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鷹視狼顧
「這個麼。。。」
說到正事，黃法氍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壺，面色漸凝。
「我派出去的第二批探子還沒回來，可據本刺史預估，估摸著也就是這兩日功夫了。」
黃法氍的聲調沉緩，可聽起來卻分外清晰。
既然是造反，蕭勃也是參與過平定侯景之亂的，自然不會不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而由廣州至巴山豫章一帶，也就是三五日功夫而已。
「那看來過兩日，我們就能見到蕭勃前軍的探子了。」
陳復此時的面色也同樣嚴肅，雖說在陳家他對這支賊軍頗不以為然，可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可就要重視敵人了。
兵戰凶危，絕不能鬆懈大意。
「是啊，很快我們就能知道蕭勃派來巴山的是那支兵馬了。」
黃法氍緩緩出聲道，隨即，他又向陳家二人道明了一些城內的情況。
「自收到消息以來，我就立即馬不停蹄的在州內各官衙府倉內籌措糧草，至今得雜米陳糧共計三千餘石，加上巴山本地府庫的積攢，差不多能湊出四千石來。」
「這些糧食，足以支撐巴山的軍卒一月吃用了，到了那時候，我想叛亂也該被大都督平息了。」
對大都督陳霸先，黃法氍無疑很有信心。
「也要多謝二位帶來兵馬的同時還自備了糧草，不然多了這麼多張嘴，我這存糧恐怕就支撐不了一個完月了。」
說著，黃法氍又和善的笑了笑，陳家一行帶來大量糧草的事，自然是瞞不過他的耳目。
由此，他心中對陳家的觀感也不由好上了幾分。
「都是為了巴山不受兵鋒戮虐，黃大人不必多言。」
陳復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黃法氍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有些時候，你越是表現的不在意，對方就越是會領你的情，陳復此刻毫無疑問就是在利用這個道理。
他巴不得黃法氍記他們的好呢。
「賢弟說的好啊，都是為了巴山。」
聞言，黃法氍輕輕嘆息一聲，贊同道。
隨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陳克遠二人說：
「對了，賢弟與賢侄現在領兵入城，處於軍陣之中，若是沒個一官半職，統領麾下兵馬、發號施令時恐名不正言不順。」
他想了想，又道。
「不如這樣，賢弟你在我手下領個積射將軍銜，賢侄做你的副將，這樣你們在軍中也就有了名分，指揮麾下兵馬和與其他軍將見面時，也能多些方便。」
積射將軍，乃是正八品武職，一州之中，非太守刺史不可直授。
「謝過刺史大人！」
聽到此話，陳復當即站起身來，向黃法氍恭敬一禮，語氣隱含激動。
正八品的武職可不是大白菜，一州之中，每一個職位的人數都是有定額的，滿了之後再想當，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候補，可謂一個蘿蔔一個坑。
而且，他們叔侄倆，在此之前壓根未曾有過一官半職，本身也不是高門士族，當不得定品入仕，此番能一躍從白身成為正八品的積射將軍，黃法氍的誠意不可謂不深。
「晚輩謝過刺史大人恩賞！」
身側，陳克遠也同樣起身，向著黃法氍一禮，儘管他此刻身子微微前傾，腰脊半緩，可身上那股銳利的味道依舊不減，讓黃法氍愈看愈是欣賞。
「二位不必多禮，此番陳氏與林氏肯援助於本刺史，不管起因如何，這份恩誼我黃法氍是不會忘記的。」
「待退敵之後，本刺史還會上陳向大都督稟報你們兩家的功勞，為陳、林兩家請功。」
黃法氍坦然受過二人之禮，隨即笑意昂然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又揮手示意二人坐下。
「多謝刺史大人。」
坐下的叔侄倆稍稍對視一眼，心中明白，刺史大人的話里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成分他們不清楚，可想讓他們盡心盡力的賣命那卻是真的。
官祿相誘，從古至今又有幾人能抵擋？
「不用謝我，要謝也是謝大都督，大都督賞罰分明，從不剋扣將士功績，此番你二人要是立下功勞，大都督定不吝賞賜。」
黃法氍面含輕笑，話里不忘給自家上司說些好話。
「說來，大都督應該也已經定下此次討伐蕭勃的人選了，就不知是侯安都還是周文育？亦或是徐度？」
心中暗自思慮，黃法氍的目光此刻仿佛穿透了長廊屋檐，直奔處於千里之外的建康。
............
