜,城市的喧囂漸漸歸於沉寂,僅餘下偶爾傳來的夜行車輛呼嘯聲,劃破這靜謐的夜空。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試圖讓自己儘快入睡,可越是這般努力,那困意就越是離我遠去。自從經歷了那奇異的轉變後,每天都會平白多出八個小時,此刻,這多出來的時間仿佛成了我與黑夜之間一場漫長而又無奈的較量。

  終於,我按捺不住,翻身而起,輕手輕腳地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出臥室,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生怕弄出一點兒動靜,驚擾了已然熟睡的父母。來到客廳,那座老時鐘正滴答滴答地響著,秒針不緊不慢地一格一格跳動,那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仿佛是在聲聲催促,提醒著我時間正悄無聲息地從指尖溜走。

  我緩緩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窗簾,外面的世界透著一種別樣的清冷。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行人的蹤影,只有幾盞路燈靜靜地佇立在路邊,散發著昏黃的光,那光在夜色中暈染開來,更添了幾分孤寂。我輕輕靠在窗邊,任由那帶著絲絲涼意的夜風拂過臉頰,心中的煩悶似乎也被這風帶走了些許。

  反正有著充裕的時間,就這麼幹躺著著實無聊。我踱步來到書房,打開許久未曾碰過的筆記本電腦,點開了那款曾經愛玩的遊戲。說來也怪,玩起遊戲的時候,時間就仿若插上了翅膀,不知不覺便從身邊飛逝而去,尤其是當自己狀態絕佳,把把都拿下MVP的時候,更是沉浸其中,全然忘了時間的存在。可就在我開啟第十把的時候,系統卻突然彈出一個冰冷的提示,檢測到外掛。

  被這突如其來的外掛指控打斷了遊戲興致,我心中不禁有些煩悶。回想起自己近期的種種變化,先是身體的奇異轉變,如今連遊戲中的表現也與從前大相逕庭,這才驚覺如果一個人的行為轉變太快,或者出現異常行為,是極易引起他人懷疑的,而這對如今的我來說,無疑是十分危險,可能會將我血族的身份暴露,從而引發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天快亮了,我為父母準備好了早餐。只要我聲稱自己吃過,早飯這一關就算過了。等太陽完全升起,我躲進臥室,拉上窗簾。稱昨晚沒睡好,想再睡會兒。我躲在臥室里,內心深處清晰地意識到,我已經不適合與父母一起居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遲早會發現我的異常行為。我必須得想辦法儘快搬出去。

  父母在中午又做了一桌吃的,我在臥室裝睡。時不時的打幾聲呼。讓他們認為我還在休息。母親本想叫我起來吃飯,又聽父親說我在倒時差,讓他睡吧。最終也沒叫我,傍晚我從臥室出來。母親問我晚上想吃點什麼,我說和朋友約好了去外面吃。實則是為了躲避「食物」。

  未曾料到,這次外出竟會讓我陷入一場意想不到的遭遇之中……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路過了一條狹窄的小巷。巷子裡昏暗的燈光和外界的繁華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突然,我感覺身體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那力道雖說不大,卻也足以讓我停下腳步了。

  我定了定神,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身高大約1米5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帶血的肉球,那肉球竟然還在微微收縮著,這詭異的一幕讓我頓時愣在了當場。


  就在我試圖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襲來,眼前的景象開始不停地旋轉起來,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了。我拼盡全力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可雙腿卻像是瞬間失去了力量一樣,根本沒辦法支撐住我的身體。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下沉,意識也隨之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等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趴在酒店套房的地毯上。我之所以能這麼確定,是因為我表哥結婚,接親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套房。我掙扎著想站起來,可後背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有隻腳壓在上面,讓我根本站不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從我頭頂上方傳了過來:「你知道長期的營養不良會使血族變成白痴嗎?」

  我努力地抬起頭,想要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問道:「你是誰?」

  那個聲音繼續說道:「我覺得你不會變成白痴。」

  我滿心疑惑,又問道:「為什麼?」儘管我的身體被壓制著不能動彈,但我的意識卻格外清晰。

  那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回應道:「因為你本來就是白痴。」

  我又使勁掙扎了幾下,可還是起不來。我這才開始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情況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了。這個踩在我背上的人,顯然是知道我血族的身份的,而且看她這架勢,似乎並不打算輕易就放過我。

  緊接著,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真不明白Isabella為什麼要轉化你?」

  我硬著頭皮回答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帥嗎?」

  結果我這話一出口,後背踩著我的那隻腳就更加用力了,我甚至都能聽到輕微的骨頭錯位聲,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是嗎?,讓我看看你有多帥。」

