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陽壽在握意難決,清明時節祭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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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時分,秦淵博按照孫老爺的指點,將葫蘆口對準了灼熱的太陽。

  耀眼的光芒穿過葫蘆口,在葫蘆內部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光圈。

  葫蘆里,原本空無一物,此刻卻出現了六顆拇指大小,瑩潤如玉的小球,每個小球上都清晰地刻著一個「壽」字。

  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從葫蘆中散發出來,秦淵博能感覺到一種生命力在涌動。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取壽球,就在手指快要碰到壽球時,葫蘆突然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

  秦淵博大驚失色,他想起自己曾經貧窮困苦的生活,家人因為沒有足夠的錢財治病而離世,這時候壽球所代表的長生不死對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的誘惑,但他又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知道這世間萬物皆有規則,不可逆天而行。

  他咬著牙,拼盡全力抵抗這股吸力,雙腿緊緊抵住地面,雙手死死抓住葫蘆邊緣。

  經過一番掙扎,他終於成功取出一顆壽球。

  壽球入手溫潤,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跳動。

  秦淵博毫不猶豫地將壽球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全身,他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說不出的輕鬆舒暢,仿佛年輕了幾歲。

  原本因為連日趕路而產生的疲憊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蓬勃的生命力。

  「長生不死……」秦淵博喃喃自語,如果將剩下的壽球全部吸收,豈不是可以長生不死?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他否定了。

  他想起孫老爺說過,世間萬物皆有其規則,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況且,他隱隱覺得,這陽壽,或許就是仙家們所說的「茶水錢」。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秦淵博一行人到達了一個小鎮,打算休整一番。

  淅淅瀝瀝的小雨沖刷著青石板路,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夾雜著淡淡的紙錢燃燒的味道。

  童道、二狗和獨腿男漢都去尋覓住處和吃食,只留下秦淵博一人在細雨中徘徊。

  他望著街邊祭奠亡魂的香火,心中思緒萬千。

  周厄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現在眼前,他摸著懷裡的葫蘆,低聲自語:「周兄,我該如何給你燒這紙錢……」

  微雨依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紙灰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濕漉漉地撲在臉上。

  秦淵博指尖摩挲著葫蘆,玉質的觸感冰涼滑膩,像極了初春的雪水。

  葫蘆里,剩餘的五顆壽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呼喚著他,誘惑他將之吞噬。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就像是甘甜的美酒,只需要一口,就能讓自己徹底沉醉其中。

  然而,理智如同清晨的寒露,讓他從渴望的深淵中抽身而出。

  「長生不死固然誘人,可直接吞了,未免太過浪費。」他低聲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和心中的貪婪做鬥爭。

  孫老爺的話猶在耳邊,這壽珠,或許是某種意義上的「錢幣」,能為他換來更多。

  直接吞噬,豈不是暴殄天物?

  他不是一個貪圖享樂之人,能夠將這力量最大化,才是他最應該做的。

  想到這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葫蘆重新系在腰間,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無價之寶。

  秦淵博緩緩蹲下身子,開始翻找周厄留下的包裹。

  包裹不大,裹著一層粗糙的麻布,沾染著泥濘。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裡面是一些破舊的衣物,幾件生鏽的鐵器,還有一小包幹硬的餅子。

  這些東西無一不訴說著周厄生前的清苦生活。

  秦淵博拿起一件補丁摞補丁的舊衣,指尖划過粗糙的布料,感受著歲月留下的痕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涼。

  周厄生前雖是跳大神的大者,卻終究逃不過貧苦的命運,如今更是魂歸黃土,連祭拜用的香火紙錢都要他人費心。

  他嘆了口氣,將包裹重新紮好,抬眼看向不遠處一家客棧,童道,二狗和獨腿男漢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客棧的門前。

  看來他們已經尋好了落腳之處。


  他起身,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客棧。

  他心中已經開始思索如何給周厄燒些紙錢,只是,這用什麼「錢」卻讓他有些犯難。

  他低頭,忽然瞥見周厄包裹里,一個用泥土捏成的小人偶,通體土黃,神態滑稽。

  「這…是個泥塑的保家仙?」童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裡帶著一絲好奇。

  他快步走到秦淵博身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泥塑小人。

  秦淵博拿著泥塑保家仙的手緊了緊,搖了搖頭,說道,「這東西……我留著有大用。」他說著,走到路邊,將泥塑保家仙放在路旁潮濕的青石板上,轉身向客棧走去,身後傳來童道難以置信的聲音。

  秦淵博將那泥塑小人放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泥土的腥味瞬間蔓延開來,與空氣中瀰漫的紙灰味交織在一起,令人感到一絲不適。

  他拍了拍手,似乎想要將那股不詳的氣息從指尖驅散。

  「這東西……不乾淨。」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平靜而堅定,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

  經過了十多天的奔波,在泥濘不堪的土路上風餐露宿,眾人早已疲憊不堪。

  如今,終於看到了小鎮的輪廓,即使雨水拍打著臉頰,也無法掩蓋他們臉上的喜悅。

  二狗咧開嘴,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笑容,興奮地喊道:「終於到了!娘的,老子腿都快跑斷了!」獨腿男漢拄著拐杖,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粗獷的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秦淵博望著眼前的小鎮,房屋鱗次櫛比,炊煙裊裊升起,一股久違的安寧感油然而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芬芳,讓他感到一陣放鬆。

  「先休整兩天吧。」他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明天,再想辦法給周厄燒些紙錢。」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稱是,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畢竟,連日來的奔波勞累,早已讓他們筋疲力盡,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覺,然後再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一行人沒有再多說什麼,便向著客棧走去。