建康。
台城。
殿內。
金碧輝煌的穹頂下，大都督陳霸先位於群臣之前，身著大紫官袍，手持玉笏，雄毅的面容上寫滿沉穩。
此時，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位於最前方金椅上的小皇帝，嘴唇翕動，聲音洪亮而清晰。
「稟陛下，據探馬來報，廣州刺史、曲江侯蕭勃已經在廣州舉兵造反，聯郢州刺史歐陽頠、德州刺史陳法武、前衡州刺史譚世遠，號擁兵十萬，此刻正率大軍浩浩蕩蕩的直奔建康而來。」
「賊獠氣勢洶洶，廟堂該如何處置抵擋，還望陛下示下。」
話畢，殿內百官頓時一片譁然，顯然對蕭勃造反這個消息沒有任何準備。
事實上，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身為大梁宗室的蕭勃會造反，直到此刻，還有人心存僥倖，認為這不過是個假消息。
「此事，就由陳卿自決吧。」
聞言，端坐上方的小皇帝面色稍作遲疑，而後緩緩開口道。
「陛下慎言！」
此話一出，陳霸先還沒有回話，處於小皇帝身邊的糾儀官就驟然出聲了，語氣嚴厲。
「陛下乃一國之君，處理天下大事本是本分，怎可事事都交由臣下自決？」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糾儀官面色肅然，看起來剛正不阿，而下方將此話聽了個明明白白的百官，也沒有一個吭聲的，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上方的表演。
「那依卿之所言，朕該當如何？」
看著面前氣勢凌人的糾儀官，蕭方智稚嫩的面上閃過一絲屈辱，隨後輕輕開口問道。
「陛下應先聽大都督建言，而後再與群臣商榷處置。」
糾儀官也不怯場，朝著小皇帝恭敬一鞠，說道。
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小皇帝將目光看向了巍然屹立在下方的陳霸先，眼中浮現一抹無力。
「不知陳卿可有良策教朕，一解這傾國之危？」
說到正事，黃法氍輕輕放下了手中的茶壺，面色漸凝。
「我派出去的第二批探子還沒回來，可據本刺史預估，估摸著也就是這兩日功夫了。」
黃法氍的聲調沉緩，可聽起來卻分外清晰。
既然是造反，蕭勃也是參與過平定侯景之亂的，自然不會不明白兵貴神速的道理，而由廣州至巴山豫章一帶，也就是三五日功夫而已。
「那看來過兩日，我們就能見到蕭勃前軍的探子了。」
陳復此時的面色也同樣嚴肅，雖說在陳家他對這支賊軍頗不以為然，可戰略上可以藐視敵人，戰術上可就要重視敵人了。
兵戰凶危，絕不能鬆懈大意。
「是啊，很快我們就能知道蕭勃派來巴山的是那支兵馬了。」
黃法氍緩緩出聲道，隨即，他又向陳家二人道明了一些城內的情況。
「自收到消息以來，我就立即馬不停蹄的在州內各官衙府倉內籌措糧草，至今得雜米陳糧共計三千餘石，加上巴山本地府庫的積攢，差不多能湊出四千石來。」
「這些糧食，足以支撐巴山的軍卒一月吃用了，到了那時候，我想叛亂也該被大都督平息了。」
對大都督陳霸先，黃法氍無疑很有信心。
「也要多謝二位帶來兵馬的同時還自備了糧草，不然多了這麼多張嘴，我這存糧恐怕就支撐不了一個完月了。」
說著，黃法氍又和善的笑了笑，陳家一行帶來大量糧草的事，自然是瞞不過他的耳目。
由此，他心中對陳家的觀感也不由好上了幾分。
「都是為了巴山不受兵鋒戮虐，黃大人不必多言。」
陳復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黃法氍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有些時候，你越是表現的不在意，對方就越是會領你的情，陳復此刻毫無疑問就是在利用這個道理。
他巴不得黃法氍記他們的好呢。
「賢弟說的好啊，都是為了巴山。」
聞言，黃法氍輕輕嘆息一聲，贊同道。
隨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陳克遠二人說：
「對了，賢弟與賢侄現在領兵入城，處於軍陣之中，若是沒個一官半職，統領麾下兵馬、發號施令時恐名不正言不順。」
他想了想，又道。