  剎那間,我的頭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扭轉,直接向後旋轉了180度,我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再度失去了意識。

  等我又一次醒來的時候,只聽到對方問我:「你還覺得你帥嗎?」

  我趕忙回答道:「不帥,不帥。」我是真的再也不想體驗那種頭被轉180度的可怕感覺了。

  我掙扎著站起身來,這才看清,站在我面前的正是那個之前撞我的女孩。我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上衣上居然還有個血洞。我心裡一驚,暗自想道:「我去,她之前拿著的那個『肉球』不會是我的心臟吧?難道是她把我的心臟掏出來,然後又給我放進去了?」

  再仔細打量這個女孩,她上身穿一件寬鬆的白色連帽衛衣,身前印著的加拿大楓葉圖案格外醒目,楓葉紅得亮眼,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袖口和下擺處的羅紋收口貼合身形,還讓整個人看起來利落乾脆。下身搭配著一條深藍色修身牛仔褲,完美地貼合著她曲線優美的雙腿。

  腰間繫著一條棕色的牛皮腰帶,鑲嵌著一個簡約大氣的銀色方形扣飾,凸顯出了纖細的腰肢,又為她增添了幾分牛仔般的灑脫感。腳上穿著一雙黑色中筒皮靴,高度剛好到小腿肚下方,恰到好處地修飾了小腿線條,使腿部看起來更加修長筆直。

  額頭飽滿光潔,眉骨輕隆,眉毛濃密有型,眼睛大而明澈,眼窩深邃,鼻樑高挺,線條從眉心起始自然隆起,優美流暢地延展而下,臉頰線條柔和順滑,顴骨微微突出,這般容貌,恰似少女版迪麗熱巴。並且她中文說得又流利,我便猜測她應該是XJ人。

  這女的絕不是個善茬,可當下我又無計可施,決定先套套近乎試試。這般想著,我便強撐著頭皮,開口問道:「那個,我姨奶奶嫁去了新疆。美女,你是XJ哪裡人?」

  結果那女的就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不屑地說道:「我在十四世紀都沒見過你這麼愚蠢的人。」

  她這話把我氣得夠嗆,我當時真恨不得上去給她兩巴掌,心裡想著「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說話是真優雅。」

  緊接著,她冷冷地說道,她叫Sophia,是我的「監護人」。

  我一聽,心中滿是牴觸,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謝謝,不需要。」

  話音剛落,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意識漸漸模糊,然後我又重新甦醒了一次。

  這一次醒來,我明顯老實了許多,畢竟經歷了這麼一番折騰,雖然心裡清楚自己暫時沒有了生命之憂,可這一次次的復活,還是給我的身體帶來了不小的負擔,讓我感到疲憊不堪,連反抗的力氣都沒了多少。

  這時,Sophia隨手丟給我一瓶用鈦合金包裝的水,瓶子上密密麻麻地印著全是英文。我下意識地接住,拿在手中端詳了一番,只覺得這瓶子看上去挺高級的,想著這麼好的東西,帶回去給我媽喝正合適。


  然而,Sophia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急躁,她質問我為何還不喝。我心中賭氣,說著不渴。Sophia的憤怒來得迅速,她威脅要揍我,那眼神中的寒意讓我不得不屈服。我打開瓶蓋,一飲而盡,那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股甘甜,體力似乎也隨之恢復了許多。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道。Sophia冷冷地拋出三個字:「合成血。」

  我一聽,心想這東西要是能買到,以後定能派上用場,於是連忙問道:「哪裡能買到?」

  Sophia滿臉怒容地沖我吼道:「買不到,你廢話怎麼這麼多。」隨即一陣暈眩。

  當我再次醒來,嘴唇上的疼痛與緊繃感讓我意識到,嘴竟被Sophia用酒店的針線包縫上了。我掙扎著,發現雙手也被束縛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Sophia的聲音再次響起:「閉嘴聽我說,你得跟我去加拿大。」

  我內心滿是抗拒,可當下的形勢卻由不得我。

  且不說我如今這剛剛轉化的血族之軀,諸多習性與常人迥異,繼續留在父母身邊,遲早會暴露秘密,給他們招來禍端;就單論力量,眼前的 Sophia明顯遠勝於我,我根本無力反抗她的決定。無奈之下,我只能努力眨眼,表示理解。

  Sophia給我解開,抽走我嘴上的線。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Sophia便迅速地抬起右手,將食指輕輕豎在嘴唇中央,那動作乾淨利落。她緊緊地盯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似乎在警告我,只要我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有極其嚴重的後果。

