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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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超自然力量驅使的血肉肢體,自然是遠不及以火藥燃爆為動力的細長金屬……至少目前是不能。

  夏洛特·福爾摩斯自從蘭斯一役以後,必定是勤加練習過槍械射擊的技藝,她的槍法越發毒辣,雙槍連射之下,十二發子彈近乎完全地衝進閃刃教主的眼眶。

  威廉·麥康納如同遭遇大錘的猛然撞擊,頭顱向後帶著整個身體拋飛出去,顱內之光劇烈地搖曳,好不容易恢復到些許的理智再度跌落。

  可與此同時,他也噴吐出口中尖利的斷指。

  這截斷指蘊含著激烈振動的刃的力量,雖然不及槍彈迅猛,但在夜色掩護下也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血影穿透空氣,帶起呼呼破風尖嘯聲。

  沃森眼見槍藝不精的夏洛特仍未從射擊的全神貫注狀態脫離,根本來不及躲閃,他猛然以步槍擊地,藉助地面反彈的作用力朝左側衝去,與夏洛特肩頭碰肩頭,將對方頂撞到一旁,徒留自己迎接威廉的攻擊,任由呈螺旋狀疾射而來的威廉斷指刺進自己的肩頭。

  威廉的半截斷指威力極其強橫,堪比是步槍的子彈,輕易就穿透了肩頭的血肉,深深地刺入到肩胛骨中去!

  沃森也似乎是為這深入骨髓的痛苦所震懾,抑制不住發出一聲痛呼,額間瞬間滲出細密的汗水,身軀頹然倒下。

  但是他這番犧牲自我的舉動自然不是頭腦一熱的英雄救美,而是經過了深思和熟慮——雖然威廉的斷指速度極快,就連沃森已達到一階圓滿境界的蛾之視野都難以捕捉到清晰的痕跡,只能望到遺留在空氣中的道道殘影。

  但攔截射擊並非一定要洞察完整的彈道軌跡,大部分的時候只需要確認起點和終點即可。

  從防剿局編外幹員屍體的死象,沃森可以推理得出,威廉一開始必然是奔著在無聲息間偷襲斃命的目的,然而剛才那響徹夜空的槍響已然打破他潛行刺殺的寧靜,那對方目前最重要的目標就只會是迅速擊敗擊殺敵人,而後立即逃離現場。

  那麼攻擊方向的目標就只剩下頭腦和心臟,而在蛾的指引下,沃森無由來地洞悉到某些隱秘——威廉正在汲取的頭顱光輝的份量,或許是生靈所應該擁有的一種事關理性和智慧的特質,或許還與死者腦袋的完整性息息相關。

  而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每一具將死未死的軀殼的剩餘價值,尤其是明顯具備遠超常人理性的女偵探,威廉定然捨不得就此浪費那寶貴的顱內之光,那麼此刻這位閃刃教主就只剩下攻擊心臟這一個可能!

  他其實早在威廉撕咬下食指的瞬間,便已經構思好接下來以身擋槍的行動,以自己與女偵探的身高差距,以自己與女偵探之間的距離……沃森有九成的把握能夠確保威廉這一擊所能造成的最大傷害,也不過就是洞穿自己的肩胛骨。

  這樣的傷害,或許對於凡人來說是難以治癒的將會殘疾的重度傷勢,但對於已經半隻腳邁入神秘界大門的沃森,則不過如此……頂多耗費些時日在漫宿內尋找第二位自尋死路的居心叵測者,用對方的性命來換取第三份活力。

  但是,這番以性命搭救的行為,定然可以奪得夏洛特·福爾摩斯的信任!

  這位當前時代最為傑出女偵探的富家千金,似乎還與防剿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若能讓對方卸下防備和懷疑,自己接下來的密傳修習之路將會平坦順利許多。

  女偵探遭沃森刻意控制力道的一記肩撞,不過是稍微踉蹌腳步,她掌中轉輪手槍的彈匣已然清空。

  可那恐怖如乾屍的威廉·麥康納竟然還未死去,他跌倒在地不過微微失神,可下一秒就是順勢後滾站起身來,他昂起頭顱露出猙獰的面容,毅然而然咬下自己的中指,蓄力吐出!

  夏洛特·福爾摩斯不愧是名譽霧都的女偵探,她在這種危急時刻仍然保存著出色的冷靜,不慌不忙地丟出兩把轉輪手槍,金屬槍身向前飛去堵在斷裂中指的行進路線。

  威廉的中指一前一後撞上轉輪手槍,指甲與金屬刮蹭濺射微弱的火花和刺耳的噪音。

  縱使有刃的力量加持,斷指的威力也是不可避免地削弱且偏移開方向,不過只是堪堪擦破那頭散發著旺盛顱內之光的雌性直立猿猴的臂膀。

  但對方已經將唯二的俗世武器都已丟棄,而後頭的防剿局部分仍然需要至少十秒鐘才能趕回來……這個時間,已經足夠自己屠殺面前的雌性直立猿猴及蛾蟲頭顱的直立猿猴三回,並掠奪走那漂亮的閃耀的頭顱!