「不如這樣，賢弟你在我手下領個積射將軍銜，賢侄做你的副將，這樣你們在軍中也就有了名分，指揮麾下兵馬和與其他軍將見面時，也能多些方便。」
積射將軍，乃是正八品武職，一州之中，非太守刺史不可直授。
「謝過刺史大人！」
聽到此話，陳復當即站起身來，向黃法氍恭敬一禮，語氣隱含激動。
正八品的武職可不是大白菜，一州之中，每一個職位的人數都是有定額的，滿了之後再想當，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等候補，可謂一個蘿蔔一個坑。
而且，他們叔侄倆，在此之前壓根未曾有過一官半職，本身也不是高門士族，當不得定品入仕，此番能一躍從白身成為正八品的積射將軍，黃法氍的誠意不可謂不深。
「晚輩謝過刺史大人恩賞！」
身側，陳克遠也同樣起身，向著黃法氍一禮，儘管他此刻身子微微前傾，腰脊半緩，可身上那股銳利的味道依舊不減，讓黃法氍愈看愈是欣賞。
「二位不必多禮，此番陳氏與林氏肯援助於本刺史，不管起因如何，這份恩誼我黃法氍是不會忘記的。」
「待退敵之後，本刺史還會上陳向大都督稟報你們兩家的功勞，為陳、林兩家請功。」
黃法氍坦然受過二人之禮，隨即笑意昂然的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又揮手示意二人坐下。
「多謝刺史大人。」
坐下的叔侄倆稍稍對視一眼，心中明白，刺史大人的話里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成分他們不清楚，可想讓他們盡心盡力的賣命那卻是真的。
官祿相誘，從古至今又有幾人能抵擋？
「不用謝我，要謝也是謝大都督，大都督賞罰分明，從不剋扣將士功績，此番你二人要是立下功勞，大都督定不吝賞賜。」
黃法氍面含輕笑，話里不忘給自家上司說些好話。
「說來，大都督應該也已經定下此次討伐蕭勃的人選了，就不知是侯安都還是周文育？亦或是徐度？」
心中暗自思慮，黃法氍的目光此刻仿佛穿透了長廊屋檐，直奔處於千里之外的建康。
............
建康。
台城。
殿內。
金碧輝煌的穹頂下，大都督陳霸先位於群臣之前，身著大紫官袍，手持玉笏，雄毅的面容上寫滿沉穩。
此時，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位於最前方金椅上的小皇帝，嘴唇翕動，聲音洪亮而清晰。
「稟陛下，據探馬來報，廣州刺史、曲江侯蕭勃已經在廣州舉兵造反，聯郢州刺史歐陽頠、德州刺史陳法武、前衡州刺史譚世遠，號擁兵十萬，此刻正率大軍浩浩蕩蕩的直奔建康而來。」
「賊獠氣勢洶洶，廟堂該如何處置抵擋，還望陛下示下。」
話畢，殿內百官頓時一片譁然，顯然對蕭勃造反這個消息沒有任何準備。
事實上，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身為大梁宗室的蕭勃會造反，直到此刻，還有人心存僥倖，認為這不過是個假消息。
「此事，就由陳卿自決吧。」
聞言，端坐上方的小皇帝面色稍作遲疑，而後緩緩開口道。
「陛下慎言！」
此話一出，陳霸先還沒有回話，處於小皇帝身邊的糾儀官就驟然出聲了，語氣嚴厲。
「陛下乃一國之君，處理天下大事本是本分，怎可事事都交由臣下自決？」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糾儀官面色肅然，看起來剛正不阿，而下方將此話聽了個明明白白的百官，也沒有一個吭聲的，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上方的表演。
「那依卿之所言，朕該當如何？」
看著面前氣勢凌人的糾儀官，蕭方智稚嫩的面上閃過一絲屈辱，隨後輕輕開口問道。
「陛下應先聽大都督建言，而後再與群臣商榷處置。」
糾儀官也不怯場，朝著小皇帝恭敬一鞠，說道。
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小皇帝將目光看向了巍然屹立在下方的陳霸先，眼中浮現一抹無力。
「不知陳卿可有良策教朕，一解這傾國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