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憶集——油菜花田上的風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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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的村子——鳳安,位於人傑地靈、歷史悠久、民風淳樸、神話故事繽紛的千年古縣武功西北方向。依蘇坊半坡,靠蘇武古鎮,接游風丘地,臨漆水河畔。由蘇游(蘇坊鎮與游風鎮之間的縣鎮級公路)縣道一分兩邊,故有南北鳳安之稱,姓氏以李姓為多,還有張、王、郭等其他之姓。而我的老家就在南鳳安。關於村名的由來,小的時候就從老一輩人口中聽說著各種神奇的故事。相傳是古時一群鳳凰從秦嶺山南的彩雲之巔飛到了這裡,在村子南坡的梧桐樹上築巢安家,給這裡的人們帶來了祥瑞與福氣,故名鳳安。

  我有一半的童年時光,在這坡上坡下,麥田禾海里,伴隨著藏貓兒、丟沙包、燒麥穗、啃玉米杆、丟彈球、折飛機、尿和泥、打四角、拍畫片的組合玩樂中度過。( 註:①打四角,兩張紙分別折成長條再對摺成四方的角,捏在手裡用力拍向地上的其他四角,被拍反了面的就贏了;②畫片,一種紙質的卡通畫片,很多人童年時玩具之一,印刷製品,以常見卡通人物、動畫片等為素材。一張通常五十到一百片,單價五毛到一塊錢每張。單個表面積3X3CM、5X5CM不等,需要剪裁。)

  當然,還有爺爺做的木劍、木步槍、奶奶縫的沙包、做的花卷饃饃、鍋盔、蔬菜煎餅、饃豆豆、韭菜盒子、各色麵條......

  每年這個季節,總會讓人感到慵懶且舒爽,很是喜歡這個時候里的溫度,冷暖交融,涼熱不燥。

  彷彿每年都會重新年輕一次一樣,一切都是生機盎然的春味,嫩芽與花蕾裝點了整個街道小巷、山林田野、窗台樓閣......

  平常兩周左右會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最近這一年多頗是頻繁,幾乎每周沒事就回去轉轉,就是想回去看看他們。老話說,見一面少一面。

  每次回去他們總說來回折騰,費錢費油,心裡還是很歡喜的。

  老兩口到了這個年紀生活自理自如,精神抖擻,也算是兒孫們的福氣了。

  爺爺有些耳背,去年就配上了助聽器,背也有點駝了,偶爾乾咳幾聲,嘴上常常噙著快抽完的煙,退休後幾十年一直輾轉在他的田間地頭,衣服上常年都是泥土。

  爺爺現在幹活也沒以前那麼多了,體力精神也跟不上了,但還是會擺弄他的乾柴、樹苗、花草、菜地。什麼時候回去都是碼的整整齊齊的柴禾,乾乾淨淨的菜園子。

  奶奶膝關節像磨損嚴重的軸承,走路時不是很輕快,一搖一擺,一歪一顛的。偶爾拄著拐杖,最近卻用的很少了,由於血糖較高視力也不太好。

  他們的腸胃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比有的年輕人都好。日常回去總會買些吃的喝的跟零食讓他們啖口,奶奶不能吃高糖的東西,年前到現在我把雪蓮果買的較多,清熱去火、補脾養胃,還降血糖。

  最近父親說要等天兒稍微暖和一點帶爺爺奶奶再去檢查一下,他們就像年久運轉的機器,要定期保養維護。

  不知何時起,他們走路慢了,眼睛花了,腰也彎了,記憶也不好了,卻還記得我最喜歡的食物。

  每次回家時,爺爺大部分時間在忙著收拾花草菜苗。奶奶坐在門口等著我,輕聲念叨著整天來回跑不嫌折騰呀,滿眼卻是開心。

  他們總是慈祥的笑眯眯著問我想吃啥,最近工作咋樣,重複以往的那些老話,但我卻不覺得煩叨。

  年前家裡新來的小黃狗(算是半個秋田犬)名叫發財,爺爺給取的名字。它不像它的前幾任大哥大姐,比較活潑好動,滿院子亂竄,很喜歡頂著推開後院子的門,但有生人來家裡時卻不叫喚,奶奶說它可能是個傻子。

  爺爺那碼柴種花割草摘菜的手,推拉著比我還年長的風箱,一進一出,呼哧...呼哧......吹旺著幾道紅藍色的火苗。風箱手把在他那粗糙的指縫中若隱若現,經過長年累月的捉捏摩擦,暗的發亮,灶里的柴火煨著大鐵鍋中的一家團聚。

  奶奶蹣跚在灶台旁的煙霧中,手裡拿著淘洗好的蒜苗,腰裡繫著年過半百的老布油裙(圍裙)緩緩地,在那久經劈砍切割的老案板上,一刀、一刀,上上下下⋯⋯切出了孩童時的味道與旋律。

  每次臨走時的叮囑,填滿後備箱的瓜果蔬菜與期盼。他們坐在門口的轆軸上,目送我遠去的車尾燈,盼望著下次的兒孫歸來......

  每次車子發動後我都會從後視鏡里再看一眼他們……

  (註:轆軸,過去幾十年前農村生產生活中常用的農具之一。以青石頭削切成的大圓柱體為主,重量約為半噸到一噸左右,也有三五百斤不等的。兩端中心點有個圓形凹槽或鐵孔,主要用於夏忙時節的麥場上。在收割麥子之前,把鍋底灰、草灰均勻地灑在半乾的地上,再把它掛在拖拉機的後面來碾壓地面。經過半晌的來來回回碾軋,地面變得光滑瓷實。在麥子收割以後,均勻地在地上平鋪成厚厚的圓形。再用拖拉機拖著轆軸轉圈圈,碾破麥殼,壓出麥粒,剩下的麥杆等晾曬乾之後堆成麥草垛子用來點炕、燒鍋做飯,還可以切碎後攪拌在稀泥里糊牆。現在基本被收割機淘汰了,大都變成各家各戶門口的裝飾物了,用來當做石凳或門墩子。可在現代化復古餐飲店、民俗村等常見到。)


  聞著油菜花香,聽著嗡嗡嗡嗡的蜜蜂飛舞著~小時候也被蟄過,又腫又疼那種,抹上肥皂就跟村裡的小夥伴們去撒歡了。

  空氣裡都是草香味,田裡的麥子長高了一截。

  我拉著風箏,奔跑在兒時的田間地頭、野花小路上。

  風箏飛得高高的,遮擋著一部分太陽,只能眯著眼兒。

  田地里的泥土比較鬆軟,有時一不小心就摔了趔趄,褲腿上都是麥草與泥土混合的顏色。起身隨便拍打幾下就趕緊跑起來,生怕風箏會掉下來。

  如同年少時那般,一直盯著天空中的風箏,快樂地奔跑著。

  春風划過麥尖兒,拂過額前潮濕的頭髮,汗水順著臉頰滴落在領口上、麥地里、影子裡。

  身後是孩童們的戲耍聲。

  空氣中瀰漫著晌午家家戶戶的炒菜香。

  油菜花上的蜜蜂在我跟前繞了一圈又一圈,落在衣襟上,伸了幾下觸角,嗡嗡著振著翅膀飛走了......

  坡下的院門口,爺爺奶奶呼喚著我回家吃飯。

  收起風箏,順著那熟悉的煙火味,沿著那條小坡道,快步向家跑去……

  那,是我此刻正在懷念的童年時光......

  再過一些時日,桃子、李子、杏兒也就快熟了......還有西瓜、黃瓜、西紅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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