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無字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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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徽根本不知道常茂失蹤的事情,只是看著這原本一樁民事糾紛案有變成殺人案的可能,而糾紛雙方的身份又比較特殊,所以才不敢自專,硬著頭皮將消息遞進了宮裡。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秦王、晉王、太子、陛下全都驚動了。

  秦王、晉王兩人暫掌錦衣衛,他們到場是意料之中,但太子和陛下......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望著一身龍袍的陛下緊鎖著眉頭,寇徽心頭上的肉一跳,趕緊迎了上去......

  朱元璋和朱標兩人走下馬車,眼前是一片亂石堆,地上到處是雜亂無章的碎石,稍遠處有一塊巨石,巨石後就是奔涌不息長江,眼下都能聽到湍流的淙淙水聲。

  現場周圍是錦衣衛和應天府差役在警戒,他們看見了來人都慌忙下跪行禮。

  「不用多禮,現場什麼情況?」朱元璋手心微微出汗,他是惱怒常茂,但絕不想他喪命。

  「陛下、太子殿下、兩位王爺這邊請。」寇徽帶著幾人走到巨石前,指著地上沒處理乾淨的血跡,「現場的血跡總共有三處,都是圍繞著巨石,左右各一處,巨石後邊一處。」

  「左右兩邊的血跡非常不明顯,是明顯處理過的,不過看起來很倉促,並沒有處理乾淨。」寇徽指著那碎石下的泥土,「這裡碎石頭那麼多,但是我們沒有發現其中有沾有血跡的。」

  朱元璋蹲下來仔細瞧了瞧,干硬的泥土路上確實有點點血跡,不細心看的話根本瞧不見,幸虧今天沒有下雨,否則這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左邊這一處的血跡很簡單,就是往後退,血跡跟著挪動.....」

  「怎麼看出來的?」秦王忍不住問道。

  「看這裡的泥土,靠近巨石方向的厚一些,像是人用腿蹬出來的,而且看蹬腿後退的痕跡,明顯是想要遠離巨石方向。雖然痕跡被人為撫平過,但還是有跡可循。」

  幾人順著他說的話去看,果然。

  「另一處就比較奇怪了,那個點和這個點有一丁點血跡,其他地方沒發現。」地上已經被用小旗子標出來了,眾人又去細看,果然如他所說的。

  地上像是被人用腳給強硬掃過幾次,沒有留下太多東西。

  左右這兩處血跡如果不是在巨石左右,都會叫人誤會是同一個人的。

  「巨石後面還有一處,這處痕跡倒是很連貫,像是從後面走到了這邊一樣。」

  寇徽又帶著幾人繞到巨石的後面,因為背光以及沒有人踩踏的原因,這裡的雜草倒是茂盛一些。

  幾人蹲下來,這裡的雜草已經被踩伏倒一片了,若不是凝神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有些地方踩得更重一些,這些踩得重的地方,雜草葉子處除了草木汁液外,還有一丁點的不明顯血跡,這些踩得重的地方連起來就是一條線。

  一個受了傷的人行動的路線,不過中間有一部分倒是沒發現血跡。

  這條路線,只是猜測。

  而這條血跡的路線的終點和右邊那人的血跡重合了。

  「馬車是在哪裡發現的?」

  「在那邊,馬匹估計是被打了一個鞭子,受驚而走,上面並沒有留下其他線索。」寇徽指了一個方向,他也知道朱元璋想問什麼。

  「你們怎麼看?」朱元璋看向寇徽,神色有些凝重。

  「回陛下,這左右兩人受傷的位置......看起來一開始是左右夾擊,巨石後面這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反敗為勝,這才走了出來。」

  「然後這右邊的血跡就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不對不對,那他們一開始打鬥地點是哪裡?巨石後面這人是在哪裡受的傷?既然受了傷,那躲到巨石後面的時候怎麼沒有留下痕跡?」秦王很是疑惑。

  「臣無能。」寇徽低頭。

  「如果這人是在這塊石頭上呢?」朱元璋臉色有些慘白,他指著眼前這塊巨石,「從石頭上掉下來的呢?」

  「這......不太可能吧?這塊巨石這麼高,左右的血跡離巨石也有十來步。」寇徽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如果人真在這巨石上,那怎麼反敗為勝的?