  威廉·麥康納不禁為此感到喜悅而歡笑,他興奮地啃下自己的無名指,肉舌翻卷調整指尖方向。

  夏洛特面對閃刃教主的森然獰笑也不驚慌,只是再度掀起風衣,她赫然又掏出了第三、第四把轉輪手槍!


  威廉·麥康納殘餘的理智不由得為之宕機,他足足花了兩秒鐘才權衡出得失——自己絕不可能在八秒內解決面前顱內之光濃郁得幾乎成實際的雌性直立猿猴,那麼現在就只剩下唯一一個選擇……撤退!

  可他轉身欲逃之際,前腿邁出之時,一枚煩人的子彈命中了他的膝蓋內窩,讓他難以自控地跪倒在地,逃跑的時間再度減少。

  還未等他完全起身,女偵探剩餘的五枚子彈分別擊中他的五肢,虛弱的刃相難以抵禦俗世武器的衝擊,他不由得跌落乾涸的血色泥土,撲倒在尚且溫熱的屍體。

  緊接著更有數枚特製的彈頭穿越數十碼的距離,紛紛擊在他的後背,穿透過破碎的肋骨骨板,在體腔內翻滾不斷,形成擴張的空腔,臟器穿孔。

  似乎是因為肩傷嚴重而倒地的沃森見得這副畫面,也是在心底露出滿意地笑容。

  他饒有閒情低頭望向肩頭的傷口,藉助顱內之蛾的振翅,他的視野變換深邃,只見插在肩頭的斷指的血肉褪去,顯露出猶如細長骨刀的真實本質。

  這柄指骨細刃哪怕是已經深深刺進沃森肩頭,尖銳的頂端沒入骨髓,竟然還在微微地顫動,某種奇妙的音律波動,沿著骨骼一路傳遞到沃森的內耳,刺激耳蝸螺旋器產生如同刀劍鏘鏘嘶鳴……他似乎產生了某種無法解釋的幻覺。

  他仿佛置身於蠻荒的遠古,他腰間圍系原始的獸皮裙裸露著胸膛,他左手持打磨鋒利的玄武岩石斧,右手持打磨尖銳的玄武岩石矛。

  他與部落的同胞圍成一圈,他們有節奏地敲擊石斧與石矛,發出鏘鏘咚的怪異聲響,那是大自然鮮少出現的噪音,每逢出現總是伴隨著毀滅性的山洪災害,這無異激起獵物潛藏在血脈之中的恐懼。

  遍體長毛的巨獸揚起長鼻仰天怒吼,既是為了宣示強大也是為了驅散懼意。

  可他們見狀戰意更是愈發高昂,以拳錘胸發出嗚啦哇的怪叫,以此震懾獵物的心神。

  龐然巨獸面對這群弱小的直立猿猴的挑釁,徹底地憤怒,它前蹄踏地引得大地都似戰慄顫動,它昂首挺起彎曲的長牙衝刺。

  一隻躲閃不及的直立猿猴被潔白長牙洞穿胸膛,如同枝頭的果實般掛在長長的白牙,鮮紅的血沿著長牙流淌而下,滴落在巨獸的空中。

  它品嘗到那股滾燙而鮮熱的味道,更是喚醒了體內的原始凶性,它昂起頭顱朝向天空的烈日,長牙之下爆發出如雷霆震響的狂野咆哮,哪怕是兇殘的獅群也得在這草原霸主的威壓下瑟瑟發抖倉皇逃竄。

  可草原霸主那顆未完全進化的腦袋怎麼也想不通,怎麼會有一頭直立猿猴可以無視原始本能對巨型生物的恐懼,悍然高高躍起砍下它的一支長牙,將尖銳的長矛刺入它眼中。

  與長牙碰撞的石斧斷裂,巨獸尖叫著狂暴,巨獸痛苦嘶鳴著搖晃腦袋,斷裂的短角橫擺如巨木掃過,他靈活地閃躲,但是肩頭還是遭粗糙的斷截面劃傷,裸露的皮膚刮下一層,露出猩紅的血肉。

  克服恐懼起身鬥爭的他撿起系在木棍上的碎裂尖銳石片,敏捷地躲過比自己腰身還粗的重蹄踐踏,長身暴起將石片刺入巨獸的心臟。

  巨獸轟然倒地,他渾身浴血踏上龐大的屍體,迎著烈日高舉手中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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