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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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古時代,一名森林中的猿人和族人走散了,密林中猛獸數不勝數,時近黃昏,黑夜是猿人的墳場,夜晚中閃著寒光的眼眸,過低的溫度,無不奪走了無數猿人的生命,猿人害怕極了,佝僂著身子,壓低身姿快步的跑著,以至於最後幾乎是爬著,手腳並用。

  很不巧,烏雲蔽月,密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越發頻繁,猿人嚇壞了,更為恐怖的是,不遠處傳來悽厲的狼嚎,低沉中略微帶著些嘶啞,猿人知道,這是狼群在悼念死去的狼王。

  猿人長出一口氣,至少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不過不可掉以輕心,他壓低身姿,在地上快速的爬行著,好讓自己看起來像某種不常見的掠食動物,這是部落里經驗老到的猿人傳授給他的保命技巧。

  好巧不巧,黑暗中莫名傳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按理說,屍體就在不遠處,猿人快速離開,濃重的血腥味絕對會吸引來一眾猛獸,到時候哪怕是誤傷也能要了他的命。

  靠著巨石休息了一會,猿人向遠方爬走,血腥味總是忽近忽遠,似乎是命運捉弄他,每每爬過一段距離,他總會撞到大石頭,猿人惱怒,撿起地上的石頭,將巨石砸掉一塊以發泄憤怒,再次出發,怎料又一次撞到了大石頭,細細一摸,有一道缺口,猿人登時驚出一身冷汗,難不成,他一直在原地打轉?

  又是一聲悽厲的狼嚎,猿人嚇得魂不守舍,一個踉蹌栽下山崖,耳邊烈風呼嘯,身子忽的一震,全身好像摔得裂開了一般,隨手一摸,毛茸茸的身子,猿人嚇得一個激靈,退開數米,狼嚎環伺,猿人一驚,忙的爬回原先位置,單手落地期間,他探到一絲微弱的溫熱氣流。

  烈風呼嘯,月光明亮了些,猿人看到了眼前之物,原來是一隻奄奄一息的巨狼,嘴角淌血,腹部恐怖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

  猿人認出了這是狼王,身形比尋常的狼大了一倍有餘,或許是看見身旁的猿人,原本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張口就要嚎叫。

  猿人嚇壞了,慌亂間撿起身邊的石頭重重的砸向狼王,一下,兩下……

  停手時,狼王的頭骨完全碎了,狼嚎四起,這次像是從四面八方合圍而來。

  猿人看著滿手的鮮血,自知狼嗅覺靈敏,想要跑掉極其困難,環顧四周,目力所及,只有一處懸崖。

  猿人心生一計,拖著狼王的屍體準備扔下懸崖,狼群順著血腥味向下尋找,他可以安全離開。

  費盡全力拖到懸崖邊,欣喜之時,左小腿一擰,全身震顫,竟是一隻狼尋來,猿人一驚,一個閃身連帶著狼王的屍體一起摔下了懸崖。

  不知過了多久,猿人醒來,只覺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全身沒有一處不疼,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落在了溪流中,被水流送到了岸邊,身邊正是狼王的屍體,身上的血液基本已經被水流洗的乾乾淨淨。

  森林中總是很冷的,更糟糕的是猿人的小腿已經不聽使喚了,為了活下去,他帶著狼王的屍體爬到乾燥的地方安頓下來,餓了就吃狼王的肉,渴了就喝溪水。

  慢慢的,猿人恢復了行動力,不過不是直立行走,反倒是像野獸一樣爬行,為了禦寒,他將狼王的皮毛包裹在自己身上,居然很合身,以至於許多野獸礙於狼王的威名不敢傷害猿人。

  久而久之,猿人學起了狼王嚎叫的聲音,學會了獵取食物,行動便利後,他回到了熟悉的森林。

  好巧不巧,他遇見了真正的狼,條件反射之下,猿人向後退了幾步,可這匹野狼並沒有攻擊猿人,反倒是喉嚨中發出嗚嗚的聲音,而後飛快的向後跑去,猿人方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是狼王。