  「......」朱元璋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那把絕密的,尚在研究的、未公之於眾的燧發槍。他雖然很不想懷疑李長安,但如果將這把武器代入,那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顯得很合理了。


  朱標臉色也是有些驚疑不定,不過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面的血跡,他又很快掩飾掉,所以沒人發現。

  「周圍還有其他地方有痕跡嗎?」

  「有,這裡好像泥土的顏色更淺更軟一些,周圍都遍布一圈雜草。」寇徽帶著幾人向巨石不遠處走去,就是看了這幾個地方他才著急忙慌地將消息上報宮裡。

  幾人都臉色一變,如果只是周圍有雜草中間沒有,那說明這個地方之前是有東西在這壓著的。

  環顧四周,只有碎石,那說明這個地方本來是有塊石頭的。

  而這幾塊碎石,看形狀,都有木盆大小了。

  看泥土的顏色和軟硬程度,可以看到這裡的石頭剛被搬走不久。

  一直忍耐著沒說話的常升與常德突然崩潰大哭,常升哭著喊了一聲『哥』就撲向江邊,幸得朱元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朱元璋用力拉著常升,但眼睛卻是盯著滔滔不絕的江水,像是要穿透渾濁的江水,直看到江底一般。

  「父皇!」朱標等人忙在後面拉住了他的手臂,生怕常升將他拉下水去,這一下子就驚亂起來,幾人合力將常升和朱元璋拉了回來。

  「二少爺!」常德撲上去,而後又有些後怕,忙跪著請罪,「回稟陛下,二少爺實在是擔心大少爺安危,一時間失了分寸,請陛下恕罪!」

  「無事!」朱元璋陰沉著臉擺了擺手,問道:「江底有派人查看過了嗎?」

  「看過了,除了有幾塊大石頭形狀差不多,沒見有其他東西。」寇徽看陛下的神色,心裡一陣發毛,難道說是鄭國公親自去燒作坊,然後追擊人到了這裡,這才有了這場衝突?

  寇徽知道自己情報缺失,猜測可能會很離譜,但目前來看,這個猜測卻又非常合理。

  「陛下,請陛下為我大哥做主啊!」常升抱著朱元璋的腿嚎啕大哭。

  「放心吧,這事咱一定會一查到底的!」朱元璋攙扶他起來,幾乎是本能的,一條條命令發出。

  「寇徽,你帶常德去將今早上到鄭國公府傳信的人找出來!」

  「老三,你帶一半錦衣衛人手、讓下游揚州、鎮江等府縣協同搜查!」

  「老二,你去把李長安帶進宮來,書屋的那群人先控制在書屋,另外派人去查查李長安昨晚有沒有回家,今天早上又去了哪裡!」

  「來人,去兵仗局叫老四進宮一趟!」

  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宮去了。

  李長安讓江遠把二十來本雜誌送到合作的茶樓、酒樓,這是提前拿回來的。其他的雜誌已經全被燒完了,剩下的這些也藏著掖著也沒有意義了。

  這四本小說,估計都沒機會更完了。

  做完一切他又回家補了一覺,還將傷口處理了一下,讓他看起來像燒傷的。

  熏硫磺時不小心燒傷的。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他早上想到假裝劈柴將自己劈傷了的話,那一切都還好說,如今已是下午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再去假裝劈傷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拆穿了。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錦衣衛來得這麼快,還是秦王親自出馬。

  他打死更想不到,第一個受訓的反而不是他,而是...燕王朱棣。

  武英殿,朱棣跪著看完了兩份卷宗,臉色已是慘白。

  怎麼會這樣?

  常茂雖然人品不咋地,但好歹身材威武,還有個護衛在一旁,絕非尋常人可以傷到的,更別說生死相搏了。可是,這麼大的兩個人,怎麼就失蹤了呢?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抬起頭與朱元璋對視了一眼,看到父皇『慈愛』的眼神,他已明白,父皇這是懷疑李長安,進而懷疑自己相助。

  「老四,這事你參與了嗎?」朱元璋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根鞭子,心平氣和地問道。

  「兒臣冤枉!」朱棣臉色大變,一時間只能委屈地抗辯。

  「冤枉?」朱元璋就像一個積攢了一下午怨氣的炸藥桶,一點就爆炸,只見他厲喝一聲,「當時的情形,分明是兩人從左右合圍,石頭上的人居高臨下,雙方相距三丈遠,除了火銃、燧發槍,還有什麼兵器能在這個距離傷人?」

