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日出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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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菲蒂絲的話語在修普耳中聽來仿佛玩笑,他不敢去相信如此胡鬧的話語:「你覺得有人會信這種話嗎。」

  「啊,也是。」說完,奧菲蒂絲又將身形隱入大劍之後。

  戰鬥一觸即發。

  比十方的聲音從地下室深處傳來:「喂,等等,這個臭女人說得是真的,她不是來殺死諾雅的。」

  修普維持著迎戰的架勢,眼角的餘光可以瞄到比十方的羽毛出現。

  「理由。」

  「她要殺諾雅,早就殺了,根本就不用等你回來。」

  修普盯著奧菲蒂絲:「真的?」

  「好像是這樣。」奧菲蒂絲回答道。

  比十方沖了過來,它將一隻翅膀擋在兩人中間:「什麼好像是這樣啊!喂,修普,這個女人在兩柱香之前就下來了,她要是真想殺了諾雅我早就跟她幹起來了。」

  修普撇了比十方一眼,確認是那隻青羽大鳥,而不是其他東西,然後將匕首收回,解除了迎戰的姿態。

  奧菲蒂絲也將大劍掛回背上,雙手撐腰伸起了懶腰。

  「你為什麼在這裡?」修普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

  「外面那些事情...是諾雅做的嗎?」

  修普又撇了比十方一眼,比十方連忙說道:「她也問我了。但我不知道,而且諾雅又沒醒,所以我真的就說了我不知道。」

  「如果我說是呢。」修普說道。

  「那我會殺了她。」奧菲蒂絲沒有一絲一毫猶豫地回應道。

  「你說你不會殺諾雅的。」

  「我收回剛剛說過的話。」

  修普向著奧菲蒂絲走近一步:「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對你說謊。」

  奧菲蒂絲不甘示弱地前進一步:「你很擅長說慌,所以沒問題。」

  兩人在黑暗對視,雙方都不甘示弱,不肯率先將目光移開。

  終於,修普先開口了:「我沒見到。」

  奧菲蒂絲像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好像是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似的鬆了口氣,她說道:「那就行了。」

  比十方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它疑惑地說:「不是,你們兩這是在打啞謎呢。到底行不行了,殺不殺了。」

  修普沒有理會比十方的話語,他朝著奧菲蒂絲髮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奧菲蒂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修普。

  「月神戰士?」修普確定地發問道。

  「還有著你闖進後廚帶走食物的痕跡。」奧菲蒂絲補充道。

  修普臉色一沉,他的確是遛進了灰毫酒館的後廚中拿走了部分食物,但他應該處理好了才走的,怎麼會被奧菲蒂絲發現。

  餐具。修普忘了酒館裡的餐具數量是有限的。他還擔心諾雅醒不過來,只能餵點燕麥粥,但仔細想想,他哪有空煮粥啊。

  修普慢慢地移動著,改變著自己和奧菲蒂絲的方位,他站到比十方的身前,擋住了通往諾雅的路。

  他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下室的?」

  即使是修普自己,也是有幻覺中的黑影指引才能找到這裡,眼前這個粉發的女生為什麼會知道這裡呢。

  奧菲蒂絲無所謂地說道:「我媽告訴我的。」

  「你媽告訴你的?」修普懷疑地反問。

  「你媽告訴你的!」比十方驚訝地說道。

  「她現在就在黑丘鎮這裡?」

  「她以前來過黑丘鎮這裡。」

  這算什麼理由啊,修普想。

  地下室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良久,修普第三次問出了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在這裡?」

  奧菲蒂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然後,她開口說道:「你和那個叫風一帆的小子一樣,都是被光之女神教會召喚過來自稱勇者的傢伙對吧。」

  「我可沒那麼自稱過。」修普想,我也不是被那個教會召喚的,召喚我的是諾雅。

  奧菲蒂絲沒有理會修普的反駁,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很討厭你們這些自稱勇者的傢伙,可能因為我是從小聽我媽的故事長大的。」

  「故事裡,有著一個真正的勇者,他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拯救了世界。他充滿勇氣,擁有力量,富有智慧,還有著一顆真正善良的心...」

  修普打斷了奧菲蒂絲:「你是打算把你媽講給你的故事再完整地在這裡給我再講一次嗎?」「拜託,千萬不要。」比十方附和道。

  奧菲蒂絲鄙夷地看了一人一鳥各一眼,儘管是在黑暗中,但修普很確信那就是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們兩個沒有藝術細胞的鄉巴佬」。

  奧菲蒂絲扭頭走向地下室的出口,她背對著修普說道:「故事裡的勇者永遠站在正義與真理一邊,但現實中的勇者並不總是那樣。我討厭那些配不上勇者名號卻還要自稱勇者的傢伙。不管是你們這些光之勇者,還是月神勇者。」

  「風一帆那個傢伙倒是幾乎和故事開頭的勇者一模一樣,但我還是討厭你們這些不是真正的勇者的『勇者』。」

  「你呢,修普,你為什麼要保護諾雅。你難道不是勇者嗎,你為什麼會保護著一個惡魔。你到底是希望殺了諾雅,還是希望保護好諾雅。」

  奧菲蒂絲在出口處停下來,她轉過頭,黑暗中她再一次和修普的目光對上。

  「你為什麼還在搖擺不定。」奧菲蒂絲平靜地問道。

  「那可能不是我的問題。」修普平靜地回答。

  「嘖。」奧菲蒂絲咂了下嘴,她啟動了機關,頭頂的神像升起,面前的扶梯被放下。

  奧菲蒂絲登上扶梯,她說:「別擔心,我不會告訴風一帆那些傢伙的。但如果你和諾雅在這起事件並不如你所說的那麼無辜,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奧菲蒂絲消失在了地下室的出口,神像緩緩下落。