  不多時,草叢中閃動著十幾匹矯健的身影,這是狼王曾經的部族。

  猿人心悸,他有些害怕,不過更多還是激動,狼這個物種及其的倔強,部族試過馴化野狼,可就算是餓了十幾天,野狼也不會吃猿人的食物,後來實在餓得不行了,開始吃肉,可部族哪有那麼多肉呢,後來只得將菜葉和生肉混在一起,但野狼只吃其中的生肉。

  部族無奈,從無任何野狼被馴服。

  而現在,這十幾匹年輕力壯,訓練有素的野狼就像狗一樣臣服於他面前。

  往後的日子,狼群像以前一樣狩獵,猿人每日學著狼王的模樣,受著狼群的供養,竟沒有顯出一絲的破綻,日子就這樣過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狼王的配偶突然盯著猿人的眼睛,發出嗚嗚的聲音,猿人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向後退去,母狼低沉的嗚嗚一聲,一口咬在猿人的左手上,猿人避無可避,可這一下卻非常的輕,猿人反應過來,這應是母狼在嬉戲。


  猿人以為轉危為安之時,母狼眸子一晃,一絲異樣的光芒閃過,再加了一把力,母狼猛地收口,向後躍出數步,嗚嗚一鳴,竟一頭撞向大樹,快的好似一道閃電。

  「砰!」悶悶的一聲,頭破血流。

  而後是無數次,一直到停止呼吸。

  猿人嚇壞了,飛速逃離,一路上不管遇到的樹木枝杈,嶙峋碎石,身上的狼皮一塊一塊破了,一直到最後,獵人身上的皮膚破破爛爛,血水慢慢流下。

  跑了很久,猿人在光滑的石頭上滑了一跤,腦袋重重的摔在地上,整個人昏死過去。

  猿人第二次醒來,全身被緊緊的包裹著,眼前濕漉漉,黑漆漆的,猿人猛地用力,整個人奮力扭動著,滾下山崖,渾身上下的骨頭咯咯響著,一直到山坡下,眼前重新有了光明。

  唇前好像被兩顆尖尖的長牙頂著,猿人笨拙的扭著身子,但是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腹中飢餓,口渴,他管不了那麼多,於是蠕動著身子四處找水喝,幸運的是不遠處就有溪流,更幸運的是,身後竟有幾顆鳥蛋。

  吃飽喝足後,猿人盤著身子睡下,其後的時間,猿人練會了怎麼快速移動,如何只用嘴吞下食物,如何不用手爬樹,如何伏擊獵物。

  直到有一天,猿人看到一條吐著信子的青蛇若無其事的盤游到身邊,循著他平日裡睡覺的地方而去,猿人這才意識到,他不會,披著蛇皮吧。

  如此一來,猿人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興許是一條尺寸正好的蛇將他吞下而消化不了,最後將自己撐死了,到最後反倒是這樣的結局。

  只是猿人不知道,他的身子是什麼樣了,不過對比起這一切,似乎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他曾盤游回去過幾次部族,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到處都是猿人破爛的獸皮衣服,恐怕已經遭了狼群毒手。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每日掏鳥蛋,或是伏擊野兔,竹鼠,混個溫飽是沒問題的,更不用說青蛇有時還會帶回些獵物。

  可惜好景不長,一隻白雕結束了青蛇的生命,猿人盤游躲閃之際,黑雕俯衝而下,叼起猿人飛至高空,情急之下,猿人身形一盤,咬住黑雕粗壯的腳,黑雕吃痛,伏下脖子猛啄猿人,蛇皮破開,猿人雙手伸出,情急之下亂戳竟戳瞎了黑雕的雙眼。

  黑雕盤懸著墜地,待猿人醒來,黑雕胸前插著一截樹枝,沒了聲息。

  白雕在半空中盤旋,猿人來不及多想,忍痛扯下附著的青蛇皮,這次連帶著些許血肉一併撤下,全身鮮血淋淋,趕在白雕到來之前穿上了黑雕的皮。

  於是歷史再度重演,在這一片空域,雕是霸主,沒有誰可以抗衡,白雕每日早出晚歸,猿人藉機學會了飛翔,慢慢的他有了捕獵的能力,直到最後,他捉回的食物已經絲毫不遜色於白雕。