  客棧門前,掌柜的正在招呼客人,聲音熱情而洪亮,讓這雨天都平添了幾分熱鬧的氣息。

  推開客棧的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驅散了身上的寒冷。

  他們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些熱茶和吃食。

  秦淵博端起茶杯,感受著溫熱的茶水流淌過喉嚨,身體才算是真正地放鬆了下來。

  就在眾人放鬆下來的時候,一陣喧囂聲突然從門外傳來。

  秦淵博抬起頭,只見客棧外的街道上,出現了一群神色匆忙的人,他們大多穿著樸素的衣物,手中拎著香燭紙錢,神情帶著幾分哀傷,正匆匆地向著鎮外趕去。

  「今天……是什麼日子?」二狗疑惑地問道,撓了撓頭。

  秦淵博沒有回答,只是望著窗外,眼神深邃而複雜。

  他想起剛才路過時,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紙灰味,以及人們臉上悲傷的表情。

  他意識到,或許,有些事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童道突然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的人群,嘴裡低聲說道:「原來今天是……」

  街上行人腳步匆匆,皆是神色哀戚,手中緊緊攥著香燭紙錢,仿佛要去赴一場莊嚴的儀式。

  他們與秦淵博一行人擦肩而過,帶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和燒紙的煙火氣,匆忙地朝著鎮外走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二狗摸著後腦勺,一臉不解地望著匆匆而過的行人,他黝黑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秦淵博的目光掃過那些人手中的香燭紙錢,心中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方才在街邊聞到的紙灰味,又聯想起自己懷中那隻葫蘆,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他抬頭望向天空,灰濛濛的陰雲密布,細雨纏綿不絕,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濕氣。

  「今天……是清明。」他低聲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恍然,也帶著一絲惆悵。

  他再次想到了周厄,想到了那張布滿皺紋卻又帶著爽朗笑容的臉龐。

  童道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那些匆匆趕路的人群。


  客棧大堂內,除了他們一行人,幾乎沒有其他客人。

  掌柜的倒是熱情,笑眯眯地端來熱茶和幾碟小菜,說道:「幾位客官,今日是清明,鎮上的人都去祭祖了。想必各位也是遠道而來,不如早些休息,等明日再去踏青賞景。」二狗抓起一塊酥餅,大口咀嚼起來,含糊不清地問道:「掌柜的,這清明不就是燒點紙錢,祭拜一下祖宗嗎?有啥好忙活的?」掌柜的呵呵一笑,捋了捋鬍鬚,說道:「小哥有所不知,清明祭祖可不是簡單燒點紙錢那麼簡單。這裡面的講究可多了,要選好地方,還要準備好祭品。燒紙錢的時候,還要大聲吆喝,生怕自家祖宗沒收到。」聽到這裡,秦淵博的心中一動,他低頭摸了摸腰間掛著的葫蘆,又想起了周厄,喃喃自語:「周兄,我……我該如何給你燒這紙錢?」

  眾人吃飽喝足之後,各自回房休息。

  秦淵博則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沓從掌柜那裡買來的紙錢,眼神有些茫然。

  他從未經歷過這些,更不知道如何給亡魂燒紙錢。

  「這……可真是難辦了。」他嘆了口氣,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二狗推門而入,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秦淵博的床邊,拍著胸脯說道:「老秦,這燒紙錢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以前跟著村裡的老頭學過,保管給你燒得妥妥噹噹!」秦淵博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二狗,你還會燒紙錢?」二狗咧開嘴,露出了標誌性的缺牙笑容,得意洋洋地說道:「那當然!想當年,我可是村里燒紙錢的一把好手!走,咱們這就去給周厄兄弟燒點紙錢!」

  他們來到鎮外的十字路口,這裡空無一人,只有一些被風吹起的落葉在地上打著旋。

  二狗從懷裡掏出一個用石灰粉畫成的圓圈,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不過他畫得有些著急,手都有些抖,差點畫歪了,還好及時調整過來。

  「這叫陰陽圈,燒紙錢的時候,必須得畫這個,防止那些孤魂野鬼搶錢。」二狗一邊忙活著,一邊頭頭是道地解釋著,他熟練地將紙錢堆放在圓圈中間,點燃了火。

  火焰騰空而起,舔舐著紙錢,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二狗站在火堆旁,大聲吆喝著:「周厄兄弟!收錢嘍!收錢嘍!這是老秦給你燒的,你可得收好了,千萬別被那些沒用的東西搶走了!」他一邊喊著,一邊將手中剩餘的紙錢全部扔進了火堆里。

  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將周圍的空氣都烤得有些扭曲。

  就在二狗大聲吆喝的時候,周圍突然颳起一陣旋風,旋風圍繞著火焰旋轉,而火焰在旋風中卻不熄滅,反而燃燒得更旺,紙錢燃燒後的灰燼在旋風中形成了周厄的模糊面容,對著秦淵博微笑,然後漸漸消散。

  秦淵博看著眼前燃燒的火焰,以及二狗那誇張的動作,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他低頭看向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金元寶,緩緩伸向了火焰。

  金元寶在火焰中發出輕微的「嗤嗤」聲,表面鍍金的部分迅速融化,露出內里暗沉的金屬光澤。

  秦淵博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暗,眼神飄忽不定,仿佛正透過跳躍的火焰,看向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火焰的熱浪撲面而來,帶著一股紙錢燃燒後的特殊氣味,混合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在他鼻腔中交織成一種奇異的味道,讓他感到些許不適,卻又莫名的安心。

  二狗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念叨著,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像是一曲古怪的祭奠歌謠。

  秦淵博卻什麼也聽不進去,他的思緒飄向了遠方,飄向了那個生死未卜的周厄。

  他突然開始懷疑,人死之後,真的會變成鬼嗎?

  還是說,一切都會化為虛無,什麼也不剩下?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仿佛置身於一片冰冷的虛空中,無依無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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