  我用手機打字,希望離開前能與家人一起過個新年。

  Sophia沉思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那麼她的內心或許不像表面那麼「殘暴」。我也不知為什麼會繼續打字,邀請Sophia一起來過新年。或許是在感受到她流露的一絲善意後,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自己的「同類」。

  Sophia猶豫良久,也未作出回應。

  不過這題我會,女人不反對就是同意。

  「我需要去幾年?」我問道。

  Sophia回答:「十年。」

  「我有癌症,能告訴他們我是去加拿大治療嗎?。」我請求道。

  Sophia平靜地答應了。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我再次問道。

  Sophia卻只是冷冷地回答:「F**K off。」

  「OK,OK,我馬上off。」

  當我回到家中,我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敲了敲門框,母親抬起頭,看見是我,微笑著說道:「回來了。」

  「媽,過幾天,我有一個朋友會從加拿大來中國旅遊。」我突然開口說道,語氣儘量顯得平靜。「我邀請她來咱家過新年。」

  母親露出驚訝的笑容:「哦?國外來的朋友,來了咱們好好招待。」她似乎沒太多懷疑我的話,雖然她的視力逐漸模糊,但她眼中的慈愛與期待依然清晰可見。

  「她在那邊一直很忙,來中國是為了休息一下,我就提前說好帶她一起過年。」我補充道,聲音有些低沉。

  母親高興地答應了:「好好好,到時候咱做點好菜,好好招待人家。」

  吃晚飯時,母親開始詢問更多關於我那位「朋友」的情況。「你們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呀?」她目光關切地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些許疑慮。

  我輕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們是英國旅遊時認識的,然後一直保持聯繫。咱們不是144免簽嘛,過來玩幾天。」

  父親也搭話道:「你說的這朋友,從加拿大來的,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是和醫療相關的,她還說有機會帶我去加拿大那邊看看,說那邊有一些新的醫療技術,說不定對我的身體有幫助。」

  母親說:「那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新年那天早上,太陽還沒升起。我早早的去了Sophia入住的酒店。喊她來過新年。

  「新年快樂,Sophia。快走,一會太陽出來了。」我輕聲說道,試圖用節日的問候來緩和氣氛。

  Sophia沒有回應,拿出兩管藥劑分別注射到我倆體內。

  我拉起Sophia,坐上樓下等待的計程車。10幾分鐘便到了家。


  剛進家門,我便從臥室里拿出了一個我小時候就玩膩了的小海豚玩具。

  「送你的新年禮物,Sophia。」

  Sophia先是一愣,說了聲「幼稚」還是把小海豚玩具裝到了上衣口袋。

  父母聽到動靜也紛紛起了床。母親看到是個女孩笑的合不攏嘴,用蹩腳的英文開始打招呼「哈嘍」。

  我趕忙走上前,笑著對母親說:「媽,她會說中文,而且說得比我舅都標準。」

  母親咧著嘴,拉著我小聲問道:「這姑娘叫啥呀?你這孩子,之前也沒跟媽說是個女孩啊。」

  「她叫索菲亞,媽。她就是性格比較內向,有點害羞,平時話也不多。」我一邊回答母親的問題,一邊偷偷地看向 Sophia。

  母親仔細地端詳著 Sophia,不住地點頭稱讚道:「這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一看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是呢,她心地可善良呢」。說完Sophia給了我個「肘擊」。

  Sophia摘下自己佩戴的手鍊,遞給我媽說:「新年禮物」。

  母親看了一眼就知價格不菲,說什麼也不肯收下。

  我見狀,急忙走上前,輕聲對母親說:「媽,這是索菲亞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在他們那邊,送禮物就是表達祝福,要是您不收下,她會以為您不喜歡她,心裡會不好受的。」母親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眼神在我和索菲亞之間來回遊移。

  這時,父親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到家裡來了客人,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這就是兒子的朋友吧,歡迎歡迎!」Sophia見狀,對著父親微微點了點頭,以示回應。我趕忙給父親介紹:「爸,這是索菲亞,從加拿大來的」。

  一家人圍坐在客廳里,母親不停地往索菲亞手裡塞著水果和零食,嘴裡還念叨著:「孩子,嘗嘗這個,這是我們當地的特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索菲亞有些拘謹地接過。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又有些擔心,生怕Sophia會覺得不自在或者露出什麼破綻。為了緩解氣氛,我提議道:「媽,咱們一起包餃子吧,Sophia還沒體驗過中國的傳統新年包餃子呢。」母親立刻點頭贊同:「好啊,好啊,讓索菲亞也學學。」