  朱標臉別向一旁沒有說話,當時他也想到了這個可能,只是顧著常升,寇徽等人在場,沒有說出來而已。


  朱棣像是傻掉了,他沒想到的是,父皇連證據都沒有,就打心底里認定是自己幫助李長安害了常茂。

  他雖然看不起不學無術的常茂,但又不是傻子,怎麼會輕易挑起爭端,一時間只能爭辯說道:

  「不,不對,兵仗局的火銃,火藥,兒臣並沒有動過!況且燧發槍也只是先發一槍,殺一人都勉強,更何況是分開的兩人!」

  「嘩啦!」朱元璋抄起案桌上的稿紙砸了過去,一時間稿紙散亂一地,「那李長安書中的手槍呢!」

  「不,這畢竟只是小說,不是真的!」

  「還敢狡辯!」朱元璋一鞭子就狠狠抽下,「除了這樣的方式,憑李長安怎麼可能殺得了常茂?」

  朱棣沒躲,委屈、鬱悶的情緒湧上心間,不過他還是硬著脖子據理力爭:「這只是您的猜測!難道斷案看的不是證據嗎?」

  「現場又沒有屍體,怎麼就能肯定死的是誰?」

  「鄭國公中的人又沒有見過書信,怎麼就肯定是李長安!」

  朱棣也分不清這是在幫李長安,還是替自己抗辯,只是聽到自己顫抖委屈的聲音。

  「......」朱元璋鬍子亂顫,連握著鞭子的手都抖得厲害。

  「既然是兩人圍殺李長安,怎麼就......」

  「閉嘴!」朱元璋氣得身子發抖,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喝止:「這是圍殺,還是誘殺尚且沒有定論!」

  朱標知道父皇在氣頭上,可是兩人再吵下去可能會越吵越僵,他只能先勸導:

  「爹,四弟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沒有,況且事情不一定是我們想的那樣,或許常茂只是貪玩,一時忘了......」

  「夠了!」朱元璋打斷了朱標的話,他看著朱棣冷冷說道,「既然你說沒參與,那這次審問的事你就別過問,滾回府裡面壁思過去!」

  朱棣不知道自己的『過』在哪,只是父命難為,於是只能『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含著淚退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失魂落魄,沉默不語,直到回到府上依舊如此。

  陳永忠有些不忍,一連問了好幾遍:「殿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朱棣被搖晃地醒了過來,看著他的臉龐,像是靈光乍現一般愣在了原地,過去的半個月的事情湧上心間,如果說除了他之外,那燕王府確實還有一個人跟著自己每天出入兵仗局,並且有可能會幫助李長安。

  一瞬間,憤怒填塞胸膛,他看著陳永忠難過地問道:「為什麼?」

  陳永忠慌了神,臉上現出慌亂之色:「什麼為什麼?」

  朱棣慘笑著,如果說府上還有誰的話,那只可能是陳永忠,「為什麼背叛我?為什麼暗中幫助李長安?」

  「我沒有!」陳永忠慌了神,只是並不敢去看朱棣。

  「還狡辯!」

  「哎......」堂下轉出一人,正是黑衣和尚。他揮手斥退一群下人,趨步上前,在朱棣的怒目注視下行了個禮,「是小僧讓他幹的!」

  朱棣無力地退了幾步,扶住椅子的扶手才撐住,他痛苦地問道:「為什麼?」

  道衍和尚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朱棣搶過那張紙,一時間竟不敢打開,猶豫良久,心裡做了無數個設想和假設才小心翼翼揭開,但裡面卻是一片空白。

  ?

  道衍讓人掌燈,等下人退下之後,才從朱棣手中接過紙張,在蠟燭上烤了一下,上面不一會就逐漸顯現出一個個焦黃色的小字來,卻是一首小詩。

  朱棣眼神越來越冰冷,「這很好玩嗎?」

  道衍搖了搖頭,從袖子裡掏出另一張被燒了半個角,烤的有些焦黃的紙張遞過去,淡淡說道「這才是李長安傳來的信,信上的字是用檸檬汁寫的,被火一烤才會顯形。」

  他本來也不知道這封信的玄機,還是覺得莫名其妙想要將其燒掉才發現的。

  朱棣接過來,看著信上那狗啃一樣的簡化字,心頓時跌向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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