  他和白雕餵養著的此前嗷嗷待哺的幼雕,現在已經有了成年雕的雛形。

  不過奇怪的是,森林的地界日益縮減,大樹一顆顆倒下,有一天白雕去了森林外覓食,再也沒有回來,猿人扇動翅膀,尋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他眼前的光景,完全不一樣了。

  地上慢慢升起的黑煙,空氣中瀰漫著從未有過的煙味,更不用說,林立的水泥密林。

  猿人沉住氣,決定黑夜再尋找,於是尋了最近的一處地點歇腳,剛剛停下,胸口猛地一痛,鮮血噴涌。

  猿人合眼前最後看到的是一名和他很像的人,端著一根管子,穿著沒見過的獸皮衣服向他狂奔而來,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悅。

  下一次醒來,是猿人最舒服的一次,暖和的環境,周圍的「人」在用他聽不懂的語言溝通,雖然不明所以,但至少是活下來了。

  又是一次皮肉分離,猿人不知用了多少種方法方法剝去掉雕皮,尤其是刺在肉中的細毛,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新生出的皮膚異常光滑。

  生活了一段時間,猿人知道現在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類出現,不必再懼怕猛獸,有了語言,工業,知識。

  猿人學會了人類的語言,至於謀生的手藝,他倒是有,成為狼王,青蛇,黑雕的經歷讓他有了他人無法企及的格鬥技巧和戰鬥意志,很快他在地下黑拳館混的風生水起,一次機會,他被此地的大富商看上,聘用為私人保鏢。

  成為保鏢自然要有名字,富商名為米米泥,於是給他起名米米柯,這是富商已故兒子的名字。

  米米柯很聰明,時常跟著米米泥初入貴族場合,很快學會了貴族禮數,由於對米米泥絕對忠誠,米米泥死後,米米柯甚至繼承了米米泥全部的資產。


  為了不辜負米米泥,米米柯發奮學習,結交名流,出入政治場所,在十足的財力支持下,他成了親王,國王看到他時,頗為驚嘆。

  「嘿!米米柯,你記得嗎?當年我年少叛逆的時候去地下拳館見過你呢,你還是這麼年輕,我現在都四十歲了。」國王打趣的笑著。

  米米柯應付著完成了冊封典禮,思考著國王的話。

  隨著時間推移,國王慢慢變老了,可米米柯還是當年的樣子,似乎時間在他身上暫停了流動,他每日都滿懷激情的學習,直到有一天,他接觸到了新學派,其人大多是活力四射的青年,為了自由可拋頭顱灑熱血。

  米米柯被他們感染了,恰巧此時,國王年老體衰,妄圖長生不老,尋來米米柯,聽信讒言要殺死他取血煉藥。

  殊不知,此時的米米柯已經參加了新學派,貢獻了全部財產,並策應起義。

  起義很成功,老國王腐朽的勢力被摧毀,只是,見到老國王的時候,他已經瘋了,看到了帶兵的米米柯,一陣狂笑,直到斷氣。

  塵埃落定,米米柯離開王國,四處遊學,很快,新學派的自由思想遍及世界,米米柯也成了當代紅人。

  不僅是思想,哲學,金融,數學,文學,全部有他的身影。

  一次演講結束,米米柯驅車離開,半路看到一名揮著手的瘦高青年,他是米米柯的崇拜者,一坐上車便恭維道:「米米柯先生,您簡直不是人,您太完美了。」

  這一刻,米米柯愣住了。

  按部就班的回答完青年的問題,米米柯步伐緩慢的回到房間,是啊,我這身人皮,什麼時候披上的。

  第二日,人們發現了米米柯的屍體,全身皮膚潰爛剝落,法醫分析,這是他用指甲一點一點剝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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