  母親熟練地揉著麵團,父親在一旁幫忙,我則拉著索菲亞坐在一旁,教她如何包餃子。Sophia看著手中的餃子皮和餡料,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好奇和笨拙,但她還是認真地學著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包起餃子來。然而,她包出的餃子形狀各異,有的甚至還露了餡。引得一旁的我忍俊不禁。

  母親鼓勵Sophia說第一次包已經很好了。

  餃子包到一半的時候,父親被母親悄悄拉到客廳的角落裡。母親從口袋裡拿出 Sophia送的手鍊,神色略帶焦急地跟父親說:「我剛才偷偷去網上查了,這可是個大品牌,這麼一件東西的價格,都能頂咱們家半套房了。」

  父親聽到這話,臉上也是露出一臉的驚訝之色,瞪大了眼睛說道:「這第一次見面就送這麼重的禮?咱可不能平白無故占人家這麼大的便宜啊。你說是不是這姑娘對咱兒子有點別的意思?」

  母親微微皺眉,有些無奈地說道:「我這不是正和你商量該怎麼回禮嘛,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聽兒子的話收下這禮物。」

  父親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要不咱把咱那對祖傳的玉佩拿出來?雖說這玉佩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物件,但也是咱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一番心意,而且這東西有年頭了,也襯得上這姑娘送的禮。」

  母親有些擔憂地說:「這能行嗎?人家送的可是那麼貴重的手鍊,咱這玉佩……價格上會不會差太多了?」父親安慰道:「禮輕情意重嘛,咱也不知道這加拿大的姑娘講究不講究這些,主要是表達咱們的心意,讓她知道咱們對她的歡迎和感激就行。」

  兩人商量好後,便回到廚房。母親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對 Sophia說道:「孩子,你這禮物太貴重了,阿姨和叔叔也沒啥好東西,這對玉佩是我們家祖傳的,就當是給你的回禮,希望你別嫌棄。」說著,便將裝著玉佩的古樸盒子遞給 Sophia。Sophia輕聲道了句「謝謝」後,伸手接過盒子。Sophia把我之前送她的小海豚玩具拿出來,一同放入了盒子。

  母親看到後,扇了我後腦勺一巴掌。

  Sophia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仿佛惡魔的奸計得逞了一般。我心中暗暗想著,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讓我出糗,好給自己找點樂子。

  早飯時分,我心懷「鬼胎」,故意給 Sophia夾了滿滿一盤菜。她竟也毫不客氣,吃得津津有味,好似真的能夠毫無負擔地將這些食物全部消化掉一般。而我則是吃幾口便尋個藉口跑去衛生間嘔吐一番。母親見狀,還數落我吃得還沒有一個女孩子多。

  用餐完畢,Sophia告知晚上的航班飛溫哥華,所以今天早上10點之前就得啟程前往BJ。並表示加拿大有新的技術可以治療我的身體,讓我父母無需擔憂。

  聽到 Sophia說有新技術能治我的病,母親緊緊握住 Sophia的手,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孩子,真是太感謝你了!你這一來,又給我們家帶來了希望。」父親也在一旁不住地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父親說自己年紀大了,見不得離別,因此不打算送我們走。樓下與母親告別後,我和Sophia回到她入住的酒店,準備收拾行李。剛進房間,Sophia便抓起桌上的兩瓶礦泉水,匆匆跑進衛生間,開始嘔吐。

  時間仿佛被拖得異常漫長,每一秒鐘都像是一種無聲的折磨。內心湧上的是深深的後悔,我給她夾了那麼多菜,用「食物」來報復她曾經對我的虐待。此刻,我只想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的愧疚,減輕心中的煎熬。

  小時候,每次肚子不舒服,母親總是輕輕拍打我的背部,幫我緩解噁心的症狀。如今,我不由自主地模仿著母親的動作,輕輕拍打Sophia的背。她的身體突然一震,我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瞬。她沒有任何回應,我便繼續保持那份輕柔。嘔吐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而我的愧疚也與之同步,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Sophia吐完後,突然問我今天學到了什麼?我一臉懵,脫口而出:「學到了用什麼姿勢吐得更快?」話一出口,我立刻意識到不太合適,趕緊補充了一句,「大過節的,別動手啊!」

  Sophia半天沒說話,空氣中仿佛凝結了一層沉默。看得出來,她是被氣到了。最後,Sophia冷冷地開口:「想活著,就要學會隱藏自己,在人類面前千萬不要有任何異常的行為。」她的話語雖簡短,卻充滿了深意,仿佛在提醒我,這個世界遠比我想像的複雜,也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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