  修普無言地站在原地。

  比十方用翅膀在修普面前揮了揮,似乎想要叫回走神的修普。

  修普突然發笑,自言自語道:「認真的,奧菲蒂絲?你可是第一個向著我們衝鋒的人啊。」

  奧菲蒂絲離開後,修普又等待了一會,重新回到地上確定沒有人發現這裡。

  諾雅躺在地下室最裡面房間的床上,當修普過來時,她已經醒了。

  比十方向修普討回了它寶貴的羽毛後,縮在房間的角落裡,珍惜地看著雙翅捧著的羽毛。

  「修普,是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嗎。」諾雅好奇地問,她似乎還不能很好地使自己的身體動起來,索性繼續躺在床上不再動彈。

  修普並不打算揭穿她這小小的謊言。

  「沒有不得了的事,只是對我們很糟糕而已。」修普把黑麵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餵進諾雅嘴裡,「差不多全鎮的人都知道了你的惡魔身份。」

  「嗯,糟糕的事情呢。」

  「諾雅,你知道誰是幕後黑手嗎?」

  諾雅沉默了,她沒有回答。

  修普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想,他大概知道敵人是誰了,但他對這個幕後黑手一無所知,他僅僅只是從諾雅的嘴中聽到過它的種族,連名字都不知道。

  另一個惡魔。

  和諾雅敵對,追殺過來的惡魔。

  但修普立刻對自己的猜想提出了質疑:那個惡魔真的只是在追殺諾雅嗎,它所做的這些事情,真的只是用在追殺諾雅上嗎。

  越是深入思考,修普就越覺得自己的猜想太過漏洞百出。

  如果可以從諾雅口中再多知道一些信息就好了。

  但修普知道該怎麼避過契約中無法對彼此說謊的部分,而修普知道的是諾雅也知道的其中一種方法。

  避而不談。

  只要不回復,那就不知道真假。

  修普將那顆火紋珠子放到諾雅的頭上,讓她看著她最喜歡的玩具在臉上滾動。

  應該是最喜歡的吧。修普想。

  黑影站在房間的門口,面朝這邊,不知道是在看著修普還是在看著諾雅。

  明明沒有一絲光亮,但修普卻可以將其身上每一個細節都看的清清楚楚,除了那仍舊模糊的腦袋。

  夜晚,修普沒有再離開地下室。

  半夜,有一批人來到了上面的教堂,嘈雜的腳步聲吵醒了淺睡的修普。

  即使是在教堂的下方,修普也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氛圍發生了改變,有人在上面的教堂使用了修普不知道的魔法。


  修普內心一沉,他來到神像的下面,準備迎接任何可能下來的人。

  一刻鐘過去了,沒有人啟動了神像的開關。

  修普仿佛聽到上方傳來了一道淺淺的嘆息。

  不男不女,非人非鬼。但是修普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好像是在前往獸窟之前聽到的。

  那是什麼人?修普想。

  腳步聲再次響起,並漸漸遠去。

  修普放下心來,但他已不可再次入眠,他守在地下室的出口,閉目養神,等待著新的一天到來。

  修普決定,在太陽升起前的那段時間,他就會離開地下室,察看上方的情況。

  沒有人守在這棟被燒毀的窄小教堂。

  房屋夾縫間的石板小路也極少有人經過。

  但修普沒有想到的是,比十方緊跟在他身後鑽出了地下室的洞口。

  修普只能看見一團青色的羽毛從低往高地擠了上來,然後比十方就從洞口出來了。

  「別擔心,修普。我到這個鎮上的第一個晚上可不是光在馬廄里睡覺了。」比十方安慰道,雖然修普並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得上安慰,「這條路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有人在的,絕對不會。」

  「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修普只能小聲地吐槽道。

  一走出教堂的小門,修普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與其說是日常瑣事中細微的變化這種不對勁的小事,那是更加巨大、更加具有壓迫感的異常感。

  比十方像貓一樣鑽過教堂的小門,它站在石板小路上想要盡情地舒展臂膀。

  但馬上,它就像是被什麼重物壓在了背上一樣,艱難地喘過氣來。

  比十方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牆壁,它說道:「修普,這是怎麼了。」

  修普苦笑道:「不知道。」

  他低頭看向腳邊的石板,赤紅的痕跡流動著。

  他順著這道痕跡一直向前看去。

  石板路的盡頭,血色蹤跡在詭異的光線下粼粼發光,如同流動的液體一般從盡頭一直延伸到修普的腳邊,停止在教堂的門口。

  仿佛在指引著修普沿著這條血紅痕跡向前走去。

  「喂,修普,我們去嗎。」比十方出聲道。

  修普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上正緊握著斷刃的劍柄。

  「去,當然要去。」修普咬牙道。

  他堅定了自己的心神,向著血紅痕跡踏出腳步。

  道路的盡頭通向城鎮的中心。

  廣場上空空蕩蕩,只有一人站在中央。

  太陽並未與往常一般升起,暗紅的血月高掛雲天,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令人看一眼天空就感到反胃噁心。

  沉重的空氣如同粘稠的液體,阻礙著身體的運動,每呼吸一口都令人倍感沉悶,仿佛將血液吸入肺中。

  站在廣場中間的一人拄著手杖,穿著華貴的衣裳,有著一頭黑色的秀髮,背對著修普。

  他轉過身來,那是一張無比俊美的臉,他有著完美的身形,凝乳般軟滑透明的肌膚。

  他說:「你好。」

  血紅的簾幕在修普的眼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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