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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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平元年五月初四,天朗氣清惠風和,黃道吉日啟程時。

  四千大軍肅立在白虎城外,刀槍如林,旌旗招展,陽光照射在一副副鎧甲、一件件兵刃上,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嚴毅身披對襟式的明光鎧,頭戴紫金冠,跨下是雪裡白,靜立在一千五百軍前,面容冷峻,目光如炬,緊握韁繩的手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來到這個時代兩個多月了,他還是第一次親身參與如此規模的大軍集結,肅穆之餘,一股豪氣在胸腔內激盪,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前世聽過的一句話。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三尺劍,縱橫天下,立不世之功!

  今日今時,他首次清晰感受到,這句話不再是書本上的一行字,也不再是茶餘飯後的誇誇其談,而是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誘惑著他去接近,去觸摸。

  前世乃是身處太平盛世,雖然生活安逸富足,不愁吃喝,卻總是覺得缺少了點什麼,生活寡淡無味,生命了無意義,只等到數十年後,化為一捧泥土,變成一個要不了多久就不會再有人記得的名字,卑微如塵埃。

  不,他甚至連幾十年都沒等到,就在病痛折磨下呼出了最後一口氣,然後不到七十二個小時,屍首就在火化間燒成了一堆骨灰。

  只有失去過,才懂得珍惜,也只有經歷過遺憾,才知道該做些什麼。

  嚴毅忍不住回首望去,眼前是他費盡心思招攬的部曲,亦是他實現抱負的起家之資。

  近八曲人馬以一種常規的方陣排列。

  兩個騎兵曲排在第一列,除了嚴白虎調撥給他的一個騎兵曲外,另一曲騎兵則是由他的八十親衛騎卒和自備馬匹的一百名大族子弟組成。

  排在兩曲騎兵後面的,分別是兩曲用於近戰廝殺的刀盾兵、一曲抵禦敵軍衝鋒的長槍兵和兩個半曲的弓弩手。

  雖然才剛剛成軍,但這支人馬的士氣很高,士卒們的身體普遍高大強健,裝備也十分精良,少數人穿著鐵甲,多數人穿著皮甲,著甲率居然達到了誇張的七成!

  尤其是嚴氏的三曲精銳和八十名親衛騎卒,更是軍容威嚴,一看便知是久經戰陣的悍卒。

  在這支人馬百步開外,還有另外一支人馬,正是嚴輿統領的兩千四百軍。

  這兩千四百軍的兵員素質就要明顯差了一截,有的高大,有的瘦小,有的紅光滿面,有的面黃肌瘦。而且軍械也不夠精良,著甲的士卒大約只有四成,騎兵更是不足一百,似乎只是用來作為偵騎使用,除此之外,隊列也站得比較散漫,雖然成軍已有數年,軍容看上去還不如嚴毅組建的新軍。

  嚴輿身穿盆領鐵鎧,頭戴只有高級將領才會使用的襦鎧頭盔,策馬立於軍陣之前。

  他的年紀大約有三十五六歲,身高七尺,體型健碩,面龐粗獷,稜角分明,嘴唇厚實,眼神里透著一股狠勁。

  不知什麼緣故,嚴輿此時的心情似乎十分糟糕,一直陰沉著臉,直到穿著黑光鎧的嚴白虎在數十騎簇擁下縱馬而來,方才打起幾分精神。

  這個時代的出兵流程複雜而嚴謹,不但要祭天告祖,軍誓動員,還要點驗兵馬,將軍受命,有的時候甚至還要鍤血軍祭。

  嚴白虎正是來主持這一系列儀式。

  當他走上臨時搭建的點將台,虎目四顧時,臉上先是露出滿意的笑容,接著眼中又透出明顯的錯愕和惱怒。

  滿意的自然是嚴毅麾下整齊且鬥志昂揚的軍容,看上去居然比嚴輿所領之軍還要勝出一籌,至於錯愕和惱怒...

  「這小子怎麼會有這麼多兵馬?」

  嚴白虎臉都黑了,他起初只打算給嚴毅兩曲人馬,被他軟磨硬泡地增加到了三曲,雖然知道嚴毅近日在向城中富戶征派兵役,但他最近對嚴毅疏於管束,也沒仔細過問,不成想轉眼間就有七八曲人馬在眼皮子底下冒了出來。

  如果被他知道還有四百士卒,尚未出現在這裡,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祭旗儀式在即,嚴白虎不便發作,只能忍著翻騰的心緒,在軍祭酒的輔助下,開始主持儀式。

  祭旗是一件很莊重的事,先是六名士卒抬著三牲走向點將台後方的祭壇,按照固定位置將三牲放好,接著又擺上酒和五穀等祭品,由軍祭酒誦讀祭詞,祈求神靈庇佑、旗開得勝。

  軍祭酒誦完祭詞後,再由嚴白虎以主祭者的身份宣讀誓詞。

  嚴白虎不解經史,不涉典籍,只是認得一些字而已,偏偏誓詞內容又寫得文辭艱澀,即便他事先已經通讀過,此時仍讀得頗為拗口,讓人忍不住想要發笑,好在他嗓門奇大,說話中氣十足,一篇誓詞讀下來,倒也頗有幾分氣勢。


  讀完誓詞後,便開始獻祭,先將三牲之血潑灑在地,意為祭祀上天,再將鮮血淋在戰鼓上,稱為釁鼓,最後將鮮血淋在軍旗上,稱為釁旗。

  獻祭過後,再將祭品分發給一些普通士卒,意為上天的庇佑已經傳達給了每一位士卒。

  最後再由嚴白虎將嚴輿喊到點將台上,賜予印綬和刀、劍,方才結束儀式。

  嚴毅在軍中的身份僅是嚴輿麾下的一名佐軍司馬,卻是沒有資格上台的。

  一套儀式做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儀式結束後,嚴毅開始吩咐徐盛、陳敢等各曲軍侯點驗兵馬,整理行裝器械,以及清點糧秣輜重。

  諸事準備妥當後,大軍按照陣型,分為前後左中右五隊,依次出城。

  由於嚴白虎的特意安排,嚴毅統領的部曲被編為了後隊。

  只是這個後隊的士卒數量也未免太多了些,儼然一支單獨的軍伍。

  當嚴毅領著麾下部曲,從點將台前走過,朝嚴白虎躬身行禮時,嚴白虎眼中的惱意已是不見,轉為明顯的關切之色。

  嚴毅深深凝望了嚴白虎一眼,隨即轉身,縱馬向前,領兵往城外緩緩行去,開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征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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